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与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陈施豪
 “不。”
 艾德回答。
 “马上就到了哦。”
 “哪里?”
 “目的地。”
 “目的地?”
 我很疑惑的反问,一路上,艾德从未告诉过我们,旅途的目的地是哪里。
 “那是哪里?”
 艾德没有直接的回答,只是指了指远处。
 “就在那里。”
 顺着他的指向,我看到茫茫的黑色中,灿烂的灯火。
 灯火越来越近,慢慢分裂开来——数不清的光源,把天空都照亮了一边。
 是城市!我看到了一栋栋房屋的轮廓。
 好大啊,城市随着马车的步伐在我眼前扩展,已看不到都市的边缘。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城市。
 一股莫名的兴奋,持续到马车驶入城门。
 向着两旁横向延伸的白色城墙,高大到让我只得竖直仰望。同样高大的城门,比村子里最高的高塔还要高上三四十米。
 即使是半夜,出入的人流依然庞大,但是宽阔的城门完全可以容纳得下再多一倍的人流——或许还有些许空余。
 巨门的两边,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士兵——当年我曾看见过一队士兵从我们村子路过,但是他们明显没有现在的这几位装备精良。
 他们不时拦下过路的民众盘查,但是当我们的马车驶入时,他们只是看了艾德一眼,便显出司空见惯的样子,站在两旁。
 足足走了几分钟马车才穿过城门洞,驶入城内。越发激动的心情掩盖了对刚才士兵态度的疑惑。
 城市,太大太大了,普通街道也有我们村大道的三四倍宽敞,路旁都燃着火红的火把,两边尽是高耸的阁楼与华丽的府邸。
 地面也不是那种凹凸不平的泥路,而是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青石板。马车平缓的行走在上面,平稳地如同步行。
 我也曾妄想过大都市的模样,但是这城市的浩大,还是超乎我的想象。
 “真壮观!”
 看得出,莉莉也和我一样的兴奋。
 “这是哪里啊!”
 我好奇地问正在驾车的艾德。
 “赫顿玛尔。”
 艾德坐在车前板上,几乎不怎么需要去控制马车了,只是偶尔的调整方向。“贝尔玛尔公国的首都。”
 “公国的首都?”
 当时,我对国家的认识只是局限于每年上交的赋税时,那些官吏们喊的口号“为了国家!”“为了公国!”
 怪不得这城市建得如此的豪华,我们交得那么重的赋税,大概都是被用在建筑这座城市了吧。
 那时年幼的我想法相当天真,殊不知这宏伟的城市早就屹立于此几百年之久了。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那么重的赋税,绝大部分都被用在了一个地方。
 军备。
 路道两旁的建筑在火焰下显得豪阔壮丽,但我却发现,所有的房屋,阁台,墙篱,尽管材料上面看得出明显的好坏,新旧程度也各不相同,但是无一例外,所有的建筑,都是乳白色的。
 “艾德,为什么这里的房子都是白色的啊。”
 “这座城市所处的地方,原本是一片荒漠,后来一位伟大的魔法师——那位令人尊敬的法师很长寿,现在还健在,好像有几百岁了吧——他在这片荒漠上布上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魔法阵,这才得以在这片沙漠上建筑城市,作为公国的新都城。因那位法师特别喜欢白色,所以女王当政后便下令新都所有建筑都得刷成白色。”
 “那位法师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我可以去他家玩吗?”
 莉莉天真的问。
 曾在家乡见过一位流浪法师——其实也就是个懂些魔法皮毛的杂耍艺人罢了——他至多也就能让苹果大小的物体悬在手心个把分钟而已。不过即使如此,在当时幼稚的我们眼中,这已经是非常伟大而不可思议的壮举了。
 从那家伙嘶哑的嗓音里,我和莉莉第一次知道了“魔法”。
 不过我很快就不在在意那玄之又玄的东西了,比起四大元素,铁与火更能让男孩子兴奋。
 但莉莉却一直念念不忘,为此着迷了好久。
 “等以后有机会吧,我曾有幸见过那位老法师。不过他已经很老了,经不起小孩子的闹腾。”
 艾德说话温和有礼,但表情却一本正经,听上去与看上去极不协调。
 城市太大太大,繁华到即使是半夜也依旧有许多形形**的路人的程度。
 两边,不少房屋里还露出灯光,白色的墙面上闪烁着光影,挂于门前的招牌与随风扬起的幡旗多半漆黑一片。
 “我们去哪里?”
