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三十五章 陈年往事露端倪
徐北游沉默许久,颇为复杂地长长叹息一声,“当今皇后娘娘的兄长、西河郡王徐琰。”
老板娘端起茶壶给徐北游倒了一杯茶,轻声道:“要说西河郡王,那可真是满门显贵,当年先帝爷册封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徐家一门两勋贵,大都督徐林排名第二,封西河郡王,徐林排名第二十三位,封西河候,在大都督死后,徐琰继承西河郡王爵位,即是唯二的异姓王,也是诸郡王之首。”
大齐封亲王,以“齐”“晋”“秦”“楚”四王最为尊贵,等闲不会轻授,哪怕是跟随萧皇南征北战立有大功的异母兄弟萧瑾也未能得其一。
又因为齐王乃是萧皇未登基之前的封号,与大齐国号相同,故而以齐王最贵,是为诸王第一,有皇储之意。如今的大齐朝廷,除了齐王萧白之外,其余三王皆是空悬。
其余诸王较之此四王稍逊一筹,魏王萧瑾之所以也被称作诸王第一,只是因为他是皇室之中辈分最高、权势最大、封地最广的亲王,而并非是“魏王”封号如何尊贵。
亲王之下便是郡王,亲王以单字为名,多为州名,而郡王则以双字为名,多为府名,之所以说西河郡王是诸位郡王第一,是因为西河郡王是唯一以州为名的郡王,也是萧皇的龙兴之地之一,西河州。
虽然后来西河州被拆分并入陕州、燕州、中都,西河郡王的封地也被划入中都辖境,但西河郡王的封号未变,并在中都建有王府,所以这份殊荣仍是独一无二。
老板娘陷入追忆之色,轻声道:“太平十年,我进到西河郡王府上当差,虽然那时候老郡王在世,但皇后娘娘只是太子妃而已,徐家还算不得后族,不过徐琰徐大人已经是内阁大学士之一,即使比不得蓝相爷和韩阁老,却是先帝爷属意的首辅接班人选,只要等到太子妃变为皇后娘娘,大学士变为内阁首辅,徐家怎么看都是要富贵绵延百年的繁盛景象,可谁又能想到短短十年之后,整个徐家就此倾覆,从此一蹶不振。”
徐北游说道:“先是大都督徐林身故,接着又是徐琰暴病而亡,只剩下一个徐仪,纵使徐皇后有心扶持,也是无处着力。”
老板娘轻轻反问道:“暴病而亡?徐公子你信吗?”
徐北游皱眉道:“这是朝廷的说法,也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当然,我也曾听过一些捕风捉影的说法,怕是当不得真,难道老板娘还有其他的说法?”
老板娘笑了笑,“徐大人体弱多病不假,可还没到英年早逝的地步,否则先帝爷也不会选择徐大人作为蓝相爷的接班人,再者说了,以徐大人当时的身份地位,什么灵丹妙药得不到?就是道门的金丹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他暴病而亡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徐北游摸了摸下巴,问道:“端木睿晟在此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可是他在幕后暗中推手?”
老板娘摇头道:“那徐公子可就太高看端木睿晟了,不说那时萧公鱼、萧疏这些宗室重臣还都在世,只说在暗卫府中,当时的端木睿晟也仅仅位列第三而已,在他上头还有掌印都督曲苍和左都督唐春雨,远没有今日这般煊赫权势,说白了他只是一把听命行事的杀人刀而已。”
徐北游脸色凝重起来,缓缓问道:“那么操刀之人又是谁?”
老板娘捏起桌上的茶杯,轻轻说道:“徐公子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暗卫府从来都是直接听令于皇帝陛下,先皇忽然驾崩之后,未曾留有遗旨,新皇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朝廷大权尽数归于太后娘娘之手,端木睿晟除了听令于垂帘的太后娘娘,还能听令于谁?”
徐北游面无表情道:“就算太后娘娘是幕后操刀之人,可她为什么又要对徐家出手?”
老板娘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不知徐公子有没有听过立子杀母的说法?”
