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猛子
崔逊主动请缨,游元和世家权贵当然喜不自胜,不过脸上还是表现出关切之意,嘱咐他务必小心谨慎。
崔逊却是不以为然。他主要的目的不是去黎阳,而是去东都。到目前为止,崔赜和崔宝德还是没有给他任何答复,虽然崔逊的书信不断,却如泥牛入海,似乎在崔氏家族中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或许崔氏还在犹豫、观望之中,但河北形势的变化越来越快,给崔氏定策布局的时间越来越少,一旦错失良机,崔氏的未来实在是过于黯淡。崔逊坐不住了,忧心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东都。
不过在离开清河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再见伽蓝一面。
=
当游元、崔逊和清河崔氏、房氏等世家豪望商议对策的时候,元务本也接到了同样的消息,消息同样来源于临清城的地方豪强。
元务本出离愤怒了。西北人就像一头贪婪而饥饿的狼,为了攫取战功,在河北大地上肆意杀戮,把河北局势搅了个天翻地覆,完全背离了当初的预期,对举旗大计更是极端不利。更可怕的是,如果不加阻止,不迅速扭转局面,黎阳的举旗大计可能严重受阻。
“请先生急速赶赴黎阳禀报楚公。”元务本强忍怒气,对凝神沉思的胡师耽说道,“某将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巡察大使的脚步。”
胡师耽微微颔首,不动声sè地说道,“在你看来,游元现在还想快马加鞭赶赴黎阳?”
元务本冷笑,“西北人不费吹灰之力击败了豆子岗叛贼,接着又横扫高ji泊贼人,如今更是奇袭临清,在凤凰岭上血腥屠杀清河贼。先生,西北人第一次踏足河北,就犹入无人之境,如果没有游元和崔逊的鼎力支持,怎么可能会取得如此战绩?刘炫主动投奔西北人,根本无视声誉之损,这其中所蕴含的意思还不够清晰?”
“少府以为,河北人已经握住了西北人这把无坚不摧的刀?”
“河北人如果不是为了掌控西北人这把刀,何至于损坏自己手上的刀?刘霸道死了,高士达远遁信都,现今就连张金称都败走大河,河北人如果不是图谋大利,怎会损失如此之剧?”
胡师耽摇摇手,“少府小觑了西北人的武略,也不要高看了河北人的智谋。某倒是认为,河北人现在与我们一样,都被这群横冲直撞、毫无章法的野蛮人打得措手不及,焦头烂额,十分被动。”
元务本不同意,刚想反驳,却见胡师耽再次摇手,“少府可以假设一下,假若河北人估猜到黎阳方面将有剧变,从河北世家豪望的立场来说,他们将如何定计?西北人把河北叛贼杀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又带着不计其数的饥民去黎阳仓就食,这将给河北带来何等冲击?又将给黎阳带来何等变数?很显然,西北人的做法完全不符合河北人的利益。”
元务本当即反驳,“河北之地,对西北人来说完全陌生,而西北人竟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足以说明问题。再看将陵、漳南和临清三战,无一不是夜袭,而夜袭的最基本条件就是对地形的熟悉,西北人若没有河北人的鼎力相助,断无取胜之可能。”
胡师耽说服不了元务本,也就无法指望元务本冷静下来,利用西北人和河北人之间的矛盾巧妙获利。
“某去黎阳,而少府是打算继续跟随游元以作监控,还是寻个借口先行赶赴武阳郡?”
