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诈过她?”灼华翻身坐了起来,忽的问道。
“什么?”老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
透过白纱窗投进的光线落在大袖上的如意暗纹,有隐隐的微光浮现,灼华道:“审问过那女子了?”
“审过了,我那大嫂子手腕厉害着呢!”老太太面色有些沉,“吓唬也吓唬了,诈也诈了,威胁利诱,没用,一口咬定孩子就是阙哥儿的。”
“如今没人证没物证的,那倒是个问题。”灼华想了想,轻轻抖了抖衣袖:“不能杀人,那就让老先生施针,封了她的手脚筋脉,让她老实躺着,左右孩子出生后还可滴血验亲的。”
老太太倒是很惊讶,“还能这样?”
灼华微微一侧首:“自然,老先生手里的金针可是极为厉害的,否则当初我伤成那模样如何救得回来。”
当初请了老先生回来,只想着能让家中兄弟得益,倒是真没想着居然还兼带着拥有了一位了不起的神医,当真是意外之喜。
老太太没有看到她重伤的样子,可后来听到钱先生仔细说来,一贯穿伤两处箭伤无数刀伤,救下来的时候一身白衣早已经成了红衣,她真是吓的魂不附体。老太太跪在小佛陀整整三日,感谢老天没把她抢走,心里却又无比的骄傲,这样小小的身子竟有这般才智与勇气。
老太太颇是感慨:“到底还是你对家人有心请来了老先生,那是上天给你的回报!”
灼华也觉得,付出才能得到回报呢!
“祖母不觉得奇怪么?”话回到花娘之事上,灼华浅道,“按照那花娘的话来说,她就是想凭着孩子进崔家的门,可她这闹得,仿佛命都不要了。我与崔家大哥哥的事情甚至都未作数,她又为何非要吵着见我?即便将我与崔大哥哥的事情搅黄了她也得不到好处,又不可能迎她为妻室。”
老太太皱眉,不屑道:“这种风尘女子惯是不折手段的。”
刘妈妈微微一思忖,心惊道:“县主说的是,即便没有县主进崔家门,还会有旁人的姑娘。她这般做,倒是显得意图不明了。”
灼华点头,绑在发髻间的青色发带轻轻扬起,从颊边擦过,神色微肃道,“我觉得这件事或许远不止那么简单。咱们定国公府里为了爵位明枪暗箭的,崔老太爷年纪大了,崔家的掌权人该换了吧?”
老太太惊讶的瞧了她一眼,倒是没想到她竟这般敏锐。幽幽一叹,摘了腕间的珠串,轻轻拨弄起来。这个她也想过,可她已经是出嫁女了,崔家的事情她也不便干涉,又牵扯了婚事,便是更不能主动了。
小几上的错金香炉泛着乌油油的光,檀香的乳白轻烟袅袅自折枝纹的镂空处缓缓吐出,灼华的眉目落在轻烟里,邈远而朦胧:“京都不比清河境内要找人证物证方便,在这儿闹将起来便是由得那花娘子说了。若是事情闹开了闹大了,必对大房、对崔大哥哥产生不好的影响,祖母您想,崔大哥哥马上就要殿试了,传出个什么,到时候在考官的面前便落了下乘了。”
提了茶壶缓缓斟了杯温水,莹莹水泽激荡起婚后波纹,有细碎的水沫四散于暗棕色的小桌,便似阴翳天色里飞扬的细密雨滴。
温水送到老太太手中,灼华继续道:“大舅公告老了,但在世家间的情意还是在的,大表哥又有了贡生的功名。二舅公和七舅公还在朝中,四舅公和五舅公经营着大半的崔家产业。族中耆老可不是包公,没那么清廉公正,而钱财,很诱人!长房嫡长孙没了顺坦的前程,崔氏族老心下又当如何?”
“你这丫头,说到点子上去了!”老太太大约是想到了年轻时的经历,颇为感慨的一叹,“权势财帛面前,全无理智。”
灼华点头道:“家族落败几乎都是败在了内斗上。一个烟花女子,终究坏不了大局的。大约背后的人还有招数等着呢!”缓缓一笑,却是镇定的笃然,“他们是想把我,把定国公府都算计在内的。”
老太太心头一跳,皱了皱眉:“他们想让你因他们受到旁人的指指点点,到时候我必不肯再考虑你与崔家的婚事。大房与五房,同我一母同胞啊!”
灼华毕竟经历过一回,对宅院权势更迭的争斗分析便更为深刻,“大舅公与五舅公在崔氏一族能有如此声望,一来是他们出身主支嫡脉,子孙繁茂,二来是他们几十年的官场混迹奠定了他们的威势,三来也是因为有祖母这个定国公府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的滴亲妹妹!”
