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这话说完只有一天,消息传来,杨音靠着手下东安将军角闳亲自率军登上峭壁,强攻得手,阵斩安定属国都尉,破了高平以北的第一道关卡。
没等卢芳做出应对,又一个坏消息传来,身在富平的傅长和乌米突然率军沿大河南下,明显也是冲着三水来的。
富平至三水,中间要穿过山脉,本来不好翻越,但因为大河穿山而过,人马可以沿着河谷边缘的狭窄通道行进,卢芳虽然也有防备,但人数不是很多,对方足有三万余人,想必他是防不住的。
虽然坏消息接连传来,卢芳并没有太多慌乱,这些也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只不过是预计的最坏情景出现了而已,大不了他穿越长城要塞,逃入大漠。
这一天,西平王府一大早就显得不同寻常,卫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执戟肃立,气氛极其凝重。
西平王卢芳正在主持议事。附近各县的豪强都被强召入府内,全部会集于大殿之上。
卢程身着盔甲,提着环首刀,杀气腾腾地走上大殿。扬手抛出两颗人头,那人头满地乱滚,扬起一片血水,殿上之人皱眉闭眼,纵跳躲避。
卢程道:“禀报大王,三水县草甸乡周家宗主推说有疾未愈,不肯前来议事,末将奉命将周家父子二人带到。”
看着地上两个乱滚的人头,众豪强一个个吓得心胆俱裂,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吱声。
最近卢芳好像杀上瘾了,稍不如意就挥下屠刀。前几日刚将黄家灭族,杀了好几百口,刀上的血还没有擦干,又因为胡家不肯奉命出兵,率大军将其家人屠戮殆尽,又杀了两百余人。
昨日卢芳下令众人集结兵马,等待他的命令。又召各家宗主到府内议事,许多人都不想去,却又慑于卢芳的兵威,不敢不去。
等到不应召的周家父子被杀,豪强们都在暗暗庆幸,这一次多亏来了,若是自己不来,恐怕此时也被一刀两断,人首分离了。
卢芳道:“诸位,数万羌兵已至,单于之兵十万,如今已近中卫塞,有如此强援,安定固若金汤,卢某有何惧哉?请诸位与孤同心协力,共同破敌!”
豪强们不敢说别的,只得高声喊道:“我等誓死追随大王!”
卢芳便下令,要豪强们出粮出人,准备接战汉军,有黄、胡、周三家的例子在前,豪强们哪个还敢说半个不字?
本以为议事结束,便会放众人回去,谁料卢芳突然下令,命各家宗主都在西平王府歇下,只差人回家搜集粮草青壮送至三水。
这便是以各家宗主为人质,强逼着出钱出人了。
卢芳之所以采用如此非常手段,是因为他已没别的法子,豪强们人心已散,都惦记着如何投降汉军,没有人愿为他卢芳卖命了!
将豪强宗主押下之后,卢芳向卢程道:“让那些羌兵去抵挡杨音,我等快收拾东西,准备马匹,出塞!”
南北两边足有七八万大军齐至,卢芳自忖不能抵挡,索性也不挡了,准备直接开溜。
卢程道:“王兄,羌兵无信,自从来此地后,便四处掳掠,要其出兵便推三阻四,实在是靠不住。好在单于之兵旦夕即至,或许能助我们抵挡一时。”
“说是如此说,不过寡人听说,匈奴人只出兵八千,这点人马完全无法与杨音等人抗衡。”
卢芳道:“不等了!高平至此不过三百里,富平至此亦不过三百余里,恐怕未等单于兵至,汉军已将我等困死于此地。。。明日就走,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兄弟二人正在计议,忽然有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连声道:“不好了!大王!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卢芳斥道。
“大王,不知从哪儿来了一队汉军,袭击了中卫塞,中卫塞侯官胡进在内起事,响应汉军,中卫塞。。。失守了!”
卢芳脸色大变,愣怔片刻,突然大吼一声,拔出刀来,向报信之人劈去。
牛吏 第268章 267.穷途末路
杨音军气势如虹,连续攻破两道关卡,逼着卢芳下了血本,花费重金,请来援助的羌人去阻截。卢芳自己则带大军猛攻中卫塞,试图在汉军到来之前打开出塞的通道。
羌人自诩为最讲信用,拿了酬劳,立即派三千人押着这一次收获的大批钱财回归老巢,另外四千兵马则南下迎击汉军。
等到远远地望见汉军扑天盖地而来,这四千羌兵顿时有些发懵,说是让我们阻击汉军,可没说让我们阻截这么多的汉军,早知道是这个情形,应该。。。多要些酬金。
本着诚实守信,买卖公平的原则,羌人看在巨额酬劳份上,也拉开了架势,乱糟糟的准备开始阻击。
在开战之前,羌人首领派了一名使者过来,与汉军进行交涉。
使者态度极为傲慢,大声宣称道:“我们的士卒是世上最勇敢的勇士,每个都能以一敌百,我们的队伍是世上最强大的军队,没有任何军队可以抵挡,有天神庇佑,我军无往而不胜。尔等若是识相,便献上财物,恳求大头领的宽恕,否则一旦交战,叫尔等有来无回!”