元务本骄矜自傲,胡师耽不好直接献计,只能暗作提醒。武阳郡的郡丞叫元宝藏,是元务本的族兄。巡察使团出了清河郡就到了武阳郡,如果武阳郡拒绝开仓放粮,那么巡察使团也好,西北人也好,都将被饥民所拖累,不但无法赶赴黎阳,还将陷入深重危机。
“某去武阳郡。”元务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假思索地说道,“过了武阳就是汲郡,距离黎阳已经近在咫尺,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巡察使团阻挡在武阳境内。请先生回到黎阳后,务必告诫楚公,河北局势正在失控,事不宜迟,要当机立断,不可犹疑不决,贻误战机。”
元务本担心举旗之后,山东人乘势而起,群起而攻之,黎阳陷入困境,为此必须对西北人痛下杀手。西北人全军覆没,山东世家豪望试图借助西北人这把刀阻扰黎阳举旗的谋划就失败了。
胡师耽默然点头。元务本对形势的错误判断让他十分不安。本来黎阳要拉着山东人一起造反,为此通过山东儒士极力拉拢掌控河北义军的地方郡望和豪强,而今日河北义军连续受创,元务本却理解为山东大世家要借助西北人这把刀猛击河北义军,以此来破坏黎阳的谋划。
元务本想错了。山东人始终是一个利益集团,尤其在山东人和关陇人的ji烈博弈中,河北义军肯定会站在山东大世家一边,双方即便有些冲突,但在关键时刻绝不会反目成仇兵戈相见,而此刻山东大世家更不会连续打击河北义军以自损臂膀,所以,目前推动河北局势发展的不是河北人,而是那些居心叵测的西北人,真正威胁到黎阳安危的是西北人。
“西北人是关键所在。”胡师耽犹豫再三还是提醒道,“少府千万不要大意了。”
元务本当然不会大意,但他根本没把西北人放在眼里,一个禁军龙卫统,三百骠骑而已,一旦遇上强大的卫府军,必死无疑。
=
崔逊飞驰临清,但途中接到消息,禁军龙卫正赶往清泉、鄃县一带追杀叛贼。
崔逊随即离开白沟大堤,向清泉方向追赶。很快,他和从属亲卫们便看到了浩浩dàngdàng的饥民大军。崔逊立即意识到安德城外的一幕再次重演,伽蓝和西北人正在把自己推向一个无底深渊。
伽蓝对崔逊很冷淡,而崔逊对他更是恼怒不已。
平原饥民给巡察使团带来了**烦,协调各地郡县开仓放粮尚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善后。
到黎阳仓就食显然是个谎言,就算西北人把饥民带到了黎阳,带到了黎阳仓外,但没有皇帝的圣旨,谁敢打开黎阳仓赈济饥民?而皇帝会不会下圣旨开仓放粮?到目前为止,上至游元、崔逊,下至平原郡府,上奏行宫的都是弹劾西北人的奏章,对叛逆和饥民一事却是一带而过。众口铄金,当所有官僚都说河北很稳定,百姓衣食无忧,叛贼灰飞烟灭,伽蓝一个人的奏章根本不足为凭。所以,不会有开仓放粮的圣旨,而更重要的是,河北世家豪望和河北官僚们根本不会让河北饥民赶去黎阳。试想一下,一旦十几万甚至更多饥民到了黎阳,一旦河北叛贼成灾惊动了东都,其结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河北人忍无可忍,要出手了,要在武阳郡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而解决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
伽蓝和西北人却愈发骄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掉进了河北义军的“陷阱”,被河北的豪强们利用了。现在河北义军饱受“打击”,基本上丧失了威胁永济渠的可能,如此一来他们就从山东大世家和关陇贵族的厮杀中成功“逃脱”。将来黎阳掀起了风暴,只有他们自己看准方向,认准立场,就不会被风暴所席卷,可保生存无虞。
山东大世家愤怒了,黎阳方面的关陇贵族也愤怒了,都把矛头对准了西北人,偏偏这时候,西北人还无知无畏,竟然再一次被饥民所“包围”,竟然再一次给饥民所“绑架”,不得不为饥民去对抗官府,强行开仓放粮。
接下来的结果是什么?就是生灵涂炭,就是河北饥民的大量死亡,而造成这一灾难的就是西北人。
“如果你出了意外,谁给他们开仓放粮?谁养活他们?谁代你去善后?”
崔逊的表情云淡风轻,语气很慢很优雅,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却非常凌厉,一连串的质问等于直言不讳地告诉伽蓝,你犯了众怒,成了众矢之的,危机四伏。
伽蓝笑了,笑得很自信,“目前在河北,在这块地方,没有人能杀死某。”伽蓝手指原野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就是某的守护神。”
崔逊微微皱眉,无意在这件事上劝说伽蓝。伽蓝是痴儿吗?不是。既然不是痴儿,他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如此痴狂?解释只有一个,他正在实施某个策略,而这个策略的制定者就是裴世矩,甚至是来自皇帝的授意。崔逊相信,凭借目前河北的局势,自己有十分把握说服崔赜和崔宝德,让崔氏迅速结盟于裴氏,以联手抵御即将到来的大风暴。
“某要去黎阳。”崔逊说道。
伽蓝看了他一眼,笑道,“山雨yu来风满楼,现在黎阳风很大,不宜久留。”
崔逊沉yin不语,目光中lu出一丝期待之sè。
“某的建议是……”伽蓝踌躇了片刻,说道,“速去东都。”
“暴雨要来了?”
“很快了。”伽蓝抬头看看天,语气陡然加重,“暴雨来临前,某到不了黎阳。”伽蓝转头望向崔逊,语含双关地说道,“所以,要准备好雨具。”
崔逊的心骤然一紧,脱口问道,“你不去黎阳?”
