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娇督公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韫枝
 韩池从匣子里拿出一只铜铃,转过头来,一眼便瞧见了众人面上的疑色。
 他将铜铃握紧,轻嗤:“你们也可以不信我。”
 正说着,他便欲将铜铃收起,大有离去之势。
 叶云婀连忙拦住他,捏着他的一道袖角,语气坚定:“我信。”
 韩池轻飘飘地望了她一眼。
 “所有人都出去,”叶云婀兀一转身,朝众宫人吩咐,“这里全部交给韩公子。”
 立马有人质疑:“公主,他这可是歪门邪——”
 “住嘴!”她冷喝,“本宫让你们都出去。”
 少女双眸登即覆上一片冷色,“都不听本宫的话了么?!”
 太子昏迷,明芷公主便是皇室唯一的血脉。宫人虽是迟疑,但又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只得尽数退散下殿。
 白燕姝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
 她的目色看得叶云婀揪心,瞧着对方面上的颓唐之色,云婀走到她身前,轻轻握紧了她的手。
 “阿姝,相信我。他是你的夫君,亦是我的兄长,我叫韩公子前来,肯定是为了让皇兄醒来。”
 白燕姝望了望她身后的韩池,沉默少时,点点头。
 声音喑哑:“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潜龙殿退回院外,殿门紧闭,谁都不知道韩池在里面做什么。只听一阵咿咿呀呀的吟唱声,有男子压低声音,缓缓唱起他们听不懂的词调。
 如怨,如诉。
 韩池唱得悲恸,听得白燕姝泪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骤然停歇。房门“砰”地一响,一人披头散发、赤着足从殿内跑了出来。
 ——正是韩池!
 他面色微白,就如此闯入一片夜色之中,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他张了张口,嘴唇蠕动,从喉咙里费力迸发出几个音:
 “太、太子......”
 “太子殿下怎么了?!!”
 韩池站在莹白的宫阶之上,衣衫凌.乱,哪有先前半分翩翩儒雅佳公子的影子?
 只见他赤足,脚腕处绑了两串红绳铃铛,每走一步,那铃铛便是一颤,重重地敲在叶云婀的心坎儿之上。
 她提了一口气,抬头望他,“韩池,皇兄他怎么了?”
 男子的衣衫敞开着,月色流淌,将他的胸膛、面容皆照得雪白。
 他张了张嘴,所有人的目光登即落在他身上。
 只见他突然从身后取出一物——那是一盏明亮的灯,灯光映着月光,让韩池的面色愈显惨白。
 他面无生色,两手捧着灯盏,一点点举起。
 高高举过头顶。
 夜风呼啸,重重扑在韩池清俊的面容之上,把他的头发吹起,往后飘扬。
 随着衣袍一同翻卷。
 韩池亦是高扬起声音:“太子魂魄,已被我结于此灯之中。长明灯不灭,太子便犹在世!”
 此言一出,宫阶之下一片哗然!
 “你说什么?太子的魂魄结在这盏灯中?那太子殿下什么时候醒来?”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此人满口胡言,尽是无稽之说!”
 甚至有大臣挥拳上前,义愤填膺。
 叶云婀见状,连忙让宫人把那人拖开。
 她还沉浸在韩池方才的话语里。
 “长......明灯?”
 少女抬头,因为韩池站在潜龙殿殿门前的台阶之上,这不得不让她仰面望向男子——望向他双手所捧之物。
 灯火好像明亮了些,迎向叶云婀的目光,轻轻摇晃。
 仿若有呼唤声,迎着少女的心思,一下一下,缓缓回荡。
 皇兄。
 是你么?
 耳畔响起韩池的话。
 ——长明灯不灭,太子便犹在世!
 她攥紧了袖角,踩着一地的灯火颜色,步步踏上台阶,走到韩池身前。
 “给我。”叶云婀伸出手,于无数道注目之中,尽量让声音平稳一些。
 韩池似乎有些迟疑,捧着手中的灯盏,犹如在捧着心肝儿一般不肯撒手。
 这是他耗了几乎半条命,才招回来的郦墨和的魂魄。
 男子一双眼暝黑,融于浓浓的夜色里,眸中的情绪让叶云婀看不真切。
 他紧抿着唇,凝望着叶云婀,漆黑的眼一点点变得浑浊。
 似乎有些认不清眼前之人是谁。
 韩池的思绪还飘在方才、他为郦墨和招魂之际,被人这么一唤,他打了个颤儿,而后抬眼。
 小心翼翼地抿着薄唇。
 “灯盏,”叶云婀望着他,重复,“给我。”
 对方恍惚了一下,眸色终于一寸寸变得清明。
 可叶云婀还没有碰到那盏灯,身侧一尾疾风,忽然有人扑上前,一把抢过韩池手中灯盏。
 她不由得呼吸一滞,“小心!”
