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春霖叹息道：“你和我想的一样。我们只能去领养一个孤儿了！可是，我的心里会觉得很不甘的！那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骨肉！将来，孩子长大了，我们需要面对很多的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该不该告诉孩子的身世……我想，我们的孩子不会成为第二个春曦的！他肯定会享受生活的……可是，假如他知道自己不是我们亲生的……他的心里能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呢！”

    长安道：“春霖，我也想过这个残酷的问题了！每次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都像是刀割一样的痛！可是，我想，我们必须自私一次。假如，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有自己的孩子，我们只能去孤儿院领养孩子了！我们肯定会给他最大最好最完美的关爱的！另外，我们会一直紧咬着这个秘密，在他娶亲生子之前，不会把秘密告诉他的！”

    春霖道：“长安，你心里的愿望是很美好的！当然，我也很支持你心里美好的愿望！可是，现实总是很残酷的！有些时候，现实会残酷的让人发指！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应对现实的残酷无情！”

    长安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真的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残酷的事情。现在回想，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可是，我们毕竟已经走过来了！塑造了一颗坚强的心！所以，我们必须要用这颗坚强的心应对今后人生的风霜雨雪！唯有此，我们才能克服重重困境！”说到这里，走到了窗户跟前，推开了半面木窗。

    她也能看到对面灯火辉煌的yezonghui。在她的眼里，那交织粲然的霓虹灯光仿佛一片抽象的锦缎。她看到的都是最美好的东西，充满了诗情画意。她喃喃说道：“春霖，你快来看！对面的灯火真美！简直太美了！”

    春霖走到了她的身边，和她并肩看着对面粲然如织的辉煌灯火。长安抿着嘴笑道：“春霖，刚才，我们预想了那么多的苦难！可这会儿，我看着这粲然交织的灯火，心里的苦闷顿时消散了！我想，我们也许把事情想的太过复杂了！当然，这和我们以前的经历的有很大的关系……可是，现在，我的心境彻底的变了，变得明澈起来，变得五光十色起来……”

    春霖紧紧的握着长安的手，笑道：“我的心境也变得明晰了，也变得粲然了！”说到这里，深深的在长安的额头上吻了一口。

    长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笑道：“真美！”

    沐阳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他决定，趁着天黑，悄悄的从家里逃出去。现在已经是午夜三点钟了。他估摸着爸妈都已经睡熟了，老妈子也睡熟了。他穿好大衣，戴上礼帽，拎起小皮箱，悄悄的走出了房门。

    他来到了楼下的会客室里，却看到母亲正在沙发上坐着。沐阳吓了一大跳，准备上楼。可是，沐阳妈却喊道：“沐阳！我知道，你肯定会逃走的！”说到这里，便站起身，挡在了会客室的门口。

    沐阳站住了，心里懊悔自己的大意。早知如此，他应该从窗户里翻出去。可是，他现在已经后悔莫及了！

    沐阳妈哭道：“沐阳！你这是去送死呀！在你的心里，难道只有许凝萃，没有你的父母双亲吗！”

    沐阳道：“妈！现在，你和爸爸都平安无事。可是，凝萃已经回到了上海，她的处境真的很危险了！所以，我必须回到上海，保护凝萃！你大可放心……春霖哥已经联系好了上海kangri组织的同事们！他们肯定会保护我们的安全的！”

    沐阳妈哭道：“沐阳！我实在不能放心！干脆这样吧！我和你爸爸跟你一起回上海！我们既然是一家人，就要一起承受苦难！我们在你的身边，会时时刻刻的照顾着你！”

    沐阳道：“妈！你和爸爸还是留在这里吧！你们跟着我回去，实在帮不上我什么忙的！你们要是落入了鬼子们的手里，我和凝萃岂不是又被动了！”

    沐阳妈叹息道：“我和你爸爸已经豁出去了！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我们肯定也会像亲家一样，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们也都活够了！”说到这里，不由得泪眼婆娑。