刘妈妈激动道:“所以他们绝不可能让这门婚事做成的!还要让夫人和县主都不肯再管崔家事。果然是好算计啊!”
老太太冷哼一声,嘴角掀起一个讽刺。
灼华空握着拳,大拇指无意识的磨砂着食指骨节:“那花娘一路寻来闹的极大,多少百姓看着她进了府。都十来日了,事情得不到解决,一来要顾及定国公府的名声,二来也是想着弄清真相,好在祖母和我这里有个清白的交代。所以,这会子崔家人行事定是缩手缩脚的,打不得杀不得,日日听着她胡言乱语,闹心。而她日日吵闹,要死要活的非要见我,若我是那沉不住气的便去见了她了。祖母、妈妈,你们以为她会怎么做?”
刘妈妈脱口而出:“小产?翻供!栽赃!”
老太太眸色微沉的凌厉,似有冰锋闪起微凉冷色:“妓子戏多。”
灼华的神色淡的仿佛一抹云烟:“我猜,崔家、应该已经有人暗中投靠了应家或者赵家了。”
老太太手中的翡翠珠串乌碧碧的,原是最能安定人心的颜色,次看瞧着反倒叫人心惊肉跳的。
灼华分析道:“从表面看,得罪了我能使大房和五房得不到定国公府的支持,是他们在争权时能更有利。可他们也得不到好处。换个角度来想,崔家把定国公府得罪了,还有谁能得到好处?”
老太太“嘶”了一声,细细思量后:“应该说,是能断了彧哥儿与崔家的联系。”
灼华一笑,似荼蘼盛开在冰雪之上,“我虽不了解其他几位舅公,可我若是他们,除非有人许给我更加广阔的前景,否则我是不可能舍弃与定国公府的联系的。毕竟抛开嫡庶而论,祖母与他们到底是亲兄妹,不计怎么样,将来若有什么万一,总能靠的上的。”
“你说的对。”老太太看着她,只觉双浅色的眸子似乎更是深邃了,望的久了竟似要掉进去一般,“你心中可有怀疑?”
灼华的眉目间有月华流素的倾覆:“若我想知道事情发展的是否顺利,自是要跟在一旁全程看着的。但凡喜爱权势的人,掌控欲都是极强的,希望时时事事都在掌控之中,这是掌权者的通病,也是他们的破绽,所以,不是三房便是四房了。”
老太太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缓缓一笑:“有主意了?”
灼华抬手,让浅金的暖阳落在掌心:“祖母倒是不觉得我猜的离谱?”
老太太嘴角带笑的斜了她一眼,拿起书册,一抖,“我老了,糊涂么!”
卿卿请见谅 第107章 花娘?书生?富家子?(二)
出了正院,灼华拐道去了花娘那里,听她深情款款又哭哭啼啼的诉说了一番于崔慎阙的爱慕,把戏演足了,然后回了南院。
当天夜里,便传来花娘小产的消息。
老太太听闻消息把县主喊去,正院的口风紧,但大约还是漏了些出去的,说是狠狠训诫了一顿。
听说老太太把话说的颇重,什么“无有婚定,你着什么急”,“叫人家看笑话”,“羞耻不羞耻”之类的云云。
所有人都好奇的很,怎么县主去了一趟就小产了?尽管老太太言行令止,还是压不住有心人的小动作,悄没声儿的去花娘住的那个院子打听消息。
崔大奶奶最为惊讶,她不明白看起来十分沉稳的县主怎么会去见那花娘,莫非,当真看中与阙儿的婚事?
崔大夫人面上惊疑,心中却是一片敞亮,嘴角勾起的纹理一闪而逝。
三日后的厨房的小门被人打开,一张字条悄悄递了出去。
黑夜中墙头上的一抹身影将此情景全部看在了眼中,待递消息的人走远,黑影悄无声息的跟着外头的人一路而去。
外头很快就有了消息出来,说是县主打掉了崔家公子外室的孩子。然后什么“县主心狠手辣”“县主惯会装柔弱”“县主弃蒋家改投崔家”云云,谣言可谓是铺天盖地。
老太太气冲冲的去了南院,拎着灼华一顿好骂,倒不是装的,而是真生气了,“你知道消息传出去后果多严重,你怎不截住,还任由它传去外头!”
灼华不以为意:“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揪出背后的人,有些牺牲是必要的。这件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到时候什么谣言自会烟消云散,如今笑话我的人才是那难堪的呢!”
