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战利品(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灰谷
云祯脸色苍白,睫毛微微颤着,姬怀素温声道:“我知道你心软,只要你稍微信任我一些,当初交给我处置,这场大祸原本可以消弥于无形……现在其实也不迟,你把他召回来,他应该还听你的,就说你生病了,等他回来……你信我,云祯,我不会害你。”
云祯却忽然道:“广平王若是因为他独子死在我手里,立时就挥师犯边,这结果有何不同?况且广平王在北楔摄政多年,军权在握,他掌握军队,只会比当初一个亲政没几天的幼主,一个大半时间都在做军奴的孩子更老练,更圆熟,我更愿意相信,北楔这场战争,绝不是元钊一时之兴,倾国之战,幕后必有更大的阴谋。”
“江宁什么都没做之前,他无罪,不当死。”
“更何况这一世,他还会如此痛恨大雍吗?这还未可知。”
“我只做我觉得正确的事,姬怀素,我们不一样。”
姬怀素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笑了声:“是,你一直这样,哪怕是经过那样一世……轮到我问了:你告诉了皇上,我们重生的事吗?”
云祯道:“没有。”
姬怀素笑了:“皇上若知道,你曾经和我……”皇上不知道,他的压力就小了很多,他不希望他的对手是皇帝,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直到现在还时常入他的梦,云祯不会想让皇帝知道他的过去。
云祯冷冷道:“我和你什么都没有,姬怀素,你一直若即若离,把我玩弄在股掌间,你一直在装傻。我如今才知道,当一个人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可能遮掩得住,他根本也不会舍得我难受,为单恋折磨,为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更不会拒绝我的时候还要和我索取。”
云祯看向他,目光冷静平淡:“你连亲都没亲过我,你这个伪君子。”
姬怀素脸色难看。
云祯冷冷问:“皇上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失踪,为什么事。”
姬怀素道:“明年冬,当时明明已与北楔签了议和停战协议,之后回銮途中大部队路遇暴雪,皇上带着龙骧营卫队二十五人失散,大军多次搜索都找不到人。我记得当时你很不安,签订议和协议之时,你磨着我非要去,当时你还带着老兰头他们去了那边找了他,但当时暴雪,你没赶上大部队皇上就失踪了,你当时是不是也有预感?”
云祯不答,他多问这一句,是担心自己前一世的记忆有问题,第一世他根本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掌握,第二世他的记忆也不靠谱,不知道有没有经过他人的掩饰,如今看来姬怀素和他掌握的信息是一致的。
姬怀素看着云祯,问他:“皇上密旨命我在安王一系选择年幼嗣子,是你劝他的?”
云祯道:“不是我。”
姬怀素深思着,云祯却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还在等待北楔攻击我朝这个机会,拿到储君之位吗?”
姬怀素微微有些尴尬,但仍然款款道:“是,吉祥儿,无论如何,你得承认,我是成年宗室子中最合适的,你若能摒弃成见,抛弃仇恨,我们联手抵御外敌,我也不介意你和皇上……我们将来……”他住了口。
因为他看到云祯以一种看着极其恶心东西的目光看着他,喃喃道:“我上一世眼瞎了吗?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姬怀素脸色沉了下去,但仍然深吸了一口气:“轮到我发问了,皇上是一直好南风,还是因为你?”
云祯起身道:“我已知道所有我想要的了,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你。”他起身整了整袖子走出去,姬怀素淡淡道:“他不立后,无子,是因为他本来就好南风吧?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当然是前几天才忽然想通的。所以,吉祥儿,君聿白,才是皇上命中的伴侣。”
“你如今取代了他的位置,你确定你能改变皇上的命运吗?不错,我知道君聿白来到了京城,已开了九针堂分堂,但是你确定当君聿白发现你和皇上的事以后,还会留在京城?”
