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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烺云还是一副端肃的样子,无波无澜。
那厢不论是郑景瑞、柳扶苏甚至是蒋楠、徐惟,表情都有些微妙。
今上曾立过太子,是嫡长子,五年皇帝南巡遇上此刻,太子为救皇帝而亡,此后皇帝未再提及储君之事,但也不妨碍其与皇子们暗地里的努力。
如今灶头最热的有三位皇子,赵贵妃所出的三皇子,贤妃应氏所出的五皇子,以及淑妃沈氏所出的六皇子。
嫡长子英年早逝,二皇子早夭,三皇子便占了个“长”字。
五皇子多年领兵征战,战功赫赫。
六皇子游历天下,最懂民生,为陛下多出良策照福百姓。
是以三皇子与六皇子皆占了“贤”字。
都指挥使、按察使、布政使,是掌着实权的封疆大吏,他日调任回京多半也是任六部要职的,都是皇子们争夺的对象,眼看着三位大人的任期即将结束,家中也常会谈论吧。
沈家反倒如宋文蕊所说,免了这烦恼,但另两位到底该选则站谁呢?
盛老先生到底官场熬过数十年的,必然颇有心得,若得他指点一二,想来定是受益匪浅的,只是……
“朝堂之事,哪是咱们小儿女可置喙的。”
其实大家中心想说的是:沈家是六皇子的外家,他们在沈家人面前讨论,若到最后发现站了别的皇子,岂不是很尴尬?
沈烺云淡淡说道:“出学堂,话不作数。”
闻言,大家踊跃参与讨论。
反正他们所说的,也未必就是家族的意思。
首先大家一致决定是要站队的,因为没人能够在皇子们找上门的前提下,还能装傻充愣的说自己只效忠陛下的,否则下场……众人轻轻瞄了教台放向:参照盛老先生。
人家还是阁老呢!门生故吏满天下的,最后还是被扔到了北燕流放,成了孤老。
最后大家决定不具体站对,毕竟有些敏感,由老先生以立“嫡长”来开篇,叫学生们以经史子集来赞同或反驳,反正嫡长早没了。
老先生选了汉景帝刘启,道:“诸侯骄恣,吴首为乱,京师行诛,七国伏辜,天下翕然,大安殷富。”
郑景瑞以同是嫡长子继位的汉元帝刘襫为例,指出其人少好儒术,多才却柔懦,重新宦官致使皇权式微,朝政混乱,朝廷由此走向衰落。说明嫡长未必就是最好的,再以秦孝公赢驷举例,扩疆拓土,壮大实力,北扫义渠,西平巴蜀,东出函谷,南下商於。
灼华望着窗外,漫不经心的听着,郑家是武将之家,虽郑指挥使叫嫡长子执笔从文,到底耳睹目然十多年,武将之气是刻在骨子里的,站五皇子也没什么意外。
那边拿着唐玄宗朗声回击,当大中时,四海承平,百职修举,中外无粃政,府库有余赀,年谷屡登,封疆无扰。
灼华与沈烺云对视一眼,柳家世代文臣,站六皇子也没什么不对。
那厢又道隋文帝如何开创新朝代,这厢立马拿隋文帝废长立幼,导致百姓民不聊生回击。
这边说宋太宗灭北汉,基本完成全国统一,加强中央集权;那边立刻拿了李世民的贞观盛世来歌唱。
这人说秦始皇独尊儒术,币制改革,首开丝路,东并朝鲜,南吞百越,西征大宛,北破匈奴;那人……这秦始皇是长子登基、又文治武功,愣了愣,问道:你到底哪头的?
