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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玉堂,世子好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阳叮叮儿
“你们不信啊?不信拉倒,我还不说了呢。”
那啃着烧鸡的人听了这话,丢了手中的烧鸡对旁边木然低头饮茶的另一个人道:“小王爷,走了,这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听到‘小王爷’三个字,所有人都朝着他们看来,只见燕瀛泽紫袍玉带面冠如玉,低头坐在那里喝茶。
一众人立即噤若寒蝉跪地叩头。怎么也想不明白,整日里流连于春风楼的燕瀛泽,怎会心血来潮跑到茶楼来喝茶。
燕瀛泽丢下一锭银子站起来就准备离开,似乎并未听见他们说的话一般。可是却在堪堪迈出一步之时,目光望向窗外,再也挪不开分毫。
“燕瀛泽,走了。”
林越叫了一声,却看到燕瀛泽站在那里不动,他顺着燕瀛泽的目光看下去,一袭白衣正好从楼下走过,不过,他的旁边却跟着玉衡公主。
李玉衡蹦蹦跳跳走了多远,却忽然跑回来站在白子羽面前,指了指茶楼道:“子羽,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远,我累了。”
白子羽点头,李玉衡拉着他便往楼上走去,白子羽不动声色抽出了被李玉衡挽着的手臂道:“公主走前面,楼梯狭窄,小心别磕着。”
“子羽,你真好……”李玉衡眸中荡漾着如花般的光彩,当先上了楼梯。
李玉衡刚一上楼梯,便看到了窗边的燕瀛泽,她有些不满道:“怎么他也在这里?”
白子羽在她后面,并未看到,只是随口问道:“谁?”
李玉衡撇嘴,“燕瀛泽那个纨绔的家伙啊。”
白子羽脚步一顿,竟然就那么失去了再往上走的勇气。他开始害怕,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在燕瀛泽面前失态,会不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事情来,会不会……
白子羽就那么站在了楼梯口,李玉衡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李玉衡走过去几步唤道:“子羽,你怎么了?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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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玉堂,世子好南 今朝有酒今朝醉
白子羽就那么站在了楼梯口,李玉衡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李玉衡走过去几步唤道:“子羽,你怎么了?走啊。”
“公主,你不是不喜欢小王爷么?我们换一家吧。”
“才不要呢,凭什么本公主要走啊,要走也是他走。”李玉衡扯着白子羽便往燕瀛泽所在的另一张桌子走去。
燕瀛泽从始至终,只是静静看着白子羽与李玉衡走过来,白子羽拉开椅子让李玉衡坐下之后,才回过头对燕瀛泽与林越点头道:“小王爷,林公子。”
燕瀛泽不语,只是怔怔看着白子羽。林越走过去在李玉衡面前坐着,对白子羽笑道:“国师大人,许久不见了。”
燕瀛泽本是要离去的,却在看见白子羽上来之后,又无意识地坐下来,手中拿起方才的茶杯捏在手中。
李玉衡看着林越坐在她面前,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白子羽轻声道:“这位林公子是我的朋友。”李玉衡一听,面色缓和了不少。
“林公子,近日子羽亲自守着督造驸马府,忙碌了些,等日后有空,再来找林公子叙旧。”
白子羽说完后低头柔声文问李玉衡道:“公主喜欢什么茶点?子羽去取。”
白子羽话音刚落,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咔擦’声,身后的燕瀛泽手中握着的茶杯便应声而裂,飞起的碎片落在了白子羽的脚下。
白子羽眼角微微一跳,仍旧躬着身柔声道:“还是公主只是喝茶就好?”
燕瀛泽就那么笑着看着白子羽温柔问候李玉衡。
林越看着唇角勾出笑容的燕瀛泽,‘啧’了一声,燕瀛泽笑了笑对林越道:“神棍,我们还是去春风楼喝酒吧,不要耽误了国师与公主的好时光。”
“啊?哦,好。”林越在后面答应着,燕瀛泽已经大步走下了楼梯,紫色的衣袍曳过地面,雪白的碎瓷片上面染着殷红的血迹。
“公主,你坐着等我,我去取茶点。”
白子羽快步朝着楼下走去,林越刚好走到了楼梯拐角处,白子羽叫住了他,“林公子。”
“国师有事?”林越似笑非笑看着白子羽。
白子羽递给林越一个小瓷瓶,“这是去腐生肌散。”
“给燕瀛泽的?”
