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奸臣杠上假太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蓝家三少
墨发白裳,月光与回廊间的宫灯微光交相辉映,倒映着她极是精致的五官,白瓷般的肌肤泛着剔透之色。美眸微扬,不施粉黛的脸上透着白,染着几分虚弱与憔悴。
不似病美人的冰美人,周身散着凛冽寒气。
风吹着宫灯左右摇晃,赵无忧一袭白衣走在长长的回廊里。她想着,这般美好的月夜本该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度过,可没想到终究是造化弄人,满心的欢喜都变成了如今的满心厌恶。
是的,厌恶!
她最恨别人强迫做事,当初的简衍不也是因为这样而一去不返吗?
风过鬓发,那亭子里点满了宫灯,昏黄的光线尽头是明亮。可她并不觉得明亮处就是希望,相反的,她所见到的是无止境的灯下黑。
皇帝褪却正装,一袭便装等在那里。
见着回廊尽处站着的赵无忧时,他先是一怔,然后几乎是惊喜到了极致。抬步,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赵无忧跟前,欣喜若狂的望着此刻如此打扮的赵无忧。
“赵小爱卿?”皇帝的声音都在打颤,“赵嵩说的时候,朕还不敢相信,如今朕总算瞧清楚了。赵无忧啊赵无忧,你果真是个女子!你骗得朕好苦啊!”
闻言,赵无忧敛眸,不紧不慢的伏跪在地,“微臣该死,请皇上治臣死罪。臣女扮男装入得朝堂,实乃十恶不赦之徒,是以臣甘愿一死,请皇上成全。”
皇帝急了,这不是他的本意,他要赵无忧穿成这样可不是要她死。
皇帝赶紧就把赵无忧搀了起来,“赵小爱卿误会了,朕并不想治罪于你,朕是想”
赵无忧退开一步,素白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连音色都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微臣着实该死,微臣也愿意领死,皇上不必为难。”
“朕没有为难。”皇帝顿了顿,好像太过于放低姿态也不对,女人嘛也不能太惯着。思及此处,皇帝道,“来,咱们边吃边说。”
赵无忧敛眸,行了礼才安坐在皇帝对面。
皇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落在赵无忧身上,早前怎么没发现这赵无忧竟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呢?这种美,跟后宫里的所有妃嫔都不太一样,是真的那种冷艳到了骨子里的美。
看上去淡然自若,实际上拒人千里。
她坐在那里,可以一个人一声不吭,目不斜视,完全当身边的一切为无物。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安稳,在微光里有种岁月静好之美。
然则皇帝总觉得,这赵无忧的心里有些东西,透着几分排斥。他想着,大概是她当男人太久,一时间不适应换回女儿装。
皇帝还亲自给赵无忧夹菜,赵无忧淡淡然的起身行礼。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帝是什么意思她是心知肚明的。这是打算要留下她了?后宫缺女子,就拿她来充数?
赵无忧心头冷笑,皇帝跟赵嵩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赵小爱卿莫要惊慌,朕也并非是怪你,左不过事出突然,朕一时间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皇帝笑了笑,“不过你别怕,朕并非是想追究你的欺君之罪,朕只是觉得赵小爱卿为大邺鞠躬尽瘁,身为女子实在是了不得。所以朕有意想让赵小爱卿脱离这样的窘境,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新的身份?
赵无忧轻轻的咳嗽着,“皇上,臣忠于大邺,并无私心并无二心。若是天下人容不得微臣,微臣自当认命,不敢有所妄念。一切皆是命,凡事还是随缘吧!”
皇帝急了,“朕的意思你可能一时间听不懂,或者是接受不了。不过没关系,朕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好好考虑。”他那一副猴急的模样,就像个毛头小子般透着一股紧张之色,“赵小爱卿也不必急着答应朕,朕已经安排妥当,你只管在这泗水园里住下,一应事宜朕都会答应你。”
第951章 朕给你时间考虑(2)
可赵无忧还是赵无忧,不管发生什么事,这张素白的脸上永远都是无波无澜。她仍是平静得出奇,不紧不慢的跪身在地,“皇上美意,微臣感激不尽。然则在世人眼中,微臣是男儿之身是外臣,岂可在后宫久留,如此一来岂非有违体统?”
