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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千娇百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伊人睽睽
美人纵是狼狈也是美人,眼角泛红唇脂已淡,长裙曳地,背影清渺秀澈。只是罗令妤眼睛发直地看着窗,形容不太好。老夫人送来的侍女灵玉不敢多看,出门去打了水,拿了面盆子进屋,好给罗娘子洗面。
但灵玉再回来时,竟见罗令妤坐在床榻上,摊开自己带来的包袱。包袱中瓶子、膏子、方盒,林林总总叫不上名,还有几身换洗的衣物。女郎望着自己的包袱,绞着帕子,滴答滴答地无声落泪。灵玉忙丢下面盆子上前探望:“女郎,陆家可是有招待不周,有谁欺负了您?明儿婢子领您求老夫人去!”
罗令妤抬起笼雾长睫,颊畔湿发贴着,面容被水浇洗一遍。泪光点点,娇花照水。纤瘦婀娜的女郎哭得喘不上气,哭得灵玉一介女的都为之心动……罗令妤才哽咽着说:“三表哥是否讨厌我……”
灵玉这才舒了口气:“三郎么?娘子多心了,我们三郎他不是有意的,他就是……”灵玉表情复杂,想半天作出一个总结,“就是和别人不太一样,比较高傲。无意得罪了娘子,娘子也勿多想。”
“胡说。我见表姐表妹们都看三表哥,三表哥那样子……好像跟表姐表妹们都很熟,”罗令妤怅然落泪,“他独独不喜我。”
灵玉似笑非笑道:“那不是。表小姐们都想和我们三郎熟,但我们三郎……平时不太沾家的。大约平日少见,所以亲切吧。”
“哦?”罗令妤恰到其实地反问,“其他表哥不这样么?”
她帕子上浇的辣水已经不敢碰了,怕哭多了明早眼肿,无法见人。自己贫穷,连着妹妹也只有一个侍女灵犀。陆老夫人送来了灵玉这个侍女,不知此女品性,罗令妤不会轻易交心。但最少,陆家几位郎君们的情况,却可以从这个侍女口中打听打听。
灵玉说道——
“陆家这一辈少女多男。尤其我们老君侯这脉,正统的郎君,只有陆二郎和陆三郎。老夫人嫌寂寞,最喜欢接漂亮的娘子们来我们家住。但是大夫人不喜,怕二郎移了性,整日看着二郎读书,不许二郎和表小姐们玩。到了要说亲的时候,大夫人才开始急……”
“三郎却是有些可怜。镇北将军(陆昀父亲)去了后,二夫人也跟着殉了情。老夫人把三郎接回建业,偌大的二院,平时就三郎一人住着。许是同情三郎身世,家里并不如何管三郎。只知道三郎到处混玩,和建业的郎君们关系都不错。左相(陆显父亲)想在朝中给三郎谋个一官半职,三郎也拒了。平时女郎们都喜追着他,但我们三郎品行高洁,却是谁都不理的。”
灵玉低头,深深望向这位新来的表小姐:“三郎今晚独独理您,您该高兴才是。”
罗令妤秋水含情目,桃腮落雪莹。她轻轻一望,灵玉一股脑把知道的都说了个遍。勉强压下想起那人时的心肝乱跳,罗令妤在心中计量开了——
三表哥,唔。
父母双亡,二房的财产全是他一人的。人好像不着调了些,但她貌美如此,他今晚不也失态了么?名门勋贵,容止出色,还无人管教……几乎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门好亲事啊。
二表哥陆显自然更好,父亲是朝中左相,母亲也是大族出身,自己还上进,在朝里有官职。然这么好的家世,她罗令妤一介落魄士族出身的女郎,便是想高攀,打动了二表哥,大夫人和左相那一关也难过……
再旁系郎君们,罗令妤又看不上了。她自诩美貌,心气极高,千里迢迢来到建业想求高嫁,以挽救自己和妹妹孤苦伶仃的命运,那稍微次一些的郎君,她若非不得已,也不想选。
罗令妤最后问:“表哥们在家里时要读书的吧?”
