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梧
作者:Heisenberg
 现代 坚守暖男攻X流浪歌手受HE
肖梧 分卷阅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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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肖梧
 作者:heisenberg
 一个暖男拯救悲伤流浪歌手的故事。
 慢节奏的柏拉图式爱情,偶尔掉掉书袋。
 书中充满大量噫语和上帝视角的评论,因为这个故事讲的正是我内心的一种困惑,我希望我的故事不仅仅只是故事本身,它也是一部各个灵魂碎片的对话集。
 内容标签: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梧,陈寂 ┃ 配角: ┃ 其它:
 ☆、一
 ? 一
 夜晚十点,最后一班地铁在黝黑的隧道里传来一声刹车的尖啸,由远即近,缓缓入站。
 疲惫的人们从依旧拥挤的车厢中涌出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使信噪比降到最低。男人们偶尔打量一下走在前方穿着黑色套裙的女子,然后眼神重新收回。
 皮鞋和高跟鞋连缀成一条条毫无规律的杂乱曲线,频率相同,咔嗒,咔嗒。
 这无数条曲线的轨迹从同一个原点出发,在明晃晃的地铁站里交错纠缠。而后停滞——一同踏上扶手电梯——重启,从abcd四个出站口终端输出。
 其中一双皮鞋走向b出口,停顿——刷卡过闸机——继续走——停滞——扶手电梯——向上向上。逐渐加强的寒冷空气说明它正在逼近地面。
 但它在即将穿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停了一下,它的主人正在打量另一双鞋子。
 一双穿得发皱的棕色牛皮靴,靴尖被磨损出泛白的毛边,棕色斑驳不堪,沾满尘土。
 靴子的主人正弹着吉他,靴子打着节拍,节奏很快,是轻快的蓝草。皮鞋的主人跟着它轻轻摇摆了几个小节,这常规中的变量给他一点惊喜和愉快。
 时间不早了,他看了看表,给靴子的主人扔了一枚硬币,转身投入地铁出口的黑夜洪流之中。
 最后一双鞋子消失在黑夜里的半个小时后,一个清洁工走近了。他狐疑地打量了这个流浪歌手一眼,显出护卫领地的神情。
 工作的熟稔感似乎赋予他权力,他不友善地用拖把狠狠拖着地,眼睛斜瞄着流浪歌手,嘴里嘟囔着:“个没好东西,还跑地铁站卖唱,穷疯了吧!”
 他越说越气,索性冲流浪歌手大喊:“喂,这不是卖唱的地方!你赶紧走!等会城管来了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流浪歌手的脸隐藏在宽大的黑色兜帽里,他似乎抬起头看了一眼清洁工,慢慢地把吉他放入琴盒,像抚摸情人;点清铁皮盒里的硬币,把它放到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里。
 他没再多看清洁工一眼,肩起琴盒,转身投入浓浓的夜色中。
 灯火海洋里,这黑夜并不寂静,一些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始。油炸烧烤的烟火在城市上空翻滚,藏污纳垢者和黑夜称兄道弟。
 硬币被高高抛起,落下,这是白天的背面。
 大街上,宽阔马路间车流穿梭成时光隧道,构造出玻璃幕墙里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大荧幕滚动播放的广告中,妆容无懈可击的欧罗巴人种在聚光灯下尽情展现每一个毛孔,嘴唇微张,如醉□□之中。
 万千洪流从肖梧的身边倾泄而过,汇集旋转成万千道旋臂。他望着这黑夜,像一颗飘浮在浩瀚宇宙间的微粒。
 一道车光由远及近,映照着他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倏然而逝。
 这凝固的时间看清了他的脸——一张平静的脸,有点黑眼圈,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但能从他微抿的嘴角里勾勒出一道锐利的线条,像一把埋在陵墓里两千年的剑,出土的一刹那,它的锋芒切开了黑暗。
 一个呼吸后,这张脸又重新被黑暗掳获。
 他穿过宽阔大道上的斑马线、放肆的情侣、流浪汉、趁夜工作的拾荒者、垃圾、烟头、烧烤摊、手机贴膜、十元两个的柚子、自动售货机、公交路牌、呛人的工地、晾着衣服的电线、爬满蚊子的灯泡、光着膀子的老汉,专治性病的小广告。