徐北游沉声道:“自然听说过,当年大汉武帝逼死了戾太子之后,立幼子为太子,又恐子幼母壮,使后族外戚专权,故而杀太子之母,史书记载武帝曾如是之言,‘是非儿曹愚人所知也。往古国家所以乱,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汝不闻吕后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
“徐公子博闻强记,妾身佩服。”老板娘先是赞了一句,接着说道:“虽然那时刚刚登基的陛下谈不上‘主幼’二字,但此时王朝却有两大隐患,分别是宗室魏王萧瑾以及外戚草原汗王林寒,当时的徐家可谓如日中天,武有老郡王遗泽,军中根基深厚,文有徐琰徐大人,被先帝爷钦定为首辅接班人,又出了一位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不愿出现第二个后族外戚,又怕陛下日后碍于夫妻情分不好出手,所以才会主动替陛下出手。”
徐北游感慨道:“朝廷好比是一根荆棘,上面长满了尖刺,太后娘娘怕陛下拿不起这根荆棘,所以要替陛下把荆棘上的尖刺拔掉,以为人母者而言,的确无可厚非。”
老板娘将杯中之茶喝尽,缓缓说道:“正是此理,都说天家无亲,可依我看来,太后娘娘对当今陛下真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哪怕到了最后也是想着帮当今陛下扫平道路。”
徐北游轻叹一声,转而问道:“太平二十年和承平元年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老板娘平静道:“太平二十年年末,我随西河郡王徐琰离开帝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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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要离开帝都?”
“具体原因我也不甚知晓,只是听郡王殿下说城内形势凶险,不是久留之地,要到西北中都的封地去。”
“当时有哪些人跟随西河郡王徐琰前往西北?”
“除了郡王殿下和妾身之外,还有一位侧妃和刚刚出生不久的小王爷,以及另外三名护卫,另外郡王殿下还在帝都王府中留下了一位替身和世子殿下,所以那次出行没有大张旗鼓,应该算是秘密出行。”
“结果呢?”
“结果却是不知哪里出了纰漏,行踪暴露,被暗卫府衔尾追杀,因为秘密出行没有携带大批护卫的缘故,我们根本不是暗卫府的对手,只能且战且退,到了豫州境内时,我在一次追杀中被打落洛水,由此借着水遁之术炸死逃生,后来被一名驿丞救起,在他的照料下,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把伤势养好,再后来我就嫁给了那名驿丞,也就是在我成亲不久之后,邸报上传来了西河郡王暴病而亡的消息。”
徐北游久久没有说话。
老板娘幽幽一叹道:“妾身的夫君是个好人,可惜死的早,他走以后,妾身用了些银钱把这座马上就要废弃的驿站买下来,开成客店,一直到了今日,若是徐公子不曾出现妾身我面前,兴许妾身永远也不会对旁人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过了许久,徐北游轻声说道:“拿笔墨来吧,江都是个好地方,不比这儿差,等此事真相大白之后,老板娘再想回来此处也不是不行,只是当下……”
老板娘笑了笑,“徐公子放心,妾身知晓其中利害。”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三十六章 洛水河上说草原
天蒙蒙亮,徐北游背着剑匣独自走在洛水之畔,正值肃杀秋季,越是临近陕州,越是能感受到天高地阔,身处其中,越是能感受到自身之渺小。
在徐北游身侧不远处的滔滔洛水连通了陕州和豫州,此时浓郁的水汽弥漫开来,使河面上隐约笼罩了一层蒙蒙雾气。
徐北游透过雾气向前望去,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渡口,有船夫撑船来回渡人,走近之后,发现撑船的是一对衣着寒酸的爷孙,老人和小孩都是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羊皮袄,不同的是老人手里拿着撑篙,站在船头,而孩子则是坐在船舱中,露出一张不算白净的脸蛋,正轻轻打着哈欠。
老人看到徐北游后,笑呵呵问道:“这位公子要过河吗?”
徐北游怔了一下,看了眼老人和孩子身上的羊皮袄,笑着答应一声,问过了价钱,递给老者船钱后便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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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见有人上船,揉了揉惺忪睡眼,用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徐北游。
此处水势平缓,不过也河面开阔,想要划船到对岸差不多要大半柱香的功夫,徐北游坐在船上随口问道:“老人家是本地人士?”
正在乘船的老人咧嘴一笑,“老汉是陕州人士,前些年年景不好的时候,搬来了豫州,没有手艺,也没有田地,就只能靠摆渡为生,说起来也是多亏了这条大河,不但给了老汉一口饭吃,就是赶上草原蛮子的骑兵南下,也不从这儿过,这些年来倒是一直平安无事。”
徐北游稍稍惊讶:“如今太平盛世,草原蛮子的骑兵还敢兴风作浪不成?”