灵玉眸子一跳,盯着这位花容月貌的表小姐。轻轻的,扯动嘴角,她再次笑得意味深长:“……是啊。”
陆家二郎身上的官职是闲职,平日不用上朝。他人又自律,自然在家中读书;陆三郎在屋里的时候,隐约听到什么说“受伤”,那大约也是出不了门,会在家里读书;其他郎君们,应该也一样。
只是罗令妤仰目,不解地看一眼灵玉,不知灵玉反应为何如此微妙。她心里发突,想莫非灵玉看出她的心思了?纤巧丽影映在窗上,罗令妤微微忧郁了。
……
次日清晨,天将将亮,睡在外间守夜的灵玉尚未起身,漆木屏风里间的罗令妤便悄悄起了。她套上一粉白色窄袖衫裙,披上银红绣兰花纹的披风,随意挽了下发,仍有几绺凌散发丝贴着脸。蹑着脚步踩在熏香绿席上,开门穿上鞋履,罗令妤手里握着一个拇指般大小的银瓶,便就着昏白天色出了门。





怎敌她千娇百媚 4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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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用他暗地里倾慕她来解释, 这逻辑就大约能圆上了。
罗令妤她的表哥,陆家三郎陆昀, 他不为美色心动, 他从未倾慕任何一女郎。但是罗令妤不一样,罗氏女美得有些过分。陆昀不知如何讨得女郎欢心, 就用一些忽冷忽热的拙劣手段来与罗氏女一次次碰面……说不得罗令妤私下看中陆三郎的家世时,陆三郎也看中了她的美色。
他喜爱她,所以送她寻梅居士的画作;他又吃醋, 警告她不要和府上其他郎君多往来;他关心她,在知道陆夫人为难她后,一晚上来悄悄看她两次……之前在“雪溯院”账内窗口偷窥她的, 绝不是她做梦, 一定是陆昀。
这般一想, 罗令妤颇为惊喜,看着陆昀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真是人不可貌相,陆三郎居然是用这种笨拙方式追慕女郎的郎君啊。
女郎瞳心噙雾, 含情脉脉。陆昀对女郎的示好向来非常警惕:“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都是错的,你莫要自作多情。”
罗令妤才不信他。一旦觉得陆昀可能喜爱她,她心中大石落下,竟如云般飘飘然。自来被爱之人, 主动权便多得多。罗令妤向前一步, 笃定无比:“三表哥, 我想起来了,初次见面时,你便问我是否记得你。当时我被你吓住,惶惶说不记得。现在想来……”
她垂下螓首,凤眼轻扬,羞意自敛:“原来从那时你就……表哥莫非在梦里见过我,自此对我念念不忘?”
陆昀唇角那抹闲适的笑意已经完全僵住了:“……”
——他问她是否记得他,是因为他们真的见过!
真是疯了,她的厚颜,让他叹为观止。
陆昀情真意切地问:“如此多情,你唱大戏转世的?”
罗令妤被噎,睁大美眸要开口反驳他,下一刻,陆昀又变成了那个惯来瞧不上她的冷漠表哥。陆昀盯着她的脸:“还有……罗表妹,你还记得你在哭哭啼啼,掉眼泪么?”
罗令妤:“……”
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许是陆昀嘲讽得太到位,罗令妤一时间又开始疑心,猜自己难道想错了?没道理呀。她正有些迷惘时,眼前忽而一亮,看到自陆昀身后走出的青年郎君。这位郎君面容偏秀,气质儒雅文弱,与陆昀那种在冷情和多情间徘徊的风流不同。若说陆三郎是惹人注目的珠玉,这位郎君,则如山间松柏般从容沉敛。
贵族男女惯来相貌出众,大约是好看的人只和好看的人一起玩的道理。然在那么多相貌出众的郎君中,这位郎君甫一出场,也让罗令妤盯着他……的衣角看了。这位郎君的衣着料子,透着低调的奢华。贵族人喜欢弄财斗富,在一众名门男女中,穿得起这般料子的人,定不是普通之辈。
罗令妤努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惊喜:“这位郎君……晚上小宴时没有见过。是三表哥的朋友么?”
她看向陆昀。
陈王刘俶也看向陆昀。
理所当然地等陆昀给二人介绍。
陆昀扯嘴角。他瞥一眼罗令妤,就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他心里甚厌,手上就随便一指:“寄住我家的表妹,姓罗。”
再指刘俶:“这位则是……我朋友。”
刘俶:“……”
罗令妤:“……”
她三表哥的介绍,这就结束了么?这般介绍……和不介绍有区别么?罗令妤望着陆昀,陆昀无辜回望。他生得实在好看,将茫然小白脸还原得八.九成。瞪着这样好看的郎君,罗令妤的面上染红霞,心跳砰然地移开了目光。
陆三郎不配合,罗令妤只好自力更生:“这位郎君,敢问如何称呼?”
刘俶:“……”
他因口疾,自来不喜在陌生人前说话,他理所当然地看向陆昀。
陆昀但笑不语。
罗令妤不解:“郎君,你为何不说话?是否令妤无意间冒犯了?”
