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峨眉春道:“说白了……她准备和你们住在一起呢！”

    细烟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道:“我那婆婆简直太可恶了！当初，她口口声声的说，她以后靠着春霖和长安，压根就不用我和春曦伺候！可谁能想到，她竟然出尔反尔，还想着住在我们这里！她简直太恶心人了！”

    欢喜月道:“当时，我们和她讲道理。可她竟然听不进去，反过来和我们吵闹了一场。她真恬不知耻！她说，你不能进曹公馆的半步。可她有权利住在你们家里！这人实在太可恶了！”

    细烟恨得咬牙切齿的道:“我坚决不会让她得逞的。她凭什么把好处都给了春霖和长安，反过头来让我们伺候她的吃喝拉撒！她别做白日梦了，休想在我们家里养老。”

    峨眉春道:“曹家的女人真不是个东西！你的心里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我和你师母就放心了。你要是和她住在一个屋檐底下，肯定整天跟着受气。”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汽车声。春曦走进了客厅里。他看到师父和师母都在家里，觉得很好奇，不由得上前问候了几声。欢喜月道:“春曦，我们都知道你们曹家的事情了。我们都很支持你们！可是，我们这次来，不光是为了这件事情。”说到这里，便看了细烟一眼，道:“我们已经告诉细烟了。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太重要了。你不要嫌我们多嘴多舌的。我们告诉了细烟，其实也是为了你们夫妻能过上顺心的日子。”

    春曦听到这里，觉得莫名其妙，不由得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细烟撅着嘴




第184章 成功
    此时，凝萃正在租住的房子里吃荸荠。她刚才煮好了一锅的荸荠。白天轰动上海滩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了。她情知陆懋琦已经支持不下去了，心里觉得很惋惜。她的心里虽然恨着曹家，恨不得曹家能彻底的破产。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推波助澜。在如此凌乱不堪的时候，她真的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眼瞅着事情的进展。

    这会儿，她吃完了一只荸荠，用那只苏绣手帕擦拭着指甲上的水印子。楼下传来了哗啦哗啦的麻将声，还夹杂着几个妇人们的说笑声。凝萃丢下了那条苏绣手帕，端着一碟子的荸荠皮来到了房门外面。她把碟子里的荸荠皮一股脑儿的丢在了垃圾筐里，随即便“砰”的一声掩蔽了房门。她撂下盘子，走到了木窗前，打开了半扇棕漆木窗，看着窗外的夜景。

    那晚的月亮竟然是满月。可不是，今天已经是十五了，月亮自然是满的。星辰围绕在那轮满月的旁边，像是正拼命的讨好着那轮光华夺目的月亮。凝萃的鼻子里发出了一股子冷气。她的心里想着，那些星辰们简直都是在犯贱。那轮月亮简直骄傲的可以，竟然吸引了那么多星辰的眸光。

    凝萃关上了那半面窗户，顺手掩上了那面厚重的茶色丝绒窗帘。她坐在了窗户底下的摇椅里，琢磨着心事。她的脑海里显出了春曦的身影。可是，她立即又打消了脑海里的那个形象。几天前，她已经和母亲商量好了，过一段时间就去香港。到了香港，她会从新开始。也许，她会时来运转，遇到心爱的男孩子的。

    在这个上海滩里，她已经是个过时的人物了。没有人再会和她相亲了。所谓“树挪死、人挪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了几声。楼下的麻将声稀里哗啦的。凝萃起身走进了里间屋里。她实在显得无聊，不想听无线电收音机，不想看报纸读书，所以只好吃着瓜子蜜饯打发无聊的时间。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来了。凝萃起身接听了电话。她听到是母亲的声音。

    许太太道:“你爸爸不在家里。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一问你。你肯定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了。曹家的人简直都出尽了风头了！”

    凝萃道:“可不是。我上街转了转，看到那么多的人都在喊口号。哼！曹家的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简直不要脸！尤其是曹家的女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眼瞅着她的那副浪样子，觉得真恶心！还有曹春曦和苏细烟，俩人竟然也不知羞耻。哼！那个苏细烟毕竟是个戏子出身，脸皮厚的和城墙一样！”

