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千娇百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伊人睽睽
陆昀眸子幽黑下去,嘴抽一下:还不理……不理他了?!
他看着罗令妤背过他,提着裙裾往花林外跑去。身后一簇簇粉红杏红的花洋洋洒洒,她跑动起裙裾飞起地上的花,整个林子的话都像是追她而去。她像是误闯凡尘,背影罩上虚光,一派朦胧的美……
陆昀怔然片刻,佳人已经不见了,他才搓了下方才抚摸她脸孔的手指。指尖残留细腻芳华,陆三郎咳嗽一声,掩饰自己刚才异样的情绪:真是一位时刻不忘记展露自己美丽的表妹。
点都点不醒……他更嫌恶她了。
……
回到“雪溯院”,罗令妤抚着剧烈狂跳的心脏,心神不属地瘫坐在床榻上。紧张和惊怕让她额上、鼻尖皆是汗,后背也潮漉漉的。她的脸颊滚烫无比,手搁在凭几上半天,侍女灵玉端来一杯茶地给她:“女郎安好?”
罗令妤失落着:不好。
她竟、竟然……胆大包天。不光扇了陆三郎一巴掌,还教训了陆三郎一通。陆三郎这会儿,该恨死她了吧?
她的婚事……罗令妤咬唇,暗自懊恼:当着陆三郎面的那番义正言辞的说辞,那几颗掉的泪珠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她日后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是否该转移目标。
然而现在最大的麻烦,都不是陆三郎。而是陆三郎怀疑她的真面目,那位表哥不像好人,会不会把她的真面目告诉陆家的长辈们?陆家长辈要是厌恶她,不喜她,要把她赶出陆家……她该怎么办?失去家族庇护,她已走投无路呀。
罗令妤静坐着,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浑身冷汗淋淋,两手冰凉。
她心里慌张,恨不得掉头回花林,跪到陆昀面前求他不要揭穿她……可是罗令妤也是贵女出身,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此时代除去祭拜,大部分时候连面见君王都不必行跪拜之礼。而她竟为了待在陆家,要去跪陆三郎吗?
灵玉焦急地推一下罗令妤:“女郎到底怎么了?”
罗令妤这呆坐不语、六神无主的样子吓住了侍女。灵玉握住罗令妤冰凉的手,贴到她耳边轻声:“莫非是三郎欺负了您?女郎别怕,我们明日跟老夫人告状,让老夫人为我们做主!”
罗令妤颤一下。
指甲掐入手心:寄人篱下……
“不要了。我不能给大家添乱,三表哥待我……”女郎泪如雨下,哽咽一下后笑道,“很好。”
罗令妤只落泪,提起“陆三郎”却什么也不说,灵玉更是认定陆三郎必然欺负女郎了。灵玉要去告诉老夫人,罗令妤拉着她不许,期期艾艾,灵玉只好叹一声,点头了。想女郎真是可怜,又真是心善。
待灵玉伺候罗令妤入睡后,出去与府上的姐妹们见面,关于陆三郎,就有一个八卦流传开了——陆三郎私下里人面兽心,把新来的表小姐欺负哭了。
这个流言,其实只传了两天。将要愈演愈烈时,侍从们窃窃私语传一个新八卦——陆三郎的脸被一个女郎打伤了。
陆三郎被人扇巴掌了。
灵玉回来将消息告知罗令妤后,担忧地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女郎。罗令妤心中已一阵窒息:三表哥……不愧是三表哥。
那么大个巴掌印,他竟也不掩饰,不躲两天,还出去晃。
她这边再传什么,不是坐实是自己打的那巴掌么?到陆家长辈面前,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她、她认输。
……
因为和陆三郎私会那件事,一连数日,罗令妤都恹恹地窝在院中不出门。她心惊胆战,等了数日,她的大伯母陆英和陆家老夫人都没有找她谈话。似乎是陆昀并没有去陆老夫人那里告她的状?
他到底什么意思?让人心里好渗。
清晨时,罗云婳小娘子坐在院里大声背书,灵玉则站在帘下帮女郎梳发。罗令妤坐在窗前,正好能监视妹妹有没有偷懒。望着镜中的云鬓花颜,灵玉将一根步摇插入女郎发间,问道:“女郎两日不出门,不知今日定下来的小宴是否也取消?”
