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郎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柳川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猜测,他只能够呼吁,希望能尽快到位,但实际上这样的呼吁没有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因为到现在为止,这些公文都如石牛入海,不见回音。
而民工这一块能调集的人的数量远远达不到要求,因为黄河河堤京城一带绵延上百里。这么长的距离至少要投入十万以上民工才足以在短时间之内对河堤进行加固加高,而他没有权力调动民工,这需要由户部官员下达公文到各地方,再由地方衙门征集民工调送到京城来。
古代民工都是义务工,自己准备工具和粮食,义务替朝廷服劳役。不过,一般劳役都是征集当地民工,所以吃住都由自己负责。但现在需要从其他地方征集民工到黄河边来修筑河堤的话,自己解决吃住就不现实了,只能由朝廷来负责他们的饮食,而这需要大笔的钱。
民工也是需要吃喝拉撒睡的,需要三司出钱用于民工的饮食和住宿。这每一个步骤都需要洪提举去操心去协调,但是进展都极其缓慢。而洪水逐渐在向上蔓延,距离警戒线越来越近。
他连续向皇帝写奏折,但都如石牛入海。可能是因为洪水距离警戒线还有一尺吧。警戒线本身只是达到足以提高警戒程度的一条线而已,并不是说达到警戒线之后就一定会发生溃堤。只是危险性提高了,需要加派人手加固加高河堤。而现在距离警戒线都还有一尺,何必紧张,或许因此皇帝才没着急。
洪提举有多年的黄河镇守经验,亲眼目睹过黄河溃堤的可怕。他有一种感觉,今年这么大的雨水,超过警戒线是肯定的,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他多方的呼吁也没有引起太多的重视,他手里能调动的也就一两千个民工,主要是负责河堤的巡查。能用来加固河堤的人也不过两三千人,这些民工只能在洪提举觉得最有可能的地方进行加固加高。而这一两千个民工对整个河堤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洪提举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着了,他日夜在河堤上巡查,以便及时发现管涌之类的直接威胁河堤安全的隐患,同时随时监控着河水的涨幅。
有一件事让洪提举十分不安,那就是他没办法第一时间掌握上游雨情,因为上游的雨情和洪水的情况会有四百里加急紧急报送到朝廷去,经过层层审阅后再呈报给皇帝,然后由皇帝再做决断。
他知道,一旦京城河堤出现溃堤,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而实际上他本身却并没有左右大局的能力。他只能乞求苍天保佑,可是老天爷似乎并没有给他什么面子,雨水就没有断过。
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之后,疲倦的他几乎站着都能睡着。就在这时,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天傍晚,他正带人在京城河堤上巡堤。突然,他好像听到有什么声响从脚下大地传来。这声音有点像风刮过树梢的呜咽声,又有点像传说中的鬼哭狼嚎。各种声音夹杂其间,让他头皮都在发麻。
跟随他的兵士们个个都被这声音吓坏了,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这声音迅速变化,而且越来越大,颤抖也越来越厉害,洪提举已经几乎站立不稳了。
他抬头四下张望,当他目光望向上游时,他呆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远处黄河河道之上,有一条黑线。沿着河道往这边推移,因为距离比较远,看不真切是什么,但是多年巡防河堤的经验让洪提举立刻预测到,那就是洪峰。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洪水,他相信刚才从脚下传来的可怕的声响和剧烈的抖动,就是那雷霆千钧之势的洪峰给河堤带来的巨大冲击力造成的。
他眼睁睁看着那可怕的洪峰,犹如万马奔腾,朝着他们猛扑过来。
洪峰越来越近,脚下的抖动也越来越厉害,洪提举索性单膝跪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用几乎绝望的目光望着朝他冲来的洪峰。
当洪峰靠近之时,他终于确认,那的确就是高达十多丈的黄色的水墙,由巨浪组成的墙如排山倒海,以横扫一切的气势,沿着河道往前推移。
洪提举很快发现,他脚下的黄河水迅即下降。应该是被那洪峰吸走了,然后卷在一起再拍回来。
不过,从洪峰过来的高度来看,应该还不足以冲出河堤。看清这一点后他的心才稍安些,惊恐万状的瞧着洪水,迅捷无比的从他脚下河堤横扫过去。
那巨大的冲击河堤所形成的声响,让他感到全身骨头都要被震碎了似的。在这强大水流冲击之下,河堤发出颤抖,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洪峰终于远去,向下游冲去了。
良久,洪提举才艰难站起身,走到河堤旁观望。洪峰过后,洪水暴涨,已经远远超出了警戒线,接近河堤顶部不足半尺了。
他全身都在发抖,惊恐的叫着:“快,快去禀报皇上,马上泄洪。不然京城不保!”
