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黄瀚问道“干嘛要等到明年呀我建议你和玉儿姐姐过两天就去买，我已经给你们都准备好自行车票了”

    二表嫂听到这话来劲了，问道“我们如果也要一张自行车票也有吗”

    “二哥二嫂想要买自行车我哪能不帮忙，你们要二六型还是二八型的”

    “有了自行车当然是你二哥骑，二八型的实惠”

    “好吧，给你一张。我要事先跟你们说好了，这自行车票必须自己用来买车，不能拿去卖钱或者送人”

    秀儿道“我们哪有可能那么不懂事人家沈书记给了你天大的面子，要是我们中谁拿去卖黑市了，还能算人吗”

    黄瀚道“是啊人家沈书记是了解到我家有不少亲戚是农村人，拿着钱都买不着自行车，这才给予帮助。

    我们谈不上知恩图报，也不能往人家脸上摸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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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二表哥张菊生年长些，又是在建筑队当小干部，有些见识，他道：

    “是这个理，每一张自行车票都有号码，买车时都会登记姓名看工作证介绍信。

    从黑市买的自行车票，只要派出所用心追查，查出是谁倒卖计划还真不难，我们家都是规矩人，哪能做这种犯法的事”

    张吉生道：“如果我买到了黑市的自行车票在买车时被查出来咋办呢”

    张菊生道：“最轻是没收自行车票，民警进行批评教育，然后打电话通知大队来派出所领人回去再教育，要是态度不好关十几天也是有可能的！”

    “我滴个乖乖，这不就是花钱找监牢坐吗”

    “所以我才让你别去黑市买自行车票，这东西太紧张，盯着的人多，保不准就是鸡飞蛋打。”

    “嗯！嗯！二哥说得太对了，这一次我是铁了心买辆自行车，要不是黄瀚弄到了自行车票，我还真的有可能去买黑市呢！”

    “嘿嘿！说不定你白白花十块钱，还被关几天，闹得一家人过年都不快活！”

    “是啊！难得今年日子好过多了，眼睁睁过个肥年时出个祸事，真会把人窝心死呢！”

    黄瀚道：“所以要懂得自律，要守法，还要自爱，以后别有了几个钱就盲目自大，千万不能吃喝嫖赌道德败坏！”

    张吉生此时才是个小小少年，哪里知道黄瀚说的就是他，点头道：“你说得太对了，我以后一定要小心。”

    黄瀚喜欢二表哥这个实在人，根本不喜欢小六子这个发了财癫狂得六亲不认的主。

    然天道轮回，这小子换了两茬老婆后越混越糟糕，估摸着最后恐怕会是个孤寡老人。

    现在的他刚刚满十六岁，本质不坏，赚了钱先想着孝敬张禹根就可见一斑。

    后来的他越来越不是个东西，应该是因为爹死得早，娘是个拎不清的文盲，他本身欠教育，又是在一切向钱看风气最坏的年代里成熟，导致他道德败坏。

    如果张禹根不早早离世，小六子说不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虽然自行车票足够分，但是依旧变成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最闷闷不乐的当然是张玉兰。

    晚上过了高峰期，黄瀚让小丫头替换张芳芬收账，拉着黄馨和张芳芬、黄道舟来到西房间商量事情。

    开业时就商量过了，家里的生意好一定要给秀儿三个发奖金。

    眼看着离过年没几天了，黄瀚想着早点把工资给她们结清把奖金发了。

    妈妈张芳芬是多么善良黄瀚是最清楚不过，她任劳任怨一辈子，挺直腰杆做人，黄家、张家的亲朋好友都很敬重。

    黄瀚已经注意到了张芳芬见到张玉兰啜泣时的眼神，心里清楚，张芳芬应该是想着帮她完成心愿。

    用预发工资和提前发年终奖的方法，让三个姑娘用自己的劳动所得买辆自行车善莫大焉！

    “事竟成饭店”准备在腊月二十六放假，正月十六开门营业。

    黄道舟见儿子特意喊他和张芳芬、黄馨，立刻明白有事商量，进了西房间后还关上了房门。

    黄瀚直奔主题道：“爸爸、妈妈，我们家的生意不错，秀儿几个干活儿很认真，你们有没有考虑怎么发奖金啊”

    张芳芬道：“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三个孩子每天都干十个多钟头的活儿，应该给奖金或者加班费。”

    黄道舟问道：“黄瀚，你认为一个人给五六十块钱够不够”