老人叹息一声,“早些年先帝爷在世的时候,那些草原蛮子的确不敢兴风作浪,不过这十几年来可是不比以前了,每逢秋冬之际,总是有草原骑兵南下劫掠,他们也不怎么杀人放火,就是抢粮食。”
徐北游脸色略微凝重几分,问道:“陕州和中都是朝廷西北大军驻军所在,难道他们就不管吗?”
老人苦笑道:“咱们不过平头百姓,哪能知道那些将军们是怎么想的。”
徐北游缄默不语。
老人接着说道:“有几个去草原做生意的过往客商曾经对老汉说起过,草原那块苦寒之地六月就下雪,到了冬天之后更是遍地白茫茫一片,人和牛羊都要冻死,那些草原蛮子没有办法,只能南下劫掠。”
一直没有说话的孩子忽然问道:“爷爷,草原那里除了草还有什么?去那里能做什么买卖啊?”
老人顿时语塞,关于草原的事情,他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这辈子从未去过草原,甚至连半个草原蛮子都未曾见过,又哪里知道那些过往客商去草原做什么生意。
徐北游不愿老人尴尬,笑着解释道:“做草原的生意,其实就那么几样,咱们大齐这边有茶、铁、盐,草原那边有牛羊和马匹,一般在我们这儿卖一钱银子的茶叶,放到草原便能卖到一两银子,而在草原到处都是的骏马,放到我们大齐则是几十两银子的高价,那些客商用盐、铁、茶换取马匹,然后再将马匹带回中原贩卖,一来一回就是十几倍的利润,不过无论茶、铁、盐,还是马匹,都是朝廷严加管制的东西,若是不经朝廷允许私自贩卖,便是走私,若是被边军抓住,按照律法是要砍头的。”
“砍头!”孩子唬了一跳,又问道:“既然要砍头,那为什么还会有人去做生意呢?他们不怕死吗?”
“他们当然怕死。”徐北游淡笑道:“可财帛动人心,只要做完一票买卖,便能有成百上千两银子的收益,这可是一般人家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银钱。”
“银子!”孩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银子是什么样子呢,只听人家说白白的,亮亮的,能晃人眼。
老人生怕孩子再问出什么不该问的问题,瞪了他一眼后,朝徐北游笑道:“公子是读书人吧?学问就是大。”
徐北游笑了笑,“确实读过一些书,不过算不得读书人,圣人典籍可不教这些商贾之道。”
难道眼前这位公子是个商贾子弟?可怎么瞧也不像啊!老人没当真,只当是这位公子谦虚。
孩子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又问道:“公子,公子,你去过草原吗?”
徐北游微微一顿,露出几分追忆之色,“去过,承平二十年的时候,我跟着师父游历,从中都出关之后往西凉州走,然后再过乌鞘岭到敦煌城,出玉门关便是秀龙草原,那里的来往商队才是频繁,不过商队多了马贼也多,一个个凶神恶煞,成群结队,来去如风,专门杀人劫财。”
老人轻声感慨道:“一看公子就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当年有个游学读书人过河,跟老汉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语,叫做……叫做读什么书不如行多少路……”
徐北游微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对,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瞧老汉我这记性。”老人拍了下额头,说道:“想必公子去过不少地方吧。”
徐北游点头道:“当初家师在的时候,跟着家师走完了西北和辽东,后来家师不在了,我又独自一人从西北去了江南。”
老人颇为神往道:“着实不少了,公子年纪轻轻就走遍了大江南北,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徐北游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人问道:“那公子此行是要去哪儿?”
徐北游略是自嘲道:“去帝都,这两年在江都算是混出了点人样子,也积攒了些家当,家中老父给我相了一门亲事,来信催我过去成亲呢。”
“帝都!那可是好地方,能在那里成家立业,公子是个有福之人。”老人笑道:“老汉就先恭喜公子了。”
徐北游笑着谢过。
说话间,渡船已经来到对岸,这儿已经可以算是陕州地界,徐北游下船后,又从怀里拿出一小袋铜钱丢给孩子,道:“老人家,我知道规矩,渡船要等人满之后才会过河,这次你只渡了我一个客人,说到底还是我占了便宜,这便是补给你的船钱。”
老人立刻急眼道:“公子这是什么话,老汉闲着也是闲着,怎么能多要公子的钱?”
