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细烟感慨道：“你难道忘了今天是师父的忌日！所以，我的心里才冒出了想唱戏的念头！”说到这里，瞪了春曦一眼。

    春曦恍然大悟，用手一拍脑袋，道：“你瞧我的记性！我竟然把师父的忌日忘了！师父和师母都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没有机会去华港祭拜。”

    细烟道：“我们的心意到了就好了！师父和师母的在天之灵肯定会体恤我们的！”

    春霖道：“电影快开始了。我们快坐下吧。你瞧，又进来了几个人，别让他们把好位置抢走了！”说着，便引着众人走到了最中间的那一排。

    几个人坐下以后，电影便跟着开始了。后面进来的几个人都是摸着黑坐下的。长安低声笑道：“你们瞧见没有。有一对白头发的老夫妇也来了。真有意思。看来，电影院不只属于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我们更老的家伙们都进来了！”

    春曦低声笑道：“所以嘛！我们千万不要觉得自卑！我们其实还不算老。”

    大家专注的看起了电影。那是一部新出的爱情片子。长安，凝萃和细烟看得很认真，随着剧情感怀着。春霖也很投入的看着。春曦和沐阳的心思不在电影上面。俩人时不时的低声交谈几句，说的都是关于生意上的事情。当然，俩人的说话声音很小，压根就没有惊动别人。

    电影是一部法国片子，讲的是巴黎女人街的故事。春霖看着电影里的场景，想起了早年留学巴黎时候的往事。隔着二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他的心里顿时感受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叫“玫瑰”的女人。他微微的叹息了几声，不由得看了一眼身侧的长安。

    长安很认真的看着电影，完全沉浸在了剧情里，深深不能自拔。春霖回过头，发了一会儿呆，随即又打起精神看电影。

    等到电影结束以后，几个人出了电影院。细烟道：“电影院里一股消毒水和臭鞋的味道。”

    凝萃笑道：“可不是！这就是电影院的味道！我们很长时间没来看电影了，所以都闻不惯里面的味道了！”

    春曦冒冒失失的说了一句，道：“我以前听大哥说过，巴黎有一条着名的女人街。刚才，电影里就有那条老街。乍一看挺美的，石板路蜿蜒，两边都是石头砌的房子。很有艺术感觉的！”

    春霖的脸色微微的红了，却急忙掩饰道：“我都记不得了。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谁能记得那么的清楚呢二十年的时间，早已经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长安知道春霖的心里想着什么，跟着笑道：“春曦和沐阳压根就没怎么看电影呢！俩人一直说着生意上的事情呢！我猜，春曦肯定只看了电影的开头，记住了女人街……”

    春曦笑道：“大嫂说的很对！我只看了电影的开头而已。我对这种爱情片子不太感兴趣。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沐阳打趣道：“你和细烟的爱情就已经很传奇了！所以，你不会对电影爱情感兴趣的！”

    春曦笑道：“是呀！我的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呢！我觉得，我们应该请导演把我们年轻时候的故事拍成电影呢！我想，肯定会有很好的票房的！”

    长安看了一眼春霖，道：“春曦竟然也有这样的想法。我们竟然想到一起了！再拍电影之前，我们还是把我们的故事写成小说吧！”

    春霖道：“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年轻的时候，我和长安说过，把我们经历的事情都存在水晶瓶里。等我们老了以后，我们把那些往事都倒出来，一件一件的看……”

    众人说笑着，离开了电影院。大家跟着细烟来到了大戏院里。当初，欢喜月戏班子里学徒的一个小伙计已经成了这里的老板了。对于细烟的到来，他自然觉得兴奋。他听说细烟准备上台唱一出，纪念师父峨眉春，他的心里愈发的高兴了，道：“烟儿姐，我的心里正好有这样的念想呢！正准备和你商量，请你上台唱几段呢！今天是师父的忌日，师父的在天之灵肯定会觉得很欣慰的！”

    细烟叹息道：“我正是为了师父的忌日而来的。当年，我们戏班子里的兄弟姐妹们都散到了四面八方……留在上海的只有寥寥几人了……”