    黄瀚道：“别搞平均主义，我认为目前三个人的工作表现都很好，暂时用不着有区别。

    就按照五毛钱一天计算奖金，这钱就是用来是奖励他们加班加点用心工作的。

    咱们家以后还得雇佣一两个人来打工，是不是给奖金，那就得看看她们的工作表现和熟练度。”

    张芳芬喜道：“这个法子好，更加公平，秀儿来的时间长就应该多拿点奖金。”

    “妈妈、爸爸，你俩今天晚上就算算奖金，再把这个月的工资提前发了吧！”

    “哎呦喂！还是你聪明！我正想着是不是借钱给玉儿、玉兰买辆自行车呢，这样一来她们恐怕不差买自行车的钱喽！”

    “妈妈，你想想看，秀儿三个放假回家时骑着崭新的自行车，整个张家庄子会不会奔走相告，庄子上的乡亲们会不会一个个挑起了大拇指，夸你本事大！”

    “呵呵”这一刻的张芳芬乐开了花，感觉跟衣锦还乡差不离。

    她悠然神往道：“真想跟着回去看看啊！人活在世上就是活个脸面，我知足了！”

    黄瀚笑嘻嘻道：“别呀！这才哪儿到哪儿就知足了我家以后会成为三水县首屈一指的人家，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

    “噗嗤！”张芳芬笑出了声，道：“你的心真大，但是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黄道舟也笑得开心，道：“我过了年就主动提出承包液压元件厂，接下来就抽调人手生产阀门、水龙头为厂子搞增收。

    我相信一定能够做得到当年扭亏为盈！那时我家的地位肯定大不同！”

    黄瀚道：“爸爸加油干，目标定高点，不要担心人多了不好管理，只要县里肯给贷款扶持，你就敢买机器、招工扩大生产规模！”

    “嗯！我知道干得好肯定能够被提拔，我还想着退休时弄到副处待遇离休呢！”

    “呵呵！厂子做大了得个正处也不是不可能啊！”

    “去去去，这牛皮可吹得有些大了，我们县一把手也只是个处级吧”

    “那不一定，人家沈书记估摸着今年就会提一级。”

    “啊沈书记要调走啊”

    “不是，好像是将要担任市里的常委。依旧是我们县的一把手！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为了说明，县一把手不都是正处级，也有可能是副局级或者正局级呢！”

    “嗯！有道理，这些我其实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跟我家没有一点点关系，根本没有关心过。”

    “你以后就得关心喽！二十几级台阶呢，你才刚刚起步，争取慢慢爬，看看退休时能不能爬一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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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吃人饭，干牲口活儿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张芳芬让准备去五金公司门店买自行车的张菊生、程云霞、张吉生等一会儿。

    然后叫齐秀儿、玉儿、玉兰三个侄女、表侄女，宣布道：

    “你们三个孩子干活儿认真，每天都有人起早带晚，还都不斤斤计较。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了。我这个做大姑妈的怎么能让你们白辛苦，今天就发钱奖励你们。

    我做事公平，每个人按照五毛钱一天奖励，秀儿该得九十八块”

    管吃管住，还吃得比家里好多了，住得也比家里舒服，一个月拿到手三十块现钱，对于这三个姑娘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

    她们真没有另外的奢求，忽然间听说还有这么多钱作为奖励，立刻发给她们，三个姑娘幸福得头都有些晕。

    加上五毛钱，秀儿几个干一天活儿能够拿到手一块五，连跟着去东北的程云霞都羡慕不已。

    程云霞不是去干小工，是去帮着煮饭，这一次回家夫妻俩结算的工资超过一千块钱呢。

    为了省钱，建筑工地上成天都是吃白菜豆腐，一个星期也吃不上一回肉。

    没有有谁虐待谁，而是三水县建筑工都存着赚钱带回家的目的来东北吃苦，要是伙食费多花了，过年前带回家的钱就会少了。

    程云霞在东北工地上的工作就是煮饭、洗衣服，工资当然不会高，拿一块二毛钱一天，但是好在可以陪着丈夫。

    用艰苦奋斗来形容三水县最早去东北的建筑工恰如其分，连不干重体力活的程云霞都觉得肚子里没有油水馋得慌。

    她这两天跟秀儿几个聊了很多，知道她们在大姑妈的店里干活儿吃得好着呢，天天有大荤，肉都吃腻了。

    这不是瞎话，顿顿可以吃肉，也就吃不了几块，三个姑娘来了都超过半年，刚刚来的时候能吃大肥肉，现在一块都不碰了。

    张吉生在东北累死累活也只不过一个月能拿六十块钱左右，太苦了，用“吃人饭，干牲口活儿”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见着姐姐们每天干的活儿了，认为拿三十块钱已经很好了，现在算下来一个月居然有四十五块。