刘俶再看陆昀,陆昀仍是不动如山,丝毫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对面女郎的美目一眨不眨地望着,旁边的好友刻意地坑着他……陈王刘俶心中恼起,在罗氏女的注目下,面容越来越红,如被火烫一般。
他不想开口。不想丢脸,不想跟这位女郎第一次说话,就被发现自己的口吃,被她用异样眼神看。
陈王刘俶憋了半天,对陆昀恼怒至极。他硬邦邦地给出一句:“有事,告辞!”
甩袖便走。
然走上长廊的台阶,他突然停步,扭头看向身后的陆昀。陆昀眉一扬,对长廊另一头的罗令妤的侍女们说:“他不识得路,你们送一程。”
侍女们心情微妙地领着刘俶走了,原地留着的,只剩下陆昀和罗令妤二人。罗令妤怅然无比地看着刘俶的背影,想又一个家世好的郎君,大约被她错过了。罗令妤心里失落,猜自己许是无意间被人讨厌了……一晚上先是陆夫人,再是陌生郎君,联次被人厌恶,对罗令妤的打击不小。
陆昀眸子幽深地看着这个一脸怅然的表妹,心里冷笑一声。
远远的,一行灯笼火光慢慢向两人行来。罗令妤听到遥遥飘来的说话声,是几个男郎的声音。想来是那离“雪溯院”住得远的表哥们,终于来了。他们,原本才是罗令妤等在这里的目标。正主来的这么晚,不是正主的陆昀却在瞎晃。
心中不知做何感,罗令妤抬目,悄悄地瞪了陆三郎一眼。
陆昀心头一动,盯着远处的方向,在瞬间也猜出罗令妤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起初他还怀疑过罗令妤偷听自己和刘俶的话,是不是细作之类的。现在想来,他真是高看这位表妹了。
这位表妹,满脑子就剩下怎么勾搭男人了吧……他好歹姓陆,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被这种女人勾上?
陆昀瞥一眼罗令妤:“你确定要在这里等?”
罗令妤不解。
陆昀淡定无比:“你妆花了。”
罗令妤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陆昀:“你确实已经不记得你方才哭哭啼啼来着了吧?”
罗令妤脸色当即精彩无比,腾地一下扬起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这几乎成为一个本能……陆昀之前就用“妆花了”这种借口戏弄她,罗令妤心里已经不信他。可是、可是,万一这次是真的妆花了呢?
罗令妤细声焦急:“我、我、我不能这样子见人的,三表哥,怎么办怎么办?”
陆昀恶劣般的,唇翘了一下。
他伸出袖子,纡尊降贵般:“跟我来。”
罗令妤低着头的视线中,出现郎君飘飞得衣袖,和他伸过来的修长手指。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疑有他,罗令妤伸出手,紧张无比地被陆昀握住了。两手相挨时,不可控的,两人的手都轻微地抖了一下。
罗令妤的心即将跳到嗓子眼。
陆昀抓住她向下走,在远方几位郎君到来前,领着磕磕绊绊的罗令妤走下了斜下灌木丛,将她带上了船,同时将牵在岸上的绳索一解。船悠悠然地离岸,飘去了湖中,飘到了岸边游廊下方的松柏阴影下。湖水清黑,船中一男一女的身影,被掩在了里面。
罗令妤不安地跪在木船上,偷偷放下袖子,看到陆昀背对着她,仰脸向上,似在听水上方传来的郎君们说话声。树丛和花丛的影子从两人的头上游过,罗令妤手忙脚乱地坐好时,脚下被一绊,低头,她摸到了扔在船头的一个酒坛。
罗令妤凑过去闻了闻,酒香醇美,还有大半坛酒呢。心情郁闷下,又找不到酒樽,罗令妤直接抱起酒坛,举得高高的,往口里灌了一口。一口之后芳香无比,罗令妤再试着倒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
陆昀压根没发现。
他背对着罗令妤,在听上方几个郎君的说话声——
“听说了么,衡阳王来建业了,几位公子的处境怕要不好了。”
“有几个寒门弟子来建业求学,真是可笑。小小庶族,也妄图进入我士族门阀?陈王俶好像想和寒门接触……希望别扯上陆家。”
“不过这些与我等无关……我现在啊,就等着下个月的花朝节,不知今年的‘花神’花落哪位女郎,哈哈。”
上方的人走远了,可以出去了。陆昀沉目思考,回头时忽然深吸一口气,看着坐在船头的女郎罗令妤,妙目盈盈。她捂着胸口,潸然泪下:“我命真苦……”
陆昀:……喝醉了?