之前为了讨好各位郎君和女郎,罗令妤自掏腰包,不知送了多少礼,办了多少宴。银钱短缺,她心中甚疼。
今晚这场小宴,原本说好的也是罗令妤当东家。
罗令妤忽然想到陆三郎那暗含警示的话——“那你可当心了。我能看到的,旁人也能看到。你以为你这般心机,陆家都是睁眼瞎?罗表妹,只要一个言行不妥,陆家就能把你扫地而出。”
罗令妤拧眉,正要拒绝,灵玉又笑道:“若是不想做东,王娘子想做东呢。韩氏女要归家,王娘子想办送别宴,只是苦于没有女郎你的心灵手巧,王娘子想借娘子的地方一用。”
怎敌她千娇百媚 52.1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怎敌她千娇百媚最新章节!
订阅一半以上可即时看, 不够的等一二三天就好
陆夫人心里轻动:“查她无妨, 我是怕她真和三郎有些什么,我不想查‘清院’。若是把三郎扯进来,长辈们还不得说我薄待小叔的血脉?”
面对只剩下一个郎主的二房, 当家主母就是这般顾虑重重,不想揽事。思量半晌, 陆夫人摆了摆手,喃喃道:“罢了,此事当不知就好。我就想她不简单, 迷得一众人团团转,为她求情。如果她那日真和三郎在一起, 嗯?”陆夫人说着, 自己也不解了。不知是该恼罗令妤也许在背后戏弄了他们, 还是比起二郎,罗令妤果真和陆三郎更亲近些。
陆夫人拍案,着姆妈上前:“罗娘子来我们家,是我那小姑子一手安排的,我也没多问。但是现在看, 罗娘子不是个消停的。万一日后她真和三郎有了什么, 老夫人问起来, 我也不能一无所知。”
“你找几个伶俐的小厮来见我。我得派他们去南阳走一趟了——看看罗令妤离开南阳罗氏,到底是何缘故。”
“是她品行不好, 被罗氏赶出来;还是她到处生事, 仗着美貌勾得兄弟为她打架……或者旁的什么缘故, 让她非要来建业陆家。”
陆昀这时,身处秦淮河畔新桥旁新开的一家茶舍二层雅间。南国好茶,市坊见茶舍林立,各色新茶上市后,常是一哄而抢。然市坊间的茶,都是世家豪门斗富玩剩下的。陆三郎来茶舍,自然也不是奔着茶来了。
开窗凭栏,喝了一盏茶的功夫,雅舍的帘子被掀开,陈王刘俶进来了。刘俶面容秀气,此时却拧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三郎随意闲适的样子,刘俶沉默了一下,入座。
不等陆三郎先开口,这位有些口吃、轻易不说话的陈王殿下落座后,就迫不及待:“雪臣,你,出建业,躲两日。”
陆昀凝目:“为何?”
他敛目:“我近日日日在家养伤,连门都不出,可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避难?我避的什么难?”
刘俶着急:“衡阳、衡阳王他他他……”
他口吃半天,说不出来,面红恼红。干脆就着茶水,在桌上写字跟陆昀沟通:“衡阳王在廷议时,与父皇说他来建业前遇了刺。父皇大怒,派人去查,还给衡阳王府外步兵,意在保护衡阳王。此事本与我等无关,然不知为何,你离开建业几个月、回来后就受伤不出门的事被传开了。今日上朝前,有门客跟我说,衡阳王那边,似怀疑你便是那刺客。”
陆昀扬眉:“我离开建业是去宜城,我可未曾去衡阳,宜城的几位大儒都可作证。衡阳王遇刺,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俶:“这便是朝上无人了。衡阳和宜城都是南下,你一路躲那些世家,不走官道,若是拿这个当借口,衡阳王发难,你也摘不清。”
刘俶再次开口:“建业这边,我,顶。你,先出去躲。不要惹他。”
陆昀:“不。”
他慢慢道:“他想发难的,何止是我。我都不在朝上,本和他无任何利益纠葛,他针对的,也许是殿下你。他来建业就跟陛下说自己遇了刺,而不私下查。衡阳王手里定有什么东西……我不离开,我倒要去看下他的理由。我纵是不在朝,也不是肯乖乖背锅的。”
刘俶沉默半天后,整理下词句,干干道:“你要如何?”
陆昀垂目,唇弯了下:“夜闯衡阳王府如何?替你探下他的虚实……他来建业,各位公子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刘俶心中一动,默然。陆昀提到各位公子,给了他提醒,让他想到可联合诸位公子,一同牵制衡阳王。衡阳王自然得陛下、太后的宠爱,然陛下的这些儿子,也不是肯乖乖退让的。
刘俶望着陆昀,问:“你,伤,好了?”
