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曹太太收起了电报纸，笑道：“我把春曦的电报仔细的收起来吧！”说完，便缓缓的朝着楼上走去了。

    张妈和祝妈去准备晚饭了。细烟跟着婆婆来到了楼上。曹太太走进了书房里，把春曦发来的电报纸收在了专门的信封里。那只信封里放着家书。细烟的心思还沉浸在生身父母的旧事里。曹太太一抬头，看到细烟还在发呆，不由得关切的问道：“细烟，怎么了你看着没精神！你快回房里歇着！我送你回去吧！”

    她送细烟回到了房里。细烟坐在了窗户跟前的摇椅里。曹太太给她的身上搭上了一块儿薄毯子。她顺势坐在了床上，静静的看着细烟，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叫张妈给你做”

    细烟道：“妈！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刚才，你说起了那个话题，触动了我的心事！”

    曹太太问道：“想必是关于你生身父母的事情怪不得你刚才走神了呢！你把心事告诉我吧！我想，你是不是想见一见你的生身父母可是，人海茫茫，我们到哪里去找呢”

    细烟道：“我和春曦已经见过俩人了！这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我和春曦一直没有说出来！我们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说出来了！可刚才，我实在情难自禁！”

    曹太太不由得拉住了细烟的手，道：“细烟，你心里要是有什么苦楚就说出来吧！”

    细烟叹息一声，把之前遇到生身父母的事情说了出来。曹太太听完以后，跟着叹息道：“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父母！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给了俩人钱，也算是尽到孝心了！我要是换成你，我也会和你一样的，再也不要见到那对没良心的男女！”

    细烟点了点头，道：“当时，真是巧！我和春曦竟然遇到了俩人！”顿了顿，道：“妈！你肯定还不知道吧！其实，我和翠喜是亲姐妹！”

    曹太太听到这话，立即瞪大了眼睛，简直目瞪口呆了。细烟用一种十分悲凉的语气说道：“妈！我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实在觉得意外！可这真的是事实！你难道不觉得，我和翠喜长得很像吗”

    曹太太回忆着翠喜的模样，不由得感慨道：“可不是！你和翠喜长得很像！真的是一对亲姐妹！如今想来，真的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只可惜，你姐姐已经不在了！”说到这里，不由得捂住嘴哽咽了起来。

    细烟叹息一声，道：“姐姐过世以后，我才知道这个秘密！只可惜，当年，她在的时候，我们还吵过很多次的架！都是为了春曦！如今想来，我竟然连声‘姐姐’都没有叫过她！”

    曹太太收住了眼泪，劝道：“细烟，你姐姐的在天之灵肯定会看着你的！所以，你的心里不要觉得难过了。说不定这会儿，她就看着你呢！你现在怀着身孕，经不起伤感的！”

    细烟也收住了眼泪，道：“我把姐姐的事情也告诉了父母。也算是交代清楚姐姐一辈子的事情了！自从那次之后，我和春曦都没有见过那对无情的人！以后，我也不想见到俩人了！”

    曹太太道：“俩人既然开着商行，日子肯定能过得下去。另外，俩人也是有儿子媳妇的人！你也不用为俩人操劳了！”

    细烟道：“可不是！我实在没必要替俩人操心什么了！我不过是把这件事情告诉妈而已！”

    曹太太拉住了细烟的手，道：“你现在怀着身孕，千万不要多虑。你是被峨眉春夫妇养大的！峨眉春和欢喜月夫妇才是你的父母！”

    细烟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照旧说着春曦的事情。婆媳俩人细细的聊着春曦的事情，打发着午后的时光。

    在九港，沐阳和凝萃正焦灼的等待着上海发来的电报。凝萃爸妈应该已经收到电报了。可是，俩人到现在还没有回电。凝萃的心里不由得焦灼万分。沐阳也跟着焦灼不已。沐阳妈眼瞅着俩人的忐忑，心里也跟着着急了起来。她一惊一乍的说道：“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凝萃的心里本来就凝聚着忧愁，听到婆婆的话，眼圈不由得红润了。沐阳急忙说道：“不会的！我们不要多虑！”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邮递员的声音。凝萃跑到了洋楼外面，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了电报信封。

