喜遇良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霓
“与我无关,”宋羡道,“炮制药材的是你们,提及要将药材分等的也是你。”他不过就是顺水推舟。
谢良辰道:“您不说话,贾副使也不会答应。医工查看药材时,大爷还让我们去大堂里等待,这样的天气在外面必然要多吃苦头。”
雪虽然下的不大,却一直没有停,仍旧陆陆续续地落下,很快落满了宋羡的鞋面,宋羡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谢良辰话语中带了几分歉疚和想要弥补的意味儿。
也许是因为之前在陈家村,她怀疑他教陈子庚射箭是另有图谋?
那么现在,她觉得并非如此了?
宋羡从陈家村回来时,并没有察觉自己有什么异样,如今随着她前来示好,胸口一阵舒畅,好像压了多日的炙闷终于烟消云散。
宋羡略微惊讶,他并不该在意这种细节,心中思量着,他抬脚向前:“进去说话。”
两人走进书房,谢良辰立即从小竹篓里掏出一只瓷罐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做的酒酿,一会儿我做个酒酿鸡蛋,大爷尝一尝。”
宋羡看着桌子上的瓷罐,每次她来毫无意外都是送些吃食,如果她从那竹篓中拿出别的,他才会觉得稀奇。
是否在她心里,恩情可以用饭食来换?
宋羡道:“灶房里烧了火。”
谢良辰点头:“我很快就能做好。”
说话间,她带着她的酒酿匆匆走了出去。
宋羡抬起头看向谢良辰离开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她来做饭食的次数多了,还是程彦昭平日里总会在他耳边说个没完,看到她去灶房,他也愈发觉得肚腹发空。
这碗酒酿鸡蛋做的很快,用比她的脸还大的碗盛着,热腾腾地端到了宋羡跟前。
谢良辰道:“今天来不及做别的,我还要早些赶回村子里,以防王俭会等不及前去与我商量卖药材之事。”
屋子里一股甜香的味道传来。
宋羡侧头去看身边蒸腾的热气,他对饭食的要求不高,所以这些东西他前世并没有吃过。
宋羡道:“自己做的酒酿?”
谢良辰应声:“在市集上买的糯米。”为此外祖母心疼了好几日。
她好似格外喜欢捣腾这些东西。
这些从前看在他眼中,都是可有可无之物。宋羡思量着将眼前的公文合上,伸手将大碗端到了自己面前。
盛了一点送入嘴中,泛着鸡蛋花的汤水微甜,还带着一股略微奇怪的味道。
“这也是药膳?”宋羡垂头吃了几口,想起来问她。
“不是药膳,”谢良辰眉眼扬起,“这酒酿,是我从前喜欢吃的。”
忙碌了这么久,终于在官药局得了个好结果,谢良辰眉眼间也不免多了些轻松、愉快的神情。
说到药膳,谢良辰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她稳住了情绪,却还是被宋羡察觉。
宋羡道:“想笑什么?”
屋子里淡淡的酒香蒸腾,谢良辰看向宋羡:“其实有些地方也将它当做药膳,大爷真想要听?”
宋羡侧头看向谢良辰:“说吧。”
谢良辰本没想要说出口,但不慎泄露了心中所想,也不好再隐瞒:“有些地方会给生产后的妇人服用。”
甜甜的酒酿刚刚入嘴,宋羡气息一乱差点咳嗽出来,将他当做生产后的妇人?眼前这碗酒酿,他忽然就吃不下去了。
眼看着宋羡眉头微微皱起。
谢良辰收起笑意:“酒酿舒筋活络,治疗血瘀,并非只有产后妇人才能用,大爷放心吃无妨。”
宋羡想着她说的那些话,一口气将眼前的酒酿吃完,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是在打趣他吗?
将碗推到一旁,宋羡抬起眼睛,只见站在他不远处的谢良辰,一双眼睛格外的潋滟似的,脸颊也有些发红。
宋羡下意识地道:“你来的时候吃酒酿了?”