陆昀漫不经心:“已无碍。”
盯着他半晌,看郎君面容掩在阴影中,刘俶心里微酸。想到这些年,陆昀为了他,私下不知做了多少这种事。刘俶伸手,与陆昀握了一下,低语:“都,都知你是我这边的。待、待此事结束,你再拒,我也定要给你个官职。”
陆昀似笑非笑:“那我倒不在意。衡阳王来了,就让他们一起斗吧。我就想殿下是不是也要搅进去……”
刘俶目子一寒,慢慢摇了摇头:“我不在意。”
若有所指,指的自然不是谁更讨陛下的喜欢,谁的势力更强这些事了。
陆昀倾身:“那我也不在意。”
陆昀:“你不在意衡阳王的话,当在意一件事——我收到了名士周潭的信,他愿意助公子你一臂之力。他的女儿周扬灵,此时恐怕已经在来建业的路上了。你关心士庶之别,这位女郎是周潭最疼爱的女儿,当可在她身上花些力气。”
刘俶慢慢点头。
二人林林总总,慢慢悠悠,聊了许多话。最后刘俶仍然关心:“夜闯衡阳王府……雪臣,你要小心。”
……
有人为大事,自有人为私事。罗令妤这边,正在收整屋子里的东西。妹妹罗云婳捧着书,乖乖坐在她身后,看姐姐把许多珍藏品摊出来,堆满了地上氆毯和案几。罗令妤抱着算盘,巴拉巴拉拨了许久,越拨越脸色僵硬:“……太穷了。”
真是越来越穷。
建业这边花销奢侈,到底是谁兴起的风啊?东西送来送去,不喜玩物转头就扔……罗令妤真是跟他们玩不起了。罗令妤咬着牙,诸位表小姐还邀请她出门玩,她提起来就害怕,可是不去又不好。之前把伯母给的打马球活动取消了,这再不出门,她在建业贵女圈中怎么立定足?
可是要出门,想到贵女们可怕的花销……罗令妤犹豫半天,将两样东西摆在了案上:
罗云婳从姐姐身后探出脑袋,见姐姐思量好久后,依依不舍地把一枚簪子、一幅画放在了一起。
罗令妤想:必须得卖点什么来周转了。
她带来的那些书籍、茶叶等都是零星物件,价格不高,卖一次后应急不了多久。但是这枚得来的和田玉簪,和名士“寻梅居士”的画,皆是价格昂贵,有价无市。若是抛一样出去,想收藏的人定然多。
就是她一个士族女去卖东西,万不能让人知道了,多丢人。
只是她到底要卖哪个?和田玉簪是那日衡阳王抛来送给她的,说不得日后能凭这簪子与衡阳王扯上关系;寻梅居士的话是陆昀送的,陆昀送的东西罗令妤本不在意,但是架不住这是“寻梅居士”的画。罗令妤自知自己市侩,然她确实喜欢寻梅居士的画作。她求了许多年,才得了这么一副。她默默倾慕寻梅居士多年,哪里舍得把得到的画扔出去……
左右为难,两皆不舍。
门外侍女屈膝通报:“女郎,二郎来看你了。”
罗令妤讶然抬头:最近陆二郎来看她,看得好生频繁……
陆二郎陆显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领着一个小萝卜头,陆四郎陆昶过来。陆四郎红着脸,躲躲闪闪地跟在二哥背后。罗令妤这边读书的小妹妹罗云婳见到陆二郎,就心中生怯,想到了自己干下的坏事。
罗云婳支支吾吾,陆四郎也支支吾吾。陆二郎洒然一笑,想要进屋时,看到满屋的东西,实在没地方站。他只好站门口,望向罗令妤时,一眼看到罗令妤放在身前几上的话。陆显笑容顿了一下:“表妹怎么还收藏三郎的画?”
罗令妤羞涩又欢喜,再次低头欣赏画:“不是呀,是三表哥的赠礼。三表哥太客气了……竟送我寻梅居士的画。”
陆显盯她半天,觉得不对劲。他咳嗽了一声:“你,咳,你不知道寻梅居士就是三弟?”
罗令妤:“……”
她失声:“……怎么可能?!”
陆显回身招手,吩咐小厮两句。罗令妤心中上下起伏,半晌才想起来收拾屋中的杂物,让二表哥进来说话。陆显坐下不过一刻,罗令妤心不在焉地陪聊,气喘吁吁的小厮跑了回来,抱回来了一幅画。
陆显当着罗令妤的面摊开画,指着两幅画:“你看笔触,是否一样?”
罗令妤:“……”
她盯着陆显那副画署名的名字,勉强道:“……这明明是一个叫雪臣的人……”
她忽地顿住,然后涨红脸站起来:“难道三表哥的字,就是,雪臣?!”