    电报真的是从上海发来的。凝萃颤抖着双手，撕开了信封，抽出来电报，仔细的看着。

    外面起风了，吹的那张单薄的电报纸飘飘忽忽的。

    沐阳站在凝萃的身边，也看着电报纸上的内容。俩人的神情都仿佛被冻住了！

    沐阳妈看到俩人一直站在外面，像是中了定身法似的，立即跑了出来，凑了过去，看着电报纸上的内容。她看完以后，吓了一大跳，简直把凝萃和沐阳都吓醒了。她喊叫了起来。沐阳爸跑了出来，问道：“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沐阳妈喊道：“凝萃爸妈竟然被鬼子bangjia了！鬼子要凝萃回上海滩！”

    沐阳爸夺过了电报纸，仔细的看了一遍，也跟着喊叫了起来，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凝萃觉得一阵晕眩，脚底下软绵绵的。沐阳急忙搀扶住了她，扶着她回到了洋楼里。沐阳爸妈也跟着回去了。沐阳妈不住嘴的唠叨着，引得沐阳的心里愈发的觉得烦乱了起来。

    他扶着凝萃回到了楼上的卧房里。凝萃昏昏沉沉的躺下了，说不出一句话。沐阳劝道：“凝萃，你可千万不能着急！事情还有希望！真的还有希望！”

    沐阳妈听完了这些话，冷笑道：“哪里还有什么希望呢她爸妈都被鬼子抓起来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你又不是神通广大的孙猴子，哪里有本事救出她的父母呢！”

    凝萃的心里本来已经充满了绝望，听到婆婆的话，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她想大哭一场，可压根就流不出眼泪，唯有连连哽咽了！

    沐阳焦灼的喊道：“凝萃！你要是想哭，就干脆哭出来吧！”

    沐阳妈叹息道：“真是可怜人！”顿了顿，咬牙说道：“凝萃的爸妈要是懂事，肯定会自我了断的，不会再连累你们的！”

    凝萃听到这话，惨叫了一声，顿时晕厥了过去。沐阳叫喊连天的，好不容易把凝萃叫醒了。沐阳妈早已经被沐阳爸拉了出去。老两口正在楼下的会客室里吵闹不休呢！

    沐阳把凝萃搂在了怀里，哭道：“凝萃！你不要听我妈胡说八道！你爸妈不会有事的！”

    凝萃呆呆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上的红惨惨的蚊子血，照旧说不出一句话。

    沐阳哭道：“凝萃！你不要这个样子！求你说句话吧！求你说句话吧！你不要这个样子！你可以哭出来，喊出来，骂出来……千万不要这个样子……”

    可凝萃照旧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她简直像是中了定身法，一动不动，瞪着一双充满凄婉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天花板上红惨惨的蚊子血。

    沐阳把凝萃放在了床铺上，跑到电话跟前，给附近的医院打去了电话。

    沐阳妈闷坐在会客室里，一声不吭了。她的脑子里反复的闪烁着一个念头。她的手里捏着从上海那头发来的电报纸，心里不停的闪烁着那个念头！

    医生和护士来过了，给凝萃打了针。凝萃睡着了。可是，在睡梦里，她还时不时的发出了呢喃声！




第421章 悲苦
    沐阳来到了楼下的会客室里，看到母亲正在发呆，不由得说道：“妈！你怎么能对凝萃说那些话呢她的心里已经很悲苦了！你就不要雪上加霜了！我是她的丈夫，我必须和她一起迎接困难！我要是丢下她，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说到这里，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了几声。

