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千娇百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伊人睽睽
陆英看她们两个唉声叹气,不由咳嗽了一声:“令妤不是还在嘛。”
陆老夫人苍老浑浊的眼睛一亮,笑道:“对,差点忘了罗娘子。”
罗令妤日日晨昏定省, 记忆中又是个貌美娘子。只在那夜过后她以养病为借口, 不再出门走动。大约也是被陆夫人伤了心……想到这里,陆老夫人又瞪了不争气的儿媳一眼。
陆夫人张明兰脸燥, 又恼陆英多舌, 故意看她笑话。即使陆英不提, 难道自己就不记得罗令妤了么?陆夫人瞥向陆英,语气温和,却透着不明显的鄙夷:“自罗娘子来我们家,从来不见你这个亲伯母关照过她。”
“你倒是日日出门游山玩水,怎么就不记得领着你侄女出门见见人?”
“不出意外,你侄女可是要在我们家长住的。圈子就这么大,她在建业谁也不认识怎么使得?”
陆英:“……”
再次被陆夫人嘲弄自己的不称职,她脸一红,很尴尬。但她立刻辩道:“我和令妤这样的小娘子怎么能玩到一处去?我日常见的人,她可是不方便见。她还是要寻同龄女郎们玩……但我们家哪来的同龄女郎?花一般的美人不都被你气走了嘛,郎君们你又不高兴……”
话绕回最开始,陆夫人便也脸色铁青了。
陆老夫人看她们两个不对付的说了半天车轱辘话、又在争个不停,头都痛了。砰砰砰三下,她敲着拐杖,震得两个人闭了嘴,她怒道:“都别吵了!不能给出个对策么,到底怎么办,你们两个商量下。”
良久,陆英才随意道:“这有什么。我过两日约了人打马球。之前不是答应过带令妤过去么?我就厚脸皮领她过去,让我的好友们把家里女郎们都带出来,跟令妤认认脸呗。凭令妤的才情,最起码不可能如某人般惹众怒。”
陆夫人再次被人话里话外地奚落,脸上本就肃穆的神情,更加绷得庄重了。
如此寻好了解决方案,陆英当即扮起了贴心的伯母,离开了陆老夫人的院子,她就去了“雪溯院”看望养病的罗令妤。伯母驾到,罗令妤诚惶诚恐,扫榻相迎。陆英的突然热情,罗令妤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大伯母可从来对她不在意的,不意外的是家里就剩下她一个表小姐了,硕果仅存,由不得陆家不在意。
然而听陆英热烈无比地邀请她打马球,罗令妤唇角那得体的笑容就僵了:打马球?她她她不行啊。何止不行,任何需要运动的社交,罗令妤都不行。
长辈发话,哪有小辈反驳的道理。
陆英直接敲定板:“我让人给你准备一身缺骻袍,你休息两日,后日跟我一同出门。你来建业也半月了,该是出门与各家女郎们见面交际了。”
还是熟悉的伯母。
熟悉的口吻。
一时罗令妤近乎恍惚……想当年父母健在、大伯父活着,他们罗家嫡系还住在汝阳时,大伯母就是这般不理会别人、只顾自己过得舒畅的性子。一晃过了许多年,大伯母居然还是不记得她运动不行这样的事。
陆英说完了,看一眼侄女,见罗令妤唇角微含笑。以为侄女欢喜,她高兴道:“那就这么定了。”
罗令妤一愣:“……呃。”
怎么就定了呢?!
但是陆英已完全不理会她,招手让屋外的侍女灵玉进来,让灵玉着人量尺寸、做衣袍。陆英已经安排起所谓打马球的事,在强势的大伯母面前,罗令妤心中忧郁,几次找机会,都没找到拒绝的机会。
打马球的事,就这么突兀地定了下来。
陆英一走,罗令妤便开始慌张。她因落水而养卧在床,这会儿完全没了心情,踱步在窗口走来走去。罗令妤一扭头,看到了窗外院子里,妹妹罗云婳蹲在花圃边,手掌时张时合,花在她手上绽放,消失。
罗令妤上身伏在窗口,敲了敲木拦:“你又在玩什么?该学琴了!”