 拐了四个巷口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房屋的入口挤在门面房里,露出猫眼般的一条缝。这就是格里莫广场12号,只有肖梧才知道这里的赤胆忠心咒。
 楼道阴暗狭窄。肖梧蜷着身子爬上三楼,琴盒不时磕到天花板。
 一扇防盗门,一扇木门,当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的时候,肖梧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打开客厅的灯。这与其说是客厅,不如说是焊接了所有房间的一个大屋子,不足三十平的小屋里,妥帖和混乱并行不悖。
 墙壁上贴满乐队和专辑封面的牛皮海报,低垂的白炽灯给它们镀上光晕。一张床靠在角落里,被子摊成一团。床边,一把原木吉他立在琴架上,崭新挺拔。它的邻居是摞成一米多高的杂志和书籍,摞了三摞。一个摇摇欲坠的书架塞满了cd和磁带,用纸贴标签严格归类。地毯上散乱着几张cd、白纸簿、笔,袜子和啤酒瓶。
 窗台上放着一个电磁炉,锅里是颜色发深的方便面汤汁,油污板结,飘浮在表面。
 除此之外,这屋子里再没有什么了。
 肖梧走进卫生间。镜子里,一个留着脏辫的家伙正盯着他。
 这家伙的黑眼圈真重,肖梧想。镜子里的人摸了摸下巴,胡子也挺长,扎手。
 他和那家伙对视了一会儿,嘴角抽动着,想挤出一个微笑,却发现它是一种怪异的痉挛。
 笑比哭还难看。
 肖梧把扎着头发的皮绳取下来,辫子披散下来。
 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快点上床睡觉,这声音拉扯着他,最终他没有点清这一天的收入,解脱般地一头栽到床上。
 十分钟之后,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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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二
 清晨六点,第一缕光线穿过屋瓦和街巷,照在一个小贩的脸上。
 忙碌在稀粥和包子的小贩被这光线刺了一下,抬头望去,一线天的巷弄间,一道光线穿过阴影和瓦楞的阻挡,准确无误地完成了驱散黑暗的任务。
 天快亮了,他想,得赶快准备好早饭,客人要上门咯。
 光线越来越强,辐射的区域越来越广。人们陆陆续续地从每一个洞口走出,像一群群蚂蚁从蚁穴涌出,你无法想象这巴掌大的地方竟然能容纳这么多人。这群蚂蚁牺牲了阳光照射的权利,换来一片喘息的居所。
 自行车铃响起,一个小孩奔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地避开了他,带着一句成人的咒骂。小孩朝车主做了个鬼脸,撅着屁股跑了。老头搔着咯吱窝和裆部,取回几份报纸。几个背着剑的老太太有说有笑地买了份早饭,她们在讨论儿子的相亲事宜。偶尔有姑娘急匆匆地买份豆浆油条,脸上的职业妆却毫不马虎。
 “三个酱肉包!”
 小贩被这声音拉回逡巡的目光,摊前站着个年轻人,瘦高瘦高 
肖梧 分卷阅读2
 的,眼神清亮。
 “诶!给您!”
 年轻人付了钱,匆忙走了,但那清爽的气息还留在那儿。
 小贩没回味多久,下一个顾客又来了。
 在某一个时刻过后,人们退潮了,清晨的爆发能量已消耗殆尽。上班的上学的晨练的早起的鸟儿都走了,太阳高高挂起。
 卖得差不多啦,小贩想,都九点了,该走咯。
 当他准备收拾收拾离开的时候,又一个顾客来了。
 “还有饭么?”
 小贩抬头一瞧,嚯,一个潮人。
 这位爷扎了一头小辫儿,一身黑t黑裤,跟电视明星似的。
 “这……还剩两个包子,菜馅儿的,您要不?”
 顾客掏钱买了,几张皱巴巴的一块钱。他拿着包子,蹲在街沿儿上便啃起来。
 啃了一口:“怎么凉了?”
 “对不住,放时间太久了,我这还有一点粥底,给您肴一勺?”
 小辫儿答应了,端着纸碗,吸溜几声小米粥就见了底。
 小贩想,这恐怕也是饿极了。
 没顾上和客人搭话,另一个街区的哥们儿给他发了个短信:东边风向有变,扯呼!
 城管从东边包抄过来了,小贩心中一凛。他赶紧收拾铺子,没顾上再跟这位客人聊上几句,推着手推车急吼吼地走了。
 肖梧蹲在地上,开始盘算下一周该怎么办,这问题太现实了,现实到他得考虑离开这里。
 四个早餐钱能买到离开这片区的车票,十天早餐钱能买到离开这座城市的车票,三十天的早餐前能买到离开这个省的车票。
 你打算去哪里?
