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时雍朝娴衣笑了笑,脚步却没有停留,飞快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推开门一看,柜子上那个包裹还在,仍然放在原地,好像没有人动过。
她合上门,慢慢走近,眯起眼取下包裹来,仔细端详片刻,一点一点轻轻拉开……
依旧是叠放的模样,乍一看,与时雍放置的样子并无不同。
时雍抓起衣服,凑到鼻尖轻轻一嗅,又慢慢展开衣服,将袖子抬起看向腋窝处,半眯的双眼里突然迸射出一道厉光。
她偷偷做的记号没有了!
衣服果然被人换过!
“大黑!”
时雍低头,看着腿边摇尾巴的狗子。
“又该你干活了。”
大黑歪歪脑袋,吐长了舌头看着她,一张微笑的脸,然后在她面前绕了好几个圈,很是欢快。
“看把你乐得。哼!”
狗子也是个想认真干活的狗子,可是时雍并不着急,她将衣服叠放好,又将包裹原封原样地打好结,挎在胳膊上,径直去了赵胤的主屋。
锦衣玉令 第383章 指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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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狗漫不经心地跨入膳堂,厅里气氛顿时一滞。
两侧站着几个侍女侍卫,赵胤独坐而食,安静得落针可闻。他吃饭很讲规矩,坐姿仪态风雅,咀嚼无声,让人觉得这不是一个吃饭的地方,而是斋戒之处。
相比而言,时雍还是更喜欢市井人家的饭桌,有亲近和人间烟火的气息,不像赵大人,不论坐在哪里,自动与周围隔离开来,一身冰冷,哪里还能下咽。
时雍到无乩馆时赵胤就得了消息,见到她来,他脸上不见意外,只是慢悠悠转头招呼娴衣。
“添碗筷。”
“我不是来吃饭的。”
时雍走到厅中,站定,目光扫一圈旁边的几个人,直言不讳。
“大人,我的衣服被人换了。”
此言一出,几束目光齐刷刷朝她看过来,表情各异,目中多有惊讶。
而原本就寂静的空间里,落针可闻。
赵胤院里的人都知道时雍在定国公府的事情,但是,一个人身上突然发痒,什么可能都有,不是每个人都认为问题一定出在衣服上。
如果衣服被换了呢?
赵胤神情冷冽地放下筷子,一言未发,
四周众人便屏紧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赵胤问:“你手上拿的不是衣服?”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证据肯定是不能服人的。
时雍明白赵胤的意思,将包裹掷到地上。
“不是这件。”
赵胤示意娴衣上去打开。
娴衣福了福身,紧张得额头生汗,脚步也是有些迟疑。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她慢慢拉开包裹,从中拿出那件衣服,展示在众人面前。
“姑娘,没错呀,是这件。”
那天时雍出门,许多人都瞧到了她,这件衣服与寻常丫头的着装大为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衣服。
还说调换,不是找事么?
时雍淡淡道:“不是这件。我穿过的那件衣服腋下有一处崩了线,这件没有……”
“怎么可能?”婧衣诧异地抽气一声。
时雍转头看向她,微微眯起眼,淡淡一笑:“怎么不可能?”
婧衣道:“姑娘要穿的衣服,都是仔细检查过的,怎会崩线的……”
她说着又望一眼赵胤,细心细气地道:“爷~姑娘一会怀疑无乩馆的丫头在衣服上做手脚,一会又说有人换了衣服,连针脚工夫都怀疑上了,奴婢们平白无故受这冤枉,也委屈得很啦。姑娘非得说调换了衣服,那可得拿出证据来。”
赵胤冷冷扫她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时雍。
“阿拾,你可有证据?”
时雍笑道:“不巧得很,我真的有呢?”
一个“呢”字她拖得长长的,学了婧衣那种带点嗲声的语调,说得婉转不已。
婧衣的脸色当即一变,臊得通红。
“姑娘是在怀疑我吗?”
