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中雾
凝萃故意走到了春曦的跟前,晃了晃手里的那沓子黑白照片,嘴里含着嘲笑。春曦没有搭理她,昂着头进去了。凝萃紧跟着春曦进了公馆。长安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望着凝萃得意忘形的背影。已经是傍晚了,起风了,寒凉的夜风吹拂着她的身体。她忍不住抖动了几下身体。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丝毫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她却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她咬着牙走进了公馆里,没有坐下,一直站在那只立地的西洋珐琅自鸣钟跟前。曹太太的心里惴惴不安,坐在了正中央的沙发上。春曦坐在了她的侧首。凝萃也没有坐下,站在曹太太的正对面,趾高气昂,摇晃着手里捏着的那沓子照片,冷笑道:“你们曹家大少爷竟然得了不干净的病。这里是他的病历照片。千真万确。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教会医院的病案室里查原件!”说完,便把那些照片丢在了茶几上。
曹太太抓起了那些照片,一张张的看着。春曦也凑过脑袋,仔细的看着照片。曹太太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变得凝重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甚至怀疑那些照片都是伪造的。
春曦惊讶的喊道:“我的天哪!大哥竟然得了这种病……这怎么可能呢”
长安已经觉得头晕目眩了。她不由得扶住了身后的那只西洋珐琅自鸣钟。那只钟的指针发出了沉闷的走行声。过了几秒钟,它开始叮叮当当的报时了。长安的神经被那巨大的声响震撼着。她的头皮发麻,眼前黑沉沉的。
曹太太尖叫了起来,把那些照片统统的扔到了地上,喊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不要胡编乱造来骗我们了!”
凝萃冷笑了起来,道:“我说过,你们要是不愿意相信,完全可以给教会医院里打电话。春霖的主诊医生叫詹姆斯。你们肯定也认识他。另外,你们现在就可以给病案室打电话!”
曹太太眼瞅着凝萃信誓旦旦的模样,觉得她不像是撒谎。她立即让春曦给教会医院里打去了电话。春曦先给詹姆斯医生打了电话,然后又给病案室打了电话。
曹太太很认真的在旁边听着。后来,春曦放下了电话,对母亲点了点头。曹太太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荡然无存了。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了起来,哆嗦着嗓音,道:“这个孽障!这个孽障!他竟然得了那种病!他简直丢人现眼!”
长安听到这些话,心如刀绞。她刚要开口替春霖分辨,却见曹太太挣扎着站起身、冲了过来。
曹太太冲到了长安的身边,用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喊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长安被曹太太狠命的摇晃着身体,愈发的觉得脑子里眩晕了。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曹太太瞪着通红的眼睛,恨道:“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长安倒退着,倚靠在那只棕漆的西洋珐琅自鸣钟上,默默的流着眼泪。泪水顿时模糊了她的双眸。她的耳朵里灌进了泪水,已经听不清楚曹太太凄厉的喊叫声了。她只顾着流泪,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曹太太照旧狠命的摇晃着长安的身体。春曦眼瞅着眼前的情境,心里得意洋洋。他哪里肯上前劝慰半句呢凝萃抱着胳膊,傲然的看着长安痛哭流涕的模样,嘴角涌出了满意的笑。
张妈和祝妈急忙上前拉劝着,好不容易把曹太太扶到了沙发上。长安睁开眼睛,她的双眼已经变得通红了。
春曦故意嘲讽道:“大嫂,事情都闹到了这一步,你就实话实说吧。现在,大哥不在家里,妈只能问你了!”
此时,长安的心里万念俱灰,凄然的道:“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呢”
曹太太喊道:“春霖一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得上那种病呢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和你结婚以后才得的病!”
长安心如刀绞,情绪已经悲愤到了极点,喊道:“他在巴黎的时候就得病了!”