 莫要摔了!
 白燕姝亦是披头散发,直接夺了那盏灯,冲进潜龙殿。
 “啪”地一声甩上门。
 “哎——”
 众人面面相觑。
 韩池这才终于恢复了神智,自己手里头的东西被人抢走,他却不去追,只站在原地对着白燕姝的背影发呆。
 叶云婀咬咬牙,不顾众臣非议,推门而入。
 一眼便看到了长跪在床前捧着一盏灯的素衣女子。
 皇兄正平躺在床上、阖着眼。白燕姝跪在床脚,将上半身趴在床上。
 
嫁给病娇督公后 第116节
 抱着灯盏掩面哭泣。
 “殿下、殿下,都是我害了您。”
 “是我拖累了您,让您现在这般。您...您什么时候醒来、您醒来再看阿姝一眼......”
 “您再看阿姝一眼啊呜呜呜呜......您说好要好好举办我们的婚礼,说这场婚礼要空前的隆重、奢华。”
 “马上就要大婚了,您不能丢下阿姝一个人。您回来啊!回来啊——”
 白燕姝越哭越激动,情绪几近崩溃,彻底得瘫倒在床榻之上。
 那啼哭之声太过于悲切,让叶云婀的脚步一顿,停在屏风之外
 眼前是一袭珠帘。
 她轻轻抬手,隔着帘子,足以窥见殿内的光景。不知过了多久,白燕姝终于哭累了,她捧着原先抱进殿的那盏灯,突然站起身子,把灯盏挂在了床头。
 一回头,就看见藏于一袭珠帘之后的叶云婀。
 白燕姝面上尽是斑驳的泪痕,见了来者,她也不加掩饰脸上的颓唐之色。那泪痕还未干透,一道儿一道儿地,让叶云婀不禁走上前去,从袖中取出帕子。
 递给她。
 忽有晚风入户。
 将挂在床头的灯光吹得来回摇曳。
 白燕姝就立在床前,也不接帕子,兀自转身,两眼凝望着那盏长明灯。
 起风了。
 她看着一簇灯火,突然平静下来。
 她平静地拭干泪痕,平静地将床榻之上的被褥整齐,而后,平静地转过身。
 朝叶云婀一笑。
 那笑容不带丝毫情绪,目光沉沉,让叶云婀一愣。
 “燕姝?”
 白燕姝忽然伸出手,“唰”地一声将床帘拉上。
 “公主,”瞧着对方面上的忧色,白燕姝突然展颜,“您莫要担心我,我无事的。”
 她的声音和缓,在偌大的潜龙殿众响起,带了些回声。
 “方才韩公子说了,将殿下的魂魄结于长明灯中,那便是……殿下还没有离去。殿下一日不醒来,我便等他一日,两日不醒来,我便等他两日。这么等下去,他总会醒来的。”
 只要长明灯未灭,他就没有离去。
 “大不了……就是一辈子。”
 第92章 . 92(二更) 护妻
 太子昏迷, 大郦大乱。
 朝廷上下,早已是一锅粥。
 众臣子像是一群无头苍蝇,站在殿上忧心忡忡地七嘴八舌, 话题所指, 皆是无用的自怨自艾。
 大郦最后一位储君至今昏迷不醒!若是他一直不醒来,这大郦江山, 该由谁来接手?!
 那个离经叛道、怀有不诡之心的六皇子?
 “不成!”
 郦子瑢早已打上“乱臣贼子”一名, 一个弑君杀父之人,怎可坐上大郦的皇位?
 或是......
 有人望了望白燕姝的肚子。
 她的肚子平坦,丝毫没有隆起的迹象。
 “自然也不成!先莫说这肚子里怀的是皇子或是公主, 待其成功诞下、成人......大郦江山, 怕是早就改姓嘞!”