宋朝的河堤虽然也有用石头进行堆砌,在加上沙袋土袋,但是石头都只限于人挑马拉。重量更大的石块是没办法转移到河堤上来加固的,也没有钢筋混泥土之类的防洪堤,所以河堤的坚固性远远不如现代。
一旦河水接近河堤顶部,河堤被河水巨大压力作用和河水的浸泡将变得非常脆弱,随时都会发生溃堤,这是洪提举多年防汛得到的结论。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泄洪,这才能迅速将水位下降。因为这时候再想加固河堤已经来不及了。
而要泄洪,只能由朝廷做决断。
洪提举担心的是时间。报警的奏折报到京城,由皇帝作出抉择,然后再交到下面衙门执行泄洪,按照常理推测,没有两三天根本办不成。即便是快马加鞭也没用,毕竟这个朝代传送信息最快的只有马腿。若再加上官员的拖拉,官僚的层层审核,这时间只怕会更长。
洪提举还是马上写了请求紧急泄洪的奏折,用快马报送给朝廷。
接下来,他只有祈祷老天爷让洪水退下去,或者说让河堤够坚强,能耐得住致命的考验。可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快,巡查河堤的民工和士兵都飞快地跑来向他禀报,发现河水已经漫过河堤了。洪提举只有用最后的努力来尽可能延长河堤抵抗洪水的时间。
他立刻将仅有的一两千民工调集起来,在最可能出现溃堤的地方进行加固。他自己也亲自参与了运输沙袋和装土。虽然他知道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职责所在,也只能做最后的努力了。
夜幕降临,新的洪峰并没有出现,但是洪水还在继续慢慢往上涨。
这时,朝廷终于传来了消息。通报上游发生超级恐怖的降雨,一天之中降下的雨水比以往一个月都多。多地发生山洪,冲毁民屋,淹没农田。巨大的水量从各个支流汇集到黄河,使得黄河的水位迅速上升。因此,下游很可能会经历可怕的洪峰袭击,让洪提举一定要日夜巡防,加强防护。
但是,紧急公文里没有提到朝廷将会泄洪。
难道自己的奏折没有来得及报送到朝廷吗?又或者自己的奏折报到了皇上那里却没有引起皇帝的重视?他不清楚,不过从时间上推断。很可能是他的奏折还没有到朝廷,朝廷的这道公文就发了,但愿朝廷看见他的奏折之后,能够马上采取泄洪措施。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就在这天深夜,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大宋小郎中 第800章 溃堤
就在这天深夜,雨水开始加大,犹如瓢泼一般。暴雨之中还夹杂着雷电,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河堤。
洪提举虽然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入睡,但他还是坚持着,甚至把指甲都抠进了肉里面,用疼痛来唤醒自己坚持下去。他有一种悲凉,总想着很可能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后一次巡查河堤了。
他走到河堤上时,忽然站住了,四周虽然漆黑一团,但不时有闪电划过长空。他能看见黄河水如同地平线上冒出头来的怪兽,开始张开了恐怖的獠牙和绿色的眼珠,用死神般的目光扫视着他和他身后的京城汴梁。
而他站在河堤上,几乎就是站在水中一般。河水已经基本上跟他持平,一眼望去,以前能看见对岸的河堤,现在只有茫茫的河水淹过了地平线,整个世界都是滚滚的黄色的河水。
接着,他慢慢低头,因为他感觉到他的靴子似乎真的踩在了水中。虽然在暴雨中靴子早已经湿透了,但是踩在水中跟淋湿的靴子感觉完全不同。
当他低头望下去的时候,终于,他的心碎成了无数。因为他看见自己一双脚正踩在河水之中。浑浊的黄河水已经淹没过了河堤,达到了他小腿一半的高度。
与此同时,洪提举感觉到脚下的河堤在从内往外移动。他听到了河堤犹如垂死的老人发出最后的呜咽。他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时,一道闪电从上空划过,他看见他已经远离了河堤,而是站在一块孤独的随着河水漂动的大土块上。
溃堤了!
