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来(NPH)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余蓝色
 两个人躺在床上,面对面地看着。
 “我们的身体是父母赋予的,生活是父母赋予的,唯独心智不是父母赋予的。”宋殊开口,“于是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我们身体应该受到他们控制,生活应该受到他们控制,他们习惯性地想要控制我们的心智,却发现控制不了。”
 “所以他们恼羞成怒了,愈发想要控制我们的精神。”白子竺笑着接话。
 “没错,但他们到了最后就会发现,就连身体他们也控制不了。”宋殊朝白子竺的方向挪了挪,“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宋殊咯咯的笑着,白子竺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发丝,缱绻又温柔。
 “他们总会发现的,身体、生活、心智……没有任何是他们能够控制的。高傲的人总是喜欢自己充当造物主……但是,真正的造物主总不会容许他们的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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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的宋殊是有些阴郁暗淡的,并不那么讨人喜欢。
 有一天,宋殊的姨奶奶到家里做客。
 姨奶奶很喜欢宋殊,拉着她的手问这问那。临走时还给宋殊包了个大红包。
 宋殊很少能感受到别人对她的善意。当姨奶奶摸摸她的脸颊笑着和她说再见时,她只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很温暖。
 姨奶奶走后,宋殊无意间和罗琴说:“我感觉姨奶奶还挺喜欢我的。”
 罗琴在收拾客厅,头也没抬,说:“她当然要喜欢你。你爸爸帮了她那么多,她当然要对你好。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爸爸的帮忙呢?”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就让宋殊那一颗心猛地坠下谷底。
 “喜欢,肯定是有代价的,只有父母才会无条件爱你。”罗琴补充。
 原来并不是喜欢她这个人,只是喜欢她能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原来只是因为她身上附加的东西,别人才会对她好。
 原来喜欢是有代价的。原来“宋殊”这个个体,是不会被无条件喜欢的。
 临近中考没有几个月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忧郁的文青同学和她告白了。
 “宋殊,如果我们都考上了x高,我们就一起去看电影好吗?”宋殊的手机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条短信。
 宋殊没有回复。
 “宋殊,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宋殊,要不要以后我打电话叫你起床?”
 “宋殊,你的数学没考好,我可以教你数学……”
 恶心。
 宋殊一条又一条地删掉这些短信。
 班上开始有人起哄她与文青的绯闻。
 文青总是会一边朝宋殊投下有些忧伤的目光,一边享受在男生们编制的桃色故事里。
 她的初中唯成绩论,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有慕强的心态。学校疯狂地追求升学率,所以对任何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同学倾倒最好的资源。
 老师给予优等生宠爱与特权,在优等生与其他人发生争执时天平永远向优等生这一方倾倒。
 人品差如何?只要你是优等生,就可以有人给你擦屁股,只要你能保持成绩、考上重点高中。
 成绩好,就是规则。成绩不好,就是原罪。
 文青同学的成绩比宋殊更好,于是在班上的话语权比宋殊大得多。大家都在为文青的感情加油呐喊、造些幼稚可笑的谣言。在文青路过宋殊座位时发出暧昧的“吁~”声,在两人无意间分到一个组里的时候故意让他们两个搭配,在私底下口口相传宋殊与文青那并没有的故事……
 宋殊辩解过,可是她的声音争不过男生的嗓门、她气的满脸通红的神情落在男生眼里就是害羞。
 “开玩笑开玩笑,别那么在意。”面对质问,他们只会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回应。
 宋殊的生活被严重困扰,手机不停收到各种文青写的酸溜溜的诗。
 “你喜欢她什么啊?我看她闷闷的,脾气也不算好。”有男生下课问文青。
 “你没发现她长的漂亮吗?又没有人追,当然更容易到手……”文青有些洋洋得意,“说不定我还是第一个追她的呢。”
 “也是,班花那些难度太高,眼高于顶……”男生露出了然的表情。
 
胡来(NPH) 罄竹难书
 仅仅只是开玩笑吗?
 所有的伤都可以用“开玩笑”来解释吗?
 只是因为好玩就可以去随意地杜撰子虚乌有的故事吗?