    春曦在一旁笑道：“你怎么又伤感起来了呢师父肯定希望看到我们欢喜的样子。”

    细烟听到这里，急忙收敛了泪花，笑道：“可不是！我们应该高兴才对！我这就去后台化妆吧！”说着，便跟着老板来到了后台。

    戏园子很大，古色古香。春霖等人坐在了二楼的雅座里。那里正好对着舞台。这家戏园子的生意很火爆，很多票友戏迷们都来捧场，人生鼎沸。大家听说欢喜月戏班子的老青衣苏细烟准备登台了，都纷纷议论着，苏细烟当年可是红遍上海滩的着名青衣。

    戏开场了。

    锣鼓乍然响起，咚咚锵锵。一声“咿呀”声韵袭来，大红的幕布缓缓拉开，细烟飘摇登台。这些年，她经常在家里吊嗓子练功，照旧能驾驭戏文里的角色。台下的观众们热烈叫好。

    春曦笑道：“你瞧！她又风光了！真美！”




第451章 漂泊
    在船上，怡宁正滔滔不绝的说着旅途中的规划。他带来了麻将牌，扑克牌，象棋，围棋，侦探小说书，画具，小提琴。反正，他肯定不会寂寞的。若兮笑道：“我只选两样就够了，一件是小说书，一件是小提琴。剩下都留给你吧。”

    熙然正盯着远处看。他看到了梦蝶的身影。梦蝶正坐在甲板的白色塑料椅上，一边喝着橙汁，一边看着海景。怡宁看到熙然正在发呆，也随着熙然的目光朝甲板上看。他也看到了梦蝶，低声对若兮道：“你瞧，梦蝶在那里！她竟然也在这艘船上！真巧！”

    若兮看到了梦蝶，立即笑了起来，道：“我们都好久不见了！你瞧，她还故意装看不见我们呢！”说着，便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了一粒奶糖，朝着梦蝶的后背丢了过去。

    梦蝶正好被那颗奶糖砸中了。她笑着站起身，朝着这里招了招手，随即便走了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她就捂着嘴笑道：“你们终于发现我了！”

    若兮上前拉着她的手，故意嗔怪道：“你可真是的，竟然躲在那里！奇怪，你怎么也在这条船上呢以前，我们听说你也准备去美国留学，可一直打听不到你的行程呢！”

    梦蝶解释道：“这都是我爸爸的安排。你们肯定也知道。我爸爸得罪了不少生意人！所以，他不肯把我的行程计划透露出来，免得让坏人盯上我！可他悄悄的打听出了你们的行程，也给我买了今天的船票。我们正好可以一路前往。有你们照顾我，我就不用担心了。”

    熙然道：“你爸爸考虑的很对。你一个女孩子家，要走那么远的路，实在很不安全。有我们在，你大可放心。”

    怡宁笑道：“这样，若兮就不会觉得寂寞了。否则，我们两个男孩子真不会讨若兮的欢心呢！”

    若兮道：“你们除了在我跟前胡说八道，还有别的什么本事呢幸亏梦蝶来了！”说着，便拉着梦蝶的手，朝着甲板上走去了。

    俩人站在围栏前，看着海景，不时的说笑着。

    熙然默默的注视着梦蝶，眸光里涌出了憧憬。怡宁低声笑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梦蝶很般配。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梦蝶只知道低头念书，压根不肯把时间花在爱情的花前月下！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毕业了，不用再为念书而劳心了！现在，她也去美国留学，肯定会觉得身边寂寞的！”

    熙然道：“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我哪里有这么多的想法呢！”

    怡宁道：“我发现，你和若兮都很不老实。明明喜欢一个人，却都不肯说出来。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呢要是换成我，我肯定会很坦诚的说出来的！”

    熙然笑道：“你是不是也对梦蝶感兴趣呢”

    怡宁道：“哪里！我不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成为你的情敌。”说到这里，笑了几声，跑到了若兮的身旁。