“某为什么要去黎阳?”伽蓝冷笑,“去送死吗?”
崔逊霍然醒悟,愈发肯定自己的推断,一切都在皇帝和裴世矩的算计之中,这场暴风雨太大,崔氏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洪水冲走。
事不宜迟,马上去东都。
=
=
=
大隋帝国风云 第一百四十章 砍你一刀又如何?
.第一百四十章 砍你一刀又如何?
崔逊刚刚离开清河城,清河郡府就断然关上了城mén,拒绝开仓放粮。
巡察使团乘船而行,飞赴临清。饥民跟在禁军赤金sè的大纛后面寸步不离,刘炫和刘黑闼命令部属们高举骁果军的血鹰战旗和龙卫统的白龙战旗,指引饥民沿河急行。
禁军骠骑夜袭凤凰岭,重创张金称的消息已经在饥民中传开,所有人都想当然地认为,只要赶到临清城外,必定会得到食物。然而,刘炫和刘黑闼都知道西北人正在走上绝路,统率辎重旅的máo宇轩和苗雨也意识到形势不妙,但事已至此,谁也没有办法变出粮食来。
临清令先行赶到清泉。清泉令不敢不放粮,毕竟大家都知道西北人被河北饥民“绑架”了,现在骑虎难下,假如真的把这群西北野狼bi急了,鱼死网破,挥军攻城,最后两败俱伤,吃亏的肯定是河北官员,但县里的仓储实在有限,而饥民漫山遍野又太多了,无力支撑。
饥民是饥不择食,“有nǎi便是娘”。先前他们跟着义军四下劫掠以维持生存,现在义军打败了,逃之夭夭,没人养活他们了,正愁着不知怎么办的时候,西北人强bi官府开仓放粮,立时西北人便变成了饥民的“救世主”、活菩萨了。
河北世家豪望、权贵官僚一致认为西北人在“自掘坟墓”,自寻死路,而且此举恶化了河北局势,影响了河北人的利益,必须予以阻止,而阻止的办法除了设计诛杀西北人外,就是断绝粮食的供应,继而把西北人bi上绝路,一旦饥民饿殍遍野,河北人和西北人的矛盾ji化,西北人也就彻底玩完了。
人死了,往土里一埋,一了百了。河北是人口密集之地,是中土富裕之地,随着和平时间越来越长,土地和人口的矛盾越来越ji烈,而帝国东征对山东地区的横征暴敛ji化了这种矛盾,结果bi得山东人揭竿而起。叛luàn带来的灾害不仅仅是局势hunluàn,民力凋敝,更严重的是生灵的死亡,人口的锐减,而人口的锐减又必将缓解土地和人口的矛盾,会推动局势逐渐向好的方向发展。正因为如此,山东的世家豪望们根本不关心饥民的死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临清令、清泉令都是关陇世家子弟,在河北受到上上下下的掣肘,但大家目的一样,都要捞好处,因此在利益面前可以妥协,然而现在给西北人这么一折腾,不行了,先前一直被蓄意掩盖的真相暴lu了,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不得不开仓放粮,而目的就是祈祷西北人赶紧带着饥民滚蛋。要让人滚蛋,就不要让人吃饱。吃了半饱,然后告诉他,家里没粮了,赶紧去别的地方讨吧,这样就把人赶走了。
临清令为了驱赶西北人和饥民,甚至不惜做出“舍生取义”之态,而清泉县令也一样,也急吼吼地跑到禁军营寨,向伽蓝哭诉,叛贼已经被你打败了,被你杀得落huā流水了,而饥民却越来越多,若想救活这些饥民,不是继续追杀叛贼,而应该马上赶赴黎阳,打开黎阳仓放粮。
伽蓝满口答应,第二天却带着人马继续向东南ting进,但就在踏足鄃县的时候,迎头遇上了鄃县令杨善会。
杨善会出自弘农杨氏,与杨玄感一样,都算是皇族旁支。此人官职不高但身份显赫,此刻亲自赶到两县jiāo界之处,显然不是来迎接禁军,而是要阻止禁军的前进。杨善会三十多岁,长相俊朗,沉稳有度,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凌厉之感。果然,礼节xing的寒暄之后,杨善会便语出惊人。
“听说将军曾皈依沙mén,至今以法号行世,尊奉慈悲爱施、普渡众生之念。”
伽蓝听出了不善之意,略略皱眉。
“将军曾遍告河北饥民,要带他们去黎阳仓就食,可谓大慈大悲之举,但某想质问将军一句,陛下是否下旨,同意将军带河北饥民去黎阳仓就食?”