时雍冷冷看着她,“我可没这么说,婧衣姐姐自己耐不住寂寞,要跳出来针对我,我也委屈得很呢。”
一听她说委屈,赵胤的眉头不经意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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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在私底下可以纵着惯着阿拾,在大庭广众下,也不是昏聩之人。
赵胤淡淡地看向时雍,“你还在等什么?”
时雍明白他的意思,这位大人已经不耐烦了,女子间里勾心斗角,他哪来兴趣奉陪?
“不瞒大人,我确实怀疑被人做手脚,怀疑无乩馆里有人在陷害我。为了找出这个人来,我使了一点小手段。”
她神情平静,可听到她说手段时,赵胤的眉头又是一拧。
因为大概他也只是她利用的手段之一。
“我特地在衣服上做下记号,腋下的针线被我剪掉了两针,我又在衣服上熏了药物……这种药普通人的鼻子嗅不到,但大黑可以。然后,我故意告诉娴衣,我师父孙正业有办法让衣服上的药物显现。”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娴衣,“抱歉!那个宫斗的故事是假的。其实编造的时候,我也有点心虚,因为众所周知,我师父做太医院院判是先帝时期,而先帝后宫根本不会出现两个娘娘宫斗……为了圆谎,我故意说成师父的师父。事实上,我师父的师父不是御医,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但凡冷静一点思考,都不会相信这个故事,既然有人信了,那证明心虚了。”
“你竟然怀疑娴衣?”因为时雍对着娴衣说话的,婧衣的话也自然而然让人将事情引到了娴衣身上。
娴衣脸刷地一白,“我没碰那件衣服。”
旁边的朱九也插了句嘴,“不可能是娴衣。”
时雍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大黑知道。”
她直视赵胤,“麻烦大人,把人都叫到院里来。”
赵胤看她一眼,沉声命令:“朱九。”
“是!”朱九按住腰刀大步出去。
不一会儿工夫,院子里齐刷刷站满了丫头小厮杂役侍卫。
朱九道:“这些全是能够在后院活动的人,前院守卫我都没叫。”
“可以。”时雍点点头,弯下腰来摸了摸大黑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众人晃了晃,淡淡地道:“就是这个瓷瓶里的药粉。”
她拔出塞子,凑到大黑的鼻端,“来,大黑。告诉我,是谁碰了我的衣服?”
漫天的飞雪已经停了,但空气异常地冷冽。
朱九为赵胤搬了一张铺着软垫的太师椅,坐在檐下,冷冷审视。
庭院里的众人,看着时雍身边那条体形硕丨大的黑狗,大气都不敢出,个个神情紧张。
靠一条狗来辨认人?没几个人相信。
大黑朝时雍摇了摇尾巴,慢慢走向人群。
“爷!”有人紧张得声音都颤了,“这狗的鼻子,信得过吗?”
赵胤冷冷看着那小厮,“换你来?”
“……”
小厮哑然。
四周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大黑走路没有声音,那生得高大彪悍的模样就有点吓人,在它接待人的时候,鼻子还没有凑上去,就有人吓得抽气,更有丫头婆子被它吓得尖叫。
“它不伤无辜。不用怕。”时雍淡淡说了一句。
大黑回头看她一眼,似乎为了安抚“无辜”,它狗爪子抬起来,朝面前的人轻轻拍了拍,那小厮以为是指认他,腿脚一软,扑嗵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吓得痛哭流涕。
“不是我,不是我,我今日都没有进过爷的院子。”
大黑无辜地看看他,又回头看看时雍。
“汪!”
时雍哭笑不得,“找到那个人,你便咬她。没找到,你便不用理会了。”
这么大一条大狗去安慰人,怕不是要把人吓死。
大黑明显听懂了“咬”字,对主子的命令贯彻得十分彻底,又往前走了几步,它身子突然勇猛地蹿起,直接越过了她旁边的娴衣和另外一个丫头,生生扑到婧衣身上,一口咬了下去。
“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
婧衣还来不及反应,被大黑生生扑倒在地。
大黑嘴里发出凶狠的咆哮,撕扯般狠咬,脑袋还发狠地摆动。
电光火石间,没有人来得及阻止,人群发出恐慌的尖叫,四处躲避,时雍见状,低唤一声。
“大黑,住嘴!”