罗云婳好不容易趁姐姐有事、偷偷玩一会儿,就被姐姐发现。她肩膀哆嗦了一下,垮着脸站起来。不妨罗令妤又好奇地看着她的手:“你在变戏法么?怎么变的?”
罗小娘子不爱琴棋书画,就爱玩耍。姐姐一问,有了不用当即去学琴的机会,小娘子立刻跳起,眼睛亮晶晶地奔了过来:“是三……是我新学的戏法呢,我教你玩!”
……
次日,罗令妤还在烦恼该怎么找借口拒绝陆英的打马球时,侍女灵玉进来通报:“女郎,二郎和三郎听说您病了,一同过来看您了。”
灵玉很意外:“二郎和三郎怎么一起来了?”
罗令妤同样讶了一下。陆二郎恐怕既是代表其他郎君过来问候,也是代替他母亲陆夫人来看望;陆三郎的到来,就简单多了……他推她下水的嘛。他一直不来看望,罗令妤对他的薄情已有了准备。陆三郎居然来了……这个表哥果然喜怒无常。
果真,两位郎君在门外脱了鞋履后,便款款步入,坐于榻上。罗令妤坐于主位相迎,目光隐晦地从陆显的面容上飘过,瞥向他后方的那个山巅冰雪般高贵不可攀的陆三郎,陆昀。
陆昀眉挑了下,在二郎没看到的时候,与罗令妤视线短暂地接触。目中清冷,他衣袍略拂如云:“罗妹妹……”
罗令妤刷地红了脸:讨厌……他叫她什么呢?!
陆昀:“不在么?”
罗令妤:“啊?”
与陆三郎面面相觑半天,罗令妤才涨红了脸,意识到陆昀说的恐怕不是她,而是她的小妹妹罗云婳。心里奇怪妹妹怎么会和三表哥这么熟,还被三表哥喊妹妹。她和他不打不相识半个月,他也还是生疏地叫“表妹”,和叫其他表小姐没区别……罗令妤掩去心中的几许羡慕,推脱道:“婳儿在习字。”
陆昀慢声:“我字也写得不错,教她足够。她人在哪儿?”
罗令妤:“……”
心中已非常嫉妒了。
她故作不在意地指明了方向,看陆昀真的就这么起身走了。她心里重哼一声,扭头,将注意力放到一直端着茶盏看她二人的陆显面上。陆二郎清风朗月般,道:“三弟和表妹的关系似乎不错。”
罗令妤吃力地问:“……二表哥哪里看出的我和三表哥关系不错?三表哥明明很厌我啊。”
陆显意外无比:“厌恶?他是喜欢吧。”
罗令妤:“……”
二表哥眼瘸?
陆显温温道:“三郎惯来和表姐表妹们不熟,能和表妹你多说两句话,已经让我很吃惊了。”他目光一闪,“之前看三郎那般……我以为他戏弄你,现在想来,恐怕态度不一样,就很说明问题了。“
罗令妤身子前倾,想多听陆显说两句,但陆显出了下神,就不说了。陆显垂下眼,余光瞥到表妹的花容月貌,心中黯黯。这般貌美的表妹,大约也和其他女郎一般,心悦三弟?不然何以身子前倾?
罗令妤眼尖地瞥到他一闪而逝的神色。心里一怔后,罗令妤问道:“表哥何以一直提三表哥?不提自己呢?那日小宴后,表伯母一直不让表哥出门……表哥也挨骂了吧?是我对不起表哥你。”
陆显连忙:“怎么会……”
罗令妤扬手,笑眯眯:“我变个戏法给表哥看。”
她清澈如湖光潋滟的眸子专注地盯着面前的郎君,手从袖中伸出,轻快地折手翻弄……
陆昀拉开门进来时,正巧看到罗令妤手上陡然出现一朵玉兰,她笑容诚挚地跟陆显显摆:“表哥,有没有高兴点儿?”
