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春曦道:“我们马上赶回去吧。从这里到上海，还要两晚上呢。但愿家里没有什么事情。”

    春霖道:“我也很担心家里！那个混账军阀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细烟道:“等吃完饭，我们就去买船票。走之前，春曦还是先给家里发一封电报吧。”

    春曦点了点头。三人吃完饭，去了邮电所。春霖给家里发了一封电报，把平安无事、即将返回香港的事情说了一遍。三人随即便赶到了码头，买好了当晚回上海的船票。

    在上海，曹家已经和法国总领事做成了生意。按照之前约定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洋人真有本事，把一箱子的金条送到了曹太太的手里。洋人来之前，长安提议请银行的人来帮忙验看。曹太太给熟人打了个电话，请来了一家银行的经理。那位经理验看以后，告诉曹太太，那些金条都是货真价实的。

    曹太太已经订好了一桌子的饭菜，专门邀请那洋人和经理留下吃饭。那顿饭，洋人吃的很愉快。长安陪着，说了好多感激的话。那位经理有事先回去了。曹太太趁机说起了春曦被大帅府的人抢劫的事情。

    洋人听说以后，表示了很大的愤慨。他当即答应曹太太和长安，亲自去找陆懋琦过问此事。曹太太告诉那洋人，事情要是能办成、挽回曹家的损失，她愿意拿出其中的一部分钱答谢洋人。等那洋人走了以后，曹太太和长安都互相安慰着，等着洋人能带来好消息。

    当晚，俩人收到了春霖发来的电报。婆媳俩人知道春霖即将返回上海的消息，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曹太太道:“苏细烟还算是个爽利的人。”

    长安道:“只要春霖和春曦能平安回来就好。这几天，我简直茶饭不思，晚上压根就睡不着。”

    曹太太道:“我也是。等俩人回来，我们还是不要责怪他们了！本来，这件事情都是我惹出来的。春霖和春曦白白的受了一场惊吓，还跟着受了好几天的苦，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春曦要是有什么愿意，他只管说吧。我不会和他计较的！”

    长安道:“但愿那洋人能治得住陆懋琦。我们现在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了！”

    曹太太叹息道:“我们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了！”说完，便叫张妈和祝妈收拾餐桌。她上楼回房躺着了。长安没有跟着上楼。她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琢磨着心事。假如那洋人办不到，她只能绞尽脑汁想出别的办法了。

    那晚，陆懋琦回到了家里。晓儿上前接着，问道:“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吧。”

    懋琦叹息道:“刚才，法国总领事亲自去了我那里！他竟然为了曹家的事情！”

    晓儿道:“曹家只剩下他一根救命稻草了，肯定会抓住不放的。你虽然身为大帅，可毕竟要听那洋人的！”

    懋琦皱着眉头，冷笑道:“曹家的金条都在我的手里。那洋人能有什么办法刚才，我跟他说了，我压根就不知道曹家的事情，肯定有道上的人冒充我们大帅府的人干的！”

    晓儿道:“那洋人怎么说呢他肯定不会相信的。”

    懋琦道:“他即便不信，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好说歹说，总算让他先回去了。我看他那副样子，肯定不打算死心的。所以，我做好了和他扯皮的准备！”

    晓儿道:“你一定要小心。将来，你肯定还会用到那个洋人的！”

    懋琦冷笑道:“那洋人分明想着从中捞到好处。我猜，这肯定是曹太太和姚长安的主意。否则，那洋人岂能那么的替她们卖命呢！”

    晓儿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千古不变的道理。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试着放一放手。”

    懋琦生气的道:“我为什么要放手！我辛辛苦苦弄到的东西，为什么要老老实实的送回去。反正东西在我的手里，那洋人能有什么办法他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把他干掉！”

    晓儿吓得捂住了嘴，道:“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呀！你刚当上大帅不久，很多人都眼红，随时准备给你拆台呢！”