谢良辰摇头:“没有。”她取了酒酿,一路赶过来,哪里有功夫去吃?
宋羡只觉得肚腹之间的热气慢慢爬上脸颊,他接着道:“刚刚在灶房里偷吃了?”
谢良辰眼睛中一闪惊讶,没想到宋羡竟然会这样问,这与平日里他冷漠的模样颇不相同。
不等她说话,宋羡又将碗向前推了推:“再去盛一碗。”
看着空碗,谢良辰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只觉得坐在椅子上的宋羡愈发有些不自然。
这是这么了?总不会有人吃酒酿就能醉吧?
见她一时没有反应,素来沉默寡言的宋羡道:“怎么?没有了?没有了再做来。”
喜遇良辰 第九十章 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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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酿自然还有,谢良辰做了很多,因为今日有些冷,原本想着剩下的给常安、常悦和护卫们吃。
冬日里吃些酒酿,会觉得很舒坦。
谢良辰犹豫地看了一眼宋羡,最终还是拿着空碗出了门,她不可能问宋羡:你是不是吃酒酿也会醉?
她不能保证宋羡听了会不会翻脸,这话问的总有点欺辱人的意思,所以还是不问。
或许是她想多了,经常出入军营的人,怎么能不会饮酒?更何况这酒酿……就算给阿弟吃,阿弟八成也会没事。
谢良辰端着碗出去想要找常安问一问,每日尽忠职守的常安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没有人可以求助,她就只好又盛了一碗送到宋羡面前。
宋羡一边看公文,一边将碗拨过去慢慢地开始吃。
谢良辰不时地偷眼看看,这碗比刚刚吃的还快些。
“大爷,”谢良辰适时地道,“下雪了路不好走,我先回去了。”
宋羡没有回话,反而道:“登州那边有消息了。”
登州,是赵管事的老家。
谢二老太爷说,赵管事回登州老家时见过父亲。
赵管事过世了,但宋羡说会去登州帮忙打听赵管事儿子的消息。
谢良辰止住了脚步。
宋羡将空碗向谢良辰面前挪了挪。
谢良辰现在有一半的理由相信宋羡吃酒酿吃到半醉,不过眼下这样的情形,在让他继续吃酒酿,和打听父母消息之间,谢良辰坚定地选择后者。
一碗酒酿又盛了过来。
宋羡吃了两口,脸颊上有了一抹红晕,而且盛酒酿的速度已经比刚刚慢了许多,这样一来举手投足间就少了平日里的果断,眉眼也不再那么冰冷,尽管与常人比起来,他依旧看起来不好接近,但与他自己相比已经多了几分温煦。
谢良辰忽然想知道,这样一直吃下去宋羡会变成什么模样。
大约是感觉到了谢良辰的视线,宋羡抬眼看向她,他眼睛狭长,眼尾稍稍有些发红,瞳仁深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酝酿了十足的气势。
不过,那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谢良辰甚至很想笑。
“大爷,”谢良辰道,“您说在登州查到了什么?”
宋羡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他依旧规规矩矩地盛了酒酿喝一口,然后道:“赵管事的儿子,跟着他妻家一起去了西京,我找到了他,让人问了他你父亲之事,结果写在信函中我才收到。”
宋羡从桌案下抽出了一封信。
谢良辰望着那封信,心中一阵慌跳,她很想知道父亲、母亲是不是还活着,当年父母在海上遇难,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
宋羡将信递给谢良辰。
喝过酒的宋羡动作不快,但人却很爽快,谢良辰不禁一喜:“谢谢大爷。”伸手就去取信。
指尖眼看着就要碰到信函,宋羡却将手臂一扬,让谢良辰捉了个空,紧接着他的眉毛也跟着挑起。
谢良辰不禁愣在那里。
同时怔愣的还有躲在外面,向屋子里张望的常安,常安后悔自己看这一眼,现在恨不得将两只眼睛都挖出来。
希望大爷不要记得今天发生的事,让他们都忘记好了。
常安逃也似的快步走进灶房,伸手盛了一碗酒酿鸡蛋尝了尝,他转头向书房看了看,他知道大爷喝不得酒,但想不到这样的吃食也不行。
这可怎么办?常安一时拿不定主意,如果他现在过去将大爷按住,找个借口让谢大小姐离开,会不会让大爷颜面无存?