门口的三郎陆昀一阵窒息:“……”
这不是他的变戏法么?!拿他的变戏法去逗陆显笑?!
“表、表、表哥,”风吹花林,月落满天,女郎眼睫轻轻一颤,瞳中瞬间盈满了潋滟水雾。泪水涟涟,咬着下唇,再怯生生、慌张地仰脸看人,罗令妤颤巍巍地伸手去抚陆昀被打的半张脸,“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昀:“……”
他眼被睫压,青黑一片,神色被敛住。他望着慌乱的女郎半天,悠悠伸出手,准确地抓住罗令妤的手腕。陆昀表现得像是上位者一般,毫无怜悯心地观赏在他眼皮下唱戏的小人。陆昀:“省省眼泪,这招对我没用。”
罗令妤:“……”
眼泪怎么可能没用?
刹那时间,陆昀在罗令妤仰着的眼中看到一丝阴冷。陆昀眼睛一跳,她那细微的情绪已经消失。眼含泪水的表小姐姿势不变,略微的迟钝后,她眼中断断续续的泪意就收回去了。眼睫上尚挂着晶莹泪珠,罗令妤唇角却上翘,露出一丝自怜的笑。罗令妤声音依然柔柔弱弱的:“表哥为什么用这么难听的话说我?何谓‘以色侍人’?是指府上郎君们被我迷得晕头转向么?如果这样说,三表哥你不是也在‘以色侍人’?”
陆昀眸中神色更阴,唇角含笑:“表妹承认自己动机不纯了?”
罗令妤:“没有。美貌是罪么?我逼着人都来看我了么?我初来乍到,想讨大家喜欢有错么?我没有把脸捂着,穿一身灰扑扑坐屋里发霉是不可饶恕么?何谓‘勾搭男人’?我家里虽然落魄了,但我也是士族出身!三表哥你也说我‘一动不动’,那和你有什么区别呢?府上的表小姐们都喜欢表哥你,难道为了不让人缠,你就不出门、不和人说话了么?同样的事,你就是光风霁月,我便是四处勾搭男人?”
罗令妤可不只是跟人说话而已。陆昀嗤声:“巧言令色,你在我二哥面前……”
他本想多评价两句,但罗令妤身子忽然向前一挺。女郎胸脯饱.满,为了避免真的和这个小女子身体接触,陆昀不得不后退。罗令妤眸子一闪,竟迎着他走,将他一步步向后逼。罗令妤裙裾飞扬,面颊发丝拂过唇,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与雪白的面、泪光点点的眼相映。何等的瑰丽、明艳。
罗令妤委屈又愤怒:“二表哥怎么了?我只送三表哥过花笺,送三表哥过花露。三表哥便以为我对所有人都一样?我的一腔爱慕之心,三表哥置之不理,我羞愧难当,只好当做不知。孰料表哥又如此污蔑我,还误会我和二表哥……三表哥你讨厌我就直说,这样太过小人!”
陆昀被步步逼得靠在了树上,一开始有些意外,后来他便好整以暇:“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了你,我的错?”
陆昀俯身,手指撩过她耳下的碎发,瞥到她发红的耳根:“那你可当心了。我能看到的,旁人也能看到。你以为你这般心机,陆家都是睁眼瞎?罗表妹,只要一个言行不妥,陆家就能把你扫地而出。”
罗令妤心里大慌。
但她面上不显。她眼中酸红,怒地将陆昀重重一推,落下泪:“随便你!”
“三表哥,我不理你了!”