 我也爬上车前板——尽管三人挤在窄窄的木板上颇不舒服。
 “大圣堂。”
 艾德说这话时,连语气都变得毕恭毕敬起来,更不要说那张本就死板一块的脸了。
 “那是哪里啊?”
 我追根究底的询问。身旁的莉莉也和我一样的好奇。
 “神圣的净土。”
 尽管这话好像很玄乎,但艾德的表情不像是在卖弄。
 我也不打算继续问了,反正到了那里就自然而知了。
 我抬起头,夜空漆黑一片,原本璀璨的星辰都在火焰的遮掩下隐入黑暗。
 青石板路好像看不到尽头一般延长。
 城市大的如同迷宫一般,到处都是大同小异的白色建筑。除了那些口音迥异的小贩,其他行人大都是披金戴银,衣着艳丽,侍从成堆——起码每个人都衣着整齐。
 对啊,这是我们的国家的都城啊,住在这里的人当然比我们那穷乡僻壤的村民要活的滋润。
 不知道艾德所说的‘神圣的净土’位于何处。
 突然,想到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家乡,接着这个念头就立刻死死抱住我,不管怎么努力地试图去淡化,但越是挣扎,回忆的绞套就越发紧锁。
 那屋,那湖,那林,那——痛!
 火烧般的痛!
 那种感觉又来了!
 除了梦里的那次,以往这疼痛我都可以龇牙咧嘴的默默忍受。
 但这次——痛!
 就像全身被火焰所覆盖了一样,刺骨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
 疼痛让我无法支持身体,我下意识的躺倒在地,缩紧身躯。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耳边是艾德和莉莉的呼喊,越来越轻。
 眼前一黑。第九章:玛尔
 “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莉莉望着四周光怪陆离间透着些恐怖的书架,慌张地自问自答。
 没有回答,只有一排排的书架,沉默的直立在哪里,散着诡异的气息。
 书柜呈现出一种磷磷的乳白色,古式地四角突起,却没有任何雕花或装饰。每一条框棱都光滑到能照出你扭曲的倒影。
 每个书柜的每个架板上,或多或少的安放着几本厚重而古老的书典,无论是竖放还是横堆,抑或是倾斜着倚靠,大都布满灰尘。
 书柜顶上,一排排燃烧的白色火烛安静的泛着苍白的光——它们似已在此燃烧千年。作为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它们实在暗得可怜,甚至照不到这屋子的高顶。
 莉莉怔怔的迈出一步,老朽的白桦地板嘎吱嘎吱的响,她感到一阵脊梁发冷,回头,只有暗淡的白墙。
 “有人吗?”
 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听着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回音,她回想为何自己会在这里。
 今天早上,趁着养父母外出办事的空隙,她偷偷的顺着后院的小路,绕过后门的看守,溜出了那栋带着花园的二层楼屋。她在街道上无目的的穿梭,不知撞了多少个行人,说了多少句抱歉——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养父母和艾德一定在焦急的寻找着自己吧。她想。心中窜出的一丝内疚很快便被更深的失落所淹没。
 不是养父母对自己不好,恰恰相反,他们真正地把自己当成亲女儿一般对待,无微不至。艾德也常来看自己,看得出来,他试图代替哥哥的存在。
 但是,不可能。不管他们怎么关怀,她心中总是空荡荡的。每一个杯子,每一把梳子,背后都有一个灰色的影子——让她想起那个已近不复存在的家里的点点滴滴。这些影子时不时的搅乱她的情绪,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开始做噩梦,然后失眠,然后沉默,因为没有什么想说的,养父母关切的问候她感觉不到温暖,艾德突然的到访她感觉不到惊喜。
 她开始有一种失落,而渴望往往诞生于这种失落,如同玫瑰生长于血泊之中一样。
 报复。让那些披着人皮的野兽从这个世界消失。人们常说,女人的报复心远比男子坚韧,只不过像木桶里发酵的酒,在暗中酝酿。
 她不知该怎么做,但她知道,已近不能在呆在这个屋子里了,这里只会让她心慌。所以,她不辞而别。
 但事实证明,没有打算好每一步就匆忙行动是多么鲁莽。就像现在这样。
 “喂!”