说话间,老人弯腰就要从孩子手里拿过钱袋还给徐北游,可一弯腰的功夫,再回头,却发现已经不见那位公子的身影。
孩子趁着老人愣神的时候,从老人手里抢过钱袋,打开一开,惊讶啊了一声,从里面拿出一枚铜钱,欢喜道:“爷爷你看,是太平铜钱哩。”
铜钱有官铸和私铸之分,通常官铸铜钱可以顶好几倍的私铸铜钱,在大齐的官铸铜钱中,以黄龙铜钱最是金贵,铜八铅二,五百文便能换一两银子,其次便是太平铜钱,铜六铅四,七百文换一两银子,再次是承平铜钱,铜四铅六,一千文换一两银子,至于那些铜二铅八的私铸铜钱,要一千五百文才能换到一两银子。
这一小袋太平铜钱差不多能换二钱银子了。
老人从孩子手中拿过钱袋一看,果然全是太平铜钱,喃喃道:“这位公子是好人呐。”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三十七章 回陕州旧忆遐思
陕州,乃是上古人皇葬地,位于西北内陆腹地,周边与燕州、豫州、蜀州、西凉州接壤,得此州便可承东启西,东可叩关燕州直逼帝都,西可征伐蜀州入主江南,当年萧皇便是以此为根基,雄踞西北,虎视天下。
同时陕州、燕州、西凉州还直接与草原接壤,故而在此三州之地,朝廷分别驻有整支西北左军和部分中军,其中中军驻守燕州,而西北军则以中都为中心驻守西凉州和陕州两州。
在老将诸葛恭故去之后,张无病重新起复,成为新任西北左军左都督,坐镇中都。
徐北游此次北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再次前往中都,与张无病见面。
这次见面,意义不凡,即是徐北游的本意,毕竟他也曾与张无病有过一段香火情分,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韩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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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张无病的起复是因为蓝玉的举荐,但在二十年前,他可是韩瑄的爱将,自从张无病成为大都督府五位左都督之一后,其立场一直在摇摆不定,既不倒向蓝玉,也没有重归韩瑄门下的意思。
韩瑄对此虽然理解,但不认同,所以曾特意给徐北游去信一封,信中说他身在帝都,不便亲自去见张无病,希望徐北游作为他的义子,以探访故人的名义亲自造访张无病,这样既合情合理,同时也代表了他的极大诚意。
对此,徐北游自是遵命行事,庙堂争斗从来都容不得君子,更不会有君子之争,哪怕当年蓝玉和韩瑄的意气之争,为首的两人虽然没有大打出手的意思,但在牵扯了大半个庙堂之后,也差点闹出兵戎相见的戏码。
除了这件庙堂大事之外,徐北游还想借此机会问一问张无病,当年身为五城兵马司掌印都督的他,知不知道西河徐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北游一路向西,接近塞外之地,骑马之人渐多,多以客商为主,也时不时可以见到戴着斗笠的刀客。
这些刀客未必都是高手,大部分人不过是靠着手里的刀混口饭吃而已,这些人居无定所,凶狠无情,既可以接受雇佣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也能为了银子给商队保平安,和其他刀客动刀子,和马贼们拼命。
他们类似于镖局,又比镖局多了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不过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很多初出茅庐的刀客,没什么经验,第一次上阵就被人家捅了个透心凉,或是被马贼们削去了半个脑壳,这可是实打实的死人,不像中原镖局又能喊号子,又能套交情。而且刀客之间又有许多纷争纠缠和勾心斗角,互相使绊子或者干脆是背后捅刀子,都屡见不鲜,能在这行当混到十年以上的,都是真正的厉害角色,甚至暗卫府的许多老暗卫都是出身于西北刀客。
也正因如此,地方官军对于这些彪悍刀客和马贼很是无奈,很多时候直接由西北军出面强行镇压,一般而言,边军不会讲缉捕二字,都是直接剿杀,而且边军的手段也极为酷烈,不是悬首示众,就是将尸体拖在马后游街。
徐北游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曾见过一队西北军骑兵拖着十余具马贼的尸体从丹霞寨前经过,引得好多人围观,他也在人群中,惊鸿掠影地一瞥,看到了一张已经死去多时的面庞,狰狞骇人,这张脸庞给予他的内心冲击,不下于多年后萧知南的惊艳容颜,两者同样让他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只是不知公主殿下在得知徐北游将她与一个死去的刀客相提并论之后,该是何等感受,会不会柳眉倒竖,直接让徐北游找那个念念不忘的死尸成亲去,或者只是不在意地淡然一笑,了然无痕。