“请皇上恕罪,微臣不可答应,微臣断不能因为一己之躯,而毁了皇上的百年名声。皇上万金之躯,岂是微臣可以攀附,请皇上收回成命。”
眸光陡沉,皇帝僵在那里,“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愿意伺候朕?”
“微臣卑贱之躯,不敢侍奉御前,怕脏了皇上的龙榻。”赵无忧固然是执拗的。
皇帝深吸一口气,话都说开了,也就不再如方才这般局促紧张。渐渐的,皇帝绷直了身子站在赵无忧跟前,“朕给你时间考虑。”
赵无忧心头微冷,就算给个一千年一万年,不还是一样的结果吗?答案既定,多少时间都是一样的。
场面有些尴尬,氛围有些冷。
皇帝终是俯身将赵无忧再次搀了起来,她却始终与他保持安全距离。早前她倒是没什么顾及,毕竟自己这女儿身未曾暴露,皇帝也不会对她有所肖想。
而现在她一身白衣,纤腰素裹,若说这皇帝还没有半点心思,她是打死都不信的。没有霸王硬上弓,已经是对她的尊重。
可皇帝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不同于寻常男人,跟简衍也是不同的。旁人奈何不了她,但是皇帝乃天下之主,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
得不到的,宁可毁之。
赵无忧站在月光里,依旧是淡淡的神色。
皇帝细看着她,早前怎么没发现这清冷模样是这样的讨厌呢?教人心里痒痒,奈何又不敢轻易靠近。想要拥在怀中,又怕她拒人千里,惹出点事儿来。
这女子什么都好,唯有一样不好,那便是太聪慧。
可偏也是这样的聪慧,越发教他有了征服的念头。
天下尽在我手,何以美人难得?
“赵小爱卿。”皇帝握住赵无忧的手,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不容挣脱的,“朕的心思你当明白,朕这是在救你。你要知道欺君罔上乃是滔天大罪,若是真当要追究起来,不止是你还有你赵家的九族都会受到牵连。”
“你想想你爹赵嵩,丞相府门第,这荣华富贵与滔天权势都不过在朕的一念之间。你们的生与死,都只是朕的许与不许。朕一句话,这赵家就会从大邺的地界上消失不见。”
“还有,你当明白朕是希望你留在朕的身边伺候的。这后宫里后位空悬,朕需要一个聪明的女子能帮朕打理后宫。三宫六院,没有个母仪天下之人也是不行的。”
赵无忧挣扎了一下,奈何这手被皇帝握得紧紧的,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抽出来,只得作罢,“皇上已经有了玉嫔娘娘,已经有了太子殿下,这后宫若是需要充盈只要皇上一句话。普天之下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入宫为妃,常伴君王左右。”
“朕不需要那些,朕需要的是赵小爱卿。”皇帝直言不讳,那一双灼热的眸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不可否认,墨发白裳,不施粉黛的赵无忧别有一番风情,不像是后宫的女子,一个个妖娆艳丽。她们热情如火,恨不能一个劲的往皇帝怀里钻。
而赵无忧却是冰中雪莲,枝头傲霜。
皇帝爱极了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生平第一次觉得极具挑战性。
赵无忧别开脸,不肯再看皇帝一眼。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突然给他一耳光。若非身处宫闱,若非身不由己,她真的想这么做。
就在皇帝以为,赵无忧不反抗便是极好的开始,便想一亲芳泽之际,小德子急急忙忙的来了,扑通就给跪在了院外,不敢靠近,“皇上!”
“混账东西!”皇帝松了手,赵无忧终于得了自由。
小德子带着哭腔,“皇上恕罪,奴才实在是有急事禀报。”
“今儿你若不能自圆其说,朕就让你”皇帝冷哼,“让你去一趟刑房领罚。”
“皇上恕罪,方才莲华宫来报,说是太子殿下病重,请皇上移驾。”小德子伏跪在那,瑟瑟发抖。
一听是太子病重,皇帝当下就急了,他就这么一个皇子。早前那个被萧容和皇后给弄死了,如今若是再有个好歹,岂非要天下大乱。他这万里江山,还等着太子来继承皇位呢!
即便他心喜赵无忧,可这赵无忧能不能生还得另说。即便能生,也不知何时能给他生个皇子。这眼下的太子,才是他最应该关心的儿子。
思及此处,皇帝抬步就走,全然顾不上身后的赵无忧。
望着皇帝急匆匆的离去,赵无忧便叫住了小德子,“给我软轿,我要出宫。”
小德子一怔,“赵大人?”