    许太太冷笑道:“可不是！曹家的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可那个陆懋琦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连曹家的人都治不住了！我眼瞅着，事情肯定被曹家的人摆平了！”

    凝萃道:“曹家的人竟然和洋人勾结在了一起！要不是仗着那个洋人，曹家的人岂不是早就被陆懋琦处死了！”

    许太太道:“我眼瞅着，曹家肯定能要回来损失的金条的。哼！真是一举两得！”

    凝萃道:“反正是曹家的事情。我现在也实在懒得过问！等过一段日子，我们就去香港。”

    许太太笑道:“我已经试探着把这个意思告诉你爸爸了。他没有说什么，肯定是默认了。其实，他也巴不得能马上离开上海滩。他的好多朋友们都把家搬到香港了！我们许家算是动身晚的了！”

    凝萃道:“爸爸既然答应了，那我就放心了。我们要是举家搬到了香港，肯定会时来运转的。”

    许太太道:“肯定的！到时候，你肯定能遇到合适的男孩子的。天下这么大，我们难道非要在上海滩找女婿不成！”

    楼下的麻将声稀里哗啦的。凝萃生怕楼下的太太们听见了她的电话声，急忙道:“我们先不要说了。我住的这间房子不隔音，楼下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的！”

    许太太急忙道:“我们不说了。等过两天，我就去看你。你呆在家里不要出去。外面乱的很！”说完，便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

    凝萃放下了电话，叹息了几声，继续吃着瓜子蜜饯。

    翌日，天气显得有些阴沉。风很硬，很冷。戴着鸭舌帽的报童们正扯开嗓门高喊着:“看报！看报！昨天的新闻登报了！”路人们纷纷驻足，争先恐后的买下了报纸。那些脸蛋冻得通红的报童们不停的数着钱，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

    在大学门口，阿超和同学们都准备好了。春霖和长安赶到了。俩人加入了队伍里面。春霖对阿超笑道:“多亏兄弟帮忙！我们肯定忘不了兄弟的恩情的。”说着，便引着阿超来到了僻静处。长安也跟着走了过去。

    春霖低声道:“阿超弟弟，你将来是打算做生意呢还是继续抗战呢”

    阿超道:“原来，我打算毕业以后做生意。可现在，我们身处乱世。所以，我觉得，生意已经很不好做了。所以，我准备积极的参军，奔赴抗战一线，奋勇杀敌！”

    长安道:“阿超弟弟很有志气。我们都很佩服。你既然立志抗日报国，我们肯定会给予你最大的帮助的。你不要在经济上发愁！”

    阿超笑道:“多亏遇到你们。”

    春霖道:“你给我们帮了那么多的忙，我们的心里真的对你很感激。现在，我们都回到队伍里吧。”说完，便和阿超回到了队伍里。长安跟着俩人的身后，眼瞅着俩人有说有笑的，心里觉得很温存。

    春曦也赶到了。他随着轰轰烈烈的队伍往前走着。一路上，他和身边的一个年轻学生聊着天，可却一直没有和春霖说话。春霖自然察觉到了春曦的异样，以为春曦肯定还在为昨晚上的事情生气呢。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和春曦说话。按照昨天的路程，队伍再次来到了大帅府的门口。

    一路上，不停的有群众们加入了队伍里。那只队伍变得比昨天还要庞大。大帅府的门口再次变得混乱不堪了。陆懋琦没有来办公，一直躲在家里面。此时，副官给他家里打去了电话，交代了大帅府门口的事情。在电话里，懋琦交代了几句。

    阿超和春霖夫妇压根就没有见到陆懋琦的身影。春曦道:“陆懋琦肯定躲在家里了。我们不要在这里傻等了！”

    长安道:“我们留一部分在这里守着。剩下的人去他家里！”

    阿超和春霖都觉得长安提议很好。阿超当即安排好了一部分人守在大帅府的门口。他带着剩下的人朝着陆懋琦公馆的方向走去了。等队伍来到了陆公馆门口的时候，懋琦和晓儿吓得立即拉上了窗帘。



第185章 分家
    这些年，春曦对家里的财产一直都很记挂。平日里，他费尽心思的算计着家里的财产。曹太太一直对财产的数目守口如瓶。无论春曦怎么想方设法的打听，他始终都没办法得知财产的数目。如今，他的心里总算觉得清楚了。春霖和长安收起了那只盛满金条的大皮箱，春曦急忙上前。

