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白月光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江山微雨
 他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绣帕。
 帕子很旧了,样式朴素,上面绣着精致的出水芙蓉,角落里用红色的丝线,绣出了几个小字。
 吉祥,如意,平安。
 这是在他第一次出征前,江晚晴熬了一宿没睡,送给他的。
 凌昭用指腹摩挲着那粉白的荷花,眉心渐渐拧起,目光往上,落在他手背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上。
 那年他听说江晚晴被指给了太子兄长,赶去尚书府,少女形容憔悴,苍白着脸承认确有此事,又用发簪抵住细嫩的脖子,逼他走,争执之下,她手中的银簪,在他手背上划下一道血痕。
 当时她吓白了脸,就像突然崩溃了,泣不成声。
 她说:“你放过我罢。”
 凌昭微眯起眼,将绣帕重新放入怀中,起身离开。
 也许,他是该去长华宫一趟了。
 第3章
 长华宫现在等同冷宫,偌大的地方空荡荡的,从前下人住的一排庑房,现在也没几个人了,以至于宝儿和容定都能独占一整间。
 宝儿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气势汹汹地推开门。
 屋里暗幽幽的,像是几天不通风了,弥漫着一股怪味。
 宝儿抬头,只见足能容纳六、七人的床榻,只有一人横着卧在上面,大热天的没盖毯子,朝一侧睡着,微微蜷起身体。
 那人瘦的厉害,正好背对着她,凌乱的黑发间,露出一截苍白修长的颈项。
 宝儿两手叉腰,大声道:“好呀!你跟御膳房的人顶嘴,挨了几下板子,这都多少天了?你还准备继续装病不成?”
 容定只不理她。
 宝儿心头火起,柳眉倒竖:“长华宫守在殿内的,只剩你我二人,你偷懒不起,可不是把活都赖在我头上了?你快起来,跟我一起伺候皇后娘娘。”
 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
 宝儿气的想用鸡毛掸子打他,刚走近一步,却听容定低低咳嗽了声,道:“皇后娘娘……难道不是太后?”
 宝儿愣了愣,道:“这得看摄政王的意思。”
 容定忽的笑了声,那语气说不出的古怪:“他有什么不肯的。”
 宝儿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转身关上门,凑过去:“小容子,你进宫也不久,但好歹比我时间长,你可知先帝和咱们娘娘,究竟为何变成这样?”
 容定没答话。
 宝儿也不是真的期待他有答案,兀自在桌边坐下,喃喃道:“难道真的天子风流,伤了娘娘的心?唉,原来再贤惠的女人,终也会伤心难过的。”
 容定沉默一会,冷不丁开口:“你们娘娘……她好么?”
 宝儿未曾注意到他奇怪的称呼,答道:“娘娘有什么不好的?整天念书喝茶,西边儿的李贵人成天哭泣,你也晓得那声音有多渗人,唯独娘娘半点不在意。我要有娘娘那心性,都能修炼成佛了。”
 容定笑了笑:“那就好。”
 宝儿站了起来,用鸡毛掸子敲了敲床沿,哼了声:“我再宽限你两天时间,你若是还偷懒装病,我就告诉娘娘了!”
 说完,转身走了。
 门开了又关,容定缓缓从榻上坐起。
 少年长得极为秀美,只是此刻形容憔悴,眼窝深陷,脸色泛着病态的白,唯独一双细长的眼,却凝着这皇城禁宫最深沉的黑。
 他慢慢举起手,细细审视着十根干惯了粗活,长了茧子的手指。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的手。
 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
 他曾是皇城之主,天下之主,他的灵柩还停在永安殿,未曾葬入皇陵,可死后再次睁眼,本应成为先帝,位列太庙的他……竟重生成了一名身份低微的假太监,服侍着被他关了禁闭的冷宫皇后。
 前世九五之尊,万人之上,今世命如草芥,任人践踏。
 多么荒唐。
 *
 自从摄政王来过一趟,小皇帝乖了许多。
 今早,李太妃喂他吃粥,他默不吭声地吃下半碗,才小小声道:“太妃娘娘,吃不下了。”
 李太妃笑了起来,拿起帕子,替他擦拭嘴角:“皇上再吃一些吧,吃了才有力气。”
 小皇帝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
 李太妃称赞道:“皇上真懂事。”
 嘴上这么说,看着小皇帝的眼神,却带着一抹怜惜。
 李太妃心里觉得奇怪,小皇帝作为先帝唯一的皇子,送到江皇后身边后,又被立为太子,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可这孩子非但没有骄纵之气,言行之间,反而有一种怯生生的感觉,怕生的厉害。
 小皇帝吃完了,慢吞吞伸手,拉住李太妃的袖子:“太妃娘娘,今天……我可以见母后了吗?”