 一个突然的声音让莉莉吓了一跳,也把她的思绪拉回到这个诡异的空间。
 她听出这声音来自背后,她回过头。
 一具裹在泛黄的白色纱麻布的干枯尸体,躺在一辆破旧的轮椅上,一只漆黑的乌鸦立于它的肩膀。不知何时这僵尸出现在她身后。“鬼啊!”
 她毛骨悚然的惊叫。
 “喂喂。突然闯进别人的家,还说别人是鬼,真没礼貌。”
 干涩但还是听得出这话中带着强烈的不满。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声音确凿无误地传自“僵尸”。
 但这句“人”话还是让莉莉稍稍平复了一点。
 仔细打量这句“僵尸”,暴露于纱麻布下的皮肤确实干裂蜡黄,但这皮肤之下确实有淡红色的血液缓慢流动——但起码是在流动,而鼻梁下的布片也有微弱的颤抖。
 “你……是不是鬼?”
 “什么叫‘你是不是鬼’!真没礼貌。”
 暗含否定的话语里依然透着不满。幸而他的脸被布料遮挡,否则一定更加诡异。
 “小鬼,你叫什么?”
 “爱尔莉?肖特。”
 不知为什么,她又有一种悲伤之感。
 “你呢?”
 “玛尔。”
 莉莉一愣,她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在艾德的马车上!
 “你就是那个布下了作为建造赫顿玛尔基础的魔法阵的大法师!”
 莉莉对玛尔令人失望的话语无可奈何,刚开始的兴奋退去,她又感到一种无能为力的失落。
 但突然,她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也是她从小渴望多年的愿望。
 “那么你能教我魔法吗?”
 玛尔又一次的沉默。
 他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气息——与他年轻时一样锐利的坚毅。
 如果好好打磨,想这女孩日后,或许不会逊于自己吧。他突然有这种感觉。
 可惜,如果在年轻一百岁,他会亲自打磨她。但现在没时间了。
 “努力也无法拖延死神的脚步啊。”
 玛尔打断莉莉的话。
 “但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一位不逊于我的大法师。”
 “哦?他也创造了一个伟大的魔法阵吗?”
 莉莉天真的想。
 玛尔没有回答。乌鸦的喙突然指向一旁。
 “左起第三个书柜,左下角那本绿封皮的书,帮我拿过来。”
 莫名其妙的莉莉还是顺着乌鸦喙的指向走去。那本绿色的书布满灰尘,躺在玛尔所说的位子。
 她吹去灰尘,用手去拉。好重……拉出来了。
 “吱嘎……”
 一种厚重而不和谐的齿轮摩擦声在房间内响起。
 莉莉惊讶的看着墙脚一个看上去好重的白色书柜慢慢升起。书柜后是一个不大的门,两排火把照亮甬道,尽头似有点点蓝光。
 她楞了一下,回过神,走到玛尔身边。
 如此靠近的看着干尸般的玛尔,莉莉还是觉得不大自然。
 坐在轮椅上的玛尔还是高于六岁的莉莉。
 乌鸦转过眼,他看着莉莉,却想起自己唯一的女儿——她夭折于一场瘟疫,拥有连教授人类魔法的妖精都嫉妒的天赋的他也无法阻止病毒的蔓延。
 我已没有时间亲自打磨你,但起码,可以帮你一步。
 他默念法咒,他体内许久没有流动过的魔力又一次汇聚。
 记忆,往往会阻碍你的前途。我见过太多留恋于过去而断送了未来之人。
 如你想前进的更远,便不能拥有太多的负担。
 一个金色的魔法阵,出现在莉莉眼前,她的青色瞳孔中映着惊奇,长发与衣袖微微扬起。
 我将封印你的记忆,让你不被过去拘束。
 当你成长到足以打破我设下的枷锁,才可以找回真正的过去。
 以及,我给你的礼物。
 法阵旋转着扩大,突然一闪而逝。
 房间里,只剩下了玛尔一人。
 “连声再见都不说,真没礼貌。”
 曾创造无数奇迹,留下无数传说的大法师玛尔,躺在轮椅里,似是自言自语。
 乌鸦飞起,冲上高昂的顶穹,塔式的建筑被束在封印里,几百年都未有人闯入。而那个女孩……
 或许,这就是虚祖人常说的,缘吧。
 “不知道又分出了一百年的魔力,还能活多久啊。”
 乌鸦落地,如人般站在地板上。
 突然,乌鸦的身躯诡异的膨胀,羽毛散落,竟是人形。
 现在站在地板上的,已是一位身着白衣的高挑中年男子。
 据说早已失传的远古魔法中,有着将动物的体态与能力附着于自身的召唤术。
 玛尔笑笑,他有着上古人典型的健美体躯,以及超逾人类近似精灵的寿命——虽然这漫长的生命也只剩最后一小段而已,但他这程度的魔法师,容颜早已不随时间衰老。
 他看看轮椅上的“干尸”,他的替身,比他本身更有千年不死的感觉。
 “诺顿小鬼的人体血管人偶模型真有这么恶心吗?”