    他说道:“我们还是先把东西送到家里吧。”

    春霖道:“我和长安送回去就行了。你在这里守着吧。”

    春曦听到这句话，立即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路上还有个照应。你们不要啰嗦了！”说完，便跑到旁边的杂货店里借用了电话。曹太太得到消息，立即让小厮开着家里的汽车来了。

    春霖抱着那只大皮箱坐在前面。春曦和长安坐在后面。临走之前，春霖交代了阿超。他回去安顿好以后，就去大学里找他。阿超眼瞅着曹家的汽车开走了。他的心里总算觉得踏实了很多。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阿超就招呼着同学们离开了大帅府。他们去了外滩，在那里进行抗日宣传演讲。

    懋琦眼瞅着人群朝着外滩的方向走了，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总算过去了！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告诉了晓儿。晓儿听完以后，长舒一口气，哭道:“总算过去了！我真的很害怕！”

    懋琦安慰了晓儿一会儿，便放下了电话。他闷坐在沙发上，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副官进来了，带来了今天的晨报。懋琦懒得看，对副官咬牙切齿的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先让曹家的人得意几天吧！”

    春霖三人回到了公馆里。曹太太站在门口迎接。他看到春霖提着那只硕大的皮箱走来了，心花怒放。三人随着曹太太走进了客厅里。曹太太抹着眼泪道:“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我们曹家辛辛苦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了这些钱，竟然一下子落在了陆懋琦的手里。我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心里很害怕。老天长眼，总算把我们曹家的东西还回来了。”

    春霖把那只硕大的皮箱打开了。曹太太看着里面的那些明晃晃的金条，道:“数目都清点好了吧！”

    春霖道:“妈，你放心，已经清点好了。除掉捐给抗日组织和慈善机构的以外，都在这里了！另外，我们当场请了银行的职员们，请他们帮忙鉴定了。这些都是雄狮银行的库存金条！”

    曹太太道:“我总算放心了。如今，东西都已经回来了，我们必须妥善保管。我觉得，暂时先把皮箱放在收藏室吧。”

    春曦故意嘟囔道:“我觉得，还是分散开吧。陆懋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要是冲进来了，又一下子把这些金条掳走了！”

    曹太太听到春曦的话，心里也生出了很大的担忧。她当然明白，陆懋琦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将来，他要是得住机会，带着兵卒们冲进了公馆里，岂不是又要遭殃了！她不由得走到了客厅的角落里，坐在那只精致的小沙发上想了想。

    春霖，长安，春曦都站在原地不动。曹太太想了想，缓缓的站起身，神情庄重，声音凝重，道:“我这就让张妈请出曹家列祖列宗们的牌位！当着曹家列祖列宗的面，我把曹家的家产交代清楚，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留给我，一部分留给春霖和长安，剩下的一部分就交给春曦吧！这样一来，春曦也不用整天的惦记了！”

    春霖道:“妈！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们还不至于到了分家的地步吧！你要是这么做，我真的觉得很难过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长安跟着说道:“妈！我们想别的办法吧。你不要这么做。”

    曹太太道:“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你们不要多说了！一切都听我安排吧！”

    春曦的心里充斥着欢喜，可是他却佯装着难过，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曹太太冷笑道:“你什么时候错过你要是错了，我们大家岂不是都跟着错了！你没错！你说的很对！千真万确！这些金条必须要尽早的分出去了！”说完，便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声喊道:“张妈，祝妈，把祖宗的牌位都请出来，准备好香火。”

    张妈和祝妈正躲在厨房里，听着外面的话。此时，俩人急忙答应着，分头去准备东西了。曹太太叫住了张妈，和她一起把那只大皮箱抬到了楼上的储藏室里。她把那只皮箱锁在了储藏室里，收好钥匙，便回房换衣服了。

    等她下楼的时候，春霖和长安正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春曦独自一人在抽烟。曹太太坐在了沙发上，眼瞅着张妈和祝妈准备着祭祀用的东西。过了一个钟头，旁侧的小祠堂里已经准备妥当了。