大黑呜了一声,慢慢放开婧衣,舔了舔嘴巴,摇着尾巴奔到时雍的身边。
它可不比普通的狗子,那时跟时雍在一起就是只“恶犬”,人见人怕,下口咬人也是毫不嘴软,上嘴就是往死里咬。
众人看到,不过短短工夫,婧衣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不知道被咬了几口,而她整个人又痛又怕,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不是我,爷……不是我干的呀。”
她无力虚弱地趴在地上,望着高倨太师椅上的主子,发出绝望的嘶吼,眼神里的恐慌看着极是吓人。
赵胤皱眉,“你还狡辩?”
婧衣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爷,你怎能如此偏心?宋阿拾教唆她的恶犬咬伤奴婢,分明就是有意为之。奴婢不服!”
锦衣玉令 第384章 求个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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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阵哗然。
婧衣是赵胤身边的丫头里最温柔敦厚的一个,像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当众顶撞赵胤,都是第一次见。
很显然,她豁出去了。
“哼!”时雍不待赵胤开口,抢过他的话头,走到婧衣面前,居高临下地盯住她,“婧衣姐姐,你是说我在诬蔑你?”
婧衣圆瞪着通红的双眼,话未出口,泪先落下,这表情倒有几分阮娇娇的路数,卖惨,卖可怜,再效忠,再趁机往时雍身上扣屎盆。
“是。你诬蔑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见不得爷身边有别人,你害走了妩衣,又想来害我和娴衣。你说你把孙老的事情告诉了娴衣,又让你的恶犬来指认我,根本就不是为了找出对你下毒的人。相反,这一切只是你的诡计而已!”
“婧衣姐姐还会倒打一耙呢?”
时雍学着婧衣那娇柔可怜的语气,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唇角又是往上一扬。
“好,那婧衣姐姐说说看,我有什么诡计?”
婧衣看不清赵胤脸上什么表情,咬了咬下唇。
“你的衣服,没有人下药,痒是你自己搞的,就为了引爷来惩罚娴衣。你的衣服,更没有人调换过,你的目的,就为了陷害我们,让爷把我们都撵出无乩馆。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一个人独占爷了。”
时雍眯起眼,缓缓一笑,“独占?”
她疑惑地反问一句,抱起双臂回头慵懒地看向赵胤,似笑非笑。
“听婧衣姐姐的这语气,大人难不成还有你的一分?不然,何来独占一说?”
这话引导性太强了!可是婧衣心中本就这么认为,那盘桓心头的郁气已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方,自是顾不得那许多,冲口就朝她吼。
“本来就是!我,娴衣、妩衣、婉衣,我们都是爷的人。就因为你,你霸占爷的恩宠,陷害我们,让爷疏远我们……”
时雍听乐了,只是含笑听着她,眼神若有似无地瞄向赵胤,并不说话。
“闭嘴!”赵胤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婧衣,冷声对朱九道:“拖下去,五十大板,逐出无乩馆!”
五十大板?
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起五十大板?
若是实打实的五十大板打下去,就不用再“逐”了,直接裹一床草席就可以埋了。
时雍皱了皱眉头,觉得此事不能就这么了结,婧衣也是垂死挣扎般大哭起来,“爷!奴婢的命也是命,你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怎可听信贱人一面之词就治奴婢的罪,奴婢哪句话说错了?”
“宋阿拾,你个坏心肠的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她哭声凄厉,恐怖,那些平常与她共事的人,看着都有些不忍心,或是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就连朱九也没有上手来拉她,而是单膝跪地,为婧衣求情。
“爷,此事说不定有误会,大黑……毕竟不说人话,大黑的指证也不能完全当真。”
赵胤还没有说话,时雍先冷笑了一声。
“九哥说的有道理。单凭大黑的指认,确实屈了些。”
没有人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说,皆是诧异地看过来。
时雍不看他们,视线缓缓转向赵胤,“总得把赃物找出来才能定罪,是不是?大黑!”