还是又开始犯病了?
她容颜虽美艳,然到底年少,仰起的雪白面容几多稚嫩,发间垂落至腰的红色发带被风吹得拂到了身前衣衫上。长裙散曳,红带飞扬,侧头咬唇的女郎有着她这个年龄特有的灵气娇俏。且不光灵气逼人,她身量窈窕,胸脯鼓鼓若雪团……
陆昀那发着幽光的瞳更暗了,桃花眼里的笑更浓得人面红耳赤。他对罗令妤的人品不敢苟同,但他也是正常男人,美人多娇,不停回头望他,他不介意多看两眼。
说得口干舌燥的陆二郎陆显停下来,发现陆昀的心不在焉后,有些不悦地顺着他视线看去,之后吃惊:“罗表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显见到她了,罗令妤不好再盯着陆昀看。她手下煮茶的动作不停,扭过玉雪般的面颊,嫣然一笑:“二表哥,三表哥。我来一会儿了,你们喝的茶就是我煮的。”
陆显一怔,低头看手上那被自己牛饮的茶一眼,再抬头看罗令妤的面孔。她太过明耀,他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下,稍微不自在。
这点,旁边老闲自在的陆三郎就对罗令妤的美免疫了许多——他连神情都不变一下。
罗令妤眼睛明亮如秋水:“老夫人让我给二表哥带话,上次二表哥给她寻的那位疾医不知如何寻来?老夫人头又痛了,她觉得那位疾医开的药很有效。”
陆显低着头粗声:“不、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头就带人去见祖母。”
罗令妤便不说话了,继续安静地煮茶。
日光落在她眉眼、肩腰上,屋中两位表哥都在看她。罗令妤挺直腰背,让自己的动作更慢,更优雅。她面容微侧,唇儿嫣红,以最美的姿态对着屋中的两位表哥。在两位郎君眼中,坐在煎茶釜旁边,女郎低头敛目,手持长柄茶勺舀动茶汤。那煎茶、点茶的动作分明是平时看惯的,然由罗令妤做来,就分外好看。
一时寂静,只闻得水沸声如煮雨沙沙。
过一会儿,罗令妤瞥目悄悄望来,与陆显的目光对上。陆显闹了个大脸红,更加窘迫。这位二郎绞尽脑汁,才想起一个话题:“表妹既然坐了一会儿了,可给我们评评理。”
罗令妤怕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忙说:“我不曾听得两位表哥说什么。”
陆显并不在意,温声:“一位公子幼时救了某位名门郎君一命,这位郎君感而报之,已报了十年之久。有人认为报恩已足够,名门郎君该适可而止,为自己谋士。此郎却认为合该一生为报。表妹认为哪个更有理?”
陆昀眉梢扬一下,也盯着罗令妤。
罗令妤脑中快速转。
其实她真没有听明白两位表哥在吵什么,陆二郎现在一说,罗令妤本能觉得那个想一生报恩的人是陆二郎,而想半途而止的是陆三郎。罗令妤自己被陆昀戏弄过,虽然仍期待婚嫁,却对陆三郎的人品不敢苟同。此时以为陆三郎想半途而废,罗令妤在心中把陆昀鄙视一通。
然她面上不显,反而柔声道:“两位表哥年长我许多,历过的事也比我多,当是各有各的思量。我不知前因后果,若贸然提出建议,实在是贻笑大方,丢人无比。二位表哥不妨站在对方立场多想想,也许能达成和解。”
陆显讶然,看罗令妤的目光亮了些。
陆昀同样意外地多看罗令妤一眼。
其实陆显那问题不过是强行找话题,任何女郎被问这个问题,想不得罪任何一个人,必然会两方都夸一番。罗令妤她没有夸,她从自己的角度实事求是。这个新奇的答案,明显让一旁的陆二郎惊艳无比。
陆昀看眼陆显,再看眼罗令妤,心中鄙夷:真是荤素不忌。
陆昀起身,跟陆二郎敷衍称要回去换药,他先走一步。陆显明知道陆昀在应付自己,但当着罗表妹的话也不好说什么。就见陆昀飒飒然走过,长袖垂地。
陆昀出了门,穿上履。下台阶时,罗令妤又偷偷看他。
陆昀一顿,长袖拂过罗令妤身边时,他忽而倾身,秀逸的脸朝罗令妤靠去。凑在她耳边,他轻轻说了几个字,声如青玉撞击。
从屋中的陆显角度看去,陆昀的脸几乎与罗表妹的脸贴上,女郎的面容红得似烧。陆显当即不悦,开口提醒:“三郎,你忘了跟我的保证了么?莫要戏弄表妹!”