“他的手方才流血了,烦请林公子帮忙包扎一下,他的伤口不易好,不要让他碰到水。还有,他旧伤未愈,不要让他再饮酒了……”
“你既然如此担心,为何不亲自去给他呢?”林越接过去把玩着手中的瓶子,问道:“你为何会这么选择?”
白子羽垂了眸,“林公子不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么?”
“我不知道。”林越一耸肩,收好药瓶,下了楼梯。白子羽细微的声音顺着人声鼎沸飘了过来,林越听得不甚清明。
他似乎说,“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林越快步追上燕瀛泽,:“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燕瀛泽苦笑,“不快些离开,难道在那里看着他对李玉衡温柔有加吗?我怕我会忍不住直接杀了李玉衡。”燕瀛泽说着,不自觉握紧了右手,手心被瓷片划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啧。”林越道:“真没看出来,你竟然真是个痴人。手没事儿吧?人家杯子又没惹你,没事捏杯子出气干嘛?你要真是不痛快,你就直接去捏那个始作俑者啊……”
燕瀛泽沉了目光看过来,林越撇嘴道:“得得得,我不说了,你不是要去邀月楼吗?走吧,快点过去,我帮你看看手上的伤。”
“……这点伤算什么?再如何,也比不上这里的那道口子。”
燕瀛泽无所谓一笑,指了指心口,朝着邀月楼走去。
刚进邀月楼的大堂,便听到了二楼哗啦一声脆响,然后便是满楼的酒气。林越还以为哪个小二不小心打碎了坛子,可是结果接二连三的发出响声。林越看了燕瀛泽一眼,问他怎么办,明显二楼在闹事。燕瀛泽无所谓地朝着二楼走去。
邀月楼的掌柜脸都黑了,看着面前的客人,只是碍于邀月楼的名声,不便发作。等到第十坛酒也被贯到了地下的时候,邀月楼的掌柜终于忍不住了,对着面前的人道:“这位爷,敢问这邀月楼的酒可是入不了您的口?您这是何意?”
“粗制滥造,你们邀月楼的名酒就是这些?”
那人不屑,接着将手中的酒坛往地下丢。
燕瀛泽与林越一听这个声音,俱是相视无语,林越耸了一下肩,对燕瀛泽道:“你自己去摆平吧,这是你的地盘。”
“放眼京城,自然数邀月楼的酒最好,您竟然还说这是粗制滥造?小老儿倒是想请问您喝过何种不是粗制滥造的酒?若是说不出来,那对不住了,这邀月楼也不是寻常人撒野的地方。”掌柜的朝着身后一挥手,一群打手便逶迤而来,将那闹事之人围在了当中。
“行了,要想我改口说你们邀月楼的酒不是粗制滥造,是好酒,也简单。你只需将你这里的‘琼玉醉’拿来让我尝尝,若是好酒,我自然就改口了。”
那人接着往地下摔着酒坛,丝毫不把邀月楼的打手放在眼中。
“都知道‘琼玉醉’是邀月楼献给皇宫的贡酒,这位爷,您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吧?”
掌柜的一个手势,那群打手便一哄而上。可是那闹事之人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在一群打手中穿来穿去,那群打手却根本就碰不到他一片衣角,相反还被他戏弄得手忙脚乱。
燕瀛泽倚着门框看着他们闹腾,那人一边砸东西一边打人一边对邀月楼掌柜道:“掌柜的,你仔细算算,这砸坏的该赔你多少钱,只许算多不许算少,算完了就把账单送到平南王府去,让燕瀛泽付账。”
邀月楼掌柜的一听,喝住了一众打手,“敢问这位爷是小王爷什么人?”
那人摇头晃脑想了一会儿道:“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掌柜道:“即是仇人,又为何让小王爷替你赔偿?”
那人再砸了一坛酒:“他欠我的……”
那掌柜见他说话颠三倒四,分不清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可是眼见着楼上的酒都被他砸了个七七八八,掌柜的心一横,一挥手,打手便再次一哄而上。
“司马老儿,你这是准备让我平南王府倾家荡产不成?”
燕瀛泽靠在门框上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对着闹哄哄砸酒砸的正欢的人道。
邀月楼掌柜一听到声音,急忙回头,竟然真的就看到燕瀛泽在门口了。
“小王爷,您认识此人?”