常安决定还是在灶房里待一会儿,反正大爷每次都支撑不了多久。
大约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常安正在灶房中徘徊,就看到书房的帘子掀开,谢大小姐走了出来。
常安忙上前与谢大小姐说话,还好谢大小姐面色平静,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大小姐。”常安赔笑,有种短处被人握住的感觉,说着他看向书房。
谢良辰道:“大爷可能太累了,睡着了。”
常安只觉得嗓子干涩的有些疼痛,他润了润喉咙道:“我家大爷这些日子是很辛苦。”不敢去问谢大小姐有没有看到那封信。
谢良辰道:“那我走了。”
常安此地无银地道:“有事您就吩咐。”
等到谢良辰离开,常安迫不及待地钻进书房,只见宋羡伏在桌案上,除了醉酒睡着了之外,没有其他异样。
不幸中的万幸。
常安长长地舒一口气,伸手就要将宋羡搀扶到软榻上去,刚刚扶起宋羡的身子,常安目光一瞥登时愣在那里。
只见宋羡鼻子微微有些发红,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
常安伸手去碰了碰,然后一缕鲜红的血从鼻子里淌出来,常安浑身一抖,差点就将宋羡丢回椅子上。
常安闭上眼睛,他没看到,他什么都不知道。
……
谢良辰快步向前走着,脑海中都是赵管事儿子说的话,赵管事向谢二老太爷说谎了,他们不是仿佛看到了父亲,他们是确切看到了父亲。
父亲在登州乘船出海了,与父亲在一起的还有十几个人。
赵管事儿子说,他们不敢声张,因为渔村里的人说,那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海贼。
于是赵管事含糊其辞地向谢二老太爷说了那样一番话,赵管事过世之后,赵管事的儿子干脆离开了登州。
父亲怎么可能是海贼?谢良辰相信这其中定然还有不为所知的秘密。
父亲如果还活着,那么母亲呢?
他们在哪里?大齐还是海上?为什么他们不回来?
哪怕找不到她,还有外祖母在,这些年怎么毫无音讯?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欣喜、担忧、疑惑、迷茫、害怕……,不过之后又都变成了希望。
前世她连这些都不知晓,糊里糊涂地结束了一生。
现在她有外祖母、阿弟,还有陈家村,现在又得了父亲的线索,日后只会越来越好。
“辰丫头。”
“阿姐。”
“辰阿姐。”
谢良辰一路思量着,还没有到村口,就看到几个人影向她奔过来。
“阿姐,你可算回来了。”
“辰丫头,大家都等着你呢!”
谢良辰被簇拥着向陈家村走去,心头的那些难过,这一刻去得干干净净。
……
镇州府。
一个胡同内。
王俭裹着斗篷向左右看看,推开了面前的门,顾不得与院子里的人说话,他径直走进屋子。
屋子里主位上坐着一个人,他抬头向王俭看过去。
喜遇良辰 第九十一章 天知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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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烛照着王俭的脸。
王俭谦恭地行礼:“三爷,您来了。”
宋旻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王俭:“你是怎么做事的?药材不是准备好了吗?为何突然又要再耽搁几日?”
王俭忙赔罪:“都是小的办事不周,没想到官药局忽然给药材定级,陈家村的药材都得了甲等的牌子,如今想要冒充陈家村的药材,就要有同样的药材才行。”
王俭的确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去陈家村几次,也见过从熟药所搬出来的药材,那些药材炮制不当,根本无法再用,陈家村的人不得不将那些药材烧掉。
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陈老太太因此唉声叹气,甚至想要阻拦谢大小姐继续炮制药材。
直到几天前,陈家村的人还一筹莫展。
谁能想到陈家村突然拿出三十八味药材,而是个个都评了甲等,而以王俭对陈家村的猜测,准备的熟药只能在官药局评个乙等、丙等。
宋旻一掌拍在桌子上:“废物,你去陈家村多久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却说药材不行。”
王俭将头垂得更深。
宋旻接着道:“陈家村的药材呢?你不是说他们会卖药吗?”