杨音回首道:“有谁来会一会这位以一敌百的勇士?”
话音一落,立即有人站出来,大叫道:“我来!”
此人名叫盛威,是杨音手下第一猛士,武力值堪比泰山营的王二楞子,在青州军中历来享有勇名。
他出了队列,向对方的使者叫道:“你自称是勇士,那就和我比试比试!”
使者见他铁塔似的身子,未免有些发怵,但是大话已经说出,要想收回也来不及了,有心掉头回去,必然被族人耻笑,以后便再也抬不起头来。
他磨磨蹭蹭地跳下了马,还迟疑着不肯上前。
这时两边士卒都大声地鼓噪,鼓声响起,士兵的呐喊声震天动地,这情形已由不得他不应战。
使者狠了狠心,拔出刀来,弯腰躬身,向着盛威一步步逼近。
盛威突然一手抓起腰间的刀,连着刀鞘高高举起。
两边的士兵见了,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却见盛威手指一松,手中的刀连着鞘全都掉落在地。他竟是要不用兵器,空手迎战对方!
盛威紧了紧腰带,挺起胸脯,迎着羌使,大踏步走了过去。
羌使见他弃了兵器,心中暗喜,弓着的身子猛地向前扑出,像一只野猫一般,几步蹿到盛威面前,一刀刺了过来。
盛威健硕的身子微微一侧,让过了刀锋,左臂一揽,已将羌使的脖颈圈住。他以强壮的胳膊挟着对方的脖颈,原地抡了几个圈,将羌使的身子甩得飞了起来。
双方士卒眼看那羌使身子越来越高,然后突然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盘旋,扑地落在地上。
有人上前去查看,见他已脖颈断裂,一点气息也没有了。
欢呼声骤然响起,汉军士卒都挥着手臂,扯着脖子狂吼,全军士气大振。
而对面的羌人阵地一片安静。羌人素来崇尚武力,尊敬强者,眼见盛威如此威猛,顿时都有些胆寒。
羌人首领叫过一个人来,向他叮嘱几句,好似又要他过来交涉。
对面的杨音早已不耐烦了,面对几千乌合之众,谁还耐烦跟他们啰嗦?他拔刀向前一指,汉军士卒嗷嗷叫着开始冲锋,骑兵在前,步卒随后,漫山遍野,如大潮一般,向对面羌人卷了过去。
而那信誓旦旦地说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为卢芳抵挡汉军的羌人首领第一个掉转马头,没命地向后奔逃。
钱财是赚到手了,就看他有没有命回去享用了。
没等接战,羌人便开始了崩溃,他们不是向前,也不是向后,而是向着四面八方,漫无目的,胡乱逃跑。
羌人都是骑士,逃跑的速度自然不慢,不过数千人一起乱跑,完全没有秩序,难免有个磕磕碰碰。有人被撞下马来,在马蹄下丧命,有人落在后面,成了汉军的刀下鬼。
一场战役下来,羌人死伤数百,其中大半是自己逃命造成的。
破了羌军之后,前面再无阻碍,杨音大军直入三水卢芳老巢。
与此同时,傅长及乌米部也穿过山间峡谷,进入安定郡内,离三水只有百里之遥。
卢芳早带着人向西北方向逃蹿,此时他率三万大军以及一些豪强武装,已强攻中卫塞五日,尽管他亲自督战,但那个障塞好像是铁做的一般,在暴风骤雨式的攻击中纹丝不动。
中卫塞之外,匈奴兵早在三日前便已离开,他们的生存法则就是有利则来,无利则去,不以退却为耻。
连着攻了数日,没有攻下中卫塞,反而损兵折将,领队的匈奴小王便下令退兵,将卢芳丢在障塞之内。
卢芳的手下日渐减少,尽管他每天都在杀人,但依旧制止不住士兵的叛逃,至于追随的豪强,更是没一个愿意为其陪葬,纷纷率军离开。
羌人的失败消息传来,卢芳大怒,他没有想到,自己花费重金请来的帮手,竟然一天的时间也没有为他争取到。
如今他前有坚城,后有追兵,真个是无路可走了。
就在杨音大军行进到距离中卫塞三十里时,卢芳终于放弃了进攻,带着仅剩的数千兵马,仓皇向西奔逃,那里是茫茫荒漠,被漫长的城墙穿过,他期待在某个烽燧,可以找到一个缺口,可以让他破长城而出,至于出去之后是否能跨越面前的大漠,他已经来不及考虑了。
卢芳没有想到,田无忌居然亲率数百汉军骑卒,出了中卫塞,衔尾直追,就像盯上猎物的饿狼一般,死命地咬住,不肯放弃。
他的几千精兵,竟被数百人追着打,杀伤者没有多少,逃亡者却越来越多,几天之后,卢芳的身边只剩下两百余人。
卢芳望着面前的茫茫荒漠,心中满是绝望,再向前,可能找不到水草,困死于荒漠之中,可是往后,是紧追不放的汉军,绝对不会对他有丝毫恻隐之心。
这边郡的枭雄,一度占据数郡的强豪,真的走到穷途末路了吗?