曹太太听到这话,喊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春曦问道:“大哥到底是怎么得的这病!大嫂肯定知道底细!事到如今,你何必瞒着呢”
凝萃跟着冷笑道:“这种病还能怎么得的曹春霖肯定在巴黎寻花问柳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何必姚长安亲自说出口呢”
曹太太缓了几口气,逼问道:“你快说!春霖到底是怎么得的这病!你快说呀!”
长安叹息了几声,缓缓的把春霖在巴黎遇到的那件事情讲了出来。曹太太和春曦听完以后,跟着叹息了起来。凝萃冷笑道:“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长安咆哮道:“用不着你多嘴!”
凝萃被长安的大吼声吓了一跳,她立即闭嘴了。长安冲到了凝萃的跟前,顺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凝萃用手捂着脸,喊叫道:“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我跟你拼命了!”说完,便准备和长安拼命。
张妈和祝妈早就跑了过去,抓住了凝萃的胳膊。凝萃大喊大叫着,拼命的挣脱着。
长安喊道:“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
第168章 事后的感动
春曦听完祝妈的喊叫,急忙跑出了公馆。他看到,长安已经跑出了公馆。她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随即便走远了。春曦害怕长安会出什么事情,便急忙追了出去。他也拦住了一辆洋车,叫车夫火速的跟着前面的那辆洋车。
长安坐着洋车来到了外滩。她下了洋车,给了车夫赏钱,随即便独自走上了那座黑漆漆的白渡桥。来的路上,她已经哭干了眼泪。此时,她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寒凉。夜晚已经降临,天幕上黑漆漆的。迷离闪烁的几点星辰像是瞌睡人的眼睛。月亮冷着脸,愁肠满腹,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存和可人。
长安站在白渡桥的正中央,双手扶着寒凉的栏杆,望着夜幕下的黄浦江水。她已经看不到江水的涌动了,只能听见滔滔不绝的流水声。黄浦江面上停泊着好多乌篷船。每一只船的船头上都悬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煤油灯好似也是瞌睡人的眼睛,无精打采的。
一个渔民正张罗着点煤油炉子做饭。船舱里的女人正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孩。她时不时的和花布门帘外的男人说几句话。男人应付着。长安眼瞅着那只乌篷船上的情境,自言自语道:“小门小户人家的夫妻,虽没有荣华富贵,每日里要为柴米油盐的事情发愁,可他们也没有我和春霖这样的苦恼。”
此时,春曦的声音传来了。他说道:“大嫂,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曹家的人都直达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们都心疼你。”
长安回过神,看了一眼身侧的春曦,冷笑道:“你怎么来了呢”
春曦道:“我很不放心大嫂,所以紧赶着追来了。”
长安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肯定不会像翠喜一样,从这座大桥上跳进黄浦江里!”说完,便转过身,缓缓的朝着桥下面走去了。春曦一直紧紧地跟着长安。俩人缓缓的来到了桥下面。
在一处街灯的底下,长安停住了脚步,她抬头看了看那盏昏黄的街灯,道:“你们曹家的人终于明白了我的苦楚。在这之前,你们肯定都觉得……都觉得……我过的很幸福。”说到这里,再次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她缓缓的垂下头,看着眼前繁华熙攘的外滩。男人,女人,孩童,依依的走过去。可是,没多久,有一批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孩童们又走了过来。
长安道:“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我守着心里的那个秘密……我为什么能咬牙守住心里的秘密实在是因为对春霖的那份爱。”
春曦道:“大嫂,我们曹家的人都很敬佩你!以前,我确实觉得你过的太幸福了。因为,你也知道。妈一直不认可我和细烟的事情,所以,我的心里一直对你羡慕嫉妒恨!我总喜欢把你的得失和细烟的得失相比较。正是因为那份比较,我的心里才会生出怨恨。可如今……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回过头想一想……我其实是对不起你的!”
长安听着春曦的肺腑之言,道:“你还记得吗我们上一次来到这里。也是在这座铁桥上,你跟我说了很多的话。到现在,我都记得你当时跟我说过的话!”