“我查过了,君聿白二十年就已随军伴驾过,随便打听一个军中旧人,都知道君大夫当时还是少年,清俊如玉树,和皇上意气相投,同进同出,他还教过皇上制香,最后离开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想必另有缘由,但今年忽然进京的时机,很蹊跷。”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皇上忽然命你查抄鲁国公府。这事明明提前了,皇上应该一直是万寿节后才发作。那段时间大朝会都停了,只有军机处能够面圣禀报,内阁代批折子。”
“鲁国公最后审理阶段,忽然由你改成我,你当时好些日子不见,问你只说是你病了——病的不是你,是皇上吧!大慈悲寺那次,是也不是?后来那里发了痘灾,皇上是成年患水痘,自然凶险!之前是瞒着你,你知道以后匆忙进宫侍疾。”
“君聿白千里从玉函谷赶来京城,宿在大慈悲寺开义诊,必然是因为皇上当时病势凶险!之后留在京城开了九针堂,必然也是因为担心皇上。”
“当初离开皇上,多半是为了不误皇上的大业。如今又因为皇上生病千里赴京,此中情谊,可算得上深沉如海了。皇上多年未立后,连男宠也不成有,无论前世今生,有没有可能是一直在念着他呢?”
“君聿白此人清高好洁,卓荦不群,性情极傲,又有一手独步天下的医术,掌着玉函谷,天下大夫,都拜服于他,王公贵族,谁也不敢得罪他,除了皇上,无人能指使他。他绝对不会委屈求全在京城里,看着你们双宿双飞,他一定会走。”
他被妒火充斥的心胸,让他吐出了毒汁一样的语言,他满意看着云祯的脸色变得苍白,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
他曾经对眼前这个最爱他的人所有的情绪波动了如指掌,他擅长让他为了自己忽喜忽忧,他擅长让他为了自己渴望又永远求而不得,他甚至是享受那种操纵对方所有情感的感觉的。
他笑着道:“君聿白一旦离开京城,你确定皇上还能从战场上回来,哪怕是双目失明?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你和姬怀盛说,你是克亲的命,所以,上一世皇上明明是御驾亲征,心无挂虑,大杀四方,克敌制胜,之后还逢凶化吉,哪怕中了毒,也遇上了君神医全力救治,之后回到京城,他做太上皇之时,一直是君聿白随侍伴驾,今天你拥有的一切,兴许都是君聿白得到过的盛宠。”
“老安王赐你凤举之字,应该是皇上授意,但是你真的是皇上的那只真凤吗?”
他看着云祯身子甚至都在微微颤抖,忽然心里一软,柔声道:“我才和你是天生一对,你信我。皇上一直待你如亲子,因此你才对他有了孺慕爱戴之心,他待你太好,让你有了错觉。”
“现在还来得及,让君大夫留在皇上身边。”
云祯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彷徨和迷茫。
姬怀素道:“你也给我一个机会,挽回一切,我会向你证明,我也会保住皇上,我们回到从前好吗?像从前一样。”
云祯看着他,神情冷漠:“不,姬怀素,我们不一样。”
姬怀素一怔,云祯张开嘴,眼泪却忽然落了下来,脸上濡湿一片,但他仍然开口:“你只管去和君大夫说,你只管说去,他若因为这个要走,他也不配留在皇上身边,当不起皇上待他好”
“我不会退让。”
“我们不一样。”
云祯看了眼完全愣住的姬怀素,转头把门一拉离开了包间。
他浑浑噩噩也不知何时回了宫的,青松看到他回来忙着伺候他要用午膳,他也没有用,只是找了床一躺,被子一盖,青松以为他困了,也没敢扰他。
直到傍晚姬冰原前朝诸事议毕回来,听说云祯一直在睡午觉,皱了皱眉觉得不对劲,进去一拉被子,云祯却已发起了高烧,整个人已不省人事。
第118章 心病
体仁宫里,气氛沉重,人人噤若寒蝉。
御医们会诊后都只道侯爷是酒后着了风寒,疏于保养,开了药用了针。
针行下去,烧果然退了些,云祯半夜迷迷糊糊醒过一次,看着姬冰原倒还挤了个笑容:“让皇上担心了,下次不敢贪杯了。”
姬冰原摸了摸他的额头:“乖乖喝药,安心点,朕陪着你。”
云祯果然乖乖喝了药下去,然后到了后半夜又全吐了出来,烧得复更厉害了些,御医们束手无策。
本来着了风寒,原本就不会好太快,烧个一天两天反复也是正常,但姬冰原守在一侧,面如寒渊,每一个方子都仔细问过,又亲自喂药,然后看着云祯一次次又吐出来,脸色已冷到极点。
所有御医全都不敢再开方,院判只是含糊着对皇上禀报,侯爷这般,先清清肠胃让他歇一歇也好。
天方亮,宫门开的时候,九针堂君聿白应召入宫,替昭信侯诊治。
君聿白诊过脉:“心肾两虚,阴血不足,应为情志不畅,愁怀难遣,郁结于心,长年累月,突然急怒攻心,以致于病发凶猛。”
姬冰原不说话,君聿白道:“上次我给他诊过一次,他小小年纪,就有心神不宁,多虑失眠之疾,我替他针过一次,也和他说了要好好休养,不过这病是在心里,倒也不是我针一针就能好的。前日他过来看我,看他脸色又不大好,心肾不交,上炎于心,房事不节,我要给他诊,他大概是怕我针他,没让我诊就走了。”
姬冰原道:“怪朕,朕早知道他心事有些重,最近也在想法子开导于他,没想到他平日里嘻嘻哈哈只如孩童一般逗乐,自己倒心重如此了。”
君聿白道:“还需开诚布公,解了那心结才好。”
姬冰原道:“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能让他心安,若是朕真的和他挑明了,于事无补,只会让他更惊惧不安,日夜忧惧。”
君聿白顿了一会儿道:“和当初太后娘娘一样吗?”