 其中一人出言不讳, 在殿上高声而谈。
 大郦江山易主。
 如此放肆的话题, 还敢在朝堂之上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下面有些臣子的面色变了变, 纷纷抬眼望向殿上——那一袭素帘之后的女人。
 那里, 坐着如今大郦仅存的皇室血脉。
 叶云婀隔着一袭帘子,坐在龙椅之侧, 双手交叠搭在腿上, 静静地听殿下众说纷纭。
 他们敢那么放肆, 不过因为如今大郦皇室,仅存下来一名女子。
 “大胆!”
 突然有人厉声迈入殿。
 他的声音又响又厉, 引得众臣子纷纷侧首,回头一看,正见一白衣黑甲之人在四五人的簇拥中前来。
 “顾将军?!”
 众臣有些怕顾朝蘅, 特别是他先前曾与太子同生共死,这让他在朝廷之中树立了极高的威望。他一上殿,明议殿的骚乱之声立马小了许多。
 “顾将军, 您看,现下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白衣黑甲之人身上,就连纱帘之后的叶云婀也不禁放眼望去,等待着顾朝蘅的答案。
 他的出现,仿若一根定心针。
 只见他将手中长剑收回,佩于腰侧,剑鞘与环佩相撞,琳琅响了一声,宛若有风吹动珠帘。
 男子稍稍抬首,望于殿上。
 ——那一袭素帘之后,坐着的,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彼时他与太子携手,将郦子瑢成功赶出潜龙殿后,顾朝蘅便领命去平定郦子瑢的余孽。
 边疆有些毗邻之国,听闻大郦骚乱之事,便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太子又让其率领军队去边疆,几番波折之后,顾朝蘅才凯旋归京。
 谁知,方一回京,就听到太子被郦子瑢余孽刺伤、昏迷不醒的消息。
 他连盔甲都来不及脱下,急急忙忙赶往明议殿。
 果真,她坐在明议殿上,被众臣包围着,似乎有些无措。
 顾朝蘅握紧腰间佩剑剑柄,想象着她坐在帘后的神情,一颗心立马软了下去。
 如今,她是君,他是臣。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衬她的。
 可当他的目光一触及那道素白的帘子......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先前与那人的种种。
 旖、旎、情、事。
 顾朝蘅缓缓阖眼,将剑柄慢慢攥紧。
 她与苏尘之间发生过的事,始终在顾朝蘅心里,像是一根针、一道刺,就那样狠狠地扎着他,让他拔不走、驱不散。
 他一攥拳,靴子重重落于殿上,往前走了两步。
 仅离那道帘子有一步之遥。
 “公主,”他低唤,声音有些温柔,“依公主看,该如何?”
 帘子突然被人从外掀了开,天正亮,正午的阳光分外刺目。
 叶云婀抬首。
 经历了这么一遭变故,所有的重担一下子落在她的身上,她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顾朝蘅侧过身,让她完全暴露在众臣子眼前。
 无处遁形!
 他们的眼神,是火,炽热的火!要把她烤焦、烤热!
 顾朝蘅往前倾了倾身子,浓黑的发如瀑般泻下,摇晃在他的胸膛前。日光拥入素帘,落在他胸前的盔甲上,折射出的光白灿灿的,有些绕眼。
 殿内有人冷笑:“公主?我们大郦,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来说话了?”
 叶云婀坐于高高的殿上。
 “顾将军,我们都听您的,您一向拿捏得清。如今太子殿下昏迷不醒,朝堂六神无主,您应该站出来说说话、带个头,让我们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倒问起她一个女子来了?”
 “就是!一介女流之辈,何以登高堂!”
 顾朝蘅站在一旁,似乎在为她解释:
 “毕竟明芷公主才是大郦皇室唯一的血脉。”
 “血脉?”果不其然,有人对着殿上女子嗤笑一声,“她是什么身份,她自己还不清楚么?半道来的、都不知道生父是谁,如今趁着国难当头,怎么,还想对我们这些老臣指指点点、吆五喝六了?”
 “莫说是国事了,怕是公主连自己都家事都不能处理好吧!”