大黑嗷嗷两声叫唤着,站到她面前望住她,一副听她吩咐的乖巧样了。
时雍道:“去,把那件丢失的衣服给我找出来。”
就这么点工夫,时雍相信那件衣服应该还没有被转移出去,除了藏起来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果不其然,大黑带着他们很快将藏在丫头房的衣服找了出来。
不过,不是在婧衣的房间,而是在娴衣房间的床底下。
娴衣大惊失色,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怎会在我房里?不,我没拿过……”
没有拿过,但确实找出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而且,正如时雍所说,在那件衣服腋下不起眼的地方,有她用剪刀剪掉的针线。
众人寂静不言。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确实有人在陷害阿拾。
婧衣见状,爬到台阶下,在赵胤的面前大哭起来。
“爷,您都瞧到了,奴婢是冤枉的,冤枉的呀。阿拾说,衣服的事情,她告诉过娴衣,她可没告诉过奴婢,奴婢又如何得知?如今衣服也是在娴衣的床下找到,与奴婢何干啦?奴婢是冤枉的。”
娴衣不敢置信地看着婧衣。
昨日还是好姐妹,大难临头,第一个就将刀口对准了她。
“婧衣。”娴衣双眼泛着红,“刚才的话,你再说一次。”
如何她没有记错的话,时雍说拿衣服去找孙正业查证的事情,她告诉过婧衣,因为她认为此事也与婧衣有关,只要衣服的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她们就得背这口锅,她是比谁都希望能找出真相来的。
哪成想,婧衣竟矢口否认?
“娴衣好妹妹,我对不住你。”婧衣抹了抹眼泪,脸上沾上了血痕,神情更是凄楚伤心,“可是,我更不能对不起爷。我知道,爷宠幸宋阿拾,你跟我一样心里有气,可是你怎么能犯傻,做出这种陷害下毒的事情来呢?”
娴衣百口莫辩,默默看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目光望向赵胤。
“爷,你也认为是奴婢吗?”
赵胤没有说话。
负责此事的人是娴衣,她没有办好差事,本就有错,如今被调换的衣服又在她的床下找到……
赵胤眯起眼:“本座说过,一旦查实,定会秉公处置。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娴衣微微抬着头,还是只有那句话,“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做过。”
赵胤冷冷看她,“那你告诉本座,是谁?”
其实娴衣心里已经有了怀疑。
可是此事非同小可,她没有凭证就不能像婧衣一样,胡乱咬人,她也不想做那种让自己瞧不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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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衣挺直脊梁,“回爷的话,奴婢也不知。”
婧衣眼巴巴地望着她,“娴衣,你别再犟嘴了!你老实招了吧,向爷求情,求爷从轻处罚你……”
娴衣冷笑一声,一眼也不想看她。
“奴婢相信,爷自有定论,会给奴婢一个公道的。”
她笃定却倔强的表情与婧衣泪流满面的柔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雍眯起眼,淡淡地道:“大人,大黑会认人,衣服却不会认。大黑能指认出是谁碰了那件衣服,是因为那个人身上残留了它熟悉的气味。可能衣服却说不清楚是谁把它藏到娴衣床下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婧衣陷害娴衣的意思了。
婧衣委屈的大哭,赵胤眉头皱了起来,抬了抬手。
“来人,一起拉下去,各打五十大板,逐出无乩馆——”
婧衣怔了怔,待发现赵胤满脸冰冷,不仅不会为她做主,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的时候,绝望般呜咽一声,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爷,你好狠的心……婧衣伺候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她磕头不止。
娴衣却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感激地看着时雍,“没有想到,会站出来为我说话的人,只有你。多谢!”