话音一落,罗令妤也不再与陆昀纠缠。她的情绪大波动,说话时激动地胸脯颤抖,随即转过身,眼中的泪连成一条蜿蜒的银白长线,挂在玉颊上。香腮被雪浸湿,罗令妤侧容哀伤娇美,泛着月色清光。
陆昀眸子幽黑下去,嘴抽一下:还不理……不理他了?!
他看着罗令妤背过他,提着裙裾往花林外跑去。身后一簇簇粉红杏红的花洋洋洒洒,她跑动起裙裾飞起地上的花,整个林子的话都像是追她而去。她像是误闯凡尘,背影罩上虚光,一派朦胧的美……
陆昀怔然片刻,佳人已经不见了,他才搓了下方才抚摸她脸孔的手指。指尖残留细腻芳华,陆三郎咳嗽一声,掩饰自己刚才异样的情绪:真是一位时刻不忘记展露自己美丽的表妹。
点都点不醒……他更嫌恶她了。
……
回到“雪溯院”,罗令妤抚着剧烈狂跳的心脏,心神不属地瘫坐在床榻上。紧张和惊怕让她额上、鼻尖皆是汗,后背也潮漉漉的。她的脸颊滚烫无比,手搁在凭几上半天,侍女灵玉端来一杯茶地给她:“女郎安好?”
罗令妤失落着:不好。
她竟、竟然……胆大包天。不光扇了陆三郎一巴掌,还教训了陆三郎一通。陆三郎这会儿,该恨死她了吧?
她的婚事……罗令妤咬唇,暗自懊恼:当着陆三郎面的那番义正言辞的说辞,那几颗掉的泪珠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她日后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是否该转移目标。
然而现在最大的麻烦,都不是陆三郎。而是陆三郎怀疑她的真面目,那位表哥不像好人,会不会把她的真面目告诉陆家的长辈们?陆家长辈要是厌恶她,不喜她,要把她赶出陆家……她该怎么办?失去家族庇护,她已走投无路呀。
罗令妤静坐着,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浑身冷汗淋淋,两手冰凉。
她心里慌张,恨不得掉头回花林,跪到陆昀面前求他不要揭穿她……可是罗令妤也是贵女出身,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此时代除去祭拜,大部分时候连面见君王都不必行跪拜之礼。而她竟为了待在陆家,要去跪陆三郎吗?
灵玉焦急地推一下罗令妤:“女郎到底怎么了?”
罗令妤这呆坐不语、六神无主的样子吓住了侍女。灵玉握住罗令妤冰凉的手,贴到她耳边轻声:“莫非是三郎欺负了您?女郎别怕,我们明日跟老夫人告状,让老夫人为我们做主!”
罗令妤颤一下。
指甲掐入手心:寄人篱下……
“不要了。我不能给大家添乱,三表哥待我……”女郎泪如雨下,哽咽一下后笑道,“很好。”
罗令妤只落泪,提起“陆三郎”却什么也不说,灵玉更是认定陆三郎必然欺负女郎了。灵玉要去告诉老夫人,罗令妤拉着她不许,期期艾艾,灵玉只好叹一声,点头了。想女郎真是可怜,又真是心善。
待灵玉伺候罗令妤入睡后,出去与府上的姐妹们见面,关于陆三郎,就有一个八卦流传开了——陆三郎私下里人面兽心,把新来的表小姐欺负哭了。
这个流言,其实只传了两天。将要愈演愈烈时,侍从们窃窃私语传一个新八卦——陆三郎的脸被一个女郎打伤了。
陆三郎被人扇巴掌了。
灵玉回来将消息告知罗令妤后,担忧地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女郎。罗令妤心中已一阵窒息:三表哥……不愧是三表哥。
那么大个巴掌印,他竟也不掩饰,不躲两天,还出去晃。
她这边再传什么,不是坐实是自己打的那巴掌么?到陆家长辈面前,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她、她认输。
……
因为和陆三郎私会那件事,一连数日,罗令妤都恹恹地窝在院中不出门。她心惊胆战,等了数日,她的大伯母陆英和陆家老夫人都没有找她谈话。似乎是陆昀并没有去陆老夫人那里告她的状?