 李太妃神色一暗:“还不可以,再等几天,你皇叔会带你去见你母后的。”
 小皇帝扁起嘴,强忍住眼泪,哽咽道:“父皇也是那么说的,他生病前,也说福娃很快就可以见到母后了。他撇下我去了别的地方,我还是没见着母后。”
 李太妃叹了声,将孩子揽入怀中,轻拍他的背脊安抚。
 想起长华宫的那位,说不伤心,那一定是假的。
 李太妃看着江晚晴长大,知道她是个好孩子,更差点成了自己的儿媳,这原本应该是个美满的故事。
 终究,可惜了。
 *
 又过了一天,容定终于肯下床了,便来请安。
 只是见到江晚晴,闷了半天,自恃上辈子的身份,怎么也弯不下膝盖行礼,心想他好歹曾经是个体面的皇帝,怎么沦落到给自己皇后跪下请安的份上了。
 这皇后还是他关入长华宫禁闭的。
 是他又爱又恨百般无奈的结发妻子。
 所幸江晚晴正在写字,没空注意他。
 面前摊开的一张宣纸上,写了四个数字。
 零陆贰柒。
 宝儿端着茶水过来,瞧见了,好奇道:“娘娘,这是什么?”
 江晚晴道:“没什么,写着玩。”
 宝儿瞧了会儿,又问:“可是谁的生辰日子?”
 江晚晴道:“不是。”
 
穿成皇帝的白月光 第4节
 不是谁的生日,只是她手机的开锁密码。
 自她穿越后,漫长的二十年啊!她一边在脑海中描绘父母的容貌,一边背诵自己的手机号、手机密码、电脑密码,生怕重回现代后忘记了。
 唉,但愿她在手机欠费停机前,能穿回去。
 江晚晴停下笔,看了看宝儿,又打量了容定两眼,对他道:“小容子,你在外头且忍让着些,旁人身后有主子撑腰,我却是不能替你出头的。”
 容定微微一怔,薄唇无声翕动几下,隔了会儿,才吐出两字:“……娘娘。”
 江晚晴笑笑,温声道:“你和宝儿都是,若你们能尽早觅得高枝,那是最好不过,不用陪我在这里过苦日子。”
 宝儿头一个叫了起来:“奴婢是心甘情愿伺候娘娘的!”
 江晚晴摇摇头,看着笔尖沾着的墨水,淡淡道:“我也是真心诚意劝你们的,并非在试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是,你们也是。”
 她是注定生命不止,作死不休的人,拖累的人越少越好。
 宝儿开始指天发誓一生效忠于主子,絮絮叨叨个没完。
 容定突然道:“先帝一生只得娘娘一位皇后,如今幼帝登基,您是大夏当之无愧的皇太后,迟早能移居慈宁宫。”
 话音刚落,天际忽而暗了暗,似是厚厚的云层掩住灼灼烈日,蝉鸣声一阵一阵的,懒散中带着几许力不从心。
 江晚晴回过头,诧异地看向他,只见少年一张脸苍白,低着细细长长的一双眼,薄唇紧抿,毫无颜色。
 她微微一笑,说:“那你就错了。”
 容定正想问话,奈何宝儿缠着江晚晴表忠心,他只好作罢。
 他想问的太多了。
 想问凌昭就有那般好,值得她一生牵肠挂肚?
 想问如今凌昭已是摄政王,她为何不想法子引他来见她?
 ……
 而最想问的,莫过于一句话。
 ——夫妻七年,她心里,当真不曾有过他么。
 容定抬眸,只见江晚晴正望着远处的宫殿楼阁发呆,正是停灵的永安殿的方向,他心中一动,问道:“娘娘可是在思念——”
 江晚晴接口道:“是啊,我在想福娃怎么样了。”
 容定无语,胸口闷的厉害。他不肯气馁,再接再厉:“您就不想……先帝么?”