 镜子里的家伙问他,你想去哪里?不不不别说了,我知道,你去哪里都没用,最终你还是得回来,回到最初的地方,这里只有老人和失败者。
 白天,肖梧猫在房子里弹琴。他最近在写一首歌,旋律已经成型,词还是没有头绪。
 地毯上摊了一堆纸片,上面是零乱记的句子。肖梧也不清楚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写的了。他有个习惯,喜欢随手记点什么,然后把纸条放到一个铁皮盒子里,像时光胶囊。过几年再打开它,会发现很多有趣东西。不管走到哪儿他都会带着这个盒子和吉他,从没变过。
 2007.9.26
 今天看到一只傻狗,一个姑娘撞到它,狗被撞得晕晕乎乎,姑娘还不住地跟它说抱歉,哈哈。
 2008.3.2
 喝醉是对自杀的刻意模仿(克尔凯郭尔)
 2008.12.1
 句子像浮标,一次又一次浮出水面,又隐入黑暗。
 2009.10.9
 活着也不过是不同层次的恐惧
 2010.1.1
 我的啤酒喝完了,what’s an asshole
 肖梧翻着这些字条,没找到什么能带给自己思路的点子,思路倒越跑越远了。当他聚拢起思绪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
 “喂,老木是你么?”
 “是我,乔托。”肖梧听到电话那边遥远又熟悉的声音,右手拇指一动。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瞎混,”肖梧跟他打马虎眼,“你呢?”
 “也是啊,东搞一点,西搞一点。”
 肖梧听出点儿不一样的东西:“还搞地下呢?”
 “随便玩玩,跟了个乐队,混得还成。”
 肖梧一听乐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别是要来这儿做巡演吧?”
 那边一听也乐了:“肖半仙,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哪里?几号?我去捧捧场。”
 “十一月五号,晚十点,愚公。”
 “得令,回见。”
 “诶诶别挂啊,咱俩叙叙旧。”
 肖梧笑:“有什么好叙旧的,见面再说,长途话费贵着呢,再说这都几点了我还睡不睡了?”
 “行行,等见面你请客啊。”
 “好,不让我请客我跟你急。”
 “ok,那回见啊。”
 “回见。”
 肖梧挂了电话以后,在房里坐了很久,乔托那头隐约传来的乐声让肖梧知道乔托的双脚还在那个圈子里,一如从前。但自己如今半只手臂已挂在现实,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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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 三
 肖梧已经两三年没来过现场了,beat和他心脏隐隐产生了共振,好似一把不停锤击他胸口的钝器。旁边一个老炮听high了,含了一口酒仰起脖子朝台上主唱喷去。可惜主唱离太远,酒落下来,纷纷扬扬撒了肖梧一脸。
 肖梧抹了把脸,眉头跳了跳。
 乐队逼近□□,后面的人不断向前涌动着,可能后面有人在玩pogo,肖梧懒得回头看。但这会儿,随着主唱死嗓音量的加强,一个光头直接冲上舞台,给主唱来了个熊抱,末了高喊一声”awesome!”,高举着金属礼就从半米高的舞台上跳下来。
 卧槽,肖梧看着正对着自己跳下来的那个体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身躯,内心濒临绝望。
 演出结束后,肖梧靠在livehouse大门外的墙壁上抽烟。乔托给他发了条短信。
 人呢?
 肖梧键盘按得飞快:正门外,不急,你先忙。
 人们从livehouse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脸上舒畅余热未散,带着烟味、臭烘烘的汗味和杂牌啤酒的味道。
 肖梧看着这些人,回想起五六年前自己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份子,穿一件factory record 的黑卫衣,两三句话间爆出火星粒般的“牛逼”。
 现在这些东西都属于别人了,潮落后,只剩下贝壳一样的脏辫,标志着他曾拥有过的反骨。
 夜色里,人们三三两两地散了。一个年轻人被他的同伴扶着,靠在一棵行道树旁,表情痛苦,“哇”地吐了一地。
 同伴看起来很焦急,但除了拍拍他肩膀,低声询问他的情况外,不知该做些什么。
 年轻人脸色发白,手紧捂着胃部,但仍安慰着他的同伴:“没事儿,没事儿。”
 同伴有点后悔,刚在里面的时候他就说有点不舒服,但自己光顾着pogo了,没发现他的异样。从混浊昏暗的livehouse中出来,被冷风一激,他立刻就反胃呕吐了。
 唉,怎么办?打车回去吧?同伴慌乱地朝四周打量,但已近深夜,哪有出租车的影子?
 “喏,让他喝这个。”有人递给他一瓶饮料。
 这人扎着一头小辫儿,下巴冒出一圈胡茬,眼神平静。
 他递过来的是瓶蜂蜜柚子茶,满瓶,看起来没开封。
 “解酒的,”小辫儿把饮料向前递了递,“我刚在那边自动售货机买的。”
 看起来不像坏人,同伴想,那边确实有台自动售货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