除了奏乐的,屋中还有玩投壶的、射覆的,有作画的、谈诗的,下双陆的、走围棋的。年轻郎君和女郎们或坐或站,或聚或独,皆是自得其乐。
韩氏女归家,特设宴相送,此夜男女尽欢,韩氏女与王娘子说了几句话,话题转到罗令妤身上,二女不觉在人群中梭巡那女郎的身形。当她们看到一案上置一织锦棋盘,罗氏女与另一女郎对坐,白象与乌犀皆放于手中。许是棋局精彩,站于一旁旁观的男女人数皆是不少。
罗令妤眉目轻垂,云鬓挽挽,灯火柔和光辉落于其身。
陆家郎君们的眼睛、周围女郎们的注意,尽落在她身上。
韩氏女语气微酸:“这个罗妹妹,人长得美,会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些。”
王氏女心情复杂道:“听闻她生于汝阳,家里也曾是大族。汝阳靠近北国,北国士族的技艺向来胜过我南国,想她幼时便学得极杂极多吧。我等不如她。”
南国好奢之风是建国后逐渐形成,然比起士族的底蕴,南国多比不过北国。不过近年来随着好奢之风盛行,南国在建业的世家名门们,底蕴也渐渐追上北国了,更有稳稳压一头之势。
韩氏女酸酸道:“是啊,我不如她。她今日尚且只在陆家展露风采,已让郎君们看得神魂颠倒。也就陆家没女郎,出门玩耍的人少……不然她若是出了陆家门,满建业,过不了多久,都会传遍罗氏女的美名了。”
“难道我建业的名门女郎,会输给一个乡下来的乡巴佬?”
王氏女微一恍神,道:“陈大儒府上的陈娘子,也许能和此女平分秋色。”
听王氏女如此说,韩氏女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女郎的身形。她撇了下嘴,不悦地侧了脸。陈大儒府上的陈娘子啊……她心想陆三郎风采如斯,陈娘子明明倾慕陆昀表哥多年,还装作一副清高模样,瞧不起她们这些住在陆家的表小姐们,似还等着陆昀表哥凑过去讨她欢心一般。三表哥怎么可能?
与其选陈娘子,还不如选这个……脸上写着“我就是要压你们一头”的罗令妤呢。
人影叠叠,男女的影子交映,如陆二郎陆显这样的郎君,此时站在罗令妤背后,看罗令妤下棋。陆二郎目光闪烁,投向罗令妤的眼神几多惊艳。陆显好静,好收集天下名局。他看得出来,罗令妤这棋不是说下的多么惊才绝艳,而是她胸中有丘壑,明显有她自己的布局……
以棋观人,陆显沉思:这个表妹,心思似很多……
被陆显观望的罗令妤手捻白子,唇角噙笑,心中其实微苦。她心里犹豫,想着陆三郎之前说她的话,那话让她左右摇摆,不知是不是该藏拙,风头不要太盛了。然而旁家女郎有时间藏拙,在陆家慢慢经营……她哪来的时间?她没想到建业的名门这样能花钱,她连半年都快撑不住了。
不能在半年时间嫁一个家世好的郎君,她和妹妹的日子就会很惨了。
罗令妤一边下棋,一边还在心不在焉地琢磨:要不要把自己收到的回礼,偷偷让侍女出门卖了,换些银钱?但她用的物件,皆是名门才用得起的,普通百姓哪里会用?一个卖不好,被人发现她的困窘,她还怎么有脸在陆家待?
好烦。
罗令妤拧眉:都怪陆三郎。
花了她那么大力气,这个家世好的表哥眼见着还要飞了……
罗令妤不觉抬目,目光与俯视她的陆显对上。陆显一怔,对她露出一抹和善鼓励的笑容。二表哥眉目清正,心思不多,其实也……正这般想着时,外头忽传来侍女通报声:“大夫人来了!”
屋中玩耍的男女们皆是一惊,齐齐起身,见竹帘打开,着翻领束袖曳地长裙的妇人在侍女簇拥下压着眉头进来了。她衣着颜色偏深,正如她给人的庄重肃穆印象一般。陆家大夫人来了,屋中轻松的气氛荡然一散。
罗令妤立在棋盘边,看自己旁边的二表哥诧异地迎了上去:“母亲,您怎么来了?”
众人给陆夫人行礼时,皆是心头吃惊,因他们知道陆家这位大夫人是不喜这些的,通常根本不会来他们这样的小宴玩耍。罗云婳小大人一般站到姐姐旁边,踮起脚尖,她扯罗令妤的袖子:“姐,你看!”