“把这里的损失算算,自己去账房拿银子吧……还有,把你藏起来的好酒给我拿过来。我要最好的。”
那掌柜见燕瀛泽如此说,点头让人收拾残局,退了出去。
司马南砸完最后一坛酒,走过来道:“你打劫了我那么多东西,我才砸了几坛酒,你就开始小气了。”
燕瀛泽领着司马南进了雅间。司马南刚好坐下,掌柜的便送来了三坛酒,小巧的坛子,上面封着泥。司马南一打眼便道:“看这封泥,该是二十年的竹叶青了,比方才那些不入口的东西好太多了。”
掌柜放下酒出去了,司马南迫不及待拍开封泥喝了一口,舒服得长叹一口气,“今朝有酒今朝醉!”
继而举起酒坛对燕瀛泽道:“听说你要成婚了,恭喜。”
燕瀛泽接过司马南手中的酒坛喝了一口,苦笑了一下。
林越将燕瀛泽的手掌中的细瓷片挑了出来,撒上了去腐生肌散。药粉撒上去的那一瞬,燕瀛泽痛得一皱眉头,看了一眼林越,却猛然看到了林越手中的药瓶。
“你这药哪里来的?”燕瀛泽一激动,顾不得手上的伤口还未包扎好,便从林越手中抢过来了药瓶。
“啧,燕瀛泽你发什么神经,这药自然是虎姑婆留给我的。”林越一把拽过燕瀛泽的手,将他手上的伤口包好,从他手中拿走了那个药瓶。
燕瀛泽松开了手,苦笑摇了摇头,他在看到那个药瓶的那一瞬间,竟然以为那是白子羽的东西。他再笑,笑自己愚蠢,天底下的药瓶不都长得一样么?
司马南喝了一口酒,对燕瀛泽道:“怎的要成亲了,也不见你有多高兴。”
燕瀛泽拿起另一坛酒,拍开了封泥,对司马南道:“高兴,岂能不高兴,这可是人家求都求不来的……”
林越收好了药瓶,看到燕瀛泽往口中猛灌着烈酒,他走过来夺下燕瀛泽的酒坛,“你这是不要命了?旧伤未愈,还这么拼命喝。”
燕瀛泽抢了一下酒坛没有抢到,他拿起桌上另一坛,再次拍开了封泥,司马南眼疾手快抢了过去,“这可是难得的好酒,你就这么给牛饮了。”
“神棍,把酒给我……”燕瀛泽看着林越指着心口道:“把酒给我,我这儿疼。”
林越看着燕瀛泽的眼睛,叹了口气,终是将手中的酒坛递给了他。
燕瀛泽接过酒坛碰了一下司马南手中的酒坛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喝啥再掂对。”
司马南喝了一口酒才道:“你上次让我帮你查的事情,我查的差不多了。说起来,你让我帮你查的两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件,那个丧门的少主,叫赵天麟,其实他就是……”
“今日不谈别的,喝酒,来,不醉不归!”燕瀛泽再次用手中的酒坛碰了一下司马南手中的酒坛,打断了司马南的话。
司马南这才察觉到不对,看着林越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林越也拿起旁边的酒坛道:“他心情不好,你就陪他喝吧。说不准,醉一场之后,他就想开了。旁的等以后再说吧。”
于是,他们三人在邀月楼喝了个人事不省,连如何回到王府的都不知道。




金马玉堂,世子好南 今宵何处清漏长
燕瀛泽是被渴醒的,他嗓子发干,心口犹如火烧,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竟然已经月上中天了。再仔细看才发现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至于是怎么回到王府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小泥巴在外间候着,估计实在太晚了,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燕瀛泽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肚子凉茶,起身出去了。
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没有月光,只有几点疏星在漆黑的苍穹上闪着微光。燕瀛泽来到了王府的后院,从酒窖中又拿出了一坛酒,爬上了屋顶,坐在棒槌常常待着的螭首旁边,靠着螭首,默然望着苍穹,吹着冷风。
燕瀛泽喝了一口酒,再次抬眸望着浓黑的夜空,看着几点疏星,放任着自己的思绪。忽然听到了身后一声细微的响动,燕瀛泽头都懒得回接着喝酒。
“你是想死吗?重伤在身,竟然还在喝酒。”冷然间,一个喑哑的声音传来。
燕瀛泽顺着声音回头,一个颀长的人影立在身后,脸上银色的面具闪着幽光。
“我是该说你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我王府的亲卫没用?”燕瀛泽举着酒坛子:“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口,赵……天麟?是吧?你叫赵天麟。”
燕瀛泽忽然想起来司马南似乎是说过他叫赵天麟。【ps:这里为了好写,就还是叫赵天麟。】
赵天麟冷笑了一下,走过去接过酒坛道:“堂堂小平南王,竟然也借酒浇愁了?你还是别喝了,否则,只怕你还没有醉死,便旧伤复发而死了。”
“哈哈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一醉解千愁你不知道吗?”燕瀛泽伸手去拿赵天麟手中的酒坛,却差点滚了下去。
赵天麟伸手扶住他往后一错,“让你别喝了,你的伤根本就没有好。”
“我的伤好不好你很关心?不是你的人伤的我么?”