声音落下,她默默低头,朝赵胤行了三个大礼。
“奴婢娴衣拜别。愿爷身康体健,四时无忧。”
她的冷静让人动容,奴婢没有地位,但同样命运的下人会同情与自己一样的人,整个院子里没有人说话,一群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朝赵胤磕头。
北风呼啸,树叶被风吹得呜咽如泣,寒冷的冬日下,赵胤冰冷的脸无一丝情绪。
“拉下去!”
这时,只听扑嗵一声响。
朱九解下腰刀,在赵胤面前重重跪了下来。
“爷!朱九从未求过您什么,今日可不可以……求个恩典?”
朱九同谢放许煜等人一样,全是赵胤的近卫,与赵胤更为亲近,可谓心腹,他们都是在赵胤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
时雍冷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赵胤也很平静,眼皮抬了抬。
“说!”
朱九抱拳拱手,仰头直视赵胤,一张脸涨得通红:“朱九今年二十有五,尚无婚配,想求爷,把娴衣许我为妻。”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意外的看着他。
娴衣尤其惊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最平静的人是时雍和赵胤。
两人没有说话,在空中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朱九那张脸红得如同滴血一般,好半天没听到主子的声音,又抬头重复了一遍,还没听到赵胤说话,双手趴在地上,拔高声音,重重地磕头。
“爷!求您把娴衣许我为妻!”
赵胤嘴角微微扬起,看着时雍脸上的笑容,淡淡道:“准!”
锦衣玉令 第385章 你是爷看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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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衣有句话是对的,主子身边的丫头其实也是主子的人,但是丫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不是“人”,主子要把她赐给谁,丫头是没有权力说不的。
因此,上次娴衣求赵胤赐婚,赵胤询问了谢放的意见,而朱九求赵胤赐婚,赵胤则没有询问她。
对娴衣来说,这其实是好事,至少意味着她死罪可免,活罪大概率也能逃了。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很多时候往往只取决于在主子心里的地位。
比如阿拾,同是奴婢之身,爷宠着她,信着她,她就是半个主子。
又比如婧衣,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到头来闹的只是笑话罢了。
娴衣脑袋有些空白,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朱九求赵胤赐婚,是出于对她的同情,还是相处多年的情分,只是默默磕了个头,谢了恩,并没再多言。
婧衣就惨了。
有人为她求情,却没有人为她求婚。
任她哭得天崩地裂,嗓子嘶哑,死都不肯认罪,那五十大板还是没能逃得过。杖责的板子粗细匀称,次次到肉,她的痛哭和呻丨吟声渐渐地弱了下去。
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雪。
赵胤仍然坐在檐下没有动,时雍走过去,看他一眼,“外面这么冷,大人怎不进屋?是不舍不得吗?婧衣姐姐貌美如花,天仙似的人物,就这么撵走,大人是心疼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瞄赵胤的眼色。
赵胤不动声色地看她,“我在等。”
“等什么?”
“等阿拾何时想起,扶本座回屋。”
这个男人,要不要再傲娇一点?
时雍哼笑一声,“大人是自己不会走路吗?”
赵胤幽深的视线越过她,望向她背后的从屋檐落下的飞雪,掌心轻抚在膝盖上,“下雪了。”
下雨了。
下雪了。
下冰雹了。
下……刀子了。
他只要犯腿疾,时雍就会心软。她能理解那一种钻心刺骨的疼痛,每每想起都替他难受。她抿了抿嘴,弯下腰来搀扶他,“行吧,谁让我是个苦命的奴婢呢。”
赵胤眉心一蹙,侧目看向她。
时雍察觉到他的不悦,“奴婢有说错吗?”
赵胤道:“你是爷看重的人。”
“哦。”时雍点头,再没然后了。
赵胤还想继续下去的话,哽在了喉中。
这时,秦洛顶着飞雪走了过来,没有靠得太近,就在庭院中对赵胤抱拳拱手。
“爷,五十大板打完了。”
赵胤脚步微顿,“嗯。扔出去。”
秦洛抬头,目光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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