牛吏 第269章 268.万石太守
刘钰此时正在去往上郡的路上,在他的眼里,卢芳已经不足为虑,只要田无忌据住了中卫塞,卢芳就成为瓮中之鳖,只等着被捉过来,悬首长安了。
至于来增援的匈奴兵马,让他们攻打要塞,那是太难为他们了。匈奴人是天生的猎手,他们擅长在茫茫大草原上捕猎,紧咬不放,一口一口地将猎物啃噬、撕碎,可若是面对城墙障塞,他们的攻击性便会大打折扣,何况汉军不是猎物,而是最擅城池攻防战的精锐士卒。
皇帝相信,凭着来援救的八千匈奴人,无法攻破田无忌三千精兵驻守的要塞,正好让匈奴人见识一下大汉的强兵,让他们从今往后都老实一点,不要总是妄图侵犯大汉边境。
有田无忌在要塞处一夫当关,扼住卢芳的归路,杨音和傅长、乌米从两面挤压,卢芳的军队恐怕不用怎么接战,便会从内部分崩离析。
皇帝几乎看到了所有的可能性,他的判断很准确,匈奴人和卢芳都没能攻破田无忌把守的中卫塞,卢芳确实被逼得走投无路。
皇帝甚至想到卢芳可能会从某一个烽遂逃出塞外,成为边境的长期隐患,但是他没有料到,卢芳向西逃入了广阔的荒漠,失去了踪迹。田无忌追了两天之后,因为无法辨别路径,只好回军。
卢芳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为祸边郡的卢氏一族被族灭,卢禽在田无忌突袭中卫塞时,死在侯官胡进的刀下,卢程随着卢芳出逃,兄弟俩一道失踪。
侯官胡进因献中卫塞和杀死卢禽的功劳升职为都尉,守卫边塞。三个月后,他在醉酒晚归的途中被人袭杀,凶手一直没有归案,有人猜测是三水当地游侠儿所为。
卢氏在安定郡树大根深,虽遭族灭,便其影响力还有残留,尤其是在三水、左谷一带。卢芳曾豢养许多豪侠死士,在当时豪侠报仇成风的情况下,有人为卢氏兄弟报仇是很正常的事情。
为了免除隐患,拔掉卢氏的根,皇帝效仿武皇帝,将三水附近的豪强和游侠都强迁至五陵,分头安置,在强大的军事威慑力下,豪强们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这些地头蛇在当地都势力庞大,横行一时,等到了内郡,天子脚下,便都成了土里的蚯蚓,翻不出什么大浪了。
安定和北地两郡平定,杨音在安定驻军半年之久,才让郡治慢慢走上正轨,而安定太守一职一直虚悬。如果用安定本地人,实在让皇帝难以放心,如果用外派的官员,则需用一位军政能力都很强,既能压住地方豪强,又能抵御匈奴,镇抚羌民的能吏。皇帝思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直到杨延寿提议了一位元老级人物。
这个人就是徐宣。
徐宣是赤眉军的二当家,能治军,能治民,文武兼备,实在是个人才,他做丞相不合适,但是做一郡的太守便绰绰有余了。
本来皇帝封他为太师,将其高高挂起,不打算再任用。但徐宣刚刚四十多岁,正是能做事的年纪,不甘心就此沉寂,便托了杨延寿,委婉地表示,愿意治一难治之郡,为陛下分忧。
虽然太守的级别比万石的太师差得太远,但是徐宣并不嫌弃,他已看清楚了,自己的地位比较尴尬,在朝中不可能再有位置,不如在郡县一展所长,实现抱负。
皇帝对此大加褒奖,正式任命徐宣为安定太守,至此大汉便有了两位万石太守:太师徐宣和太傅杨音。
这都是后话。
皇帝在安定和北地巡视了一遍,广施恩惠,收买人心,又让当地豪强见识了大汉的兵威,生出畏惧之心,如此恩威并施,对于稳固当地的统治十分有利。
他为卢芳布好了网,便可以一边等待猎物的消息,一边悠哉游哉地继续他的边郡旅行了,他的下一站就是上郡。
上郡算是一个大郡,虽然人口与内地繁华的郡国还有差距,但在边郡中却排名前列。上郡有二十三个县,郡治肤施,有匈归都尉治塞外匈归障,从匈归障这个名字便可以看出,这是为了安置来归附的匈奴人而设置的。