王俭道:“之前我送了羊毛过去提及要买药,陈家村的人是没有拒绝,我也是因此有几分把握,可现在……依旧没有答应。”
宋旻不想再等了,他恨不得立即就将宋羡的头砍下来,高高地挂在城墙上。
“那就不要用熟药,用普通的药材,”宋旻道,“到时候只需要让人指认陈家村……”
王俭不禁道:“若是朝廷日后追查,我们手中没有实证,恐怕会有麻烦,再说,总要让镇国将军亲眼看到……”
王俭的话让宋旻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去找药材。”他们在北方这么多年,想要找些药材还不容易?不是只有陈家村才有甲等的熟药,从前他想着将这些都交给王俭来做,现在不得不自己动手。
宋旻吩咐王俭:“等我备好了东西,就让人知会你。”
王俭道:“三爷放心,剩下的事交给我,我会将陈家村的人引过去,到时候人赃并获,陈家村的人百口莫辩。”
王俭从院子里出来,快步走出胡同之后,谨慎地向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在宋旻面前那谦卑的神情,此时此刻去得干干净净。
他是没想到陈家村那么不好对付,为了不让陈家村起疑,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好在宋旻还不完全是个废物。
王俭走了半个时辰,宋旻才起身离开镇州,穿上黑色的大氅,宋旻藏在黑暗中缓缓前行,就像在做贼一样。
宋旻咬牙,这是最后一次,等杀了宋羡之后,他就接手镇州然后成为节度使。
总算出了城,宋旻身边的护卫上前:“三爷,我们去哪里?”
“祁州,”宋旻道,“去寻林知县。”林知县在他面前提及过苏家的药铺。
……
陈家村的人,一向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是今晚许多人都睡不着。
那一块块甲等的牌子委实让人欢喜。
这一天,他们拿出了稻米,在一起吃了稻米饭,高高兴兴地提及往后的日子。
大家的眼睛都看着谢大小姐和那位许先生。
“许先生说,会将炮制药材的法子交给我们。”
“炮制后的熟药很好卖,以后我们又能与纸坊做生意,又能收药、卖药,还能在冬日里做毛织物……”
这话说出来,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终于大家陆陆续续散去,回到自己家中。
许先生也去歇着了,谢良辰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牌子,许久没有说话。
陈老太太眼睛湿了干,干了又湿,每当遇到这样的好事,她都格外想念她那一双儿女。
“去睡觉吧!”陈老太太一声令下,“明日还有别的事要做,天天看着这些牌子不当吃也不当穿。”
陈子庚帮忙将牌子收入木匣子中,然后交到陈老太太手中:“祖母别再打开看了。”这次还不是祖母非要拿出来再看一眼。
祖孙三人躺在炕上。
谢良辰累极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忽然醒来,刚刚在宋羡书房中的那一幕立即出现在脑海中。
宋羡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她,却在她伸手时故意闪躲。
那一刻她只是惊讶,没想到宋羡会有如此举动,她怔怔地望着宋羡,等待宋羡开口说话。
宋羡却没有出声,而是又将书信递到她面前。
这样逗弄人的举动,换做旁人,她定不会伸手去取,但眼前的人是宋羡,以她对宋羡的了解,宋羡不是个轻佻的人,于是,她试探着又伸手去拿,结果是他再次闪躲。
他那双幽深的眼眸中笑意更深了些,上挑的眉稍带着几分戏谑。
那一刻终于将她惹毛了。
当他再递过书信的时候,她没有上当,一只手向他的脸颊上打去,另一只手去抓那信函。
却没想到宋羡整个人忽然定住了,怔怔地愣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宋羡的鼻子上。
谢良辰闭上眼睛,脑海中的景象却没有消失,她分明瞧见他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些许委屈的神情,如同一个规规矩矩游戏的小孩子,突然遭到了暴力对待。
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对视了良久,宋羡忽然垂下眼睛,将手中的信函放在了桌子上,向她推了过来。
待她将信函拿到手里时,宋羡整个人靠在了桌子上,他的头渐渐向下沉去,她心一软,下意识地搀扶了一把,顺着他的力气,让他缓缓趴在了桌子上。
幸好屋子里没有旁人。
唉。谢良辰想到这里心底叹了口气。
宋羡酒醒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她希望不要记得了。
那样的话,唯有天知地知,她知。
她自然会将这桩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不提及。
谢良辰翻个身,忽然睡不着了。
万一宋羡还记得,他会不会前来算账?