姬冰原不说话了,眼神却仿佛受到了沉重一击。无数个闲暇时光,他经常想,若是当年不要那样年轻气盛,让母后知道,是不是他和母后的人生会有些不一样。
虽然他极少后悔,后悔是弱者才做的,但母后的早逝还是让他从此以后不再那样轻易说出自己的想法。
很多东西,哪怕意会,很可能不说比较好。可以做,但不要说,因为知己太少,言语只会造成误会。
他完全可以站到更高,更高的地方,更强大,更让人放心,那个时候,母后才不会为了这点事就日夜忧惧。
就如同现在一样,吉祥儿担忧的,是未来自己的命运,是那些不想让自己知道的过去,他不说,自己就不问,他担忧,自己就证明给他看,让他安心。
君聿白长叹了一口气,不再纠缠那个话题:“我开个方子让他们照单抓药,然后给他针一针,先把烧给退了。”
替云祯解衣行针之时,云祯身上那些星星点点痕迹又再次露了出来,君聿白道:“我说过了,节制房事。”
姬冰原道:“朕的错。”
君聿白道:“罢了,我知道不是你,你一向克己复礼,克制得很,那孩子心事太重,你若不幸他,只怕想得更多,你惯着他,不过是想哄他开心罢。”
姬冰原沉默。
君聿白不再说话,拿起银针替云祯行针。
一套针行下来,云祯额角终于不再那么滚热,再让人端了药来,姬冰原亲自含了药给他哺下,果然也终于不再吐出来,过了一会儿药力发作,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君聿白道:“我再住在宫里几日,疏散疏散就好了,你守了一夜,也去歇息吧,我看你这些日子显然也并未好好保养身体,这样实不利于养生,顺便我这几日替你也调理调理。”
姬冰原道:“多谢。”
君聿白笑了声:“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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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祯这一觉睡得颇沉,隐隐约约醒来之时,浑身仍然酸痛疲惫,却感觉有人在摸着自己的额头,手又软又暖:“好多了,烧也退了,饮食清淡些。”
是君大夫!
云祯本就心虚,紧紧闭上眼睛,只装作自己未醒。
君聿白摸了摸他的额角,又去探了下他的颈侧,看他睫毛微微颤动,心下好笑,只做不知,又去诊另外一只手腕。
姬冰原道:“多谢了,劳你今日未能好好歇息。”
君聿白说道:“我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反而是我还欠你一声道歉。”
姬冰原沉默了一会儿:“一切都过去了,是朕对不住你,当时是母后,或者承恩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把你逼走了吧?朕有些愧疚,但想着那都是我的亲人,你若怨我远我,原也应当。”
君聿白低头看云祯眼珠子滚动,拿了根银针来,往他手上内关穴行针,然后慢慢一路行针,云祯手指颤了颤,正偷听到重要处,仍然硬顶着装睡。
君聿白道:“承恩伯的确是找了我来,问我能不能治断袖之症。”
“又许我王侯之位,让我陪着你,等你登上帝位后,封侯不成问题,但要我替你遮掩此事,还要劝你立后,等立后以后生下太孙,一定会保我富贵荣华,只要有太孙,我和你做什么,他们都不管。”
姬冰原笑了声:“还真恶心人,若你真有意于我,听到这也能恶心走了,若你无意,听到这自然赶紧撇清。不过这气不到你吧。”
君聿白道:“自然不会,我告诉他不要惹我,惹我急了,我给你一针,让你永远生不出孩子。”
姬冰原:……
可怜的承恩伯,简直可以想到他当时是如何吃瘪。
君聿白道:“我要道歉的不是这个。”
“我要道歉的是,我当时知道了你好南风的事,心里想的却是,虽则此前我们肝胆相照,意气相投,确实未生情意。”
“然则我再留在你身边,天长地久,以后可难保。帝王之爱,如何承受?囿于深宫,与妇人争宠?一朝厌弃,相看两厌,彼此仇恨,然后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到时候会不会牵连到整个玉函谷?”