赵天麟将酒坛拿过来放在了一边,在燕瀛泽边上坐了下来道:“我说这件事情不是我派人做的,你信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燕瀛泽看着赵天麟的目光,明明四周很黑,明明他不应看见的,可是他就是看到了赵天麟目光中掩藏起来的忧伤。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那种眼神似极了白子羽,曾经的白子羽,也用那种忧伤的眼神看着他……
燕瀛泽心口犹如被千万根丝线一齐拉扯,让自己心中草木皆兵的想法绕得心神俱碎。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知道,若是接着想下去,他定然会万劫不复!
他指着心口道:“我信你,可是我这里痛,很痛很痛……”
燕瀛泽本就在邀月楼喝醉了,方才复又喝了半坛,已经又是八分醉意了,他缓缓朝着赵天麟靠过去,闭了眼睛口中轻喃,“子羽……子羽……你说我为何就是忘不掉你?”
赵天麟微不可闻的叹息,“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燕瀛泽闭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
“他不值得你爱,他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人而已。他骗你,他逢场作戏,你何苦将一腔真情放在这种人身上?”
赵天麟的声音喑哑,隐隐透着轻颤。
燕瀛泽闭着眼睛吼,“闭嘴。他纵是地狱修罗,也是我心尖上的人!”
“你这是何苦……”赵天麟轻叹,燕瀛泽却已经躺在他腿上呼吸平稳的睡过去了。
赵天麟轻轻摇了摇燕瀛泽,燕瀛泽只是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赵天麟再摇了摇他,他似乎并未曾有醒过来的迹象。
赵天麟将燕瀛泽有些凌乱的刘海拨顺,燕瀛泽的眉眼便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面前了。
他伸出手指,细细描摹着燕瀛泽的五官,俊美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只是这原本俊美飞扬的眉眼下,却有了一层怎么都抹不去的忧郁。
“燕瀛泽,对不起!”他将一句抱歉压抑在了唇齿间,低下头吻住了燕瀛泽带着酒味的双唇,一滴冰凉的眼泪顺着银色的面具,缓缓滑在了他二人相交的唇齿间,最终消弭于无形。
赵天麟就这么抱着燕瀛泽,已经黎明了,寒气侵袭而来。他看着燕瀛泽紧闭着的眉眼,轻轻将他放在一旁,从螭首旁一跃而下,来到了燕瀛泽的房间,轻手轻脚拿了一床被子,再飞身上了螭首边上扶起燕瀛泽,将被子给他盖好。在盖好被子之时,他看到了燕瀛泽包扎着的右手。
赵天麟叹息,将他手上的白布解开,借着幽幽的微光,给他换好了药重新包扎起来。他将燕瀛泽的手放进被子中,手指隔空摩挲在他的脸上,一下一下,就仿佛要将他的容颜刻在心里。就这么看了许久,他轻轻在燕瀛泽的双唇上印了一吻,方才飞身而去。【螭首,就是古时候房子上那个类似龙头的东西】
燕瀛泽依旧闭着眼睛睡的安然,在初冬的寒气中做了一个春光旖旎的美梦。
小泥巴伸了个懒腰,身上的被子滑了下来,她才想起来自己是睡过去了,再看外面,天已经亮了。她走进去想看看燕瀛泽醒了没,可是在进门的瞬间,她便愣在了那里。
燕瀛泽不止没见人了,连床上的被子都不见了。小泥巴吓了一跳,急忙开门去找。门刚好打开,却看到燕瀛泽抱着被子一脸奇怪地从门外走进来了。
“小王爷?你跑到哪里去了?”燕瀛泽没理她。
小泥巴拿手掌在他眼前晃晃,“小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我饿了。”
小泥巴显然不能理解他的思维方式,不过这些时日倒是难得听燕瀛泽喊饿了。小泥巴急急忙忙跑到厨房去给他端早点。
燕瀛泽却在房中盯着手中捆着伤口的布带,这样的捆绑方法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他竟然不敢去想也不敢去信。他怕心中那一丁点的希望最终也会破灭。
燕瀛泽盯着手上的绷带,唇角勾了一丝微弱的笑意,真的是如此么?