    沐阳冲到了母亲的身前，丢下了手里拎着的那只棕色的小皮箱，哭道：“妈！你说这话……分明是用刀子戳儿子的心呀！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沐阳妈板着脸，瞪大了通红的眼睛，哭道：“你也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是用刀子戳你的心！那好！你答应我，不要回上海了！有kangri组织的同志们保护着凝萃，她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留在这里！我们一起等她回来吧！”

    沐阳哭道：“妈！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我都快受不了了！真的！我都快受不了的！妈！求你放过我吧！我一定要回到凝萃的身边！我是她的男人，我要和她一起承受风霜雨雪！”

    沐阳妈啜泣道：“沐阳！你要想出这个门，就把我杀了吧！你把我杀了，你就能自在的走出我们赵家的家门了！”

    沐阳听到母亲的威逼之言，顿时跪在了木地板上，哭道：“妈！你不要这么说！你不要这么说！我都受不了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苦苦的逼我呢！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苦苦的逼我呢！”

    沐阳妈一动不动的站着，板着脸，老泪纵横的哭道：“现在，我给你选择，你是要许凝萃，还是要你妈！”

    沐阳哭道：“妈！你为什么非要苦苦的逼我呢！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实在受不了了！”

    楼下会客室的说话声惊动了沐阳爸和老妈子。沐阳爸匆匆的下楼了，看到了眼前的情境，立在楼梯半腰，深深的叹息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沐阳！你妈说的没错！凝萃不会有危险的！春霖已经请人照顾她的安全了！你要是去了，反而给她添乱了！我想，凝萃处理完她爸妈的后事，肯定会立即回来的！不过就是这几天的功夫罢了！你难道不能等一等吗”

    老妈子一声不敢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情境。其实，她对赵家人的遭遇还是很同情的。

    沐阳妈道：“可不是！凝萃把她爸妈的后事安排妥当，肯定就紧赶着回来了！沐阳！你要是回了上海，也不一定能找到凝萃呀！”

    沐阳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回上海一趟！爸！妈！你们都不要多说什么了！明天早上就有一趟回上海的轮船！我现在就去码头上等！”说完，便起身，拎起了皮箱。

    沐阳爸从楼梯上跑了下去，拦住了沐阳，道：“沐阳！我们干脆和你一起回去吧！我们这就收拾行李！”

    沐阳妈听到这里，道：“是呀！沐阳！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吧！你不要多说了！我们这就上楼收拾东西！”说完，便匆匆的跑到了楼上。

    沐阳知道，他只能带着父母一起回上海了。否则，他真的没有办法走出家门的。他想了想，觉得此次回去也不会遇到什么麻烦的！于是，他便没有继续说什么，坐在沙发上，等着母亲收拾完了行李。




第432章 无常
    凌晨时分，码头上显得凄清冷落。因为这是最早出港的一班轮船，所以没有多少客人们候船。沐阳和爸妈以及两个保镖赶到了码头。沐阳看了一眼停泊在岸边的巨轮，道：“从这里到上海不过两晚上的时间。爸妈来的时候，应该不晕船的！”

    沐阳妈道：“我和你爸爸都不晕船！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了！等会儿上船以后，你早点儿歇着吧！你瞧，你的眼睛都肿了！我和你爸爸也折腾了几天，实在没有精神了！”

    沐阳没有吭声。远处开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穆文彬下了汽车，手里拎着一只皮箱。他看到了沐阳，匆匆的走了过来。沐阳告诉爸妈，来人是穆文彬。沐阳爸妈以前听沐阳说起过。

    穆文彬走到了沐阳的身边，问道：“怎么你也坐这趟轮船回上海吗”

    沐阳道：“是！我们准备回上海！穆老伯有事情吗你不是已经在这里定居了吗！”

    文彬道：“我的一个堂弟生病了！我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我回去看一看他！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走就走！”

    沐阳把文彬介绍给了父母。沐阳爸妈和文彬聊了几句。沐阳妈私底下跟沐阳说：“沐阳！你刚才听见没有！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走就走！所以，你要加倍的珍惜呀！”