汉朝的都尉制承自秦朝,秦朝称地方军事长官为尉,汉景帝时更名为都尉。都尉为太守的副手,太守俸二千石,都尉为比二千石,在地方上是十分重要的职位。
汉朝的制度,一般的内郡只有一个都尉,而在边郡,因为要抵抗外敌,守卫边境,军事任务较重,一般都是分部设尉。如朔方有西部都尉、中部都尉和东部都尉,西河有北部都尉、南部都尉和西部都尉;还有专为障塞设置的都尉,如北地浑怀障的浑怀都尉;为守护关卡设置的都尉,如武关都尉;另外,还专设有属国都尉,管理内附的外族人。
边郡的军事长官名为都尉,而中央的同级军事长官称为校尉。最近上郡多了一位校尉,那就是奉皇帝旨意养马的畜牧校尉刘彪。因为郑县一带没有大的草场,便北上上郡和西河,寻找草场,收购良马,加以繁殖和训练,为战争储备军马。
刘彪来上郡不过几个月,已将畜牧营扩大了数倍,建立了两个马场,除此之外,在西河郡亦有一个马场。
在地方难免和地方长官打交道,众人知道他是从皇帝身边被贬谪来畜牧营的,都以为他失去了圣眷,虽然表面上礼节周全,在具体的事务接触中,却没有那么尽力,对他未免有些简慢。
要在以前,刘彪早就暴脾气发作,当场发飙了,可他竟然忍了下来,以致于他从前的老部下都看不过去,想要与人去理论,却被刘彪厉声斥退。
此次皇帝巡视上郡,召见了当地官员,不仅是太守、都尉之类的地方高官,便连各县长官都见到了,唯独没有召见畜牧校尉。
于是上郡官员纷纷嗤笑,觉得畜牧校尉刘彪再无可能重新得到圣上的眷顾了。
牛吏 第270章 269.畜牧校尉
上郡雕阴县。
畜牧校尉刘彪刚刚去看了新到的一批马,一共三百余匹。
这是商人辗转从河西贩运来的“良马”,刘彪看过之后,觉得这批马只有十分之一达到了战马要求,其余只能作为运输牲畜,不禁大失所望。
对于河西的战马,刘彪寄予了厚望,因为河西历来是养马之地,马的质量也居于全国之冠。
一百多年前,汉武帝为了得到远在西域大宛的汗血宝马,发动了两次大规模的战争,大将李广利率大军远征万里之外的大宛国,大宛国难以抵挡,于是杀了国王向汉军求和,由汉军挑选了三千匹大宛良马,运回中原。这些马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损失惨重,到达玉门关时就损折过半,只余一千多匹。
汉武帝为汗血宝马赐名为“天马”,让天马与蒙古马杂交繁衍,在河西走廊的山丹军马场培育出山丹军马。从此,中原的马种得到改良,河西的军马也随之扬名天下。
汉武帝依靠改良后的军马,建立了强大的骑兵精锐部队:凉州大马、并州兵骑和幽州突骑,精锐骑兵驻守边郡,抵御外族入侵,战斗力十分强悍。
一百多年过去,汉武帝早已归于尘土,但是他一手打造的精骑部队却传承下来,幽州、并州和凉州依旧拥有大汉最强大的骑兵。
刘彪知道,皇帝陛下也想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力量,这与他的想法是相合的。
“什么时候我能率领一支精锐骑兵,再上战场?”他总是这么想。
刘彪几乎是和马一起长大的,他跟着叔父刘侠卿,从小就开始养马,他的坐骑一出生就由他自己照料,直到现在也是由他亲自喂食。
稍稍长大一点,叔父让他做了马头儿,管着上百号马吏,照料着数千匹马,大多数虽然是拉车的牲畜,但里面还是有不少好马。每当见到一匹良马,刘彪都会兴奋得睡不着,怎么看怎么喜欢,他会让人对其进行特别的照料,当年在牛马厩中,大家都知道,谁要是敢怠慢了马头儿的好马,那是要挨揍的。
皇帝组建羽林军时,将全军的马集中起来,成立了越骑营,全归刘彪统领。那是刘彪最开心的日子,他再也不用伺候那些拉车的驽马,只须把精力都投在战马身上。
但是那些所谓的战马,其实是良莠不齐的,有的甚至根本不适合上战场,只是当时条件十分有限,只能用其充数而已。