“……”
“……”
大家都是斯文人,虽相争不下,嬉笑间辩论着,却也不伤和气。
沈灼华不得不佩服徐惟的圆滑,一会子同意以文治国,富庶百姓为上;一会子又给崇武的那方使劲,开疆扩土是为强者。
叫人完全看不出来他的靠向。
蒋楠寥寥几句,所言皆是文治武功的皇帝,隐隐又靠向六皇子一边,却不明显,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然后灼华发现,似乎这群人里面,甚少有人站三皇子。
说了半天大家都口干舌燥,才发现灼华眯着眼摇着扇,悠哉的在一边打瞌睡,似乎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立刻集中炮火要求她以个人立场来发表有意见。
玉扇遮面,灼华瞧这边又瞧瞧那边,看来效忠皇帝这样的屁话是满足不了她们了。
眨眨眼,她歪头一笑,清泠如雪色光华拂于面上,“看谁给我最多好处。”
谁能给她最多好处?肯定是六皇子啊,表兄妹,光明正大的贿赂都行!很明显她的意思是站六皇子,可是她又什么都没说。
而这句话同意适用于所有人的立场,他们为何要选择站对,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家族带来更多的荣耀和好处,你们哪个皇子许的好处多,我就站谁,崇文也好崇武也罢,一个皇帝手下,文武臣同样都得有,站谁不是站!
众公子们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憋闷和好笑,好似一腔热血被人一句散漫,就给化了个无形,临了却还觉得人家说的十分有道理的感觉。
烺云了然的抬了抬眉角,捧起书卷继续吟哦。有三妹妹在,什么话题都不会有结果的。
徐惟眼中闪过精亮。
蒋楠则有些兴奋的侧脸看着她,似乎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细节。
众姑娘们面面相觑,就……这样?
盛老先生捋着胡须,微眯着眼,听到沈灼华的论述,精明闪过,手一挥开始上课!
结果就是,今日白辩了一场。
那还谈什么“怎么站”?
“自然了,天下之大莫非陛下所有,咱们都是效忠陛下的。”
众人:“……”你们师徒还真是很有传承了。
上午的讲习结束,沈焆灵拿着一张花笺来到徐惟的身侧,娇娇羞羞的望着人家,如水的温柔,表示自己昨晚赏月时偶有心得,作诗一首,想请徐大才子指点一二。
那边宋文蕊一看,眼波微转立马贴上去,表示她的诗文也不错,可一同评鉴,沈二姑娘面色一僵,咬了咬唇,然后柔弱一笑,将花笺递了过去。
徐二公子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接了花笺,仔细阅读,沈二姑娘莲步轻移站到了徐惟的身侧,螓首微微凑上去,口中细细解释着,时不时抬首望一眼徐惟,满眼化不开的绵绵情意。
徐惟嘴角带笑的与沈二姑娘谈着诗文,只觉鼻间香气幽幽十分好闻。
那厢宋文蕊受了冷待,瞧着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十分不悦,一抬手从徐惟的手中拿走的花笺,慢读细吟,然后娇声细气的点评了几句,皱眉望着沈焆灵摇摇头,言:不过尔尔。
沈二姑娘面色立马难堪了起来,眸中立马蓄起了层层水雾,楚楚可怜的看向徐惟,徐二公子不忍美人受辱,笑着又帮沈二姑娘圆了诗文,然后又神色柔和的细细安慰了起来。
沈二姑娘自然是感激不尽,美丽的眼眸里又是感激又是亲近。
眼瞧着两人更佳亲近了,宋文蕊捏着帕子竟轻轻啜泣起来,委委屈屈的跟沈二姑娘道着歉,言说自己不该叫她难堪,实乃无心之失,又娇娇软软的请求着宽宥云云。
徐惟倒也不见尴尬,依旧嘴角带笑的潇洒,嘴里轻声说了几句,两位美人竟都破涕而笑。
那厢郑云婉和沈煊慧看的目瞪口呆,这都能哄的住,真是利害!
顾华瑶鄙了两人一眼,拉了宋文倩坐到了灼华的身边,郑云婉也跟着走了过来。
灼华胳膊肘撑在书桌上,一手食指微曲支着额角,一手捏着扇子轻轻瞧着桌沿,一派悠然自在,饶有兴致的瞧着眼前的戏码,似有些忘我,晃着脑袋、嘴里啧啧有声,轻笑一记,戏谑轻语道:“春天啊……”
顾华瑶斜了那方向一眼,哼笑一声,说道:“我瞧着明明是秋天。”
灼华一愣,转眼看,不知何时身边坐了这几个人,笑道:“怎么说?”