    沐阳抱怨道：“他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妈不要多想了！”说完，便不再吭声了，琢磨着回到上海以后，怎么才能找到凝萃。

    旅客们开始登船了。沐阳的心终于踏实了一些。从这里到上海不过只有两晚上的功夫而已，很快就会回去的。他躺在房舱的铺位上，琢磨着心事。可是，这几天，他实在太过劳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其实，文彬已经听说了沐阳的事情。许先生和太太的事情闹的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了。消息也传到了九港。文彬虽然和许家的人不熟悉，可心里也十分的同情许家的遭遇。他在心里琢磨着，到底是谁泄露了凝萃刺杀岗村小野的秘密！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董槐园！

    他和董槐园有多年的老交情了！他岂能不晓得董槐园是什么样的人！

    沐阳走之前，从家里给春霖打去了电话。春霖，长安和春曦知道沐阳带着父母回上海了，心里不由得跟着担忧了起来。春霖道：“沐阳的脾气实在太倔强了！”

    长安道：“他肯定要回去的！他毕竟是凝萃的男人！好在，他的身边带着两个保镖。另外，上海那头也有人照应他和凝萃！我想，凝萃要是处理完她爸妈的后事，应该跟着沐阳回来的！可是，我的心里还是有一个想法，觉得凝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也许会给她的父母报仇雪恨的！”

    春曦道：“依照她的脾气秉性，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很麻烦了！”

    春霖道：“我们先不要着急！我等会儿就给上海那头的同志发电报，把沐阳回去的消息告诉他！他提前安排好！我想，凝萃要是有什么想法，肯定会流露出来的。我们的同志肯定会及时捕捉到她的思想动态的！”

    长安点了点头，道：“没错！有我们的同志在，凝萃和沐阳不会冲动的！”

    正说着，孙老先生来到了车间里。他笑道：“孩子们好！再等两三天，我们用新技术生产出的玻璃工艺品就成型了！”

    春霖道：“孙叔叔，还不知道将来的市场前景如何呢我们的心里实在没数！”

    长安道：“我们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考虑。可最后还是要尊重客观事实！万一我们的东西不受欢迎，那我们就白忙乱这些时日了！”

    春曦道：“孙叔叔，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就按照您说的办吧！假如，市场前景广阔，我们就请你入股，并且和你五五分成！”

    孙老先生道：“我就喜欢痛快人！你们放心吧！我们的东西肯定会卖出好价钱的！我们就等着收益吧！”说到这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孙老先生回去了。春曦提议去见师父。春霖和长安陪着春曦来到了峨眉春的住处。峨眉春还不知道亲家准备入股厂子的事情。他听春曦说完以后，叹息道：“我很了解我这个亲家！他本来就是个做生意的！从年轻的时候就涉足商场！如今，他倚老卖老，愈发的脸皮厚了！本来，他是靠着你们厂子的机器和工人研究出新技术的！这会儿，他竟然把新技术申请了专利，并且还对你们提出了那么苛刻的要求！实在是岂有此理！”

    春曦道：“我们的心里也觉得很不好受。可我们毕竟还要指望新技术盈利呢！所以，我和哥嫂已经商量好了，等新产品上市以后，如果能盈利，就答应他的要求吧！”

    峨眉春道：“你能这么想，我也心安了。否则，我的心里还要为这件事情发愁呢！我和他虽然是亲家，可我们都对彼此不服气的！本来嘛！当初，我压根就没有看上孙家的女儿。偏偏你师母喜欢那个女孩子，非要月娇当媳妇！”

    春曦道：“师父！其实，我们在心里都很感激他呢！当初，我们遇到了那么大的困难，实在找不到玻璃颜色变淡的原因，多亏了他的老经验，才让我们克服了困难！所以，我们必须要感激他的！”

    峨眉春道：“这就好！你们都是深明大义的读书人，想法很妥当！”