    张吉生感叹道：“我滴个乖乖，大姑妈对姐姐们也太好了。”

    张菊生道：“大姑妈一向大气，以前那么穷，哪家办事她也没少了份子钱。”

    “嗯嗯！姐姐能够跟着大姑妈有福了。”

    程云霞道：“我要不是为了能够照顾到你，也想着留在大姑妈家做服务员呢！”

    张菊生知道老婆爱耍小性子，动不动就撂脸子，这性格恐怕不适合做服务员，道：“得了吧！你哪能伺候别人这活儿你干不来！”

    “小瞧人这有啥收着点性子不就成了！”

    张玉兰连预发的这个月工资拿到手一百一十二块钱时激动坏了，哭得泣不成声。

    手里有了钱的张玉凤反应更加快，连忙问道：

    “大姑妈，你知道黄瀚还有没有自行车票吗我也要买一辆凤凰牌二六型自行车。”

    “呜呜，大姑妈，我也想要！”张玉兰连忙道。

    这孩子少言寡语胆子小，在家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眼泪还特别松，委屈、高兴时都忍不住要哭泣。

    黄瀚已经把自行车票给张芳芬留足了。

    今天发钱给秀儿们的目的就是让她们都能够得偿所愿。

    张芳芬笑呵呵道：“原本是准备在饭店放假前一天给你们发钱，现在知道你们都热了心要买自行车，这才决定提前给你们。

    自行车票放在我身上呢，不管你们要永久牌还是凤凰牌都有。”

    “哇！太好了，谢谢大姑妈。”三个姑娘顿时手拉手跳了起来，此时都激动得泪光盈盈。

    县委一把手牵头组织的货源，五金公司哪能拖后腿

    不仅仅有现货随到随拿，服务态度都比以前好了许多。

    张芳芬带着侄子、侄女来五金公司门店买自行车时，接待他们的是熟人，是门店负责人王宇爸爸。

    因此秀儿、张吉生他们真正享受到了一次热情的服务，体会了生平第一次愉快的购物，没有被谁撂脸子。

    第二天，张菊生夫妻俩和张吉生都回去了，他们骑上了两辆二八型“永久牌”自行车，一路上昂着头东张西望，如同凯旋的将军般。

    其实他们应该是骑三辆自行车回去，只可惜程云霞不会骑车，只好留下了一辆“永久牌”存放在黄瀚家。

    张吉生三人风风光光回到家后，立刻就涌来了几十人瞧热闹，人人都眼馋“永久牌”自行车，但是他们都知道这车不便宜还要计划票。

    老五张秋生当时就坐不住了，他如今还是走路去镇子上的加工厂做车工，来回十几里路呢！太需要一辆自行车。

    他已经攒了一百多块钱，就是因为搞不到自行车票，才没有买得成自行车。

    他拜托了不少同事和大队上的熟人，至今都没有消息。

    听小六子说了黄瀚本事通天，居然直接找县里一把手搞了好几张自行车票，还是最紧俏的“凤凰牌”、“永久牌”，哪里肯耽误时间

    于是乎，张吉生、张菊生第二天早上再次上路了，俩人的自行车后座分别载上了张秋生和张禹根。

    已经是冬天，分田到户后的农民再也用不着由大队、生产队组织起来磨洋工，农闲时时间多着呢！

    想上街当然是说走就走，用不着跟谁请假。

    张禹根还带上了一麻袋自留地里收获的花生。

    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张芳芬家又有住的地方，爱看电影的张禹根一个月总要来一两趟，基本上都是下午来，第二天一大早回去。

    这一次还没到十点钟就来到了“事竟成饭店”，这时的张芳芬和秀儿几个根本没时间坐下来唠嗑。

    因为已经有顾客定了六张桌子，可以估计，中午十二张桌子都会坐满，说不定还要有两三张桌子“翻台”。

    “事竟成饭店”这段时间生意确实好得很，其实不仅仅是“事竟成饭店”生意好，其他国营、集体的饭店生意都好。

    那是因为从外地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是打工赚了点钱回家。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哪怕是在建筑工地上“吃人饭，干牲口活儿”，在外地省吃俭用，回家时总会大大方方呼朋唤友吃一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