老太太气的不轻,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副清风云淡的样子,“你这孩子!若是此事猜的有误,你的名声可怎么办?”
灼华是知道的,老太太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这种引蛇出洞的事她定也是做过的,只是因为太爱她了,所以不敢有半分差错。“怕什么,没这个人,咱们弄一个出来不就是了。”
搂着老太太的胳膊,灼华撒娇卖乖:“老太爷年纪大了,这样的事情能在京都结束便结束了罢,无畏闹回去给他老人家添堵。”
“你管他们做什么,你只要护好你自己就是。”老太太心头熨帖,知道灼华也是为了她,搂着她拍了拍,又狠狠捏了两把,“你这坏家伙,就非要让我操心。”
听着里头外头说的精彩,早前她们母女的事情早没有人提了,冯氏这会子可嚣张了,撩起袖子就要往南院来,但沈炽华总觉得哪里不对经,死死拉住冯氏不让她出去闹腾。“小心掉进人家的算计里。”
冯氏不明所以,“什么算计?她现在就是个笑话。”
“沈灼华虽与崔慎阙在相看,可到底无有婚定,她也不是那冲动的人。那蒋楠与她一年多的情分,也不见她对蒋楠多热切,怎么会为了崔慎阙而失态?”沈炽华到底比冯氏要聪明的多,分析起来颇为冷静,“这件事本与我们无关,看着便是了,掺合多了,无有好处。”
“你是说,她们是在算计人?”冯氏表示头脑有点不够用。
沈炽华幽幽一笑,“看着吧,我猜,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外头的传言越来越离谱,连宫里都隐约有人谈论,李郯立马溜出了宫去找蒋韵,正好在路上碰见了要去定国公府的宋文倩。
文倩正从蒋家大门匆匆出来,边走边说,“不必进去了,表妹待嫁,不能出门了。”
李郯奇怪的看了宋文倩一眼,拉了她上了自己马车,让宋文倩的轿子跟在后头。还未坐稳,便忍不住的问道:“阿韵不能出来,怎么蒋楠也不去瞧瞧么?他们蒋家什么意思现在?”
宋文倩看着硕果盈枝的车帘翻飞,幽叹道:“表哥在国子监,每个月只能回家两日。”
“我说奇怪了,堂堂太傅的孙子怎的要去国子监读书,呵!”李郯不免冷笑,颇有些瞧不上蒋家的意思,“不想娶直说便是,她这一番动作弄得,好似元宜非要攀着她们不可了。”
宋文倩无奈,“表哥他……”
马车忽的停下,车夫说道:“殿下,定国公府门前围了好些百姓,马车过不去了。”
李郯和宋文倩下了马车,正好遇上一同前来的姜家兄弟,相互打了招呼步行走向定国公府。
正午的时候,定国公府门前乌泱泱站满了人,宋文倩等人挤到前头,却见一清秀青年正蹲在地上哭的好事伤心,“你们定国公府的人私自关押我的未婚妻,还害死我的孩子,黑心肝的元宜县主,黑心肝的崔慎阙,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李郯问了一旁的百姓,“那男的怎么回事儿啊?”
细痩身材的老人家双手负在身后,看了李郯一眼,正想说“这事这么大,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可一瞧人家一身打扮贵气的很,还有护卫守着,想必是不大出门的,与定国公府还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
“前阵子定国公夫人的娘家人来了,听着消息大约是崔家的公子要和县主结亲的,哪晓得没多久跟着来了个花娘,又哭又闹的说是崔家公子的外室,还有了孩子,要让崔家给个说法。前几天那花娘的孩子掉了,说是府里的那个县主弄掉的,这几日整个京都都在传呢!”朝着地上的男子抬了抬下巴,老人家继续道:“这会子,喏,又冒出个男的说那花娘是他的未婚妻,孩子也是他的。”
老人家的随从道:“那人吵着嚷着要告官,定国公府的让他进去又不进去,说怕被人暗害了,非要等着官府的人来。已经有人去京畿府衙请官差了,这件事牵扯到国公府和崔家,高大人怕是有的头痛了。”
若孩子是崔公子的,那么灼华和他的婚事自是不能再成了。若不是崔公子的,打掉旁人家的孩子,便是触犯了律法,定国公府和崔家都逃不去干系。
李郯几人相视一眼,隐隐都察觉出事情或许远不止那么简单了。
后头的胖大婶嗓门洪亮,道:“一忽会儿的孩子是崔家的,一忽会儿的孩子又是这郎君的,这风尘女子果真是厉害了,人尽可夫呀。怕不是想着攀了高枝儿好享福,故意把孩子说成是崔家公子的吧!”