“我自己性子我自己知道,若让我受辖制于人,那是绝不可能。你的性子我也深知,你是英雄,是明君,是天生万人之上的枭雄,也绝对不会俯首于人。”
“一辈子太长,我不敢赌,因此我离开了。”
帝王的战利品(重生) 第73节
“如今想来,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此这次我进京,是一直想着找时间和你道个歉。”
姬冰原久久不言,过了一会儿才道:“不必道歉。那时候我年轻,你不信我,也很正常。”
君聿白意味深长:“如今这孩子,年纪轻轻,却已得到了举世难有的隆宠,君恩如山,他难免患得患失。原本心事就重,忧思过度,困顿于情,自然是越发抑郁难消,病自然就起了。”
姬冰原叹道:“是,朕尽力开导他。”
君聿白起了针:“好了,歇着吧,很快就能醒,你好好守着开解他吧。”说完却向姬冰原眨了下眼睛,使了个眼色,向外走去。
姬冰原开始不解,后来却明白过来,叫住他:“聿白,谢谢你。”这声谢真心实意。
君聿白一笑,走了出去,心想着这次可把这孩子的心结给解了吧?上次来看他,说话欲盖弥彰的,身上那醋味都飘出十里远,还自以为掩盖得很好。
自己可真是大好人啊。
云祯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心里却陡然一松,之前姬怀素说过的那些话,犹如毒汁一般煎熬着他,但君聿白这一番话说出来,他完全释然了,君先生,果然和皇上风光霁月,当初原来又是承恩伯在其中作小人。
他感觉到姬冰原坐在他身侧,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缓缓抚摸着,然后长长叹息。
云祯微微觉得鼻酸,睁开眼睛,叫了声:“皇上。”
姬冰原凝视着他,摸了摸他的额头:“好些没?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云祯道:“就身上有些酸疼,不想动。”
姬冰原道:“你好好歇着,衙门那边已叫人给你告假了。”
云祯嘻嘻一笑:“我腹中还有些饥饿。”
姬冰原点了点头,命人拿了清淡的鱼片粥来,捧着喂过他,又扶着他躺下,云祯低声道:“皇上您别过了病气,而且为着我,您没有休息好吧?去休息吧。”
姬冰原看了一会儿他的气色,果然看他之前那郁郁之色已荡然无存,眼睛里满是如释重负的喜悦,心下暗叹,也不揭穿,只摸了摸他的嘴唇,低下头好好吻了他一回,直吻得他脸红起来,眼睛里又含上了泪意,才替他盖好被子:“好好歇着,朕去看折子了。”
云祯只看着他笑,姬冰原也微微笑了笑,按着他闭上眼睛,才走了出来。
到了前边,他也不忙批折子,倒招手找了墨菊和高信来:“去查一下,昭信侯昨日去大理寺,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去过什么地方,都给我查清楚报来,行事要周密。”
墨菊垂手连忙应了出去。
姬冰原坐在那儿慢慢回想,虽则遇到承恩伯后,他一直显示得分外依恋,心中有事,患得患失,但看得出对自己还是十分信赖,喝醉那天回来,也都还和自己分外缠绵缱绻。
早晨起来,明明还欢天喜地吃鱼,促狭地抢朕的鱼,走之前都还贪欢缠着吻了几回,才兴兴头头地走了,脚步都还小步欢快,若是真有事,怎可能遮掩如此天衣无缝。
急怒攻心,这急是如何急法,这怒又是如何来,总得查清楚了再说。
第119章 出气
这并不难打听,高信很快就回来了:“侯爷早晨在大理寺都是例行公务,只是午时,他出来时被河间郡王叫走了,去了附近远春阁包间用的午膳,没有让人进去伺候,大概半个时辰后侯爷出来,脸色不太好,看着像哭过,然后就回宫了。”
姬冰原手指敲了敲,想到君聿白今日简单几句话,就让云祯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一般。
据朱绛所供,自己战场失踪遍寻不到后,内阁与军机处扶了储君姬怀清登基——之后他入了佛门苦修,因此不问世事,只从来看他的母亲嘴里听说新帝被废,定国公全族男丁流放,毫无疑问,这个废新帝问罪定国公府的人应该是自己。
但这应该是第一世,第二世,吉祥儿应当是放弃了朱绛,转而扶持姬怀素,因此第二世姬怀素应为储君,姬怀素杀了吉祥儿,自己应该会和第一世一样回来。
那天听到的只言片语,吉祥儿也不知道后事,只猜出来了自己或者回来了,为他出气。
这两世,都有一点不明之处,自己若是活着,为什么坐视储君登基?