洪提举发出了一声悲号,随即被冲来的洪水卷走了。
河堤刚好从洪提举所在的位置溃堤,并迅速沿着河堤向两边撕裂,形成长达数百丈的缺口。
洪水找到了新的出口,原先规规矩矩沿着河堤往前缓慢流淌的洪水,犹如放出牢笼的猛兽,疯狂地往前冲去。滚滚的洪水冲向的方向,正是东京汴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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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杨仙茅没有做别的事,他一直在催工那数百个木匠打造那艘大木船。
在他催促下,只用了几天时间,一艘宽阔的大木船就修好了。
杨仙茅吩咐将所有粮食装上了船,同时准备了若干淡水。另外,他采购了大量的常用药材,加上自家药铺的药材,都炮制好后装上了船。
银两等他并没有搬上船,因为这家宅院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冰窖,是用来冬天存放冰块以便夏天取冰块解暑用的。杨仙茅吩咐家里的仆从将里面所有冰块全部转移出来扔在空地上,任它融化,而把所有的银子和贵重的器皿全部装箱放在了冰窖之中,并将冰窖封存。
冰窟的密封性很好,洪水浸泡也不一定会进水。即便这些金银器皿淹没在洪水之中也不会损坏。等到洪水退了之后同样可以取出来用。
但是如果把它们放在船上,会占去船的大半承重力,直接影响到杨仙茅的计划。他更愿意用这些承重力来承载粮食、饮水和药材。在洪水之中,这些往往比钱财更紧要。
杨仙茅也向其他人发出了警告。他告诉了两位郡主,让她们转告王爷要做好应付洪水的准备。因为他担心,如此强降雨,可能引发大洪水,淹没京城。
结果两位郡主把这话转告给两位王爷之后,招来了吴王的嘲讽,说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润王则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没了下文。
自从杨仙茅没有选择药香郡主之后,润王对杨仙茅是敬而远之,既不想得罪他,免得影响到女儿的病的救治,又不想见到他,因为只要见到他,就会想起杨仙茅娶了哥哥的女儿放弃了他的女儿的事情,让他很没面子。
两位王爷都没有听从杨仙茅的建议,不过他还是尽心尽力的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身边他觉得应该提醒的人。包括花有影、花无香姐弟俩以及周馆主等,唯独没说的就是蔡京,他甚至希望洪水能把蔡京淹死,为民除害。
蔡京没有去出使辽朝,而是在京城当起了推官。从目前来看,还看不出他是个奸臣。他工作很辛劳,积极肯干。特别是他的组织能力超强,很快就成了开封府衙门众衙役、书吏的实际领导,很有号召力。
不过这也好理解,但凡奸臣肯定有他过人之处。很多奸臣其实都是有本事的人,只有有本事才能达到那样的高位,也才具备当奸臣的基础。如果他没什么本事,是没办法达到奸臣要求的地位的。
杨仙茅尽管提醒了这些人,但是他们多多少少都觉得杨仙茅有些小题大做。他们知道杨仙茅在家里造一艘大木船,都觉得有些好笑。难道堂堂京城里面还会用的着木船吗?包括杨仙茅的家人也有些不理解,但是杨仙茅作出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负责京城城门守备的官员叫城门官,城门官也已经得到了朝廷发出来的警报,知道上游出现了超大洪水和强降雨,有可能会危及下游的河堤,要加强警戒。但是也仅限于此,这样的警戒公文每年汛期的时候都会出现,只是用词略有不同而已。今年的措辞比以前稍稍要严厉些,但是也没有严厉到足够让他警觉的程度。
京城距黄河边还有五里路。就算河堤冲毁了,洪水漫下来。只要水流不是正对着开封城墙冲击,问题就不算大。用来堵城门的泥土袋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到时紧闭城门,召集兵士扛来把城门堵上就可以了,因此他并不觉得有何紧张的。
这天傍晚,城门官让人准备了几样精致下酒菜,还有一壶美酒,独自在城门楼里自斟自饮。喝到一半,决定出去转转,便打着酒嗝出来,在城楼上巡视。
外面下着暴雨,身后有个卫兵撑着一把超大的油纸伞为他遮风挡雨。他走到城墙边,用手扶着城墙放眼远眺,外面雾蒙蒙一片,都是雨水,连城下的景致都是朦朦胧胧的。
他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他并没有了解黄河边发生了什么事,那是负责防汛的提举的事情,他只负责守城。而洪提举关于黄河水漫过了警戒线接近河堤顶部要求在下游马上进行泄洪的紧急奏折也没有抄报到他这里,而是直接报到朝廷去了,所以他什么也不知道。
城门官望向黄河方向,在雨雾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便走回了城门楼,坐在圆桌前哼着小曲,继续自斟自饮,直到将那壶酒喝干了。
今日他当班,要在城门楼值守。这是让他很不舒坦的一件事,好在还能喝上两杯,倒也不错,于是便脱了军服铠甲,上床睡觉去了。
喝了酒之后倒是容易入睡,很快便鼾声大作。
尽管到夜里下起了倾盆大雨,而且还有雷电从头顶滚过。但就算这样,也没能让城门官睡不着。下着雨,他反而睡得更安稳。
半夜,城门官被敲门声惊醒。门外有兵士紧张地叫着:“将军!将军!”