    懋琦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便吹着口哨上楼换衣服了。晓儿心事重重的坐在




第176章 意外相遇
    许凝萃正好也在街上。她出来散心，正好走在了学生们的抗日游行队伍里面。她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觉悟的俗人，立即闪身到了旁边的理发店里。她要师傅给她烫了波浪头，收拾的很洋气。等她出了理发店，又去了百货大楼里。谁能想到，她竟然一头撞见了母亲。

    那时候，许太太正和老妈子买画布。老妈子一下子看到了凝萃，立即大喊了起来。许太太跑上前，一把拉住了凝萃的胳膊，喊道:“凝萃！你找的我好苦呀！你去什么地方了！”

    凝萃没办法躲开了，只好安慰母亲道:“妈！你不要大喊大叫的。”说完，便引着母亲和老妈子来到了僻静处。

    许太太红着眼圈道:“自从你离家出走以后，我和你爸爸四处找你，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压根就找不到你的影子。我们甚至去报馆里登了寻人启事！我为了你，病了好几天。你到底去哪里了！”

    凝萃也觉得母亲很可怜，随即说道:“我租了一套房子，自己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你不要担心了。我一个人过的很自在！”

    许太太听完以后，问道:“你带着我去，我看一看你住在什么地方！”

    凝萃道:“你可不能让爸爸知道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带着人去找我的。我好不容易过几天清净的日子，你们就不要来打搅我了！”

    许太太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你爸爸说的！我只是去看一看罢了。”

    老妈子劝道:“小姐，你就带着太太去看一看吧。太太要是看见你过的舒坦，也就跟着放心了。她肯定不会告诉老爷的。小姐不在的这些天，太太每天都淌眼抹泪的，连饭都没心思吃。”

    凝萃叹息道:“好吧！你们跟我来吧！”说完，便搀扶着母亲的胳膊，和她出了百货大楼。她叫来了两辆洋车，自己和母亲坐上了一辆，叫老妈子坐上了后面的一辆。三人来到了那座小洋楼跟前下了车。

    凝萃道:“我住在二楼的套间里。楼下住着一家子人。那家的先生是个做生意的。太太在家里闲着。家里有个女儿，比我小几岁。”

    许太太和保姆打量着那套房子，随着凝萃进去了。楼下那户人家传来了哗啦哗啦的麻将声，还有女人们的说笑声。凝萃道:“这家的女儿前几天刚定过亲。这家的太太还给我送去了喜糖呢！”说完，便冷笑了几声。

    许太太叹息道:“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楚。如今，你既然打算过清净日子，我也只能由着你了！”说完，便搀扶着凝萃的胳膊，缓缓的顺着木楼梯来到了二楼。凝萃用钥匙打开房门，让着母亲和老妈子进去了。

    许太太看到里面是一个大套间，有卧室，会客室，厨房。她看到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家具都很时髦洋气。她问道:“你自己做饭吗你哪里会做饭呢！”

    凝萃掩上房门，道:“我叫大饭店里送菜来。我实在懒得自己做饭。”说完，便走到了厨房里，准备煮咖啡。老妈子急忙过来帮忙。凝萃陪着母亲参观了套间。许太太道:“我放心了。你既然把自己照顾的这么好，我就不用整天担心了。”

    凝萃道:“你不许告诉爸爸。我已经缴了半年的房租了！”

    许太太道:“哎！我由着你的性子闹吧。在家里，你整天愁眉苦脸的，我和你爸爸看见了也心烦。如今，你既然得了这么个所在，我彻底的放心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凝萃道:“我还能有什么事情。每天，我不过去街上转一转。”

    许太太坐在了沙发上，道:“你知道曹家的事情没有”

    凝萃道:“前几天，报纸上不是说一家大银行倒闭了吗！曹家肯定有损失！具体的情况谁也不了解！”

    许太太道:“我倒是觉得，你当初没有嫁给曹春曦，反而是一件好事。要不然，你将来肯定要受穷的。如今，上海滩的古董生意早就不景气了！曹家没有了生意支持，又损失了那么多的存款，恐怕连将来的生计都很难维持了。”