伽蓝沉默。
“将军还要屠杀多少无辜生灵?”杨善会面如寒霜,厉声叱问,“将军可知此举已经违背律法,将军有谋大逆之罪,而追随将军之河北饥民,都是将军共犯,要给将军陪葬,将军可知?将军此举不是大慈大悲,不是慈悲爱施,而是杀人,杀人,将军在杀人,在屠杀”
伽蓝冷眼盯着杨善会,目lu杀气。
“忠言逆耳,将军一怒之下,或许拔刀相击,但某可曾说错?”杨善会手指黑压压的人群,“此去黎阳尚有七百余里,请问将军哪来的粮食养活他们?将军可知,以饥民生死为要挟,强迫官府开仓放粮,同样严重违律。将军或许无知无畏,但将军可知地方官仓的重要xing?将军可知在叛贼横行民不聊生的困境之下,一郡一县的维持完全依赖于官仓?将军可知官仓一旦空竭,官府必然瘫痪,城镇必然损毁,最终只能把所有的贫贱者推上绝路,置他们于万劫不复之地。”
伽蓝剑眉紧拧,怒气在一点点凝聚,爆发。
“将军出自沙mén,心怀慈悲,却倒行逆施,何其残忍?将军不是普渡众生,而是在杀戮众生。”
杨善会纵声大吼,声sè俱厉,“将军,醒醒吧?看看你的身后,看看可怜众生,他们正在死亡,每时每刻都在死亡,而杀死他们的,正是将军。”
“咄”江都候勃然大怒,横刀“呛啷”出鞘,“直娘贼,削了你那张利嘴,看你还如何猖狂。”
“嗷……”暴雪怒目而视,低声嘶吼,蓄势待发。
伽蓝断然举手,阻止江都候和一众愤怒的部属。
杨善会却是夷然不惧,手指伽蓝,怒声再吼,“将军是阿修罗,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若不悬崖勒马,将军必坠十八层阿鼻地狱。”
伽蓝沉默良久,忽然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了杨善会身边,躬身为礼。
“请问明府,何为悬崖勒马?”
杨善会闭嘴不答。他只求守住自己的县城,保住自己的官仓,其他的他不管,他也管不着。祸事是西北人惹出来的,如何悬崖勒马,那是西北人的事,与他何干?
“你必须给某一个答复。”伽蓝笑道,“否则,你挡不住某的脚步。”
“将军可知,你今日所为,与叛贼何异?”杨善会冷嘲道,“叛贼为了抢粮,要攻某的城,难道将军也要攻城?”
“与叛贼何异?”伽蓝笑了起来,摇摇头,很苦涩。杨善会说得不错,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与河北叛贼一般无二了,而事实上龙卫统将士大部分都是西北贼,整日与贼为伍,岂能不为贼?
“给某粮食。”伽蓝不想废话多多,西北人如今是河北世家权贵的众矢之的,又给河北饥民“绑架”了,可谓走投无路,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没有。”杨善会斩钉截铁。
“某要去打张金称,要把清河贼赶过大河。”伽蓝手指禁兵龙卫,“某的军队要粮食。”
“将军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永济渠的安全。”杨善会说道,“如今清河贼给将军杀得抱头鼠窜,溃不成军,已经无力威胁永济渠,所以……”杨善会也是躬身一礼,“将军现在要考虑的,应该是饥民的生死,而不是清河贼的存亡。”
“你不给粮食,某进退失据,不得不留在鄃县。”伽蓝的口气渐渐森冷,“大河两岸盗贼横行,平原和清河更是贼势猖獗,明府做为一县之令,难道一无所知?面对这些饥民,这些清河的包括你鄃县的饥民,明府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
“与将军的暴行比起来,某已经做得很好了,并无任何愧疚。”
杨善会大言不惭,针锋相对,一步不让。
伽蓝望着杨善会,目lu威胁之sè,右手更是缓缓举起。
杨善会怒视伽蓝,毫无惧sè。
伽蓝用力一挥手。“杀”江都候一声暴喝,黑骝如箭shè出。阿史那贺宝带着十几名紫云天悍卒紧随其后,蜂拥而上。杨善会的从属亲卫只能把杨善会紧紧护住,根本不敢抗衡。西北人杀人如屠狗,又披着禁兵甲胄,更是如狼似虎,ji怒了他们,luàn刀砍下,死了都是白死。
“将军,你这是谋反,罪无可赦”
杨善会勃然大怒,咆哮如雷。他向来骄横惯了,即便在郡守、郡丞面前也是不假辞sè,何曾见过像伽蓝这般野蛮无礼之徒?