摇扇的动作停下,一说一字,团扇轻点,顾华瑶凑过去,对着她挑眉说道:“干、柴、烈、火。”
郑云婉掩唇轻笑,拿着胳膊肘轻轻怼了宋文倩一下,小声说道:“那家还有一盆水等着灭火呢!”
宋文倩看看宋文蕊,又看看沈焆灵,懒懒的抬了抬眉,淡声道:“郑家妹妹形容的贴切。”
五位姑娘面面相嘘,皆是忍俊不禁,或扇遮唇,或捧袖轻掩,低低笑了起来,清朗婉转,眉目秀丽,煞是好听,煞是好看,引的众公子频频回眸探寻。
自打决定加了各家公子来听学,盛老先生便改了课程规矩,每日卯正上学,午正下学,上三日歇两日,姑娘们每日只上午去听学,下午便不必再去。





卿卿请见谅 第18章 猪圈与选婿
送了姑娘们离去,灼华去了保元堂,发现堂屋里安然坐着抹修长的身影,她靠近仔细一看,竟是蒋楠。
她又回头瞧了瞧,没旁的人,疑问道:“表哥怎在这儿?”
蒋楠亮起白牙,笑意明朗的说道:“老祖宗叫我来用午膳。”
公子们的午膳午歇,不都安排在了二院的长水居了么?做什么单单把他叫来内院里用膳?
灼华眸色浅浅的大眼微眯,防备的盯着蒋楠,怎么,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么?
蒋楠好笑的看着她,不知为何竟是面色一红,然后轻轻转开,唇畔低着拳咳了一声,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瞄了她一眼。
灼华心头一跳,张了张嘴:“……”这货脸红什么?!
定是有鬼!
“……”
“楠哥儿多吃些,下午还得听老先生讲学,不要拘束,只当是自个儿家里便是。”老太太神色慈蔼的朝蒋楠说着,又吩咐陈妈妈给他布菜,“老先生讲的楠哥儿听着如何?”
“姨祖母吃,您也吃。”蒋楠肤色白白,面色浅红,斯斯文文的笑着说道:“盛老先生讲学方式虽与姚阁老的不同,却是极好的,更为灵活丰富,老先生常年居住在北燕,心怀宽阔,与京里的先生不一样。”
“盛老先生学问是顶好的。”老太太点头,道:“若是顺利,后年过了殿试,哥儿可就得在翰林院里熬着了。”
蒋楠应道:“是,曾祖父、祖父还有父亲,皆是这样熬了三年,然后或外放、或就翰林院升侍读。”
老太太嘴角含笑,神色慈和的问道:“哥儿心中可有打算?”
“孩儿是想着如曾祖父一般,在翰林院里慢慢熬上去的,待资历满时,进六部听政,最后是否有幸与老太爷一般入内阁,还得看孩儿的本事。”飞快了瞄了沈灼华一眼,蒋楠道:“虽说曾祖父如今为首辅,可倒时是外放还是留任翰林院,还得看陛下的旨意。”
老太太笑道:“楠哥儿倒是个有主意的。也是,最后如何还得陛下做主。好好备考,以哥儿的才智,定能高中的。”
“老祖宗吉言,蒋楠定会努力的。”说着又轻轻瞟了对面的灼华一眼。
灼华眉心微拢,目光在一老一少间游移着,乍见这美貌的少年郎几次三番含羞带怯似的瞄向自己,又想起方才他莫名其妙的脸红,几乎惊的筷子险些掉下去,惊恐的看向老太太。
不、不是吧!?