    沐阳妈冷笑道：“我是你的亲妈！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岂不是更成了千古罪人了你能对得起我和你爸爸吗我们以后怎么办你想过这些没有”

    沐阳道：“妈！我没有说我不管你们了！你们和凝萃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不会丢掉任何一个的！可是，现在，凝萃遇到了麻烦，我必须和她一起面对！”

    沐阳妈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呢凝萃得罪了鬼子！鬼子都是魔鬼！他们手里的子弹是不长眼睛的！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白白的跟着送了命，岂不是太糊涂了呢再说了，凝萃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她肯定不会答应让你卷入危险的！”

    沐阳道：“妈！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我都要和凝萃在一起！你不要多说什么了！等凝萃醒了以后，我就和她一起回上海！”说到这里，便匆匆起身出去了。

    沐阳妈眼瞅着沐阳行色匆匆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她站起身，上楼换好了衣服，悄悄的出门了。沐阳来到了码头边的轮船公司，买好了去上海的两张船票。他很担心凝萃，紧赶着就回到了家里。可是，他发现，母亲并不在家里。他也没有多想，直接上楼去了自己的卧房里。

    凝萃还在睡着，时不时的发出呢喃声。

    沐阳收拾好了行李箱，坐在床边发呆。他的心里其实是很无助的。他和凝萃回到了上海，又该如何应对鬼子的刁难呢！凝萃爸妈已经被鬼子bangjia了。凝萃和沐阳完全处于被动的位置了。俩人需要面对的，是生与死的考验！

    沐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此时，他的心里纷乱如麻，简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悄悄的离开了家。他坐着洋车去了春曦的厂子。春霖，长安和春曦正在商量着事情，看到沐阳失魂落魄的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春霖问道：“沐阳，怎么样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的难看呢凝萃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沐阳痛苦的说道：“事情麻烦了！我们收到了上海发来的电报……鬼子发来的电报……凝萃爸妈已经被鬼子bangjia了！我们必须立即赶回上海！”

    三人听到这个可怖的消息，都吓了一大跳。长安道：“天哪！鬼子们太可恶了！竟然bangjia了两个老人！实在是太卑鄙了！”

    春霖喊道：“凝萃怎么样了她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受不了打击的！”

    沐阳叹息道：“她都说不出话来了！医生去过了，给她打了针，她睡下了！”

    春曦道：“这可怎么办呢你们要是回了上海，岂不是落入鬼子们的圈套里了！可你们要是不去，凝萃爸妈更是生死未卜了！”

    沐阳哭道：“我实在想不出办法了……我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我和凝萃到底该怎么办呢天哪！我们刚在这里买好了房产，还没有过几天舒心的日子，竟然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长安劝道：“沐阳，你先不要着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说到这里，看了春霖一眼，道：“上次，你不是遇到阿超了吗他能不能想办法呢”

    春霖道：“阿超跟着队伍到处打游击，居无定所。我们到哪里找他呢”

    长安道：“他不是把组织在广州的联络方式告诉你了吗”

    春霖道：“对呀！我太着急了，竟然没想到这里！我想，我现在就去一趟广州……”

    春曦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凝萃爸妈是在上海出事的！组织上的人能帮忙吗”

    长安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春霖，你现在就去一趟广州吧！我和春曦照看着厂子。路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沐阳哭道：“春霖哥，麻烦你了！组织上要是没有办法，你就赶快回来吧！我们另外想办法！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办法了！”

    春霖道：“你们等着！我晚上就能赶回来！”说着，便匆匆的跑出了车间。

    春曦道：“不知道凝萃爸妈有什么想法呢我想，鬼子既然已经知道是凝萃谋杀的岗村小野！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和凝萃回去也是送死！凝萃爸妈要是明白这个道理，肯定不会让你们回去送死的！”

    沐阳点了点头，道：“春曦哥说的很对！鬼子是想把我们都斩尽杀绝！我们即便回到了上海，也是去送死！可是，我们毕竟是做儿女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老人蒙难呢”