当时皇帝对越骑营下了血本,为士卒们配备一人双马。刘彪便将越骑营的马分为两类,一类是战马,另一类为路马,行军时多骑路马,上战场冲锋时才换为战马,勉强保证了越骑营的战斗力。在驻马坡一战中,越骑营充分展示了骑兵部队的冲击力。
刘彪常想,若是他有一支全由凉州骏马组成的骑兵部队,一定能横行天下,挞伐群雄,为皇帝陛下的王图霸业建立大功。没想到壮志未酬,却因为杀江阳将军一事,被贬到畜牧营养马。
他消沉了许久,每日只是与马为伴,眼看着自己当初的伙伴一个个纵横疆场,建功立业。当年同为校尉的孙易以定陇之功封侯,王虎、穆弘、崔秀、张允、田无忌等人当年都在他之下,如今都跃居其上,成为将军或者校尉,刘彪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
当年皇帝将唯一的骑兵部队交给他,如此重用,刘彪十分感激,并暗下决心为其效死。被贬之后,刘彪觉得委屈,对皇帝也不是没有怨言,但是慢慢的,他不再自怨自艾,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养马中去。
他不爱伺候牲畜,他要养的是战马,是能在战场驰骋,冲锋陷阵的勇士,马匹的身上,寄托了刘彪沙场征战的希望。
经历了一番挫折,刘彪已从当年的毛头小子成长为勇毅沉稳的汉子,随着心智的成熟,他开始理解皇帝当年的想法,并隐隐地觉得,或许皇帝将他送到畜牧营,是另有其目的,或许,自己真的还有机会,率领他的旧部,骑着他养的战马,再度征战沙场。
刘侠卿去长安之后,派人来给他传了口信,只说了一句话:“彪子,陛下没有忘记你,你一定要好好养马,养最好的马,将来为陛下打天下!”之后不久,皇帝下诏,让他择地大养军马,并为其拨付钱粮巨万。
刘彪精神大振,他知道,这就是皇帝陛下交给他的担子,陛下没有忘记他,而是一直在重用他。
更让他兴奋的是,皇帝又准许他挑选士卒训练骑士,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刘彪觉得自己再上沙场的机会大增,究竟是什么时候,那就看他的马养得如何,兵练得如何了。
最近刘彪像疯了似的,眼睛里只有马、马、马,他到处寻找良马,不惜代价,他每天泡在马厩中,几乎与马同吃同住,他的身上有一股马的骚臭味,别人近身便忍不住掩住鼻子,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的部下都知道,马就是校尉的心肝,马就是校尉的祖宗,可以骂校尉,但不能骂他的马,可以不给校尉饭吃,但要是少了马一顿吃食,校尉的暴脾气便瞬间复苏,他会骂得你恨不得从来没有出生在这个世上。他甚至制定了畜牧营特有的军规,专门用于保护战马,若是稍微怠慢了战马,那可是要吃军棍的。
在他的“严刑峻法”下,畜牧营的马吏都尽心尽力,把战马养得一匹匹膘肥体壮、溜光水滑。
刘彪唯一担心的是,他不能得到足够的战马。
他垂涎凉州战马很久了,向乌春提过多次,要买凉州的骏马,乌春却说道:“刘校尉,陇西的马有,但是河西的马你就别想了,窦融重视武备,把战马看得像命根子一样,谁敢私自贩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要买你找别人,我老乌是买不到!”
刘彪联系了几个凉州马贩,可每次他们贩运来的马匹都是驽马居多,偶尔夹杂几匹好马,根本不能满足刘彪的需要。
刘彪急得上火,嘴上都起泡了,饭也吃不下,筷子几乎动都没动。正在发愁,忽然听到外面人喊马嘶,一片忙乱,几个人向着他的屋子跑来,边跑边大声喊道:“校尉!校尉!快!快来见驾!陛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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