“开仓,放粮”
伽蓝只有四个字。
“绝无可能”杨善会咬牙切齿,睚眦yu裂。
伽蓝嗤之以鼻,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对江都候和阿史那贺宝挥了挥手,“剥光了,扔了”
接着飞身上马,冲着江成之做了个手势,“急赴县城,开仓放粮。”
江成之轰然应诺。鼓号齐鸣,龙卫第一旅打马如飞,风驰电挚而去。
杨善会和从属、亲卫被禁兵剥光了,就剩下一条底ku,然后毫不留情地扔进了饥民中间,遭到了饥民们疯狂围殴。
临清令和清泉令目瞪口呆,骇然心惊,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西北人当真野蛮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侥幸的是当初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肯定与杨善会一样悲惨。薛德音担心出事,劝谏伽蓝适可而止,侮辱了殴打了警告了,也就可以了,无论如何不能出人命,出了人命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伽蓝动了杀机,不以为然。死了就死了,然后把责任推给叛贼,谁知道?惹恼了我,就连临清令和清泉令一起杀了。
傅端毅了解伽蓝的xing格,不待伽蓝说话就擅自下了命令,叫江都候把杨善会等人从饥民的围殴中“救”出来。杨善会既骄横又刚烈,无法合作,所以傅端毅就把鄃县的县丞“请”到了伽蓝的马前。
“听说张金称是清河张氏的子弟。”
伽蓝询问战战兢兢的县丞,语气非常yin冷。
县丞被饥民打得鼻青脸肿,早吓得魂不附体了,此刻连连点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清河张氏又在哪?”伽蓝问。
“就在本县。”
“好一个官匪一家亲。”伽蓝冷笑道,“张金称、张金树都是清河贼,恶贯满盈,你鄃县阻止某去剿杀,是不是因为他们不吃‘窝边草”与你等暗通款曲?是不是因为清河张氏贿赂了你们,买通了你们?”
“不,不……”县丞魂飞天外,这个罪名一旦落下来,身死族灭啊。
“既然不是如此,为何你们对清河张氏暗中资助叛贼一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清河贼之猖獗,都是因为你们这帮人的故意纵容和袒护。”伽蓝冷笑,“张氏在哪?今日某证据确凿,必定要把张氏翻个底朝天。”
薛德音大吃一惊,刚想阻止,却见伽蓝冲着卢龙一挥手,“即刻包围张氏府第,查封张氏所有财产,彻查张氏。”
卢龙轰然应诺,带上鄃县县丞,与第三旅的魔鬼城兄弟们打马飞奔,呼啸而去。
=
一天之内,伽蓝“重创”了鄃县官员,“痛击”了清河张氏,在河北局势最为复杂、最为hunluàn,而利益又最为攸关的清河郡内,狠狠地砍下了一刀,这一刀不但把关陇人砍痛了,也把河北人砍得鲜血淋漓。
关陇贵族和山东世家权贵出离愤怒。杨善会以最快速度禀报黎阳,禀报清河郡守,甚至向巡察使团求助,而清河张氏更是“全面出动”,动用全部力量反击西北人。然而,不管是杨善会这个身份高贵的关陇人,还是清河张氏这个山东的二流世家,都不敢把这件事捅到东都,捅到皇帝和中枢那里去,因为西北人在河北折腾得动静太大了,先是连续击杀各路义军,接着又扬言要带着十几万饥民去黎阳仓就食,现在更是无法无天,与地方官员、地方豪望直接展开了ji烈冲突,这些事如果捅到了东都和行宫,不管是留守东都的越王杨侗,还是正在远征的皇帝,都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更不会相信一个禁军龙卫统就能把河北搞得天翻地覆,必定会派出亲信中枢大臣到河北调查,如此一来,山东人多年以来在河北苦心孤诣、竭力掩盖的真相就彻底暴lu了,而关陇人蓄意谋反的事情更是无从遮掩,结果可想而知。
西北人果然像狼一般敏锐,像狼一般狡诈,像狼一般残暴,他们正是准确把握到了局势的发展,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大打出手、大开杀戒,完全就是一副野蛮人“入侵”中原的架势。你敢来吗?你有胆子就与我杀个血流成河,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各地官府害怕了,山东世家豪望也畏惧了,河北义军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碰到这样一群像失控野牛一般横冲直撞的野蛮人,打又打不过,杀又杀不得,只能顺着máomo了。你要粮食,给你,但只求你一件事,你赶快带着饥民去黎阳,这样拖下去,把各地官仓的粮食耗尽了,会引来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