 江晚晴蹙眉,奇怪道:“想先帝?想他作甚?”
 容定胸中郁结的这口气,就更憋屈了。
 江晚晴走到窗边,临窗而立,幽幽道:“唉,想抱福娃举高高了。”
 宝儿附和道:“皇上肯定也在想您呢,娘娘和皇上母子情深,皇上定不会亏待您的。”
 容定却没好气道:“那您不想摄政王么?”
 这话问的突兀且无礼,江晚晴回头,看他一眼。
 容定平静道:“皇上年幼,而摄政王正值盛年,又是刚硬强势的性子,以后宫里的一切,怕是由他和李太妃作主了。”
 江晚晴点了点头,似笑非笑:“你说的对,是该想想他了。”
 容定听见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江晚晴立在窗边,盛夏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格子照进来,在她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那沐浴在阳光下的肌肤,白得几近透明。
 她生的极美,眉眼的精致耐看还在其次,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上的气质。
 犹如池中睡莲,纤尘不染,虽然有着不胜柔弱我见犹怜的外貌,骨子里却是清清冷冷的,天性清傲不容折辱。
 容定默默垂下眼。
 这些年来,他看着她从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的大夏皇后,又被他下了禁令,关在不见天日的深宫。
 周遭的一切都在变,可无论处境如何,江晚晴从未改变。
 滔天的权势,无尽的富贵荣华,在她眼里,皆是过眼烟云。
 她还是她。
 他恨过她的清高。
 “……咦?”江晚晴凝神细听,远处似乎有些吵闹,便转头吩咐宝儿:“出去瞧瞧,什么事情?”
 不消片刻,宝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娘娘……是、是晋阳郡主,她是冲着咱们这里来的。”
 江晚晴挑了挑眉。
 先帝下了禁令,不准闲杂人等靠近长华宫。
 这位晋阳郡主是异性王爷的女儿,也是原小说里的女配,从小暗恋凌昭,等白月光江晚晴领了便当,终于如愿以偿,得以嫁给凌昭当皇后,但是因为性格骄纵无脑,在小说里被人挑唆着当枪使,和女主作对,没活过半本书。
 早前操办丧仪,来往的命妇宗亲们不少,晋阳郡主会进宫也不奇怪。
 只是,她来长华宫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的男配出场。
 这本书的走向,大概是:
 苦逼的男主很想谈恋爱。
 重生的男配很想谈恋爱。
 穿书的女主无心恋爱,只想领了便当回家。
 第4章
 晋阳郡主的父亲平南王镇守一方,膝下有四子,却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自小养在身边,满了十岁才着人送进帝都的宅子长住。
 因此,晋阳郡主是骄纵惯了的任性脾气,又因从小习武弄枪,对武艺出众、能征善战的凌昭早生向往,少时便想尽法子和他制造相处的机会。
 从那时起,江晚晴就成了她心底的一根刺。
 她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凌昭在一众皇子中排行第七,她便总是七皇子、七殿下的叫着,起初没觉得什么,直到某天赏花宴上,她听见了江晚晴是怎么唤他的。
 一声七哥,分明是最简单的两个字,从少女淡粉的唇里轻轻吐出来,却带着无尽的缠绵情意。
 气煞她也。
 恶心,讨厌,黏黏糊糊的。
 晋阳郡主怎么看江晚晴怎么不顺眼,凌昭越是喜欢江晚晴,她就越是讨厌她,几度蓄意找茬,皆是铩羽而归。
 那生的空谷幽兰一般安静的少女,只在凌昭面前会显露几分小女儿情态,在同龄人和他人面前,则是永远与世无争、容忍大度的样子,眉梢眼角染着淡淡的冷清意态,好似不屑于争斗,反倒衬托得别人全成了尖酸刻薄的恶人,好生气人。
 上天开眼,江晚晴没能嫁给凌昭,而是成了东宫的太子妃。
 晋阳郡主以为凌昭总会清醒了,知道她才是真正在意他的人,不成想,他还是念着那负心的坏女人。
 如今先帝过世,幽居长华宫的那人还年轻,凌昭又总在宫里走动,多的是见面叙旧的机会。
 晋阳郡主听了身边人的几句挑唆,又恨又怕,正好今天进宫,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往长华宫来。
 “郡主!郡主使不得!”