春曦回想着往事,恍然大悟,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当时的心境了。其实,那时候,你的心里很苦楚。你想把心里的苦楚说出来,可你始终没有说出来。而那时候,我不懂事,把你当成了对立面!”
长安叹息道:“如今,你们曹家的人终于知道我当时的苦楚了!现在想来,我当时真的是太坚强了!没有人知道我心里的苦,所有的苦闷都要我一个人承担。”
春曦道:“大哥其实也很可怜。他得了那种病,真的是难以启齿。外人根本不知道底细,都会往不好的方面想,以为大哥在巴黎的时候沾花惹草。”
长安道:“那段日子,他连死的心都有了。如今,你们终于明白了,当时,他为什么千方百计的反对结婚呢!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呀!”
春曦道:“大嫂,我想,等大哥回来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在他跟前提起这件事情了。那洋大夫已经说了,大哥的病马上就要好了。所以,我们不能前功尽弃!”
长安深深的看了春曦一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闹够了,不想再连累春霖了!回家以后,我会和妈商量的。”
春曦道:“这我就放心了。我肯定也会劝一劝妈的。她肯定能听进去我们俩人的话的!”
长安道:“如今,你既然已经明白了你大哥和我的苦楚,你就不要给家里添乱了!从今以后,你一定要懂事。”
春曦点了点头,叹息道:“大嫂放心吧。我会帮着家里的。只可恨许凝萃!她闹了这一出,一跑了之!那个女人简直太恶毒了!”
长安冷笑道:“她不过就是那种下贱的女人而已。她其实很可怜。我们就不要提起那个可怜的坏人了!”
春曦道:“你还是回去吧。这里的风大,你穿的这样的单薄,小心着凉。”
长安点了点头。春曦道:“你等着,我给你叫一辆洋车来。”说完,便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拦住了一辆洋车。他看着长安上了洋车,叮嘱车夫道:“路上慢一点儿。”
长安和春曦告辞了。春曦看着那辆洋车跑远了。他叹息了几声,随即便转身往前走去了。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大上海夜总会里。晓儿已经不在那里唱歌了。春曦呆坐在了雅座里,望着光彩照人的舞台之上的歌舞表演。其实,他压根就没有心思看歌舞,只是为了坐在这里发呆而已。
春霖和长安的事情让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感动。他反思着自己曾经犯下的种种过错,心里悔恨和愧疚不已。和春霖比起来,他沉浸在和细烟的风花雪月里,实在对不住曹家。那晚,他心绪落寞的回到了家里。细烟也刚从戏班子里回来。她看到春曦回来了,愁闷的道:“戏班子里的生意不景气了。如今,已经没人有闲心听戏了。师父和师母正发愁呢。我眼瞅着,戏班子很可能就要解散了。”
春曦道:“现在,上海滩这么的乱,军阀混战,大家谁还有心情听戏呀!另外,东北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这里的有钱人家都诚惶诚恐,恨不得能移民到香港或者国外呢!”
细烟走到了强跟前,望着上面贴着的几张京剧脸谱,愁肠满腹的道:“我的心里真的舍不得。因为,我是在欢喜月戏班子里长大的。我对戏班子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了。戏班子一旦解散了,我的心里就少了一份归属!”
春曦道:“师父和师母既然已经有想法了,我们还能劝过来吗所以,我们只能眼瞅着戏班子的兄弟姐妹们四散而去了!”
细烟道:“本来,我还和师父提起,让他把戏班子迁到香港。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春曦道:“我反倒疑心,师父是故意解散戏班子的。自从上次,戏班子被大帅府逼
第169章 新的挑战
曹太太道:“有些时候,我都在想,怎么想办法除掉许凝萃这个贱人。她简直是我们曹家的大麻烦。自从我们遇到她,我们家里出了多少事了!一大半都是由她引起的!”说到这里,便恨得咬牙切齿。
长安道:“我们不要再招惹麻烦了。我们要是弄不好,反过来会被她赖上的。到那时候,她又要得寸进尺了。如今,我们只能把她当成是空气吧!我想,她也不敢轻易来我们家里了!”