    凝萃跟着叹息了一声，摩挲着手指甲上鲜红的蔻丹，道:“谁说不是呢！曹家肯定过的很艰难了。另外，陆懋琦又当上了大帅。他肯定不肯放过曹家的。曹家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许太太道:“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要是能想开了就好。”顿了顿，道:“我听闺蜜说，欢喜月戏班子马上也要解散了。前几天，杨太太准备请戏班子唱戏，可戏班子压根就不接戏了！”

    凝萃听到这个新闻，冷笑道:“苏细烟不就是欢喜月戏班子里出来的吗！哼！如今，曹家不行了，戏班子也解散了，将来曹春曦和她靠什么吃穿用度！春曦又没有事情做，只能坐吃山空！真正像妈说的那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许太太听到窗户外面传来了学生们的抗日口号声，不由得扭头朝着窗户外面看了看。她叹息道:“外面都乱套了。那些学生们都不好好的念书，非要跑到街上喊口号。”

    凝萃道:“还不是因为东北被日本人占领了。前几天，我闲着没事，去了一趟大学学堂。那些学生们都不安心念书了。我见到了以前的先生……哼！她反倒问我借了点钱！她告诉我，大学里已经三个月没有发薪水了！我看她可怜，送给她一些钱。其实也没有多少，不过是打发了她的人情而已。当年，我念书的时候，她倒是没少关照过我！”

    许太太道:“真是的！教书的生活本来就清贫，偏偏又遇到了乱世。我和你爸爸都商量好了，家里的日常开支要节省了。”

    凝萃抬眼看了母亲一下，又低下头、继续摩挲着指甲上的蔻丹，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在香港置办一处房产。万一哪天上海也被日本人占领了，我们连个退路都没有了！”

    许太太点了点头，把脸凑到凝萃的跟前，低声道:“你爸爸已经想好了，我们就在香港置办一处房产。他的好多朋友们都开始行动了。过两天，你爸爸会亲自去一趟香港的。他到了香港，就准备买下一处房产了！”

    凝萃道:“你们想到这里就好。”说完，便沉默了。

    许太太继续把脸凑在女儿的跟前，低声道:“在上海滩，你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了。所以，我想着，我们不妨去香港试一试运气吧！说不定，你能时来运转呢！俗话说的好，树挪死人挪活！”

    凝萃点了点头，道:“妈说的也有道理。以前，我竟然还傻乎乎的盼着能嫁给曹春曦。如今，我想着以前的事情，简直觉得自己真糊涂！曹家已经败落了，我何必为了这种人家耽



第177章 筹划
    此时，在轮船上，春曦和细烟还站在甲板上。春霖已经睡下了。按照细烟的安排，春霖独自睡一间房舱。她和春曦住在一间房舱里。俩人一直在甲板的塑料椅上做了一下午。这会儿，甲板上的客人们都回去休息了。俩人反倒觉得清净了。

    春曦望着眼前墨蓝色的水天相接，道:“你还记得我们从香港留学回上海的那两晚吗好像也是类似今晚的夜色。”

    细烟道:“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就回想着我们俩人去香港时候的情境。那时候，我们简直快乐的像是懵懂的小孩子。好像……从那以后……只剩下快乐无忧的日子了。”顿了顿，深深的看了春曦一眼，道:“这会儿，你又提起了我们回上海时候的情境……我的心里愈发的觉得难受了。因为……我们俩人已经享尽了福……马上就要开始吃苦了……你要明白……我压根就不是一个害怕吃苦的人。其实，我的心里是担心以后的运命的走行。我真的不知道，以后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春曦道:“我的心里也存着对将来运命的迷惘。你在戏台子上做戏那么多年。每次演戏之前，你都能事先拿到剧本。你完全可以立即翻到最后一页，看明白故事里人物的结局。可在现实里，我们却没有这样的功力！”