城门官一下就清醒了,不过他并不着急,他以为又是有人强行想进出城门。这种事情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次,有的人是喝醉了,有的人的确有急事,更多的是自以为有些权势,要显摆他的特权,闹着要出城或进城。
这京城里面人很多,水很深。他一个守城官也不敢随便得罪,因此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由他出面好生劝导,把人劝走。当然,大部分情况是不需要他出面的,直接由兵士把这些人要么撵走,要么强行扣留盘查后释放。
而现在,兵士着急忙慌地在敲他的门,想必也是因为又有人要强行闯关。他睡得正香,最讨厌这时候有人打扰,所以他翻了个身,嘴里嘟哝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要打扰我,你们处理就行。”
外面的兵士不知是否听见,还在梆梆的敲着门,叫声带着惊恐。城门官很不耐烦地撑起身子准备骂,忽然,他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的床在摇摆,准确的说是在颤抖,而且他隐隐听到有什么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声音不是他听过的任何熟悉的声音,而是一种比万马奔腾还要震撼的力道,同时撞击着地面传出来的声音。
难道有强敌来袭?不可能!京城四周一切太平,哪有什么人敢造反作乱。就算有人想挑事,能聚齐几十个上百个已经不得了了,而这声势只怕就算十万军骑也未能达到。
于是他一骨碌爬起来,在站起来之后便发现都有些站立不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赶紧跑到门口拉开房门,便看见门外两个兵士同样惊恐的望着他,说道:“将军,不对劲。城墙都在摇晃,不知道怎么回事……”
城门官立刻冲了出去,来到城墙上。此刻已经是深夜,外面暴雨如注,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划破夜空。借着闪电,城门官极目远眺,忽然他发现,在雨幕之中,有一条黑漆漆的东西,朝着他们推移过来。
这条黑线在雨幕中越来越清楚,紧接着,那道黑线横扫过来,变成了一道墙,猛烈的撞击在了城墙之上。城墙顿时发出一阵轰鸣,他跟几个兵士站立不稳,都摔在了城墙之上。
大宋小郎中 第801章 洪水进家
城门官赶紧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探头出去观察,想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城门官终于看见,撞上他们城墙的,原来是源源不断翻滚着的洪水。这滚滚浊浪的黄河水,正源源不断地从远处冲击而来。冲在城墙之上,在朝两边蔓延。
黄河决堤了!
这是城门官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黄河水直接冲击到了城墙之上,并且迅速往两边蔓延,很快就把北城之外变成一片汪洋,洪水一直淹没到了城墙大半。
东京汴梁京城的城墙还是够高够厚的,这洪水居然能达到城墙的一半,可见其水量有多大。
就在城门官惊恐万状时,自己脚下的城墙再次发出颤抖。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轰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撞烂了。他不由心头一哆嗦,难道城门楼的城门吗?