    熙然的心里觉得舒服了很多。其实，刚才怡宁的话真的很让他觉得宽心。他真的有些担心怡宁也会喜欢上梦蝶呢！可怡宁压根就不喜欢梦蝶那种乖巧的女孩子的。

    他觉得，在这一个月漫长的旅途里，他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笼络住梦蝶的欢心。他的心里想出了一系列的计划，决定按部就班的实施自己的计划。远处传来了说笑声。一男一女的说笑声很大，引得甲板上的人都侧目而视。

    熙然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冷峻的男子正和一个印度女孩子说笑着。俩人说着英文，神情里透着暧昧。熙然自然认识那个男人。他正是陆凯杰！以前，凯杰也在圣约翰大学里念书。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是个出了名的人物。他的身材长相，他的肆意挥霍，当然，还有他的花心都已经出名了。

    可偏偏有很多的女孩子们都喜欢他这样的渣男。这真是一个不讲理的世界。女孩子们都喜欢嫁给老实的男人。可在结婚前，她们又喜欢和渣男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熙然实在看不惯凯杰和印度女孩子说笑的样子，反感的站起身，走到了怡宁的身旁。怡宁，若兮和梦蝶也正打量着凯杰。熙然低声道：“真讨厌！他怎么也在船上呢”

    若兮道：“真倒霉！偏偏又遇到了他！以前念书的时候，我讨厌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诗梅！我好不容易摆脱了诗梅，可偏偏又遇到了陆凯杰！”

    梦蝶道：“你瞧！他竟然认识了一个印度女孩子！实在让人觉得恶心！我的意思是……我实在闻不惯印度女孩子身上的那股味道……”说着，便故意用手在鼻孔前扇着。

    怡宁道：“我们不要搭理他。我在想，怎么会有印度女孩子在船上呢看样子，那女孩子像是个风尘女子。”

    那个印度女孩子留着一只大辫子。她生的浓眉大眼，眼睛很有灵气，像是两只深不可测的古井，里面透着神秘，还有一股子邪气。她照例穿着印度的莎莉。那是一件洁白的莎莉，可上面却绣着红蜘蛛。远远的看去，那一只只小巧玲珑的红蜘蛛像是梅花似的，带血的梅花！

    她的脖子上戴着一只金项圈，手腕上戴着檀香木念珠。她说话的时候，喜欢忸怩作态。

    凯杰戴着一顶白色的礼帽，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脚上穿着一双黑皮鞋。

    熙然打趣道：“陆凯杰像是白人地主，那个印度女孩子像奴隶！我想，她肯定是冲着他的钱去的！”

    若兮抱着胳膊，盯着那个印度女孩子，冷笑道：“这还有说吗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货色！我们看热闹吧！但愿陆凯杰能用钱买到他想买到的东西！”

    梦蝶道：“都是可怜人！我们何必跟两个可怜人一般见识呢这里的风大，我们还是回房舱里吧。我一个人睡一间房舱，若兮姐正好和我作伴。”说完，便牵着若兮的手，引着她朝着房舱的方向走去了。

    熙然和怡宁抽起了烟。俩人低声议论着陆凯杰和那个印度女孩子。凯杰偏偏把目光转移到了若兮和梦蝶的身上。他朝着俩人打了声招呼。可俩人看也不看他。他觉得很没有意思，故意很大声的和印度女孩子说着英文。

    那个印度女孩子也正盯着若兮和梦蝶看着呢。她的两只黑黝黝的眼睛里闪烁着嫉妒，女人特有的嫉妒。她故意用手握紧了凯杰的手，道：“你们认识吗那两个女孩子简直太傲慢了！”

    凯杰没趣的道：“阿丽！我和她们是大学同窗。俩人都很高傲的！以前念书的时候，俩人压根就没有谈过恋爱呢！当时，很多男孩子们都准备追她们呢。可她们压根就不恋爱！”

    那个印度女孩子的中文名字叫“阿丽”。她听到了凯杰的话，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哪里会有不谈恋爱的女孩子呢除非是假正经！我见多了这样的货色！”