他到底什么意思?让人心里好渗。
清晨时,罗云婳小娘子坐在院里大声背书,灵玉则站在帘下帮女郎梳发。罗令妤坐在窗前,正好能监视妹妹有没有偷懒。望着镜中的云鬓花颜,灵玉将一根步摇插入女郎发间,问道:“女郎两日不出门,不知今日定下来的小宴是否也取消?”
之前为了讨好各位郎君和女郎,罗令妤自掏腰包,不知送了多少礼,办了多少宴。银钱短缺,她心中甚疼。
今晚这场小宴,原本说好的也是罗令妤当东家。
罗令妤忽然想到陆三郎那暗含警示的话——“那你可当心了。我能看到的,旁人也能看到。你以为你这般心机,陆家都是睁眼瞎?罗表妹,只要一个言行不妥,陆家就能把你扫地而出。”
罗令妤拧眉,正要拒绝,灵玉又笑道:“若是不想做东,王娘子想做东呢。韩氏女要归家,王娘子想办送别宴,只是苦于没有女郎你的心灵手巧,王娘子想借娘子的地方一用。”
罗令妤目中一闪,应了这个人情:“好,我甚爱送人情。让王姐姐过来吧。”
“二郎、二郎……”舍中侍女们见二郎睡梦中出了一头热汗,她们不断用湿帕擦去郎君额上的汗,看昏睡的郎君面容齐红,身子绷如弦。他手背青筋嶙峋,紧抓着身下被褥,口中呓语不绝。
侍女将耳倾下:“郎君,您说什么?”
再吩咐人:“快,快去请侍医过来。我们郎君好似做噩梦了……为何还不醒?”
后半夜中,陆二郎这边再次亮起了灯火,疾医赶来。二房“清院”中,罗令妤被侍女锦月搀着喝了一碗药,满额是汗,手脚发虚。她却不肯睡,喝了药就挣扎着要坐起,央锦月为她端笔墨纸砚。
锦月小声劝阻,罗令妤不听,长发汗湿贴脸,面颊绯红,仍强硬地让人将小几置到榻上。陆昀从里屋出来,见女郎伏于案上方写了两个字,就气喘吁吁,泪光点点,娇弱不堪。
罗令妤提醒自己定要坚持,然握着笔的手轻微颤抖。她左手抓住颤抖的、流汗的右手,忍住眼花要再写时,手中一空,她的笔被夺走了。身子后倾,后背倒在身后靠枕上,罗令妤瞠目,看对面挨着凭几,坐下了隽永清雅的郎君。
陆三郎下垂的眼睑向上轻轻一跳,黑瞳陡扬,沉渊黑水幽幽若若。他随意又嘲弄地瞥一眼她糟糕的状况:“你要写什么?”他提着笔拿过纸,显然是要替她写。
罗令妤长睫颤了一下,抓紧身下褥子:若是三郎肯帮她写,也许效果更好。
罗令妤娇娇怯怯道:“麻烦三表哥了……其实是前些日子表小姐们还住在家中时,我也结识了几位手帕交。如王家姐姐,韩家妹妹……如今她们尽归家去了,我心中甚是想念。我想写信问问她们近况,想邀她们看花吃茶玩耍。”
怎敌她千娇百媚 132.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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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令妤伸手递花给陆二郎陆显的手指颤了颤, 勉强让自己心神受到的那股丝丝麻酥感消失:陆三郎玉人风姿, 天下女人见他一面都爱,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不丢人。
然她一定要控制住。
毕竟她已经知道陆三郎不是大家以为的高岭冰山不可亵渎了。
陆昀再往前走两步,面容能看清了, 罗令妤和陆显才看到他阴沉的脸色。陆二郎吃惊, 看三弟盯着他和表妹的那种灼热目光,好似他们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般。陆显他看到陆昀身后突然冒出的小脑袋,招手:“小表妹也来了?妤表妹不是说婳儿在习字么?三弟你怎么把她领过来了?”