 丫鬟碧清追上去,着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长华宫那位,先帝可是严令禁止任何人擅自见她的,您这么一去,万一走漏了风声——”
 晋阳郡主冷哼一声,大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迷路了,记不清路,只晓得往前走!”
 碧清明知主子是在耍赖,却也不得法。
 到了长华宫角门前,两旁看守的侍卫本欲上前阻拦,晋阳郡主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倒是让他们愣住了——这位闯进来的姑娘衣着华贵,身后又跟着随从,肯定是位主子,眼神这般凶狠,怕是来头不小,他们也不敢鲁莽地拦下。
 晋阳郡主越发得意,脚步不停,闯入大殿。
 两旁朱红的门有些斑驳,几处地方都脱了漆,显出主人的落魄境地。
 晋阳郡主闷久了的心思舒展了些,左右那女人过的不好,她就畅怀了,可乍一眼看见从偏殿过来的人,那笑意忽然凝在了唇角,尴尬又僵硬。
 七年了。
 江晚晴嫁人时不过十六,在深宫里磋磨了七年,却还是昔年闺阁中的模样,弱不禁风的身段,步步生莲的优雅姿态,连眉梢眼角温柔中透着清冷的神韵,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看见不速之客,她挑了下细眉:“郡主?”
 晋阳郡主本是来找茬,外加看笑话的,但故人还是昔年风采,自己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一半。她挺起胸膛,好像借着这个动作,能打足底气:“我是迷路了,才走到这鬼地方来的。”
 江晚晴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飘过,宛如一汪沁凉的月色悄然流淌。半晌,她笑了笑,走到一边的位子上坐下,淡淡道:“原来如此。”
 晋阳郡主沉默地打量着对方。
 江晚晴穿的很素净,通身不带杂色的白,头上的簪子也是纯粹的白玉,更显得长发乌黑,眼眸若墨玉。
 一名稚气的宫女和一名清瘦的小太监从里间出来,站在江晚晴身后,似乎不知是否应该给客人上茶。
 江晚晴没抬眼看宝儿,只道:“长华宫粗茶淡水,晋阳郡主入不了口的。”
 这话不但交代了下人,也算点醒了晋阳郡主。
 这火凤凰一般的女子几步走到她面前,冷笑道:“只怕当年你敲锣打鼓,天下同庆封为东宫太子妃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下场吧!”
 江晚晴点了点头,感慨道:“当年嫁给先帝,他还是太子,他的父皇龙体安康,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当上皇后。”
 “哈!”晋阳郡主尖锐的笑了声,环顾四周:“江晚晴,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谁不知道你早就遭了先帝厌弃,只留皇后之名,实则已是弃妇废后!”
 江晚晴脸色如常,不见半点气恼:“先帝终究没下废后的诏书,岂不是证明他终究顾念着我,舍不得我?”
 身后的容定神色一变,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
 晋阳郡主不耐烦道:“你和先帝如何,又干我何事?你是惯会在男人面前装样子的,可我知道你的真面目——”她恨恨地剐了座上的素衣女子一眼,冷冷道:“我告诉你,你现在后悔,也晚了!别白费心思。”
 江晚晴奇道:“我后悔什么?”
 晋阳郡主嗤道:“你还装!当年摄政王冲撞了圣祖皇帝,被关入大牢,你以为他彻底失势了,再无翻身余地,就转身投入先帝怀中,你自然是后悔这个。”
 宝儿听完,已经气白了脸,喝道:“大胆!谁准你侮辱我们娘娘的?”
 晋阳郡主轻蔑地扫过她,不屑于和奴才说话,只问江晚晴:“你敢说不是吗!”
 江晚晴悠然一笑,道:“宝儿,上茶。”
 
穿成皇帝的白月光 第5节
 宝儿气道:“娘娘!”