喜遇良辰 第九十二章 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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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门外传来程彦昭的声音。
“他还没醒?他不是一天就睡一两个时辰吗?”
“你们是不是终于跟他熬不了,一棒子将他打晕了?我说什么来着?就应该早点动手,反了他,小爷给你们撑腰。”
没有人回应程彦昭。
程彦昭依旧聒噪地道:“这就不对了吧?就算心疼你们家大爷,也得挑个时候,昨天夜里小爷我啥也不知道,还照他吩咐的像大牲口似的,跑了一晚上。”
宋羡难得睡的如此安稳,整个人说不出的神清气爽,不过这么好的心情却被程彦昭的喋喋不休折腾没了一半。
这东西就不能消停点吗?
宋羡起身从床上下来,利落地从架子上扯下衣袍,双臂一伸,衣袍妥帖地穿在了身上。
宋羡动手系衣扣,仔细回忆昨晚的事,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昨天他在书房和谢良辰说话,她做了一碗酒酿鸡蛋,然后他提及她父亲的事,他收到消息,赵管事父子在登州见到了她父亲。
可以确定谢良辰的父亲并没有在那年六月死在海上,赵管事九月在登州看到了她父亲,他十月在海上被人救下。
宋羡这样一想,愈发觉得救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谢良辰一家,也许这件事还无法确定,但越往下查,越觉得谢良辰的父亲没那么简单。
他让人去登州海上打听消息,虽然这桩事过去了六七年,但仔细去查应该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宋羡想到这里,隐约觉得鼻子有些异样,抬起手摸了摸,然后他感觉到鼻端传来的闷痛。
宋羡皱眉,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他立即又在脑海中搜罗,他跟谢良辰提及她父亲的事,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他要将人送回的信函给她看,之后……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宋羡想来不会疏忽大意,无论何时被人问起他做过的某件事,他都会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可是对于昨晚,有段时间竟然是空白一片。
“大爷。”
常安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他缓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这才端水进门让宋羡梳洗。
宋羡穿戴好,去书房与程彦昭说话。
“终于睡醒了。”程彦昭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宋羡,仿佛在看从西边出来的太阳。
宋羡一切如常,脸上不辨喜怒,撩开袍子端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程彦昭。
宋羡道:“见到人了吗?”
程彦昭也正色起来:“宋旻昨晚在镇州之后又去了祁州,祁州那边也有人跟着,今天会有消息送到。”
宋旻都见了谁,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宋羡接着道:“这阵子戍边军营中有不小的动静。”
程彦昭思量片刻:“他们想要做什么?难不成诬陷你之后,不等朝廷来人审问,就要起兵镇压?”
宋羡淡淡地道:“如今与辽人的战事暂时平息,他们留着我也没有用处,这么费精神谋划了我通敌的罪名,自然不会再给我活下来的机会,至于我手下的人,他们也无法收揽,留下也是祸患,不如再给我一个兵乱的罪名,一并斩草除根。”
程彦昭知晓宋启正一向防备宋羡,却没想到宋启正会下这样的狠手。
程彦昭道:“你到底是他嫡长子。”就连他这个外人想一想都心中悲凉,宋羡……
想到这里,程彦昭看向宋羡,宋羡仿佛是在谈一件寻常的政务,不管是宋启正还是宋旻都是与他不相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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