“阿……啊……宁,你怎么不吃呢?”头一回这样亲热的叫她名字,蒋楠有些紧张。
“啊什么啊!”头回见还是表妹,二回见就宁妹妹,这才第三回见呢,就“阿宁”上了。
蒋楠倒是半点不恼,反而愈加笑的灿烂,“阿宁说的是。”
是什么是!灼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什么跟什么啊?
难怪祖母会把他叫进内院来吃饭,这是在告诉各家,她在相看蒋楠,叫别人家避让些呢!
那蒋家什么意思?也是有意交往的?蒋家少夫人上回这算是相看她来着?
还是因为上回见过了,才起了这心思?
可她、她才多大啊?两个月后她才十二岁呢!虚岁也不过十三呀!
他、他蒋楠都十六了,难不成还要等她及笄了再娶她进门?
怕是不大可能吧?四年后她要说不肯,还能耽搁得起,他那时候可都十九还是二十了!难说他蒋家或许同时也在想看旁的姑娘呢!
灼华又幽幽的看了眼老太太,想必祖母也不止替她相看着这一个吧!难怪前阵子家中来客,总拉着她来陪着了。
老太太是真的疼她,样样都打算的细致。
“来,哥儿吃,这是竹荪鸡汤,姑娘一早煨起来的,足足三个时辰呢!”陈妈妈笑呵呵的给三人各盛了碗汤,“这鸡肉选的是养了刚一年的乌骨鸡,肉质口感都是最好的时候,竹荪也是新一茬儿的,两厢里摆在一处小火儿细煨着,汤水极是鲜美呢!哥儿快尝尝咱们姑娘的手艺。”
汤色清亮,鲜美润口,临起锅时又撒上一层香葱,葱香四溢,极是开胃爽口的,老太太和蒋楠都大大的喝了两碗,又就这滑嫩鸡肉,鲜甜竹荪,一老一少连着扒了两碗饭。
陈妈妈看的目瞪口呆,这谪仙一般的哥儿竟是个好胃口的。又瞧着老太太今日也是敞开了吃的,瞧瞧两人微微凸起的肚子,吓了一跳,吃这许多,稍等会儿怕是腹中要难受了,赶紧着人去熬消食儿的茶饮来。
饭饱之后,大伙儿回到正屋坐着,大胃口的哥儿坐在老太太的下首,三人由婢仆伺候着漱口净手。
抬手、沾水、试温、端茶、广袖遮掩、漱口、巾帕轻拭,动作行云流水的温婉和煦,极是优雅贵气,叫蒋楠看的微愣,心中略略称奇,她不过十余岁,这一整套动作下来竟比他的母亲更为顺畅,仿佛她天生就该是生在高门内的。
蒋楠优雅的擦着手,将帕子交给春晓,然后笑眯眯的问道:“阿宁怎么都不吃呢?”
阿宁坐在蒋楠的对面,低头喝着茶,闻言微微抬头,扯着嘴角闷闷的说道:“我在孝中,吃素。”
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太震撼了!比之重生的冲击力,也小不了多少了。
蒋楠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掩着口小小的打了个嗝,惹的老太太直笑起来。
瞧他不好意思的又红了脸,灼华也忍不住的笑他,这家伙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老羞个没完呢!
蒋楠微赧的抿了抿唇,“阿宁手艺是极好的,我、我就忍不住多吃了些,”
“我啊老了,尤其这夏日里,胃口更是差些,累的她总是天不亮便起来,给我做这做那的。”老太太望了望沈灼华,眼里尽是骄傲,又转头对着蒋楠笑着说道,“哥儿爱吃什么,下回叫你阿宁妹妹给你做。”
蒋楠目光闪烁着笑意:“妹妹是金枝玉叶,不敢劳妹妹为我辛苦,我沾沾老祖宗的光,能吃上便十分高兴了,我不挑嘴儿的,不计妹妹做什么,我都爱吃。”
“快喝些消食儿的茶饮,免得下午晌里不舒坦。”老太太指着茶盏叫他喝,又满脸笑意的看向灼华,“我记着上旬,姜家两位哥儿给你弄来了好些海菌子,不如就做这个?”