“你总不希望我这副样子在宫里走动吧?”赵无忧冷了眉目,“皇上可没下令要禁我的足,而且也没说不让我出宫。”
这倒是实情,皇帝走得匆忙,还真的没有下令不许赵无忧出宫。
小德子行了礼,脑子里转得飞速,“奴才明白了!”
“明白就好!”赵无忧还是赵无忧。
赵无忧是坐着软轿出宫的,温故早就急不可耐的等在了宫门口,这会子火烧眉毛的,死命的往宫门口瞧着。眼下这时辰,宫门早就下钥了,然则要出宫也不是没有法子,从侧门出去便是,何况只是出去并非是外人进入,倒也无妨。
然则等着赵无忧出去,温故骇然愣在当场,赶紧取了披肩与她披上,“怎么会穿成这样?”
“回去再说!”赵无忧赶紧上了马车。
这个时候不走,再被皇帝发现逮回来,可就真的要被吃得一干二净了。前几年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名节与身子,然则现在她有了心理洁癖,便再也不愿任何人碰她一下。
她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种病。
心病,相思成灾。
温故担心到了极点,赵无忧囫囵个的进去,如今这副模样出来,还不知在宫里头发生过什么事。走到半路上,是东厂的人在等着,想来连沈言都悬着心呢!
第952章 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方向(1)
沈言上了车,乍见赵无忧此番模样,也跟温故一样发愣了半晌,“你何以会”
“何以会身着女儿装的从宫里出来?何以看上去如此狼狈?”赵无忧接过话茬,继而自嘲般冷笑,“赵嵩把我的底儿给抖给了皇帝,皇帝这会子正在商量,要给我换个身份。”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言自然是清楚的。
“那你如何是好?”沈言一怔。
赵无忧冷笑两声,这笑声里透着一股悲凉,“怎么办?赵嵩存活一日,我便多一份危险皇帝临朝一日,我便永无宁日。”
“你是说”沈言敛眸。
“该准备了!”赵无忧嗤冷,“横竖天下人眼里,我这个小奸臣也不是什么好人。饶有军功在身,要难改奸佞本色。既然如此,那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
沈言点点头,“只要你开口,东厂随时准备。”
“我会通知你。”赵无忧道,“在此之前,我得先把自己的麻烦事给解决了。”
“明白!”沈言下了马车。
马车徐徐而去,温故终是耐不住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他真的想对你图谋不轨吗?若是如此,你此番离宫他会不会派兵追捕?”
“把我抓回去,然后昭告天下说我是个女子?然后皇帝又一道诏谕说要立我为妃?”赵无忧嘲冷,“他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吗?这女扮男装入朝为官,该当死罪。皇帝还不想把脸撕破,是以会悄悄的置办此事,绝不敢如此大张旗鼓。”
温故点点头,“如此便是最好,那咱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后续事宜。”
赵无忧揉着眉心,单手扶额瞧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丞相府那头的药,你可算过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何以他还会有这般精力去兴风作浪?”
盘算了一下时间,温故道,“估计也就是这十天半月的事儿,不过具体的要等我亲眼看看才知轻重,暂时不好下定论,毕竟当时下的药量少,每个人的身子状况和接受程度都不太一样。”
女奸臣杠上假太监 第484节
赵无忧点点头,“那我明日去看一看他,你顺道看仔细一些。”
“你明日”温故顿了顿,“不怕皇上召见吗?”
“皇帝说过要给我时间考虑,他不会出尔反尔的。何况在文武百官面前,我如今也算是个罪臣,他得故作姿态的冷我几天,把这件事暂时给压下来。”赵无忧揉着眉心,“我可以趁着这几日打点一下,顺道着把早前未做完的事情,好好的安排妥当。”
“你是说密室里的?”温故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现下这样的状况我还在犹豫不决,来日若是死在宫里就真的是我自己活该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赵无忧眸色狠戾,“这一次要么输得一败涂地,要么就斩草除根,不给对方任何的还手余地。”
温故颔首,“不管你想怎么做,爹都会陪着你,陪你到底。”勒紧马缰,温故快速驱车回了尚书府。
左不过这厢刚下马车,便发觉一道黑影在尚书府门外徘徊,到底是谁尚不能确定。这尚书府内守卫森严,想要进去也不是容易之事,所以这些人便在外头徘徊不去?