罗令妤顺着妹妹的小指头看去,见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孩子垂头丧气地跟在大夫人身后。小孩子可怜兮兮地抬头偷看四周,猛然看到罗氏姐妹,小郎君露出焦灼的神情。
罗令妤:“你前几天病了不认识,这小郎君是陆四郎陆昶。他该叫你一声‘表姐’的。”
罗云婳哼哼道:“你看他那样子……姐,他该不会闯祸了吧?”
罗令妤若有所思时,陆夫人已被殷勤的王氏女请去了上座。倒杯茶给陆夫人,陆夫人压根不接,冷目扫一圈周围的郎君和女郎们,目光落到站在角落里也压不住美色的罗令妤时,她目光停留了两个呼吸时间才移开。
罗令妤心口猛一跳。
听陆夫人淡声:“先生说你们近日功课都不好,我一问,一个个竟都不在院里,跑出去玩了。那我只好不辞辛劳地追过来,一一过问你们的功课了。绿腰,你把我们家儿郎们这一个月的功课都拿来。”
众郎君一懵:“……!”
陆显皱眉:“母亲你这是干什么?问功课不能改日……”
陆夫人:“闭嘴!自罗娘子到来,你们的课业差成什么样子,你们心里没数么?”
郎君们低下头,表小姐们窃窃不敢言。气氛沉压,陆夫人当真坐在上位,让人收拾了案上的酒菜,把厚厚的帛片、纸张搬了过来。书院先生的朱批皆在其上,从二郎陆显开始,陆夫人一个个盘问……
陆夫人忽然道:“罗娘子,你过来帮我磨墨。”
被众男女悄悄打量,被陆夫人突然点名的罗令妤涨红了脸。此般羞辱,不下于公开处刑。陆夫人甚至一个眼风都没再给,好像将陆家郎君们的课业差归到她身上一般。
表小姐们自顾不暇,但发现好像有罗令妤在前头顶着,她们松了一口气,又不觉偷看罗令妤:这位表小姐会不会气得拂袖而走?
罗令妤面色正常,她低声跟皱着脸不满的妹妹说了几个字,罗云婳仰脸看一眼姐姐,点点头。罗云婳个头那般小,人又长得玉雪玲珑,她从姐姐身边遛开,走过门口垮着肩的陆四郎陆昶时,小娘子哼一声,重重踩了小郎君一脚。
陆昶小郎君捂嘴忍痛,诧异看去时,被小娘子的白眼翻了一脸。
陆四郎懵懵的:“……”
这个踩他一脚的、没见过的小妹妹是谁啊?
没人拦罗云婳,罗云婳跑出了院子。罗令妤则屈膝坐于陆夫人下座,当副手来磨墨,听陆夫人训斥郎君们的课业。
陆夫人连她自己的亲儿子陆二郎的面子都不给,把陆显训得一脸青青白白,其他郎君们更不可能幸免。但她明面上说陆家郎君,话里话外都是指罗令妤引着他们玩,让郎君们移了性。时不时再带出女子就该闭门坐于家,学学女工学学中馈,不要到处跑……
表小姐们面红耳赤。
本就打算明日就回家的韩氏女眼泪都在打转了:陆夫人怎么这样说她们!陆夫人自己喜欢坐在家里大门不出,就要她们一样么?
原本是小宴的东道主的王氏女欲言又止:这次小宴,本是她要办的……
王氏女要开口时,目光与罗令妤盈盈之目对上。那位坐在陆夫人下座的罗氏女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王氏女心里纠结,只好闷闷地听陆夫人指桑骂槐。
表小姐们面色无光,纷纷想:等明日就告辞回我家去,短期再不来陆家了。
然而她们有家可归,罗令妤却没办法。
陆夫人骂得口干舌燥了,再次点名:“罗娘子,我说的对不对?他们镇日只知道玩,不读书,不求上进。在闺阁中厮玩,被女子耽误得移了性,这是郎君们该做的么?”
罗令妤慢慢抬起了头。
众人皆望她。
罗令妤沉稳柔声:“夫人想听我一言,可否移于账内再说?”
陆夫人:“为何?当众为何不说?”
罗令妤低着眼,语气柔和,不卑不亢道:“为了夫人自己的面子。”
陆夫人:“……”
她眼眸一缩,额筋颤一下,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位表小姐。神色几变后,陆夫人点了头,起身与罗令妤一同进了账内。四下里,被训得抬不起头的诸人,齐齐松了口气。
……
二房“清院”中。
坐在榻上梅花帐下下棋的两位郎君,一是陆昀,一是刘俶。
灯花轻爆,火光一闪,陆昀侧头,看到窗外焦急跟他使眼色的侍女锦月。锦月做手势,指院外:那边真的出事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