曹太太叹息道:“真是家门不幸。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和春霖还是照旧过日子吧!”说完,便低着头上楼了。
长安独自在楼下的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她的心里很烦闷,便起身上楼了。她回到了房里,坐在了钢琴前面,想着能弹琴疏解心里的难过。可是,她刚弹了几下,便掩上了琴盖。她起身走到了窗前,推开了半面棕漆刻花木窗。凄迷的夜幕之上,显出了一轮偏月。那轮偏月发着朦胧的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长安望着那轮偏月,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里真的觉得十分的悲怆。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她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硝烟弥散的战争。在悲壮凄凉的号角声里,她独自单枪匹马,在漫漫的荒漠之中驰骋疆场。最后,她虽然取得了胜利,可毕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曹家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隐秘。虽然,大家都很同情她,可是,她生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被别人同情的女人。她天生的那副要强和倔强不屈容不得任何人的同情和悲悯。
那晚,她彻夜未眠,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下定决心要收拾许凝萃。
凝萃回到住处以后,立即掩上了房门。她回想着自己做的一切,简直觉得很荒诞。本来,她打算利用春霖的病要挟曹家。可谁能想到,她的目的没有得逞。姚长安反而利用这件事情给自己竖了一道伟岸的贞节牌坊。她的深明大义反而愈发得到了曹家众人的敬佩。
凝萃想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她把手里拎着的提包摔到了沙发上,自己气闷的站在窗户跟前。楼下传来了稀里哗啦的麻将声。那一阵阵嘈杂的声响引得凝萃心烦意乱的。她推开了窗户,呼吸着夜晚寒凉的空气。外面湿冷的空气很快就把她冻得浑身发抖了。可是,她照旧没有关上窗户,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凝萃回过身,僵着身子走到了房门口。她问道:“谁呀”
楼下太太的声音传来了,道:“许小姐,我给你送喜糖来了。”
凝萃撇着嘴,厌恶的拉开了房门。楼下的胖太太的手里端着一盘子喜糖花生蜜饯,笑道:“许小姐,我女儿今天定亲。我给你送来一些喜糖。你要喜欢打麻将,不如跟着我下去,和我们一起玩。”
凝萃接过了那盘子喜糖,道:“我出去了一天,觉得身上有些累了,改天再下去打麻将吧。恭喜你家千金!”
胖太太笑道:“那许小姐歇着吧。我先下去了。”说完,便哼唱着流行歌曲,喜气洋洋的下楼了。
凝萃掩上了房门,把一盘子的喜糖花生蜜饯都丢在了垃圾桶里。她心烦意燥的走到了写字台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只红包。她从钱包里捏出几张钱,塞进了红包里,准备明早送给许太太。她不能白白的欠人情。这一点,凝萃一直做得很豪爽。
过了两天。
长安和曹太太正准备去家里的商号,偏偏小厮送进来一封电报。长安接过了电报,仔细的看了看。她对曹太太笑道:“春霖和管家已经买到返程的飞机票了。明天中午,俩人就能回来了。那六件古董都已经卖掉了。”
曹太太接过了电报,仔细的看了看,笑道:“还是春霖能干。当然,有张成在他的身边,他肯定不会吃亏的。”
长安道:“我们现在就去商号里,把下一批古董找出来。春霖回来休息五天,会紧赶着返回香港的。在过年前,我们把家里囤积的古董都卖出去吧!”
曹太太道:“我的心里有数。这会儿,我们就去吧。”说着,便要小厮准备汽车。
俩人坐车去了家里的商号。汽车路过大帅府的时候,曹太太和长安看到大帅府门口人群熙攘。俩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曹太太叫小厮停下汽车。她摇下了车窗,仔细的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原来,陆懋琦下了一道命令,要求上海滩的各大商贾捐款、补充军需。这道命令一下,各大商贾们都忿忿不平。于是,很多人便聚集在了这里,表示着极大的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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