    正说着，欢喜月出来了。她的起色看起来很好。春曦和春霖夫妇急忙问候着。欢喜月笑道：“真奇怪！自从我戴上这幅缅甸玉镯子以后，我身上的病就好了许多！也说不出为什么！也许是我心里痛快，所以连带着身上的毛病也减退了吧！”

    春曦笑道：“我看师母的起色很好！我想，肯定是这幅缅甸玉镯子给师母带来了福气！从此以后，师母身上的病根子都除尽了！”

    欢喜月跟着笑道：“可不是！借你吉言！我身上的病根子都除尽了！这些年，我的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如今，这口气也出尽了！”

    春曦听完这话，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道：“师父，师母，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关于我的事情。”说到这里，故意看了春霖和长安一眼。

    春霖和长安猜到，春曦这次来看望师父师母，肯定准备把自己的身世之谜说出来。否则，峨眉春夫妇永远都不会理解，为什么春曦在曹公馆里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峨眉春看了一眼娘子。欢喜月急忙问道：“春曦，怎么了你说的事情肯定很严重吧！”说完，便神色慌张的看着春曦，等着他的回答。

    春曦叹息一声，道：“师父，师母，其实，我并不是太太生的！”

    峨眉春和欢喜月听到这里，再次互相看了一眼。欢喜月用很悲凉的口气说道：“春曦！你竟然也知道了吗”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狠命的咬着下嘴唇。

    春曦惊愕的道：“难道师父和师母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之谜了吗”

    峨眉春微微的点了点头，道：“春曦，我们其实早就知道了！当初，你还在戏班子里学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知道了！当时，你父亲为了你的事情，和我们戏班子都快打起来了！可后来，他竟然又改变了主意，恳求我们伺候你吃住！当时，他告诉我们，你不是太太亲生的！你的母亲是个姨太太。她生下你不久，就得病不幸去世了！”

    欢喜月的眼圈已经红润了，啜泣道：“当年，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实在不能接受……我们之所以那么的疼顾你，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对待，实在是因为可怜你……”

    春曦哭道：“师父，师母，其实，我在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当时，我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和太太的谈话！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故意变得叛逆，淘气，故意不停的制造事端！这其实都是有缘由的！”

    峨眉春叹息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眼瞅着你和细烟长大，看着你们结婚……心里都盼着你们能过得幸福……如今，曹家太太已经承认了细烟的地位，而细烟也怀了身孕……你们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

    欢喜月哭道：“其实，我和你师父曾经商量过好多次，觉得是不是应该把你的身世之谜告诉你！可我们想，我们何必让你伤心呢！你即便知道了这个秘密，也照样要在曹家生活呀！可谁能想到，你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你竟然把这么秘密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春曦哭道：“这些年，我的心一直在xiulian！这份人生的历练实在让我的心xiulian的坚强！我跟哥嫂说过，我会感谢之前历经的苦难的！”

    春霖道：“弟弟不要难过了！你的身边有细烟，有我们，有师父师母在！我们都是你身边最亲的人！”

    峨眉春感慨道：“春霖的话很对！我们大家都和你一起承受过那份苦难！你不是孤单的！”

    欢喜月擦干了眼泪，道：“如今，一切磨难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盼望了很多年！我们都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呀！”

    春曦急忙收住了眼泪，道：“我们真的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师父，师母，我想，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细烟了吧！实在没有必要告诉她了！将来也不要告诉她！”

    峨眉春道：“我们不会说的！细烟即便知道了，不过是徒增伤感而已！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欢喜月叹息道：“其实，我以前跟细烟说起过春曦的身世！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可她从没有在春曦的面前提起过！”说到这里，顿了顿，道：“细烟以前在戏台子上唱戏，算是经历过无数场荡气回肠的人生了！她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她不会憎恨谁的！”

    峨眉春神色惘然的道：“哦！原来……细烟早就已经知道了……她之所以不肯告诉春曦，实在是出于对他的关爱！她不想让春曦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