    长安的眼圈红润了，哽咽道：“你们现在真的是千难万难！依照凝萃的脾气，她肯定会不顾生死的赶回上海滩的！哪怕她死了，也要见到父母！可是，沐阳，你也是有父母的人……你难道愿意看着你的父母悲凉后半生吗”

    沐阳点了点头，道：“我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她和我大吵了一架，死活不答应我回上海滩！可是，我毕竟是凝萃的男人！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呢”

    长安啜泣道：“我们都能感受到你现在的挣扎！这实在是太痛苦了！我想，我还是去看一看凝萃吧！”

    春曦道：“就是！我们还是先看一看她吧！她要是能想通，事情就有办法解决了！另外，大哥去广州找组织了，说不定会有办法呢！你先不要着急！”

    沐阳点了点头。春曦和长安来到了沐阳家里。沐阳妈已经回来了。她看到春曦和长安来了，急忙客气的让座。她自然清楚，春曦和长安是为了凝萃的事情而来的。沐阳妈道：“长安，春曦，你们想必都知道凝萃的事情了！当年，她和陆懋琦联合起来，谋杀了岗村小野。鬼子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如今，事情闹出来了，鬼子把凝萃的爸妈抓走了！这会儿，凝萃和沐阳正准备回上海滩送死呢！”

    长安道：“伯母！我们听说以后，也都觉得鬼子们实在是太恶毒了！”

    春曦道：“凝萃已经够可怜的了！偏偏又遇到这种事情！我们大家的心里都觉得很难过！”

    沐阳妈道：“可不是！我们刚在这里买好了房产，还没过几天舒服的日子，又遇到了麻烦！我虽然很同情亲家的遭遇，也可怜凝萃，可我毕竟也是当妈的，必须要考虑沐阳的安危！依照我的想法，沐阳和凝萃即便回到了上海，也没有办法把人救出来！鬼子故意设下了圈套，引诱沐阳和凝萃上钩！”

    沐阳道：“凝萃肯定要回去的！她是做女儿的，岂能丢下她的爸妈不管”

    沐阳妈冷笑道：“你是做儿子的，难道愿意丢下你的父母不管我告诉你！我坚决不答应你跟着凝萃回上海滩！”

    长安劝道：“伯母，你先不要生气！春霖已经赶去广州了，去找人帮忙了！他晚上就能赶回来！我们先等一等他的消息吧！”

    沐阳妈苦笑道：“凝萃爸妈要是懂道理，肯定不会答应凝萃和沐阳回上海的！老两口难道愿意看着两个孩子跟着送死吗”

    沐阳沉默着，低着头，心里纷乱如麻。长安道：“我上楼看一看凝萃吧！她实在是太可怜了！”说完，便起身上楼了。

    凝萃照旧昏昏沉沉的睡着呢。长安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后来，沐阳进来了。他对长安低声道：“我已经买好了明天晚上回上海的船票！我们肯定要回去的！”

    长安低声道：“沐阳，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呀！也许，凝萃爸妈也坚决反对你们回去呢！到时候，你们即便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正说着，凝萃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看着沐阳和长安，低声道：“我爸妈怎么样了”

    沐阳急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凝萃，你不要怕，有我在。”

    凝萃哭道：“我巴不得立即回到上海滩！见到我的爸妈！”

    长安劝道：“凝萃！春霖赶去广州了！他认识抗日组织的人！晚上的时候，他就能赶回来了！你先不要着急！我们都陪着你！”

    凝萃哭道：“谢谢你，长安姐！我实在太不争气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

    长安道：“你不要多想了！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受不了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我们大家的事情！我们陪着你，和你一起应对困难！”

    凝萃微微的点了点头，看了沐阳一眼，叹息道：“你跟着我受委屈了！妈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你还是不要和我一起回上海了！否则，我真的成千古罪人了！怎么能对得起你们赵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