以前三郎也不曾这样对待过府上表妹,为何现在这般放纵本性?
陆昀起身,大笑出声。他一点儿没有往日高山冰雪的冷傲样,戏谑的眼神撩罗令妤一把后,随意地跟后面的陆显摆了摆手:“知道知道。大和尚不要念经。”
陆显:“……”
罗令妤噗嗤一笑,然后快速收起笑容。继续低头烹茶,罗令妤心中微甜。因方才陆昀俯身,与她耳语八字——花前月下,不见不散。
罗令妤心中微微惊喜:她便知她这般好看,三表哥不会有眼无珠。
陆三郎终于给机会了。
罗令妤人还在陆显屋廊下,心却已经飘远。她思忖如何打扮,如何说话,何时去约见三郎……只消她能嫁给陆三郎,自己和妹妹捉襟见肘的生活就可以结束了。毕竟罗令妤到了建业后才知道——她带来的那点银子,根本用不了多久。
建业的郎君和女郎们,好奢之风,乃她生平仅见。
……
陆昀只说“花前月下”,没提具体时辰。罗令妤想了半天,觉得他指的该是离他住处“清院”极近的、她上次出丑的那片花林,至于“月下”,那时辰就太宽泛了。实在无法,为了给表哥一个好印象,罗令妤傍晚过后稍微矜持了半个时辰,就出门了。
陆三郎到了花林深处,远远一望。女郎着鹅黄色的竖条纹裥裙,披帛轻薄,脚踩凤头履。明月下清风吹拂,她手无意识地抚摸耳下玉铛,眉心微蹙。此般丽人,衣扬人美,恍若林中妖精。
陆昀在一刹那间,心停了一下。
罗令妤低着头,不安地想那位三表哥是不是真的与她相约在此。此年代男女私会不是大事,罗令妤是怕自己误解丢脸……陆三郎对她忽冷忽热。时辰渐晚,仍不见人,罗令妤心里愈发不安。她皱着眉,打算离去了。
就这么一动,身后树边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向后一拥。罗令妤才要尖叫,另一只手不慌不忙地伸出,捂住了她的嘴。她身子被一转压在了树上,花簌簌落,罗令妤浑身僵硬满心惊惧时,听到男声低哑笑道:“别慌,是我。”
陆昀!
罗令妤抬目,果然与那双明亮好看的眼睛对上。捂她嘴的手放下,罗令妤不再试图挣扎,她的心仍跳得厉害,面孔绯红。她惊疑不定地望着压着她、将她几乎搂抱在怀里的陆三郎:此郎眉目间神采风流轻浮,与平日他那傲然不理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到底哪个才是他?
罗令妤眼波横飞,小声嗔一声:“表哥,你吓到我了。”
陆昀轻笑。
笑声让她脸更燥了。
他的脸靠过来,在她颈肩轻轻嗅了一下。罗令妤浑身更加僵,他的脸与她几乎贴着,长发撩她面。罗令妤指甲用力地掐着手心,才能克制住自己推人的冲动——
这可是她相中的最适合婚嫁的郎君啊。
人家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她疯了才推。
陆昀脸与她微蹭,蹭得她心软腿软。他低声问:“下午给我喝的茶,和你送的酥糕香味相同?”
罗令妤镇定道:“是我加了自己调的香露。表哥如果喜欢,我回头送表哥一瓶。”
陆昀的笑声磨着她的耳,呓语一般:“喜欢啊。”
那个飘飘的“啊”,让罗令妤心上被羽毛拂过般痒。郎君的手指扣着她的腰肢,男郎平坦的胸膛与她胸前饱满相贴,他的脸再埋下,于她颈肩碾磨。那丝丝战栗感,爬上罗令妤的脊背。她大脑空白,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在这时自己该说什么。
陆昀目光微讽: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反抗?他真是小看了这个表妹。
他手摸上她瓷玉一样的面颊,脸侧过,目中含情地盯着她的唇。罗令妤呆一下,立即明白他想做什么了。她睫毛颤一下后,闭上了眼,脸颊被灼热的风拂着,更加滚烫。她心脏咚咚跳声如雷,身子颤抖……
然而良久良久,下一步迟迟不到。
罗令妤颇意外地睁开眼。
陆昀面无表情:“你就是这样勾搭男人的?我陆府的郎君,从我二哥到我,你倒是一个也不放过。但是教你个乖,光是傻站如木头,动也不动,要不是看中你美色,没有男人会心动的。”
“表妹,以色侍人,人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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