 这些男生,骄傲又自大,丑陋又恶心。自以为所有的女生都浅薄柔弱,自以为男性身份无所不能。把女性当做附属品,将她们当做自己炫耀的资本。
 不是所有脱口而出的罪恶都可以用“男生心理年龄比女生低,所以他们更幼稚。”来解释的。也不是所有的恶语伤人都可以被随意原谅的。
 可是宋殊又能怎么办呢?
 宋殊甚至不敢去找班主任寻求帮助,因为她害怕班主任告诉罗琴。
 多少年的事实证明着一切,从谢坤那件事开始她就明白罗琴的态度。她的脆弱会被嘲讽、她的难受会被说成是小气,她被教导要宽容,“没有事不是忍一忍不能过去的”。
 “白子竺,我好难受……”她在家里甚至要窝进衣柜里打电话,因为害怕罗琴的破门而入。
 可是白子竺已经升入高中,又能帮得了她什么呢。他们的世界本来就远离现实,宋殊更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白子竺来躺这一趟浑水。
 于是她鼓起勇气去对文青说:“同学,马上就要中考了,可以好好学习吗?”
 可是周围的人却是一阵哄笑。
 从那以后,宋殊再也没有在班上说过任何一句话。
 她把手机关了,再也没有打开过。
 班上的绯闻渐渐淡了下来。但是,也渐渐没有人再和宋殊说话了。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在学校里更为如此。
 “心气高”、“眼高手低”、“性格有问题”等等形容长在了宋殊身上,也并没有人帮她多说两句话。错的人好像变成了她。
 宋殊并不在乎那些虚伪的友谊,以为一切都那么结束了,她回到家时甚至有点雀跃。
 直到她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看到罗琴在翻看自己的手机。
 后来的事宋殊也记得不大清楚,大概是狠狠地吵了一架后,以罗琴的胜利告终。罗琴要求宋殊在这距离中考还剩两个月里和她睡在一起,以保证宋殊的“睡眠质量”。
 上下学由罗琴或宋显接送,以节约“上下学的时间”。
 她溺水了、沉默了,淹没在沼泽里,说不出话,呼吸不了,没有任何辩解的权力。
 在上缴手机之前,宋殊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给白子竺:“不要再联系了。”
 然后格式化了手机。
 宋殊开始频繁地失眠,常常在半夜坐起,看着身边的罗琴,面无表情。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露出过任何类似快乐的表情。
 有一次罗琴接宋殊回家,在小区里看到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儿,罗琴便过去逗了逗那个小孩儿,惹得小孩儿甜甜地笑。
 罗琴一向很喜欢小孩儿。
 小孩儿离开后,罗琴就指着小孩儿的背影对宋殊说:“你看那小孩多可爱,你为什么不像他那样呢?”
 “你为什么都不笑一下?天天苦着一张脸,没人喜欢你这个表情。”
 “你小时候多听话啊,又可爱,现在是怎么了?”
 ……
 似乎一切都是她的错,她的呼吸和沉郁就是最大的错误。哪怕她坚信自己并没有错。
 所有人都喜欢乐观开朗的、单纯善良的、易于掌控的。
 宋殊开始感冒发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耳边总是有嗡嗡嗡的耳鸣声,伴随着恶心头晕的感觉。有时候站在洗漱台前,一晃神就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在不停地呕吐,哪怕什么都没有、只能干呕,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她只能尽量减弱自己的颤抖,不让别人发现。
 她的病一直到中考都没有痊愈。
 她昏沉着大脑做完了试卷。
 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宋殊没有能正常发挥。
 以她当时的成绩,是没有办法以择优生的成绩进入白子竺的高中h高就读的。
 但是她是地段生,如果成绩排名能进入地段生的名额,她就可以进入h高就读。
 高中志愿报名那一天,还在滚动排名时,罗琴和几个阿姨一起约好了去白子竺家吃饭。