    细烟情不自禁的把头倚靠在了春曦的怀里。她眼瞅着墨蓝色的水天相接，叹息道:“我们的周身都被墨蓝色的天海帷幕裹得紧紧的！”

    春曦道:“我们只能咬紧牙关、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了！至于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只能硬着头皮等着了。乱世之中，我们很多人都身不由己！”

    细烟道:“我想，趁着我们还有钱，不妨考虑做生意吧。上海滩的生意已经没有生意了。我看着香港的生意市场很兴旺。所以，我们还是移民香港吧。我们把上海的房子卖掉，去香港买房子。然后，你筹备做生意，我去戏园里当师傅。香港的梨园肯定招师傅。”

    春曦道:“难得你能想的这么周到。我也觉得我们应该趁早离开上海滩了。陆懋琦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曹家的。”

    细烟道:“所以，你要尽快的拿定主意。至于你妈那头……她以前说过……她将来指望春霖和长安养老。所以，我们可以不必心存顾虑。不是我们丢下她不管，实在是她把话说的太绝，把事做的太绝！”

    春曦紧紧的搂着细烟的肩膀，道:“你放心。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等回去以后，我就准备把那所花园洋房卖掉，然后，我们就紧赶着回香港。哼！我已经对家里的生意彻底的失望了！其实，说的确切一些，我是对家里的人失望了。妈简直太自私了！”

    细烟道:“那就好。我们自力更生，从此以后，不再靠着家里了。至于戏班子那头，我也把师父师母的养育之恩回报的差不多了。所以，我现在真的没有任何的牵挂了。”

    春曦和细烟看着眼前翻滚不休的海面，畅想着今后的生活。

    翌日清晨，长安坐着家里的汽车来到了那家私人印刷厂。景老板连夜加班，已经把五大箱子的传单准备妥当了。小厮把五只大箱子搬到了汽车里。长安要小厮开车回公馆。她和景老板客套了一会儿，便坐着洋车走了。

    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那所大学里。当时，因为受到战事的影响，大学里已经提前放假了。可很多学生们都没有回家。尤其是家在上海的那些学生们，照旧住在学校里。长安找到了学生会主席，把那个青年叫到了僻静处。

    在旧图书馆前的台阶上，长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道:“叫我阿超好了。我负责学生会的所有事情。请问这位太太找我有什么事吗”说完，便目光专注的打量着长安。

    长安道:“我叫姚长安，是曹氏珠宝行的掌柜的。”

    阿超道:“曹氏珠宝行可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古董行了！我学的是历史专业，对古董方面的知识研究过。”

    长安道:“你肯定也看过报纸。前一阵子，我们曹家商号被大帅府的人抢劫了。那伙军阀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张旗鼓的冲到商号里抢劫！”

    阿超道:“我看过报纸，也对大帅府的强盗行径表示了极大的愤慨。本来，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偏偏被那个穷凶极恶的军阀搅和了！那么多的苛捐杂税，逼的老百姓们没有了活路。如今，新上来的这个大帅竟然还要扩张军力，到处搜刮军费，搞得通货膨胀、金圆券都不值钱了！”

    长安眼瞅着阿超脸上写满的愤慨，知道他是一个热血青年，随即说道:“昨天，我看到了街上的喊口号队伍。如今，东北三省已经被日寇占领了。而这里的大帅府竟然视而不见。陆懋琦竟然不把精力用在对付东北的日本人身上，反而还为了一己之私、到处征募军费。所以，我们作为有良知的中国人，应该联合起来、一起反对军费的暴虐！”

    阿超道:“姐姐说的很对。可我们毕竟是在读的学生，虽然有一腔热血，可却没有经济支持！”

    长安道:“你放心。姐姐这次来找你，就是想找你帮忙的。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阿超问道:“不知道姐姐有什么想法呢”

    长安道:“我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我们曹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唤醒民众。所以，我请你组织学生们，把我印好的传单送到大街小巷，让大家都知道陆懋琦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丑事！”说完，便从提包里摸出一张传单，送到了阿超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