小泥巴再次进来,手中端了一些早点,堪堪放下,林越便进来了。
“哟,还能吃东西,看来不会死了。”
“神棍,你大清早来就是为了说废话的?”燕瀛泽捡起一块芙蓉糕送进了嘴里。
“哟,今儿心情不错嘛,居然还知道还嘴了。”林越也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从他手中一把夺过了盘子大快朵颐。
燕瀛泽一边吃一边问林越:“司马南呢?”
“人家早就出去……了,你以为……跟你似的?睡到恨不……得太阳落山再起床?”林越塞着一嘴巴的糕点,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个人,有事找他他又不在,马后炮。”燕瀛泽捶了一下桌子,差点将桌上的盘子捶下地。
林越看着燕瀛泽稍许舒展的眉眼,本来想问问燕瀛泽今日心情不错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好事,可是还没等到林越开口问他,皇宫中便传来了圣旨。
燕揽月被李焱派人从宁远寺接了回来,恒帝让燕瀛泽父子与王妃进宫赴宴。
本来燕瀛泽稍许明媚些的心情,便在这一瞬间就跌落谷底了。燕揽月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竟然会被牵扯进这权利的漩涡无可转圜。
燕瀛泽为燕揽月哀叹,也为自己哀叹。叹这可憎的命运,他只不过是身在将门,便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现在纵然有千千万万个如果,也换不回一切了。
现在的他,名叫燕瀛泽。从他顶替着原本的燕瀛泽活下去的时候,就没有他可以选择的余地了。李焱揪着他全部的命脉,纵然他可以不顾性命,他却不能看着身边的人挨个为了他葬送了性命。
燕瀛泽扔掉了手中的芙蓉糕拍拍手,“走吧,快两年不见揽月了,刚好去看看师父将弟弟□□的如何了。”
燕瀛泽出门之时,燕天宏已经与王妃等在了府门口。看到燕瀛泽出来,燕天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上了马车。
王妃看着燕瀛泽,泫然欲泣,燕瀛泽走过去抱了一下王妃道:“二娘,对不起,都是燕儿不好。若不是因为我,揽月也不会千辛万苦到宁远寺受罪,到头来还被恒帝折腾。”
王妃叹了口气对燕瀛泽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约你兄弟二人便是这个命吧。你既然都答应娶公主了,便好好收心,日后与公主好好过日子,那些能不去想的,便不要再去想了。”
燕瀛泽低了头,并未接王妃的话,王妃拭了拭眼眶,跟着燕天宏进了马车。
皇宫御花园中,一个穿着灰布僧袍的粉妆玉琢的小和尚在闭着眼睛诵经,旁边守着一群大内侍卫。
燕瀛泽到御花园,便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揽月!”燕瀛泽快步走过去。
小和尚睁开眼睛,一闪一闪盯着燕瀛泽看了半天才奶声奶气慢悠悠道:“施主有礼了,小僧法号了缘。”
“嗯?”燕瀛泽一愣,这才看到燕揽月的头顶上有着烫痕清晰的六个戒疤。
“燕老头,这是怎么回事?”燕瀛泽看着顶着六个戒疤的燕揽月,皱眉问道。旁边的王妃已经开始压低声音抽泣起来了。
燕天宏走近几步,将燕揽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孩子除了长高了许多,样子看起来倒是并未有变化,还是那么粉嫩可爱。
燕揽月闪着大眼睛看了众人一眼,便又开始垂眸诵经,小小的稚嫩的声音在御花园中,格外的清脆干净。
一顿饭吃下来,所有的人都索然无味,恒帝将燕揽月直接带在了身边。燕天宏的心都揪起来了,却也无可奈何。好在揽月乖巧,只是默默坐在恒帝边上,不哭不闹。
从皇宫回来的路上,燕瀛泽问挤进了燕天宏夫妇的马车中,他问闭目养神的燕天宏道:“燕老头,揽月为何出家了?”
燕天宏睁开了眼睛,“燕儿,皇上将兵权交到你的手中,如今你又袭爵了,揽月出家不问俗世,是保全他的唯一办法。以后,燕家便靠你了。”燕天宏说完又闭上了眼睛,燕瀛泽唇角扯了个弧度,躬身出了马车,燕天宏在后面轻声道:“燕儿,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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