 以往的宋殊会很开心,但是这一次她却觉得自己提不起任何一点情绪。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提不起情绪很久了,心底总是恹恹的。
 “哎呀,宋殊已经长的这么大啦!”一来到白子竺家里,苏阿姨就迎了上来。
 “我是你亲家呀!我是苏阿姨,不记得阿姨了吗?阿姨家里还有个哥哥呢,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啊!”苏阿姨笑得花枝乱颤,开宋殊的玩笑。
 宋殊的病还没有好,她只能勉强笑了笑说:“阿姨好。”
 “殊儿你有点礼貌啊,多去和阿姨打招呼,别闷闷不乐的。”罗琴皱眉看她,然后又用一张笑脸迎上去和阿姨们聊天了。
 “听说宋殊这次没考好啊,要不要我帮忙看一下l高啊。虽然说没有h高好,但是也不错了,宋殊你觉得呢?”黄阿姨一副很关切的表情看着宋殊。
 “宋殊还是来我们子竺的h高好!我听说宋殊这个成绩还是可以排上地段生的。”孟青赶紧过来补了几句。
 “话不能那么说,还是要多做准备。”黄阿姨不是很赞同地看了一眼孟青,“小青啊,你们家那个情况不同,白子竺太省心了,你没操过心不知道。”
 “就是啊,我家哥哥当时也是l高的学生,这现在大学不也考的不错吗。”苏阿姨抿嘴笑,“宋殊,你多听听阿姨的。你这个成绩啊,真的有点危险。”
 “殊儿,人家阿姨多好啊,还帮你考虑这考虑那儿的。”罗琴露出淡淡的微笑,“还不快谢谢阿姨。”
 好吵,为什么她们要围着我。耳边又响起时大时小的耳鸣声。
 “谢谢阿姨。”宋殊低声说。
 “哎呀,不要围着宋殊啦,子竺在楼上打游戏,你上去玩玩,放松一下。”孟青过来拍了拍宋殊的肩膀,“你们不是过来尝尝我的厨艺的吗?老谈论些小孩的事情干什么呀。”
 “也是,我刚想说要尝尝小青的纸杯蛋糕,这会儿倒是忘了。”苏阿姨起身,走过厨房。
 剩下的阿姨也走了过去。
 “殊儿啊,那些阿姨也是无心的。她们又不可能对你负责,真正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心情放松一点呀。”孟青抚了抚宋殊的头,“去吧,去找子竺玩吧。”
 宋殊愣是被孟青推上了二楼。
 她站在白子竺的房门前,却迟迟没有打开。
 “站外面干什么呢?”猛地一阵空调风扑面而来,宋殊抬头,看到白子竺打开了房门。
 宋殊没有动,白子竺便拉起了宋殊的手,将她带进来,便轻轻关上了房门。
 宋殊走了进来,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站着。
 “怎么,两个月不联系,就不认识我啦。”白子竺轻轻用手背轻轻擦掉了宋殊脸上的泪珠。
 “不哭不哭啊,受什么委屈了?”白子竺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宋殊,伸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脊。不一会儿,就感受到胸膛的一片濡湿。
 “你为什么要跳级……如果能有一个人陪着我,我都不会至于这个样子……”宋殊哽咽着,“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好难过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难过。”
 白子竺微微搂紧了宋殊。
 “白子竺,我觉得好累啊……”宋殊慢慢地平复下来,轻轻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她将自己的感情压抑的很好,因为害怕不知道眼泪掉下来那一瞬间会被谁发现。
 “唉,眼泪我真的不敢多流,等会被发现了我就完蛋了。”她的语气有些麻木。她轻轻推开白子竺的怀抱,到卫生间去找毛巾敷眼睛。
 白子竺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宋殊。
 宋殊湿了毛巾,就走了过来,吭哧吭哧地爬上床,枕在了白子竺的膝上,然后用毛巾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宋殊没有说话,只是躺着,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子竺的手指微动,他轻轻地屈起食指,轻轻地拨开了宋殊被汗水黏在额上的发丝。
 “白子竺。”宋殊说。
 “嗯?”