 这么提一嘴,所有人都记起来了,这位“半路杀出”的明芷公主,还有个身为太监的“骈.夫”。
 “怎么,苏尘他如今为何不帮着你了?”
 虽然苏尘先前已称“身死”,并又以“谢丞相”之名复出,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不过一人罢了。
 都是郦子瑢的走.狗!
 一想到郦子瑢,他们都义愤填膺。他们似乎都忘了,在郦子瑢当政的时候,自己都还为他做过事。
 政客多为利己者,犹爱见风使舵。
 特别大难当头,便纷纷做起了墙头草,去找一个公认的替罪羊。
 尤其是爱找譬如叶云婀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替罪羊”。
 “先别说苏尘那档子事儿了!单单说殿下如今还昏迷不醒的这件事,就同她脱不了什么干系!”
 “对!便是她找的韩池,非要把殿下的魂魄结于灯中。这下可好了吧,大郦全乱套了。”
 “都怪她!全怪她!”
 叶云婀一下子成为千夫所指,臣子纷纷倒戈,欲将太子昏迷之事归咎在她身上。
 
嫁给病娇督公后 第117节
 “殿下受伤那日,她便在场。听闻殿下是因为她与白燕姝才受了伤的,她们都是活水!”
 “拖累了太子!连累了大郦!!”
 原本儒雅和气的文臣,此时也变做吃人的猛兽,狰狞着面孔就要朝叶云婀扑来。
 素帘后,少女的身子一缩。
 似乎在害怕。
 顾朝蘅的目光微微一动,却不为她去挡着那些流言蜚语。他的脑海里,全想的是她先前与苏尘……
 他在心底里发笑。
 什么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的爱情,如今她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苏尘又能为她做什么?
 只怕是不给她添堵就好吧。
 就这样,顾朝蘅又将帘子往上撩了撩。帘子之内,是少女一双有些慌乱的眼。她生得好看,明眸皓齿,唇色更是粉嫩如樱瓣儿,让人忍不住去采撷。
 去浅尝。
 顾朝蘅的喉结轻轻滚动。
 他欲走上前,却又听见身后排山倒海般的谩骂,话语声全都指向叶云婀。
 她如独坐危楼之上,门窗之外,是呼啸而来的满城风雨,将她的身形吹打得摇摇晃晃。
 “她就是个祸水!”
 叶云婀紧抿双唇,面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色。
 “是她!是她害死了太子殿下!”
 叶云婀攥紧了手边的衣裳。
 “她是罪人!害死殿下的罪人,大郦的千古罪人!”
 “啪”地一声,有人丢了手里头捧着的折子,欲上前——
 “一介罪人,有什么脸面坐在这儿?!快把她赶下台!”
 赶下台!赶下台!!
 “让她滚出明议殿——”
 叶云婀身形微微发抖,还未来得及回应,却听闻“嘭”地一声,明议殿的大门被人从外粗.暴地踹了开。
 一名绛衣之人提剑上殿。
 “我看你们谁敢!”
 第93章 . 93(一更) 明芷公主有喜了!……
 满堂一寂。
 只见一名红衣之人微微逆着光, 从明议殿殿门迈入。
 他捏紧唇线,环顾一周,目中皆是寒寂。
 让人不寒而栗。
 立马有人认出了他。
 “这是谢——啊不, 是苏尘。”
 这是苏尘, 是明芷公主的“骈.夫”苏尘!
 满座的朝廷众臣子正在气头之上,苏尘一来, 更是让他们原先不敢直接攻击叶云婀的人跃跃欲试。
 再怎么说, 叶云婀也是先皇后的女儿。
 而苏尘?呵,一个太监罢了。
 即便位及千岁,那又能怎样?
 有人直视苏尘手上的那把剑, 表情极为不屑。
 “哟呵, 我们大郦虽然暂且无主, 可什么时候倒轮的上一个太监上明议殿来说话了?”
 苏尘手中提剑, 剑尖指地, 右手微微握紧。
 所有人都笃定, 苏尘不过是在吓唬他们玩罢了。一个太监,连身子都不健全, 哪儿来的力气去提一把剑?