温故凝眉,眸色微沉。用眼神告诉赵无忧,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如今是多事之秋,别惹太大的麻烦,小心便是!”赵无忧冷了眉目,压低了声音开口。
温故点头,二人抬步便朝着大门而去。
身后传来一声低哑的轻唤,带着些许呼吸的急促,“无忧?”
眉睫骇然扬起,赵无忧快速转身。
黑暗中的确有人影摇动,在赵无忧的注视下,逐渐从黑暗走进了光亮。
“是你!”赵无忧愣了愣,“你还活着?”
“是!”宋昊天终于走到了赵无忧跟前,他微微眯了眯眼眸,有些诧异的望着眼前的赵无忧,然后突然笑了一下,笑得竟然有些无奈有些尴尬,“你你是女子?”
赵无忧拢了拢衣襟,转身进门,“进来再说吧!”
“师父?”宋昊天扭头望着温故。
温故轻叹一声,也没有过多解释,“进来!”
听风楼里的梨花早已谢尽,满树的嫩叶瞧着郁郁葱葱的。今夜的月光极好,可月色越好树荫越重,梨园里显得阴测测的。
好在奚墨早就一路点灯,这听风楼里还算光亮。等她上了楼,这底下的灯都会被吹灭,她不喜欢梨园太亮。不过现在赵无忧并不想上楼,而是在梨园里坐了下来。
夜风微凉,她白衣素裳,墨发轻垂。
奚墨毕恭毕敬的奉上三杯茶,仍是果茶,香气四溢。
赵无忧静静的坐在那里,抬眸望着有些局促的宋昊天,唇角微微扬起,“怎么,因为我是女子所以便觉得尴尬,再也当不成朋友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昊天忙道,“我只是突然间觉得”他躬身抱拳,“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赵姑娘莫要见怪。”
“不知者不怪,是我情非得已,怪不得你们。”赵无忧道,“坐!”
宋昊天坐定,“我来京城已久,然则我来了你却已领兵出征,等着我追到了军营你却不知所踪。无奈之下,我只好在尚书府外头徘徊,只希望有朝一日能等到你回来。”
赵无忧苦笑,“看样子真当不凑巧,当日金陵城破,我在京城束手无策,而今见着你尚算周全,便也心安了不少。”
“我是受千岁爷之托,把一样东西交给你的。”宋昊天小心翼翼的将玉笛取出,毕恭毕敬的放在了桌案上。微光里的玉笛,泛着莹润的光泽。
赵无忧的瞳仁骇然收缩了一下,握着杯盏的手轻轻一颤。下一刻,她快速放下杯盏,将玉笛握在了手中,“这东西是穆百里给你的?”
“当日千岁爷身中剧毒内力全失,唯恐自己性命有碍,是以吩咐所有人分头突围。”想起那日的情景,想起当初的惨烈,宋昊天至今记忆犹新,“千岁爷让我把这东西带到京城,务必亲手交到赵大人手里。”
第953章 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方向(2)
风霜满天,白雪纷飞,那鲜血落在白雪上的颜色何其艳烈,是世上最美的颜色,也是最残忍的娇艳。
赵无忧握着玉笛的手有些轻轻的颤抖,素白如玉的指尖轻柔的抚过上头的音孔,冷风吹在脸上真是比刀割还疼,一直疼到了心头的位置。
瞧着赵无忧如此模样,宋昊天便明白了这里头的纠葛。一个是临危托付,一个是眷眷不舍,这分明就是两情相悦之色,饶是他这个未经情爱的毛头小子也能看得出来。
温故轻叹一声,“你们慢慢聊,我去去就回。”他实不忍在看这丫头如此忍耐的模样,她与她母亲一般倔强得无可救药,执着得从不后悔。
及至温故离开,赵无忧才哽咽了嗓子,挤出一丝艰涩的笑意问,“他可还说了什么?”