    曹太太站起身，领着春霖，长安，春曦走进了小祠堂里。那间小祠堂位于客厅的旁边，是一间单独的房间。那间房间的面积不大，里面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森列着曹家列祖列宗们的牌位。一只雕龙刻凤的铜香炉摆在桌案的正中央，里面焚着香火。那香火很旺盛，烟雾袅袅升腾。缭绕的烟雾模糊了那些照片里神情肃穆的脸。

    地上放着大红绒的跪垫。曹太太缓缓的走到了最中央的跪垫前，接过了春霖点燃的三根香，庄重的插在了那只雕龙刻凤的铜香炉里。随即，她便跪在了大红垫子上，对着被烟雾缭绕的照片磕头。春霖，春曦站在一排，长安站在最后面，随着母亲下跪磕头。

    等曹太太行完大礼，她叹息一声，当着曹家列祖列宗们的面，声音沉重的道:“列祖列宗在上，今天，我当着列祖列宗们的面，把曹家的事情交待清楚。如今，上海滩早已是战火纷飞，乱世动荡。我们曹家的古董生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我和长子长媳，苦心孤诣，竭尽全力，挽救我们曹家的生意。可是，我们毕竟势单力薄，虽竭尽全力，可终究无法挽救如今的境况。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将家中囤积多年的古董低价卖出，换来微薄的利润！谁能想到，我们曹家竟被嚣张军阀陆懋琦盯上。他动用武力，掳走我们曹家积攒多年的财产，准备用于战乱纷争。我们曹家上下想尽办法应对，终由长媳出谋划策，号召群体力量，集体讨伐军阀陆懋琦，终究拿回我们损失的财产！如今，我已拿定主意，准备将家中财产分为三份。一份由我保管。一份交于长子春霖、长媳长安。剩下的一份交于次子春曦！”说完，便再次跪倒在红垫之上，对着祖宗们的影像磕头。

    春霖，长安，春曦也都随着曹太太下跪磕头。等到仪式结束，曹太太引着众人出了小祠堂，回到了旁边的客厅里。曹太太把钥匙交给了春霖，道:“你上去把皮箱请下来！在储藏室里！”

     



第186章 人去楼空
    春霖把自己的那份收了起来。他和长安把那些金条放在了楼上的房间里，随后又下楼了。此时，春曦说道:“妈！我听说，你准备和我们住在一起。”

    曹太太听到这话，猜到肯定是峨眉春夫妇告诉的细烟。她当即说道:“没错！我是有这样的打算！春霖和长安要去香港做生意。我打算把这所公馆卖掉，然后和你住在一起。”

    春曦的心里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当他亲耳听到母亲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涌出了愤怒。他喊道:“妈！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你将来指望着哥嫂养老。当时，你是当着欢喜月戏班子所有人的面说的，并且还立下了字据！如今，你竟然出尔反尔，反过头来把我讹上了！我和细烟刚过了几天心静的日子，你又要捣乱！哥嫂既然要去香港做生意，妈趁早也跟着一起去吧。大哥大嫂是家里的长子长媳，应该以身作则！”

    曹太太恨道:“你个没良心的。我跟哪个儿子一起住都是天经地义的！当初，我是在欢喜月戏班子里立下了字据。可你要搞清楚，字据上写着:苏细烟永生永世不能跨进我们曹家大门半步！可上面压根就没写，我不能跨进你家门的半步！你给我搞清楚！”

    春曦道:“妈！你简直不讲理了！你把这话说出去，让整个上海滩的人都好好的评评理！大家不笑话死你！”

    曹太太喊道:“好呀！你盼着我死！你和苏细烟那个贱人整天盼着我死！你们没安好心！”

    春曦哭笑不得的道:“妈！你说什么呀！你总喜环往坏处想！”

    春霖劝道:“你们都少说几句吧。我和长安愿意和妈一起过。妈要是不嫌弃我们，就和我们一起去香港。春曦和苏细烟在上海滩养尊处优的过清闲日子吧！”

    春曦道:“哥，你不要说气话。本来嘛，你是我们老曹家的长子，你有责任和义务抚养妈！再说了，妈要是跟着你们两口子过日子，你们将来肯定能得到大好处的！”说完，便把目光转向了小茶几上的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