 他挥手撩开泛黄的纱麻布。比想象中更古板的脸。人偶皮肤蜡色透明,逼真的突出了皮肤下的血管,心脏的位置是一个疏导齿轮,红颜料由此源源不断的在人造血管里流淌。它口中还恶趣味的装了一个风车,模拟呼吸。
 “算了,不管了。还有更要紧的事呢。”
 他修长的手指富有节奏的敲着大理石的台面,发出低沉的回响。
 酒吧里,三位男性侍者游走于桌台之间。他们虎背熊腰的身材让人怀疑他们侍者的身份。吧台的另一边,两位年轻且尚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穿着妖艳华丽,游刃有余的与几位半醉的男性调情,她们姿容轻窕,但举手投足间却显出受过多年训练的样子。青年不动声色,却都看在眼里。
 “爷,喝点啥?”
 老板娘一边讨好的问,一边偷眼瞄了下青年的胸前。
 奇怪?这徽章……以往在这一带混的不都是“斧头”“长毛象”吗?这一片漆黑的是……
 多年摸爬滚打的经理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依然一副招牌式的媚笑。
 “热槟啤还是加冰鸡尾酒?”
 她报出一些边疆常见的劣酒名。以往,也常有圣十字军的士兵在巡逻过后来此喝酒,但大多成群结队,嬉笑打哈,不似眼前这位生面孔,孤单形影,不喜言语。
 边界的小曲回荡在酒吧里。酒吧的一个角落,黯淡的灯光下,有四位戴着黑白面具的乐师持者大小不一的乐器演奏着。这是一首描述人类男子爱上精灵女子的公国歌谣,在边界很流行,但不得不说,这四位演奏的很烂——也难怪,这危机四伏之地连最次的云游歌手也不愿光顾。青年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过目光。
 “我听说,这里有一些特别的,比如……南多拉凤凰酒。”
 青年的声音很低,不知是故意还是习惯。
 南多拉,是位于帝国中原地区最为著名的产酒地,而那里最富盛名的,就是以“火烈”著称的凤凰酒。
 老板娘一愣。略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很快安定下来了。
 凤凰酒虽然产自帝国,但是在整个阿拉德都相当流行,属于正常的交易范围,不算走私。那为何她还会紧张?
 “艾儿,拿瓶好的招呼爷。”
 她冲那两个艳女之一喊了一声。
 “来咯。”
 那女子摇着裸露的腰肢,风情万种的走来。她一边从背后的架柜上拿出一瓶花饰复杂的酒瓶和一只高脚杯,一边向青年暗送秋波——可惜后者不为所动。
 她妖娆的起酒,把玻璃杯摆好,盛满。期间一直有意无意的暴露她诱人的双峰——可惜青年依旧不为所动,连敲击大理石台面的频率都没有变动。
 红色在酒杯中苏醒,香气在酒吧里弥散。青年举起杯,极浅极浅的抿了一口。水纹微荡,复又静止。
 “好喝吗?”