 “如果我们是双胞胎就好了,这样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宋殊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提了提,“可是我又不想我们是真正的双胞胎,因为我不想让你变成另一个我。”
 “就算我们不是双胞胎,我们也永远不会分开。”白子竺想。但他没有说话,还是一下一下地轻柔地捋着宋殊凌乱的发丝。
 “很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的,只是因为我的能力不够、话语权不够、不够讨人喜欢……所以才会过得很艰难。”宋殊说,“想过得更好一点,只能不停地改变、改变……我不能总是想着依赖别人,想着会有人为我解决一切。”
 “你已经很独立了。”白子竺的声音有些沙哑。
 “白子竺……暂时不要再见面了。我可能要去学习怎么样才能过得更好一些。”她的声音忽强忽弱,就好像溺水的人在水底吐露的声音,包含着泡泡和水汽,“但是,你一定要在我溺死之前,把我拉出来。”
 白子竺低下头,轻轻用唇碰了碰宋殊那苍白的唇。
 ——————
 就算早就料到会有这场大战,宋殊还是觉得建立了许久的壁垒有些脆弱。
 “我问你,刚刚在阿姨家你为什么不主动去和阿姨打招呼?我教你的礼貌呢?”罗琴的面容在宋殊的眼里渐渐扭曲着。
 “我已经说过了。”宋殊静静地回应,看着罗琴像是在看一个丑陋的玩具。
 “那阿姨那么热心帮你看学校,你都不会回应两句的吗?”像是被宋殊的态度气到,罗琴的面目有些狰狞。
 “可是明明排名名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也还有可能可以正取录上h高,你们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上不了呢?我在你们心里有那么差吗?”宋殊问道。
 “啪!”宋显狠狠地将手上的本子摔在茶几上,黑着脸说:“你给我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真的以为你自己很厉害了?如果不是你这成绩不够,我们有必要到处为你问这问那的吗?”
 罗琴微微呼吸,压抑住怒气,柔了柔声音说:“宋殊,我们可以帮你进入h高,多去托人就好了,但是你要懂得听话,懂得我们的良苦用心……”
 宋殊听着,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慢慢抽离开来,飘荡在客厅的上空。
 “我们帮你找最好的学校和老师,不都是为了你吗?知道你心气高不想去别的学校,刚刚那些阿姨也是好心的,你怎么能甩脸呢?那些都是妈妈的好朋友,不是好朋友会聚在一起吃饭吗?”罗琴的语气倒是有几分要和她好好说话的意思。
 是这样吗?可是从始至终,她宋殊又说过几句话呢?所有的结论都不是从宋殊身上得来,一切都是罗琴与宋显的各种揣度。
 “我们的确可以帮你进h高,但是你进去了就要给我好好学习!你看看你的脸色就没好过!天天丧这个脸,又天天生病,我看你生的是心病!我们为你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你除了学习外还有什么可胡思乱想的?”宋显又举起那一个本子,盯着上面的内容说,“你要进了h高,必须和我们约法三章。”
 宋殊简直想笑了。她的确是病了,但是宋显和罗琴看起来却将这一切怪罪到她的身上。
 “你去了h高就给我好好学习,别整天想太多东西!想得多成绩才会下降……你就是中考前在那里东搞西搞,才会影响到中考。”宋显很严厉地下结论,“你必须给我好好学会待人接物要有礼貌,你见人难道不会热络吗?”
 “可是我明明都和别人打招呼的,不管是老师还是叔叔阿姨。”宋殊陈述着,觉得眼眶渐渐有些潮湿。
 “你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你的行为在我们眼里,就是不够有礼貌!我说过多少次,做事前要先学会做人!”宋显更生气了,认为宋殊在顶嘴,“你在外面和在家里不一样,那就是表里不一的行为!”
 “做人不能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就是很小人的行为!”宋显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样子。
 “你们到底有没有了解过我,听过我说话!”宋殊忍不住爆发了,“所有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猜测而已!”
 “我们还不够了解你吗?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罗琴情绪又激动起来。
 “那你们了解我,为什么还要怪罪我?明明只要你们肯多了解一点,就能明白中考前那事不是我的错!”宋殊抑制不住,泪水滚落下来。
 “你们只是一直觉得我在撒谎,永远不相信我,从小到大都是!”宋殊眼睛模糊,却可以看到茶几上那把反射着灯光的水果刀。
 “我们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你说说看!”罗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你们还记得谢坤的事情吗?你们现在还觉得无所谓吗?”宋殊甚至露出了一些有些恶狠狠的表情,“你们知道从那以后我一看到男生靠近就浑身不舒服吗?从小学开始!我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接触男生?”