灼华又忍不住的去瞪他,还没怎么着呢,就得让她洗手作羹汤呢!她又不是厨娘来着!
蒋楠瞧她瞪自己,笑的高兴,似乎她在旁人面前总是笑吟吟的可爱模样呢!
他轻声道:“下回我帮阿宁打下手。”
老太太乐呵呵的抚了抚掌,道:“那倒是极好的,我这老婆子是有口福的。”
灼华皱皱鼻子,故意道:“表哥是要半夜就往这儿跑么,咱么可不给开门的!”
“我……”他眨眨眼,望了望老太太,“我可不听学的时候早、早些来、来给老祖宗请安的。”
灼华哼了哼,他倒是积极的很,她到真是不明白了,他瞧上自己什么了啊?京里头年纪相当的大家闺秀不少呀!自己一黄毛小丫头……哪里吸引他了?
“表哥不给我帮倒忙,我就阿弥陀佛了,表哥分得清油盐酱醋的么?”
蒋楠摸摸鼻子,依旧笑眯眯的,两眼亮闪闪的瞧着她,“阿宁教我,我就晓得了,我不算笨,学得快,阿宁教了我,我也可给阿宁……和老祖宗做。”
这一记拐弯拐的极顺,老太太笑的拍着心口直顺气。
陈妈妈和丫鬟们也跟着凑趣儿的笑着,只觉着快十几年了,老太太身边何曾这样轻松愉快过,到底是姑娘好本事讨人喜呢!
喝尽了消食儿的茶饮,陈妈妈又去右次间准备软榻,伺候了蒋楠午歇,老太太牵着灼华去了左稍间里歇息。
伺候了老太太宽衣上了床,灼华脱了外裳钻进老太太的怀里,她一肚子的官司想问老太太,可如今蒋楠就躺在右次间里,便不好问了,省的稍待会儿叫他听去了,怪尴尬的。
老太太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灼华正困倦,小小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竟也睡着了。
待灼华醒来时老太太已经起了,正在次间里与陈妈妈说着话。
陈妈妈说话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话风也有趣,“……姑娘见着楠哥儿在堂屋里坐着,一脸的惊讶和防备,奴婢瞧着,那会儿姑娘心里头就有些明白了。午膳那会儿楠哥儿不住的瞅着咱们姑娘,还脸红呢,姑娘险些掉了筷子,真真是小姑娘心思,一点都藏不住,有趣儿的很。”
“楠哥儿是我从小看着大的,脾性不错,是个温和的,难得又好读书、有出息,蒋家那头有意思,咱们也可相看着。”老太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这丫头小呢!这事儿若不摆上明面儿,阿宁怕都不会忘那儿去想。”
“是,要处着,可得两厢里都明白着才成。奴婢瞧着那日扎秋千,楠哥儿可殷勤着呢!瞅着咱们姑娘那眼神儿……”陈妈妈掩唇笑了起来,“老太太这招不错。”
老太太闭着眼拨弄着佛珠,笑了笑。
灼华在里头听的愣愣的。话说,她一直把自己当做二十来岁的人,所以才没想过老太太会让想着把她和那些小郎君凑到一出去,更何况,她如今顶着的是十一岁的壳子,委实嫩了些啊!
陈妈妈笑道:“奴婢想着定是文远伯夫人在蒋家人面前提了咱们姑娘,蒋家少夫人这才领着楠哥儿一道来请安拜见的。”
“宋家的事儿,这孩子连我面前都没提起过。”老太太幽幽道,“我这做表姨的没法子,倒是阿宁好手腕,竟从倩丫头那下手。”
陈妈妈叹息道:“宋家那乌烟瘴气的,姑娘定是怕污了老太太的耳朵。”默了默,“要压死那对妾室母女其实不难,找个伯爷喜好的女子,断了生育送去就成了,到底那温氏也不年轻了。可表姑奶奶是个烈性子的,哪能肯啊!这是叫她往心口插刀子。可倩姑娘为着母亲却是肯的。”
“倩姐儿冷清的性子硬是被自己的父亲逼的成了和软的,叫她学那不堪的手段,也是难为她了。”老太太怜悯的一叹,道,“早些会对付的手段,肯放得下身段,总是好的。”
灼华晓得,老太太是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起了那个叫妾室害了的孩子。
当年老太太便是太高傲,不将妾室放在眼里,不屑与她们相争,最后落的九个多月的孩儿胎死腹中,往后的几个孩子也因此胎里带毒,或死或病弱。若早些将她们压制住,或许、还不至得了如此结果吧!