 艳女酥酥的问。
 青年没有回答,放下酒杯。
 艳女讨了个没趣,走开了。
 “你的女儿?”
 青年看出女子脸上与老板娘有几点相似。
 “是啊,我个不争气的,生了俩没用的女儿,她们那赌鬼老爹又死了,我只能打发她俩接待客人。”
 老板娘看了青年一眼,本来怨天尤人的脸翻书似的又变成讨好的笑。
 “要是爷喜欢……”
 “幸好你没有儿子。”
 青年似乎话中有话的一句,在老板娘耳朵里却如同敲山震虎。她不禁后退两步,两眼惶恐。
 “我很奇怪一点。”
 青年举起酒杯,凝视着那诡异的红。
 “南多拉距此几万里之遥,就算以最快的军马日夜兼程赶路,也得一两个月方可到达。更何况现在帝国与公国关系紧张,关卡繁琐。”
 “但这‘凤凰酒’,自酿出不会超过三天。”
 “你怎么做到的?”
 老板娘慌里慌张地想要解释。但青年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冷容不变。
 “我知道啊。”
 他表情依旧,但给人的感觉越来越恐怖。
 “这边塞常产的一种葡萄酒,经过一些特殊的处理,可以变成类似‘凤凰酒’的味道。”
 “这样就可以卖大差价了吧。”
 他音调不变,但给人的感觉越来越诡异。
 “但是这种处理需要一种特殊的材料哦。”
 “男婴的血。”
 他抬头,盯着逐渐崩溃的老板娘。那眼神,宛若审判。曾经,她以老朋友的身份拜访玛尔时,曾听他提过这本书。
 但这女孩是如何得到的。
 她把目光从封面移回女孩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娜娜亚诺?玛尔。”
 莎兰不禁微笑。太假的名字。
 但她也知道了作假者是谁。
 玛尔,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你说要学魔法对吧。”
 莎兰伸手,温和的抚顺女孩的头发。
 她得到了女孩肯定的回答。
 “跟我来。”
 莎兰回过神时。女孩的歌声恰好停止了,只留下空气微微的震动。她依然闭着眼,没人注意她脸颊的泪。
 低下的观众尚未回味过来,司仪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西海岸魔法学院,六年级全体同学,于不久前一次同学派对,不幸遭遇严重火灾。”
 司仪尚未说完,台下已是嘘声片片。
 “除娜娜亚诺?玛尔同学以外,十九位全部遇难。”
 哗然,彻底的哗然。
 “什么?火灾!是格玫爵士山林别墅的那场火灾事故吗?”
 “好像格玫爵士的孙子也是第零班的成员啊。”
 “听说那次火灾由于格玫爵士储存在别墅里的特殊熔炼材料,相当严重呢。周围几十条街都着了。”
 “可怜啊,明明都是那么优秀的孩子。”
 娜娜亚诺在这样的喧哗声里走向演讲台。司仪乖乖的让开。
 她平举起照片,赫然是第零班全体学员的合影。
 她目中含泪,声音颤抖。
 “哈欧?诺布,女,21岁。”
 她弯腰鞠躬。
 “纳尔?德里斯,男,22岁。”
 再次弯腰鞠躬。
 “哈布贡?里萨德拉,男,18岁。”
 再次鞠躬。
 止住喧闹的人们这才明白,她是在为所有死去的同学鞠躬。
 全场死静。
 “普佐赫?格玫,男,17岁。”
 第十九躬,她鞠得微长。
 这是一个特别的人。作为格玫家的末孙,他是班级里除她以外最小的。成绩也是最差的。但天性活泼的他却是第一个向她告白的男生。她拒绝了。
 那是他生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而那天,他从火光冲天的屋子里背出了她,没有说话,却又冲进火海。
 随后,屋子发生了可怕的爆炸。
 她再一次九十度的长鞠一躬。
 不只是谁的带动,人们纷纷站立,脱帽致哀。
 女孩最终从另一侧的幕布走下了高台,人们也坐了下来。剩下的时间由司仪负责打发。
 没人注意,本属于莎兰校长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唱得不错。”
 后台,莎兰对已经换上衬衫短裙的娜娜亚诺?玛尔,面带微笑的说。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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