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臂弯里拗着菜篮子,努努嘴,胳膊一碰胖大婶,激动道:“你这说的可到点子上了。人家正和县主议亲呢!哪里肯认下这等事儿的,再说了,县主何等的身份,能和此等下贱女子共侍一夫,还让她的孩子占了长子的名头?自然是要一碗打胎药下去的。”
隔壁街上茶楼的小儿甩了甩肩膀上的汗巾子,道:“若真是崔家公子的孩子,打了也就打了,只要崔家没话就行了。如今却是打了旁人的孩子,那可就是害命了!可人家是县主,皇帝封的,官府的人能拿她怎么样?那郎君想要讨个公道,哼哼,大约也是不大可能的了。”
当铺老板娘拢了拢披风,道:“孩子反正是没了,还不如一口咬住了崔家公子。崔家唉,几百年的家族,银子多的可填海了去,哪怕不能进府做妾,事情闹到这地步,崔家想要堵住他们的嘴,好歹银子什么的也是要给一点的,那也够他们吃喝一辈子不愁的了。”
胖大婶嗷嗷一嗓子,有了反对意见:“我瞧着可不像,县主那可是上过战场的女将军,为了百姓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那心胸岂是一般女子可比的。咱们女人也不是只会争风吃醋的。我倒觉得,定是那花娘和这郎君合起伙儿来向敲那豪门一顿的富贵。”
当铺的老板娘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倒也是,就听着那郎君号丧似的,定国公府还没说话呢!是不是县主打掉的,咱们也没瞧见不是?咱们就在这儿听着,今日总能有个结果出来的。”
听着左一言公有理,右一语婆有理,人群看戏的心情更兴奋了。
宋文倩听得是心惊肉跳的,如今的形势显然对灼华是不利的,如何将她扯清了出来?
姜遥拧眉道:“京畿府尹高进,是三皇子的人。”
从前李郯对派系没什么概念,但见她老是与灼华等人凑在一处,皇后便捉了她去帮她好好恶补分析了一番朝中势力,以及灼华与赵家、应家、苏家的过节,好叫她能很好的避开一些事情。
李郯多少也知道些,当初登州官员几乎被全部革职查办,与灼华有脱不开的关系,三哥这是要报复了?“没事,待会儿我盯着他,要是他敢断事不公,我必要告到父皇那里去!”
正说着,府尹高进带着衙役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走到府门前扶了扶乌纱帽,与府中大管家说了几句,管家似乎有些为难,最后勉强的点了点头,大步进了门去。
高进看着地上嚎的声情并茂的男子,颇为头疼的皱了皱眉,崔家、国公爷、县主他能得罪得起哪个啊!他问道:“你便是告状之人?”
那郎君擦擦眼泪,从地上占了起来,转而又普通一声跪倒在高进面前,拉着高进的衣角又嚎了起来,一声一声的仿佛伤心欲绝,“晚生柯俊峰,正是状告之人!晚生要状告那县主与崔慎阙私下软禁我未婚妻,残杀我孩儿!此二人丧心病狂,大人,请大人为晚生做主啊!”
高进现下正心烦着,一撇下巴,是以衙役把人拉走,肃着脸说道:“行了,本官知道了,待另一方当事人出来,回公堂再审,不,再问!”
胖大婶一听,嘿了一声,“还是个有功名的主儿,窑姐儿、穷书生、富家子第,可不就是戏文里写的那样子,一个想脱离风尘,一个想发家致富,便是要寻了那冤大头好好敲了一笔,再远走高飞么!”
李郯的耳朵嗡嗡作响,却在心里为她喝彩:大婶儿,你这么会说,多说点!
那清瘦老先生一抖下巴上寸长的胡须,负在背后的双手相互敲了敲,看了眼胖大婶,悠悠哉哉道:“茶馆酒肆的接下来又有的热闹了。定国公府还真是精彩,先是四房闹出个龙阳,然后五房闹的鸡飞狗跳的,五房闹完了三房开始热闹了,呵呵,接下来不知道是大房,还是六房了。”
李郯淡淡一声:“豪门跟前儿,哪家清静过。”
这句话到底引得百姓们纷纷附和。
李郯想上前,却被姜敏拉住:“咱们这时候不适合露面,百姓会觉得咱们想给高进压力,包庇灼华和崔家公子。”
郑景瑞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人群里,点头道:“高进是三皇子的人,难保他会不会故意刁难。公主一站出去,能压的住高进,却压不住会乱想的百姓。咱们隐在其中,才能好瞧清楚是不是三皇子想动手。若真是如此,公主可直接去皇上面前一说。”
宋文倩赞同道:“咱们不能添乱。侯爷说的对,若是百姓心中有了想法,即便得到真相,他们也会觉得是高进受了压力才偏袒灼华他们,这对灼华而言才是最大的不利。”
李郯觉得有道理,按捺下来,隐在人群中。
高进频频向远处瞧去,心里也是一片懵,叫去秦王府问话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照理说要动定国公府的人,这样大的事情若是三皇子的手笔,牵扯到了府衙的定是会提前与他说的,可他却是一点都不知情,也不知道该不该“秉公办理”,若是“秉公办理”的,该“秉”谁的公呢?