城门官惊恐万状,赶紧吩咐快人搬沙袋堵塞住城门。
兵士们也知道事情的紧急,虽然晚上他们已经将城门关上了,但城门能否禁得住洪水的剧烈冲击还是个问题。因为两扇城门毕竟只是靠一个门栓固定住的。不像作战的时候,需要后面用巨大的木棍撑着。因此现在关城门只是用一根普通的横梁杠,一根大号门栓而已。而这个门栓在河水强大的冲击力下能否经受得住,这几个人心中都打了一个问号。
因此兵士们急忙的冲下城楼前去传令。可是他们刚冲到城楼下就呆住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几个兵士都看清楚,城门楼的城门已经被撞开了。洪水正源源不断的从外面涌进来,就像河堤的泄洪一样。冲进来的水足足飞出十数丈远,挨近城门楼的房屋,瞬间被洪水冲垮了。耳边立刻传来了惨叫声和求救声。
城门没能经受住野兽般的狂野的洪水冲击,门栓整个被撞断,洪水冲了进来。
城门官也冲了下来,当他看见这一切时,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知道完了,这一次他就算不被洪水淹死,也会被皇帝砍头,因为他没有守住城门。
他很后悔,之前没有用顶门杠顶住城门,或者直接用沙土将城门堆满,但是当时又有谁知道这一点呢。这洪水来得太突然了,甚至就连朝廷都没有足够的警戒,突然就决堤了,而一决堤,水量就是如此巨大。
他们不知道这一次他们面临的是五百年一遇的强降雨,形成的超级洪峰洪水。这才能在短时间之内迅疾使河水达到足够威胁大坝的程度,并只用了半天时间,摧毁了防洪堤,直冲汴梁城。
好在东京汴梁足够大,还只是冲毁了北门的城门,其他城门都已经关着的,没有被洪水直接冲击,料想也不太可能冲掉。
从城门洞冲进来的洪水水量毕竟还比较有限。所以除了洪水直接冲击的地方,民房倒塌,不少人被洪水淹没之外,东京汴梁的其他地方还没有被水淹。但是因为事情发生在晚上,很多人都已经熟睡了。又加上暴雨如注,雷电交加。因此城里发生的事情,除了附近的人有警觉之外,大部分的人都依旧在睡梦之中,包括润王家。
药香郡主这几天睡眠都不大好,因为杨仙茅几乎隔上一天就会来给她看一次病,每次看病都会跟她温柔缠绵。虽然没有跨出最后一步,但是这种几乎缠绵已经让她这豆蔻少女陷入意乱情迷,每每躺在床上,都要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事,很久不能入睡。
这天也是这样,一直到深夜她都没有睡意。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和哗哗的雨声,想到的就是杨仙茅在水中把她救出来的那一刻。
在雷电之中,她想得最多的是杨仙茅在干什么呢?会不会也这样躺在床上静静的想自己?
应该不会的,他肯定跟白芷姐姐在一起相拥着入睡。每每想起这个场景。药香郡主心里就有些发酸,她就会翻一个身,想把这种感觉想清楚。
这时,窗外一道闪电闪过,将屋里照得通亮。药香郡主忽然发现地面有反光,反射着那一道闪电,很是耀眼。
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地面怎么会有反光了,而且还能如此强烈的反射着窗外闪过的闪电呢?
药香郡主立刻翻身趴在床边仔细观瞧。但是屋里漆黑一片,只有等待闪电。
好在闪电几乎是一道接着一道的,要不了片刻就听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再次照亮了整个屋子。映入药香郡主眼帘的竟然是滚滚的洪水,洪水已经漫到了接近她的床边的位置。
药香郡主立刻尖声惊叫,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使劲的叫着:“来人呀,快来人啊。”
外间是两个贴身丫鬟的住处,两个丫鬟被郡主的尖叫声惊醒。她们本来睡眠就很浅,虽然加上雷电交加几乎就没睡着,但是也是一直闭着眼睛,在半睡半醒之间的,所以并没有发现洪水已经漫进房间里了。
听到药香郡主尖声惊叫之后,这才一骨碌爬起来。赶紧想下床去看看。可是一脚踩下去,居然是浑浊的洪水,惊的她们赶紧把脚又弹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片刻,又听到药香郡主叫的惊慌,赶紧答应了一声。又伸出手,向地上拍了拍,果然是水。
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多水漫到屋里来了呢?还好水还不算深,只到脚脖子,所以两个丫鬟按耐住惊恐,赶紧淌着水进了里屋,来到药香郡主身边。
“怎么这么多水,怎么回事?”药香郡主连忙问道,两个丫鬟摇着头,也惊恐万状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药香郡主只是片刻便回过神来,惊声道:“是黄河决堤了,黄河水冲进城里来了,杨大哥说过的。现在杨大哥说对了,水真的漫进京城来了。——快去找我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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