自己不当会让事态失控,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失踪之时,无法理事——是囚禁?不可能,任何人若是能擒下他,应当第一时间处死以绝后患。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病重不起,隔绝人世。
所以,自己回京之时,只怕尚未完全恢复,那么,陪在自己身边治疗,陪自己回京的,很可能是君聿白。
这就说得通了,姬怀素怕是在吉祥儿跟前说了什么,让吉祥儿以为自己和君聿白有私,君聿白又是自己重病救治的关键人物。细想就知道他抛出君聿白这件事出来,应当是以此为胁,想要他回到姬怀素身边。
吉祥儿自然不可能同意,这几日反复说过几次我不让。
心结应当在此,他怕,他舍不得朕,但他又怕朕无人救治,害了朕将来战场若是有事无法活命,因此这样沉重的负担一下子将他击垮了,他不能和自己说,心里埋藏着这样大的秘密,一个人苦苦挣扎着被负罪感、歉疚感压倒了。
姬冰原长长舒了一口气,君聿白敏锐,发现了不对,及时解开,实在是侥幸。
姬怀素……如何处置他?
姬冰原沉下了眼眸,处置他容易,养大他的野心,再引导他犯错,于他这种常年在权力顶峰的人,太容易了。
但打鼠还要怕伤了玉瓶儿,吉祥儿如此害怕自己知道,自己就只能当做不知道。至于那未知的未来,显然姬怀素所知也不多,无济于事,白白让吉祥儿担忧罢了。
姬怀素,在他目前布下的棋局中,还有用,他翻不起大风波,也就吉祥儿太单纯,才会被他给唬住。
但,敲打一下,给云祯出了这口气,还是该的。
最关键的心结让君聿白误打误撞给解了——那剩下的心腹大患,还是北楔。
他想了下,先写了封密令,招了高信来,即刻送信给丁岱,命人招了姬怀素来。
姬怀素以为姬冰原是要问他择嗣的进展,心下打点着,进来伏下身子大礼参拜。
没想到参拜下去,皇上就没叫起,他只能伏跪不敢动,直过了半晌以后,他冷汗爬满脊背,双膝跪得发疼,姬冰原批完一叠折子,才仿佛看到他一般,问他道:“昨日昭信侯与你用午膳,回来就病了,御医说是急怒攻心。”
姬怀素唰的一下冷汗就下来了。
姬冰原慢慢问道:“昭信侯一贯天真烂漫,也不轻易与人生气,朕想知道,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教他急怒攻心,高烧不退?”
姬怀素将头磕了下去:“臣……言语不慎,冒犯了昭信侯,是臣失仪了,请皇上责罚。”
姬冰原重复道:“言语不慎。”
姬怀素心下飞快计算着,云祯绝对不敢在皇上跟前说什么,他只能道:“臣恋慕昭信侯已久,昨日想请他用饭,结果席中臣言语轻浮,触怒了侯爷。”
姬冰原道:“西宁侯晚宴那天,昭信侯喝醉了,朕去接昭信侯,你认出来了吧。”
姬怀素几乎头皮发麻,一个头磕了下去,不敢再说话。
姬冰原淡淡道:“朕幸了昭信侯,你嫉妒?”
姬怀素料不到姬冰原竟然直接在他跟前揭穿他宠幸云祯的事实,两股战战,磕头下去:“皇上恕罪,臣心下嫉妒,言语不敬,触怒了昭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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