“千岁爷说,此生对不住你,惟愿来生再偿还此情。”宋昊天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赵无忧的脸上,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
赵无忧仍是平静,除了之前手上轻颤,如今淡然无波。她就像天边的白月光,不管人世间历经过什么,永远都是淡然清雅,不为任何人敛尽光芒,也不会为任何人大放异彩。
“这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赵无忧将骨笛从腰间取出,与玉笛一道放在桌案上。白月光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的,“谁要他的来生?谁稀罕他的来生?这辈子坏事做尽,恶事做绝,谁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
宋昊天张了张嘴,愣是不知该怎么说。
只听得赵无忧继续道,“拿一句类似遗言的话,就像把我打发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沾了我赵无忧还想拍拍屁股走人,你倒是问问我,会不会答应。”
她对着那管玉笛呢喃自语,“穆百里,我不答应。”
宋昊天轻叹一声,如今算是彻底清楚了。不过这般着装的赵无忧倒是极好的,少了几分女子的娇艳,多了几分男儿的英气。坐在月光里,像是月下仙子。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早前为何会对赵无忧有着这般异样的情愫。原来她是个女子,原来他没有断袖,原来还是错过了。
她跟穆百里,看得出来情深意重,已经到了可以生死相许的地步。
“当日陆国安离开之后,金陵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无忧问。
宋昊天想起了那一日的惨烈,眉心微皱,“其实早在陆千户离开之前,金陵城外头早已是重兵压阵。消息送不出去,援兵久候不至,金陵城几乎兵尽粮绝。”
赵无忧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宋昊天回忆着当初的战火纷飞,兵荒马乱的情景快速占据了她的一切。她可以想象那些惨烈的画面,想象着他是如何的孤注一掷,如何的孤立无援。
白雪皑皑的冬日里,他只身奔跑在冰天雪地里,看不到希望却还是心存希望。
她红了眼眶想着,那时候的他脑子里所想的大概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就是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活着才能回来见她!
他想着她,想着他们的孩子,想得发疯却又无可奈何。厮杀不断,杀戮不绝,终究是虎落平阳没有任何的办法。
那种陷入困境的绝望,就像一个掉进水里的人,在即将被淹死之前拼命的挣扎。可是他等不到他的救命稻草,她终究成了他一个梦,此生最好的一场迷梦。
“大致就是这样的情况。”宋昊天敛眸,“是我没能保护好千岁爷,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
“战争就会有所伤亡。”那陆国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如今穆百里没死,赵无忧应该觉得庆幸。庆幸他不必成为第二简衍,第二个陆国安,不必数着日子等着他们的彻底消亡。
所以赵无忧觉得老天爷待她还是不薄的,在他陷入梦境的时候,给了他一道希望的光。她就是那道光,她坚信历经磨难的他们一定会有个美好的结局。
宋昊天道,“你可有什么打算?”他顿了顿,“你这副模样”
“是欺君之罪,罪不容赦。”赵无忧淡淡然的望着他,“皇上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必定难逃一劫。”
宋昊天骇然瞪大眸子,“你是说,你这是从宫里出来的?皇上他”
“皇上的心思自然是旁人不可理解的。”赵无忧拂袖起身,握住玉笛与骨笛在手,“如今金陵城已经恢复了平静,需要你。”
“无忧?”宋昊天低低的喊了一声,“你还好吗?”他一直想问这一句,可始终找不到理由问出口。如今他是真的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何以看着如此疲倦如此憔悴呢?
赵无忧站在那里,风过衣袂蹁跹,“我好不好都不重要,我希望对你而言也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我们是朋友,也只是朋友。”
宋昊天苦笑着点点头,“那就当我是尽了朋友之谊,以朋友的口吻问一问,你最近可好?”
“我很好。”她清浅一笑,“以后也会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他顿了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皇帝知道你是女儿身,怕是会对你不利,我想是不是得先留下来帮你一把。这金陵城里头百废待兴,也不差我这一时半会的。”
赵无忧摇摇头,“回金陵城去吧!”
语罢,她转身离去,没有片刻逗留。
宋昊天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赵无忧渐行渐远的背影,身子微微绷紧。
温故从黑暗中走出来,瞧了一眼此番模样的宋昊天,“她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喜欢拖泥带水,是以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听师父一句劝,回去吧!”
“所以早就看出来了?”他问。
温故笑得有些无奈,“又不是傻子,何况她最擅长的便是揣摩人心。有些东西得早早的适可而止,她已经吃过一次亏,断然不敢再来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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