既然说到了萧知南,就不得不提到两人的婚事,平心而论,比起那些盲婚哑嫁的公子千金们,两人已算是幸运,毕竟见过,也相处过,比那些直到新婚之夜才能见上第一面的男女们不知要好出多少。时至今日,两人仍是偶尔通信,虽然徐皇后对此颇为不满,但在韩瑄亲自面见萧帝之后,已然没有障碍。
很多士林书生想象韩阁老的养子与堂堂公主殿下鸿雁传书到底是怎样的景象,应该是诗词对和,你赠我一首诗,我还你一首词,你写一幅字,我便画一幅画,总之都是才子佳人那一套。
也有人觉得江都徐公子和齐阳公主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在一起自然是谈论些天下大势,要么就是密谋朝廷大事。
实际上两人更多还是谈论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比如说徐北游会谈一谈不让人省心的李青莲,从西洋过来的各种奇巧物件和奇异果蔬,甚至还会寄给萧知南一些,萧知南则是会说她最近遇到的烦恼或是趣事,比如斑斓又闯祸了,大姑姑墨书又念叨了,又被母后叫进宫去训斥了一番等等。
两人都有意无意地将各自的苦难隐藏起来,徐北游从没说起过诱杀张召奴的惊险,也没提起过面对李紫剑的苦战,而萧知南也只是将自己中毒的事情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平平常常,简简单单,没有那么多诗情画意,也没有那么多蝇营狗苟,更没有惊天动地。
在徐北游看来,一对夫妻,就该是这样,也应当是这样。
如果没有遇到萧知南,没有跟随公孙仲谋游历西北,没有韩瑄重返庙堂,那么他也许会在二十岁的那年成为一名年轻的刀客,从此以后干着刀口舔血的买卖,挣着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银子,下场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一种是攒够了下半辈子的银钱,带着满身伤痕在丹霞寨置办一处房子,聊度余生。
正因为如此,徐北游才会对于刀客这个行当如此了解,因为他差点就成为一名刀客,一个佩剑的刀客。
当然,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徐北游没有成为一名拿剑的刀客,而是变成了剑宗少主、江都徐公子,甚至还要成为大齐王朝的第三位帝婿,现在的他扔掉了过去的黑白之色,不用再在这些小人物的灰色世界中摸爬滚打,他走进了一个缤纷绚烂、富丽堂皇的世界,满身光彩。
现如今的徐北游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些曾经的同类人,自己却超然物外。
徐北游脑中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心中很是感慨,他上次极为狼狈地逃出了西北,这次重新回来,算不算是衣锦还乡?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三十八章 左军都督张无病
张无病的一生,不可谓不传奇。
他原本出身微末,草莽之辈,与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魏无忌相互扶持,苟活于市井之间,后来为生计所迫,两人暗中加入了白莲教,并很快成为教中骨干。
那一年,大郑神宗皇帝驾崩,萧煜称王,萧烈自任大丞相携天子而令诸侯,天下大乱,他和魏无忌跟随白莲使陆林、张福,发起了大名鼎鼎的红巾军起事。
红巾军起事如星星之火燎原,短短半年的时间中,从最初的三千人发展为精锐数万、流民百余万的浩大规模,席卷大半个江南,那时候还叫张定国的张无病也在这个过程中开始展现自己异于常人的领兵天赋,很快便能自领一军,在江南大地声名鹊起。
不过流民就是流民,乌合之众也始终是乌合之众,面对久疏战阵的江南官军,他们凭借人数优势还能战而胜之,可面对从由陕入蜀继而入湖的西北铁骑时,立时大败亏输。
当时的西北骑军号称天下第一军,横扫草原骑军、后建铁骑,在西北军踏足江南后,常常是几千人杀得数万人溃不成军,被后世史家笑称为“为真王开路”的红巾军兴盛一时后,在西北铁骑的铁蹄下,轰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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