眼瞧着这情形,要弄出点动静给定国公府一点儿难堪,也不难。可万一这要是五皇子或者六皇子一派的算计,他岂不是正中人家圈套了?
正头疼着,大门内走出一群人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两个颇为年轻的少年少女,正是崔慎阙和沈灼华了。后头软轿上抬着一个虚弱的女子,一脸的苍白虚弱,便是花娘子了。
花娘子见着柯俊峰两眼一亮,却似无法动弹,只能轻轻的呜咽了几声,便被身畔跟着的长须老者在头顶轻轻一拍,晕了过去。
柯俊峰立时又哭嚎了起来扑向灼华,“定国公府草菅人命啊!还我孩子啊!”
听风抬脚就把人给踹翻了。
围观百姓齐声声一句:哎哟,啧啧啧!
胖大婶嘹亮一声:“当街行凶啊这是!官府的衙差都瞎了哟!”
店小二还挺同情他的:“孩子没了,情有可原么!”
挽着菜篮子的婆婆哼哼了一声:“果然权势人家,排场可真是大,去个衙门都是乌泱泱一群人的。”
高进哪里晓得那柯俊峰竟敢冲向县主啊,顿时是冷汗涔涔,忙是赔礼道歉,使了衙役把人押起来。
姜遥抬眉一笑:“要相信灼华,她不会打无准备的杖的。她可是元宜县主!”
宋文倩望过去,那少女带着薄薄的面纱,嘴角温婉的笑意若隐若现,身姿清雅,一派从容的样子,莫名松缓了下来:“太夫人说的对。”
一行人悄悄退出人群,上了车马先往衙门那边去了。
卿卿请见谅 第108章 花娘?书生?富家子?(三)
既然人家报了官,灼华和崔慎阙这两个被告人自然是要应讯的。
衙役们手中握着“杀威棒”,伴着口中的“威~武~”声,一下下戳着地面,邦邦作响,高进只觉得这每一下都戳到了他的心口去了,闷疼闷疼的。
灼华静静站在堂下,瞧着那肃穆公堂,想想觉得有些好笑,今生前世里还是第一次站在堂下被人审问呢!
高进举起了惊堂木,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烦躁的舔了舔嘴唇,看着堂下或站或躺的几个人,神色怪异的问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晚生柯俊峰。”柯俊峰上前一步,盯着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与府尹行了礼,转而指向一旁的沈灼华和崔慎阙,恨声说道,“晚上正是状告此二人,定国公府元宜县主和崔慎阙,二人私自软禁我未婚妻,杀死我未出生的孩子!”
尽管事情始末多少知道一点,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那么多百姓看着呢!高进顺手又抓了惊堂木,又悻悻的放下:“你的未婚妻乃何人?何时被抓进的定国公府?”
柯俊峰走到花娘子跟前,一脸深情又痛苦的握着她的手,眉目凄苦:“她叫盈娘,是清河盛乐坊的花魁娘子,半年前与我定下终生。原本,我们攒够了钱,可以替盈娘赎身了,可是就在准备赎身的前几个月,她、她……”柯俊峰忽的站起来,指着崔慎阙说道,“这个禽兽折辱了她!他将她迷晕,将她脱光了衣裳肆意羞辱玩弄,不只是他!还有一群纨绔子弟一同!那个时候,她刚怀了我的孩子!”
盈娘呜呜哭泣,堂上衙役堂下百姓皆是听得目瞪口呆。
百姓之中的锦衣贵人们却齐齐皱了眉。
灼华瞧了崔慎阙一眼,见他神情平静,但颈项间微微暴起的青筋还是让她看出了他的极力隐忍。
“盈娘找他要一个交代,崔家闭门不见,还口出恶言辱骂盈娘。后来崔家的人来了京城,盈娘想不通气不过,便追了过来。哪晓得就被定国公府的人软禁了起来,那个恶毒的女子竟然还……”他又恶狠狠的瞪着灼华,声嘶力竭的喊道,“这个贱人竟然把我的孩子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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