陆昀目藏锋芒:“妤表妹?”
叫得好亲热。
陆显被他看得脸热,咳嗽一声:“只是方便分开两位表妹而已。”
罗令妤则拧着眉, 目光在陆昀和罗云婳之间逡巡, 再次产生疑惑。婳儿不应该是那天找麻烦, 才见过陆三郎那么一面么?一面之缘, 就比她和陆昀还要熟了?
罗令妤对自己的魅力再次产生深深怀疑。
却是罗云婳原本在辛苦练字, 三表哥过来逗她,她求了三表哥一通, 陆三郎就痛快答应给她说情——带她去找罗令妤,让罗令妤同意小妹妹出去玩。谁想到罗云婳小娘子欢欢喜喜地跟三表哥过来找姐姐了, 拉开门第一眼,她就看到姐姐在变戏法给二表哥看。
那朵清新美丽的花在姐姐纤白玉指间娇艳欲滴,被送给了陆显,陆显还露出了笑。
罗云婳吓得把头缩了回去:变戏法是三表哥教她的!她又教给了姐姐!姐姐显摆时, 还被三表哥看到了……
聪慧机灵的小娘子即便不懂大人间的剑拔弩张, 也知道当人面被人抓住小辫子不是什么好事。她苦着小脸皱眉思索对策时, 看俊朗的三郎低下头,眸色清幽、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罗云婳被他这一眼吓得一下子弹开,含着泪夺门而逃:“我我我还是接着写字好了……”
舍中的陆显和罗令妤诧异地看着小娘子落荒而逃。罗令妤转而看三郎,目有斥色,但她不敢说。于是她望向陆二郎陆显,目中欲语还休、委屈连连、自怜柔弱……
陆昀心里冷笑。
陆显已经替表妹说话了:“三郎,你又做什么了?婳儿那么小,你是不是吓唬她了?”
陆三郎眼睛看着那给他二哥送秋波的委屈女郎,唇弯了下:“哪有。我和罗妹妹之间的小秘密。”
他声如玉落锦帛,好听又勾人,让听着的人心尖不自在地颤抖。说完话,他漫漫然走来,随意又雍容,雍容又清贵。他话对着陆显说,眼睛看着罗令妤……罗令妤被他看得脸越来越红,悄悄望他一眼,心里纠结——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陆昀喊的“罗妹妹”是指她妹妹,可是他就是给她一种“我和罗妹妹之间的小秘密”,说的是他和她。
陆昀入了座,等陆显加入话题,罗令妤才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小了些。两位郎君过来探病,又都是博学之人,随便聊些,就可见功底之深。原本被陆三郎目光压得抬不起头的罗令妤坐直,不动声色地往陆二郎那里靠了靠,重新自信满满地加入话题,想要表现自己的才学。她望着陆二郎的笑容真挚了许多,多好的表现机会,陆二郎真是好人。
陆昀瞥到她望着二哥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再看到二哥手里拿着的花。
陆昀眼神微顿,目光时不时落到那花上。这变戏法明明是他教给罗云婳的,偏罗令妤现在跟他二哥表现个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她说着说着,身子还不自觉地倾向他二哥。她美目流波,情深义重;陆显一改以往的内敛沉静,温柔地看着表妹,与表妹侃侃而谈。
陆昀时而看他们一眼,时而目光移开,再时而盯着陆显手里的花……
他那阴晴不定的目光大约是盯得太久了,罗令妤一脸欲言又止,陆显也看向三弟。陆显:“三弟,三弟?”
陆昀回过神:“嗯?”
罗令妤眼中写着几多纠结,直面三郎隽永的面孔,问:“三表哥就这么喜欢这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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