 “你们还说我是嫉妒他的成绩……”
 “我们没有说过,我们怎么可能说过那种话呢!”罗琴瞪大了眼睛,“我们绝对没有说过。”
 “是啊,你们只记得你们对我的好。”宋殊觉得头脑嗡嗡地响。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难道不会忘记吗?”宋显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皱眉,“这么小的事情你都要记那么久,那我们爱你这么多年,你就不记得?”
 “你们有什么权力要求我忘记!”宋殊捂着头,觉得耳鸣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了。
 “我们是第一次作父母,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来,但是没必要在这里和我们吵来吵去。”罗琴尖声道,“我都不知道你对我们怨念那么深!”
 “你们是第一次作父母,我难道不是第一次做别人的孩子吗?”好吵!宋殊的喉管深处涌上了一股空气,狠狠地挤压着她的喉腔。
 “互相体谅不是正常的吗?”罗琴似乎不能理解。
 体谅,你们有体谅过我吗?宋殊简直要崩溃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她忍不住自己的冲动,冲过去一把抓起了那把水果刀,牙齿一直在颤抖着发出碰撞的声响。
 她看到罗琴和宋显的脸上终于露出类似惊恐的表情。
 她狠狠地将水果刀甩在茶几上,发出“当啷”的声音,然后猛地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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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竺再见到宋殊时,已经是高中开学后了。
 宋殊过得很好。
 她的成绩排上了光荣榜,开始有人费尽心思挤进光荣榜前的人群就为了看一眼她的照片。
 宋殊过得不好。
 她明明很嗜睡,却总是起得很早,坐在还未日出的操场发呆。
 在那漫长的共同成长的日子里,宋殊是喜爱睡觉的。
 她尤为喜爱躺在白子竺的落地窗旁,蜷在地毯上,任由光怪陆离的树影光斑在她的身上浮略,像胶卷上的雪花纹、电影幕布上的转场。
 喜欢啊,怎么能不喜欢呢?
 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了解他,也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比她更亲近他。
 “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喜欢上白子竺呢?”白子竺曾经盘腿坐在熟睡的宋殊身边,轻轻用手指刮她的鼻尖,问。
 “没关系,现在这样也没关系,就算以后一直这样也没关系。”白子竺微微低头,注视着宋殊,额发上洒着窗外的点点阳光,“你的世界被别人上了锁,可我永远会帮你打开一扇窗。”
 白子竺最痛恨的词语是“无能为力”。
 真实的世界不像书中的故事,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宋殊的身边,他也不能为身处漩涡的宋殊做出些什么帮助。
 教训?打架?冲动?如果真的做出这一系列举动,宋殊又真的会开心吗?
 年少是很美也很痛苦的词语。年少的世界总是瑰丽明媚,但年少注定会处处掣肘,因为年少的力量永远无法和成年人的力量抗衡。
 到底要长大到什么地步,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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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竺是在自己校外的公寓的门外被扑住的。
 宋殊整个人就挂在了他的后背,用手臂圈着他。
 “我们做吧。”宋殊凑到他的耳边,说。
 “咔哒。”白子竺打开了公寓的门。
 他放下宋殊,然后关上门。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前因后果。
 他按住宋殊的肩膀,将她扣在门背,然后狠狠地低头吻住了她,又凶又浓烈。
 宋殊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噬咬他的唇瓣。
 像饥渴的行人终于找到泉眼、像溺水的渔人终于摸到自己的船只。
 阳台上昙花疯长的枝叶垂在地上,一朵朵花的花瓣连绵;十里香的香味的香味飘在空气中,浓郁而香甜。没有人说话,也不需要语言。
 白子竺抬起她的双腿,一边吻着一边将她抱进自己的房间。
 松软的被褥最适合胡来。
 他们全身赤裸地依偎、吮吸,像亲人抑或情人,像两只小兽的舔舐与撕咬。
 手指伸入无人造访的秘密花园,揽动起酸涩与甜蜜。
 宋殊咬着牙呜咽,又被白子竺捏着脸颊被迫松开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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