    凯杰正笑眯眯的盯着阿丽的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听到她的妒言，笑道：“怎么你吃醋了你为什么要吃醋呢你生的这么美，不比她们差什么的！”

    阿丽叹息道：“我一直说过，我渴慕当一个中国人。因为，我不喜欢自己的肤色！可我压根就没办法选择！命运实在太不公平了！”

    凯杰笑道：“可我偏偏喜欢你的肤色！你要是和她们一样了，我肯定会对你没有兴趣了！”

    阿丽道：“是吗那就好。看来，我还有利用的价值！肤色是永恒的！我想，你对我的喜欢……只是暂时的……我哪里能渴慕天长地久呢”说到这里，故意用手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洁白的莎莉，缓步走到了甲板的围栏前。

    现在还是四月，她的脚上竟然穿着一双拖鞋。并且，她的脚上只穿了一双单薄的siwa。可是，她确是不怕冷的！她的骨子里就是冷的，冷的娇艳，冷的复杂！

    凯杰随着她来到了围栏前，用手搂着她的水蛇腰，道：“假如，我向你许诺，你能从我这里得到天长地久的爱情……你会相信吗”

    阿丽压根就没有看凯杰。她一直盯着远处苍莽的海面。潮起潮落，浪奔浪流。耳朵里都是海水波涛汹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目光，很认真的看着凯杰，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呢我想，你肯定不是认真的！”

    凯杰深奥的道：“可是，我是认真的！你以前经历了太多的欺骗，所以压根就不相信承诺了！”

    阿丽道：“是呀！我以前经历过太多的欺骗了！可是，我毕竟是个傻女人！吃亏上当以后，肯定还会吃亏上当的！我就这么傻，简直傻的不可救药了！”

    凯杰笑道：“那么，你愿意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了！”说完以后，故意侧头看着阿丽，盯着她的那双幽深的眼睛看。

    阿丽的那双幽深似井的眼睛里躲着魔。她冷笑道：“等我们老了以后，我就知道你有没有骗我了！现在，一切还都太早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年轻反而是一件悲惨的事情！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事情最终的结局！一切都在试探当中！”

    凯杰微微的笑道：“我觉得，你的这双眼睛像是井，深不可测！尽管你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可你的灵魂却不年轻！你自然懂我话音里的意思！”

    阿丽道：“你这人真坏！你一直都在欺负我！我逆来顺受惯了！压根就不知道反抗的！”

    凯杰笑道：“我怎么欺负你了呢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的！疼爱你！纵容你！”

    阿丽叹息道：“我的眼睛里躲着魔！你的心里躲着魔！所以，你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凯杰道：“跑题了！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你愿意相信爱情吗”

    阿丽道：“我相信小说书里的爱情故事，可不敢相信现实生活里的情爱历练！”

    凯杰道：“可我是个懂爱情的人，并且也渴慕爱情。”

    阿丽道：“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吗嗯”说到这里，故意昂起头，用火辣辣的眸光盯着凯杰的那双秀气的眼睛。

    凯杰道：“不说这些了。我简直是浪费唇舌！我们还是去酒吧里喝一杯吧！我想，我们都太清醒了！太清醒了反而不好！”说着，便搂着阿丽的水蛇腰，缓缓的朝着轮船里的酒吧间走去了。

    俩人从熙然和怡宁的身边路过。熙然和怡宁还在抽烟。怡宁故意朝着阿丽吐了一个烟圈。阿丽的眼睛斜了一下，盯着怡宁。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的一笑。凯杰察觉到了她的神情，心里有些生气，低声道：“真没礼貌！”

    怡宁故意大声笑了起来。熙然道：“你干什么！何必招惹俩人呢！”

    怡宁道：“我故意做给凯杰看得！他实在太讨厌了！你又不是没听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熙然道：“他不过是个情场老手罢了！那个阿丽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怡宁道：“俩人怎么会有爱情呢渣男渣女竟然标榜爱情！简直侮辱了爱情这个字眼！”

    熙然道：“凯杰去美国做什么呢他肯定不是去念书的！我想，他肯定是去绸缪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