 江晚晴笑道:“接下来总得费些口舌功夫,晋阳郡主喝不惯不好的茶,我却是要润润唇的。”
 宝儿低着头,应了声。
 跟入殿中的碧清拉了拉晋阳郡主的衣角,紧拧着眉唤了声:“郡主……”
 晋阳郡主冷着脸,甩开她的手,依然直视着江晚晴:“好,我就听听你怎么狡辩。”
 江晚晴有的是耐心,等宝儿端着热茶上来,倒了一杯,她接过手里吹凉了,轻轻抿一口,才道:“当年我年幼无知,和摄政王确实有些来往,但从来守礼,并无私情。后来,我既嫁给了先帝,心中便只有他一人,先帝待我宠爱有加,我待先帝,更是一心一意。”
 容定浑身一震,望着江晚晴的眼神,震惊而新奇。
 江晚晴放下茶盏,幽幽叹了声:“可惜我没福气,先帝撒手人寰,留我一人在世,我的心已经死了,若说有后悔,也只悔恨没有更早认识先帝,更早嫁他为妻,平白辜负了大好时光。”
 晋阳郡主脸色惊愕,愣了好一会儿,脱口道:“你胡说!当初一口一个七哥,喊的那么亲热,你却说你——”
 江晚晴抬眸,目光如冬日雪色,映在她的身上,不带温度:“我也唤我兄长们大哥二哥,难道我对他们也有情意不成?”
 晋阳郡主怒道:“你强词夺理,曲解我的话!”
 江晚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全由得你。”
 晋阳郡主瞪着她,过了许久,哼了声:“你说你从未喜欢过王爷?”
 江晚晴微微变色,冷然道:“郡主,我今生唯一心悦之人,如今躺在永安殿的金棺中,我是先帝的正宫皇后,望你自重。”
 晋阳郡主狐疑道:“那你从前待王爷的种种,难道就是假的?”
 江晚晴容色淡漠:“你所谓的种种,又是指的什么?摄政王从前是圣祖皇帝的七皇子,身份尊贵,家母和李太妃又是旧识,我尽心待他,不是应该的么?”
 晋阳郡主沉默一会,试探道:“就这样?”
 江晚晴笃定:“就这样。”
 晋阳郡主在大殿里走了几步,倏地转身,扬起下巴:“江晚晴,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这些话,去跟王爷说么?”
 江晚晴见她一步步走入自己的计划,温柔的笑道:“随便你。”
 晋阳郡主睁大了眼睛:“你别以为我不敢!”
 江晚晴浑不在意:“你要是敢,现在就去。”
 晋阳郡主咬了咬牙:“我马上就去!你说过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对王爷说一遍!”
 江晚晴道:“你尽管说。”
 晋阳郡主总觉得受了挑衅,怒道:“我这就去了!”
 江晚晴颔首:“你去啊。”
 晋阳郡主深吸一口气:“我真去了!”
 江晚晴眼皮也不抬:“不送。”
 晋阳郡主用力地跺了跺脚,对碧清道:“我们走!”大步走出一段路,忽而又折回来,指着江晚晴道:“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晋阳郡主主仆二人走了,长华宫复又安静下来。
 方才江晚晴的话,宝儿和容定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容定兀自沉默,宝儿却感动得热泪盈眶,认准了先帝风流花心,江皇后痴心不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淌下两行清泪:“娘娘,可惜先帝……再也听不见您的话了!”
 江晚晴微笑:“他听不听的见不要紧,总会有人听见的。”
 宝儿泪眼朦胧,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庭,哽咽道:“先帝若是知道娘娘的心意,定不会舍得把您关在这儿,饱受苦楚。”
 江晚晴心平气和:“就算对我下了禁足令,他一没短了我的吃穿,二没给我使绊子添堵,谈不上苦楚。”
 宝儿泣道:“满后宫的女人,只您待先帝最真心了……”
 江晚晴便不说话了。
 容定也在瞧着这位看似娴静温柔的主子。
 刚才江晚晴说的话,莫说是晋阳郡主,就连身为当事人的他,也觉得一头雾水。
 他竟是不知,他的皇后对他用情如此之深。
 他只知道,自大婚之夜起,到每月初一十五于长华宫就寝的日子,江晚晴见了他便是克制隐忍的模样,面上不显露什么,可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漆黑的眸子里,盛着无尽的哀伤。
 有次他的手按在少女清瘦的肩上,她微微颤了颤。
 那是出自本能的反感。
 然而,就是这样的江晚晴,却在晋阳郡主面前,口口声声说今生只爱他一人。
 荒谬……荒谬至极。
 正心里七上八下的,惊疑不定,忽听江晚晴唤道:“小容子。”
 这清凌凌悦耳的三个字,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容定嘴角抽了抽,上前一步:“……娘娘。”
 江晚晴喝完了半杯茶,一只纤纤玉手按着脖颈,慵倦道:“来给我捶捶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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