 不过转念一想——
 “素日都见不到苏提督, 如今公主出了事儿, 提督大人竟跑到明议殿来了。公主和大人可真是...伉俪情深呀。”
 有人挤眉弄眼,嘲讽而道。
 方才开口的那位叶云婀认识, 名叫宇文渊,是一名文臣。
 说是文臣吧,他却没有点吟诗作画、舞文弄墨的才能, 素日里做的都是见风使舵、拉帮结派去□□其他臣子的事儿。
 皇兄原先就不是很喜欢他。
 但念在宇文渊是先皇麾下老臣,“辅佐”大郦多年,平时也没有惹出什么大的乱事, 皇兄便没有将他辞去,依旧让他留在朝堂上,当个闲人养着。
 如今皇兄昏迷不醒,他倒开始先跳起脚来了。
 叶云婀稍稍垂眼,眸光透过一帘细密的睫羽,看着堂下的宇文渊,心中忍不住冷笑。
 余光又一瞥站于一侧的苏尘——他歪着脑袋,似乎在看着正在开口的宇文渊,美艳的眸底尽是一片清冷之色。
 她打量着红衣男子面上神色的变化,在心中微微叹息。
 宇文渊与谁作对不好,非要去惹这个一点就炸的苏尘。
 他们似乎忘了,先前是如何对这位苏千岁避之不及的。
 苏尘右手握着剑身,食指和中指一并,轻轻敲叩着坚硬的剑柄。敲击响声甚微,在纷杂的明议殿内更是如砾石落入沙漠,噪杂声一多,就散了。
 更是没有人注意到,男子眼中骤起的杀意。
 他的面上仍是带着笑,看着宇文渊。
 见苏尘不开口,宇文渊更是得意了,他愈发大胆直视殿上——坐于龙椅一侧的少女。
 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公主,想当初,全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宠爱,众大臣才对她毕恭毕敬。
 如今她大势已去,推倒她,才是民心所向。
 “既然明芷公主也不是先皇的子嗣,那这个位置是不是也该让出来了。毕竟一来血脉不明的人坐在龙椅之侧——怕是有些不妥罢。”
 宇文渊一边说着,一边抚着自己灰白的胡须。
 “还有苏尘,身为东厂提督,却与公主暗通款曲,实在不知廉......”
 只是那声“耻”字还没说完,话音突然戛然而止。众人骇然抬眼,正见宇文渊身体一僵,“轰”地一声倒在明议大殿之上。
 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滚落在苏尘脚边。
 鲜血溅了男人一脸,他却浑然不觉,提着剑缓缓转身。
 他的身前,是满朝文武大臣。
 一时间,周遭寂静得犹如无人的夜,只余些许粗重的呼吸声在身侧响起,带了些震愕与惊悸。
 这一切,都被苏尘尽收眼底。
 他的脸上都是血,被风一吹,鲜红的血液凝固在他的眼角,一道血痕顺着他的眼尾缓缓往下流动,黏在他的头发上。
 他抓紧了剑柄,望向众人,“还有谁,大可来试试对公主不敬。”
 血液顺着剑身往下流,在明议殿正中蜿蜒了一路,浸湿了朱红色的毯。
 他一身鲜红,立于人群正中,身姿铮铮,逼仄而夺目。
 让人不敢直视她。
 叶云婀坐在纱帘之后,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右手微微颤抖。
 只听他厉声而道:“如今太子昏迷不醒,公主便是大郦唯一的皇室之人!太子一日不醒来,她便替太子掌舵一日,两日不醒,便掌舵两日。如有异议,便是与太子作对,与我苏尘作对,与我东厂作对。”
 宇文渊的血迹蜿蜒在他的嘴角,苏尘也懒得去擦拭,轻轻弯唇,“各位大热门,我东厂的手段,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
 不要不知好歹。
 正言道,他又歪了歪头,朝堂上顾朝蘅望去。
 “顾小将军以为如何?”
 鲜血未凝,一滴一滴,淌落在地。
 竟是掷地有声!
 顾朝蘅迎面对上男子的视线,对方一身绛红之色,如浴血,又似站在烈火之中。
 张扬,夺目。
 碍眼。
 他就像是一头狼狗。
 凶残的狼狗。
 一头食人肉的狼狗。
 谁要敢碰叶云婀一下,他便要把谁的皮肉撕咬下来,就连森森白骨也要啮碎。
 顾朝蘅静静凝望苏尘良久,正当众人以为二人的争执一触即发时,前者兀一勾唇,竟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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