“姑娘悄么声儿的帮着倩姑娘赢得了伯爷的疼爱,表姑奶奶可喘了口气,心里头松快了,人也精神些了,这回蒋家的人一来,那对母女更是要小心翼翼些了,怪道表姑奶奶那日见着咱们姑娘这样激动呢!”陈妈妈安慰着老太太,“咱们姑娘是个能耐的,将来定能安安稳稳的。”
“人啊太糊涂了,过的难,可太明白了,日子过的便淡了,还是稍许糊涂些才过得舒坦。”老太太语调中有抹不去的担忧,“阿宁心思重,太明白,就该找个温和的,可开解人的。”
这两年她细细看着,这孩子为着兄弟延请名师,平衡姐妹间的关系,扶持严厉为自己铺路,帮助宋家姑娘,一桩桩一件件的,说的话、做的事都带着深意,从不做无用功的事儿。
不过十一岁,郡主的忌日、大祥祭、小祥祭都是自己一手操办,圆满而周全。如今外头的人家,哪家不赞她一声好呢!
其实,她并不用特特讨好自己,便是没有她护着,也能挣扎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后来她也看明白了,这孩子亲近她,讨她的欢心孝顺她,是看到了她心里的苦吧!
失恃的嫡幼女,上有外家强悍的妾室,下有利害的庶姐,活的本就是辛苦,却还要来开解自己,愈是如此,便愈是心疼她,想给她最好的保护,最好的未来。
“咱们姑娘有得力的父兄,有咱们国公府和外家的疼爱,没得怕的。您瞧啊,只要姑娘肯既请的来怪脾气的盛老先生,又劝解得住冷清的倩姑娘,家里的兄弟姐妹哪个不喜欢她?姑娘有心思有手腕,老太太还担心什么呢?”陈妈妈笑了笑,又道,“否则蒋家这样的人户,京里多少好姑娘等着他们去挑去选的,怎的就肯把楠哥儿留下呢?就是瞧着咱们姑娘好呢!”
“老太太那时候担心姑娘的眼睛,会不会坏了姻缘,奴婢瞧着真没什么干系,姑娘又不是去做判官,用不着火眼金睛的,模模糊糊些,添几分糊涂,岂不是正合了老太太的心意,未来的姑爷才更怜惜呢!将来咱们姑娘嫁了人,有夫婿的生活要照顾、前程要襄助,有子女的学业规矩要操心,有满府满院的丫鬟婆子要管着,再明白的人,也架不住日子的滋润和满不是?”
陈妈妈的口才极好,老太太听着慢慢也笑了起来,“你说的是,她与我不同,她有傲气,但更圆滑周全,如今拿着懒散天真充愣子,何尝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宁静,她晓得自己要什么。”一声叹息,嘴角那笑意落在从屋外投进的一闪又被乌云遮住的光线里,有几分寥落,“当初我若能如她这般明白,或许、又不同了。”
陈妈妈摇头道:“姑娘有姑娘的难处,老太太有老太太的处境,不一样的,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走过了便是走过了,没什么后悔的,再不好过,如今也好过了,老太太如今也子孙满堂不是?老太太经历过,可教着咱们姑娘避免再去走那弯路,岂不是更好?几回见下来,奴婢觉着楠哥儿的脾气是极好的,家世好模样也好,这便是姑娘的福气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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