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眼看黑衣人越来越多,越斗越勇,而东厂番役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看到白马扶舟和赵胤开打,也加入了战局与锦衣卫交上了手。
据说君子之战,是要一对一比试的,可白马扶舟在时雍眼里,不是君子,是小人,她无须是他讲武德。
时雍看这状况,生怕赵胤和锦衣卫吃亏,在地上拾起一把长剑,飞身加入战局。
她身姿轻盈,持剑入场如猫儿般快捷灵巧,一剑扑空,很快就找好方位攻其破绽。白马扶舟迎战赵胤本就吃力,斜刺里再杀出一个时雍,他登时落了下风。
“当”的一声,刀身格住长剑,带着他凌厉的杀气和怒意,目龇欲裂地凝视时雍。
“你要杀我?”
时雍冷笑,侧身收剑,身子灵活地后退半步,一个转身剑尖猛地刺出。
“杀的就是你。”
白马扶舟面色微变,眼底忽然闪过一抹冷光,仿似突然手软一般,那把本能格当的腰刀突然垂下,身子直挺挺撞上时雍的剑尖。
呲!
剑身入肉,鲜血汩汩往外冒。
白马扶舟好像看不到伤口,也不会疼痛,就那么顶着锋利的剑芒看着时雍,一双眼幽凉深暗,又似滋滋冒着火光。
“姑姑~”
他喉头鲠动,声音喑哑。
“你看清楚,是我吗?”
一字一顿,冷若冰霜。
鲜血从剑身滑下来,时雍捏到了湿黏的液体,低头看一眼,抬头看着白马扶舟阴凉凉的眼,震惊无言。
她没有想到白马扶舟如此不堪一击,刚出手就刺中了他。毕竟是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人,看着他止不住的流血,脑子里突然空茫。
“是……”
那个“你”字,她没有说出来。
同样一双眼,同样一张脸,同样的声音,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人?时雍接触过飞天道人的易容之术,也曾和侍女通过易容交换身份,但那是一定能看出破绽的,尤其是这般近的距离。
“是吗?”白马扶舟又问。
凉凉的眼仿佛要穿透她的眼眸,直入心底。
“白马扶舟,你别装了。这么多人的鲜血和性命,还不能让你醒悟吗?伏法吧!”
时雍说得咬牙切齿,手却软得握剑都似无力,她慢慢松开剑柄,退后两步。失去支撑的白马扶舟捂住胸口,面色一白,身子收势不住往前倒去。
赵胤伸手揽住他,将绣春刀换到另一只手,冷声叫几个东厂侍卫。
“传医官。要快!”
白马扶舟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死。
时雍看着赵胤和谢放忙活,看着失血过多面色煞白却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白马扶舟,身子突然冰冷一片,脊背都渗出了寒意。
“是他。大人,你相信我。我不会认错人的。”说着她又看向那些仍不肯缴械的黑衣人。
“就算我认错,他们怎会都认错?我拿药水泼在他脸上,他露出了本来面目……许多人都看到了!”
白马扶舟嘴唇颤抖着。
望着她笑,无力地嘲笑。
时雍看着他逼视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试图还原场面与他对质。
“你说,你做这些是为了我。你要娶我做夫人,还说,除了我,没有人可以与你一同看这天下……”
白马扶舟闻言,一直笑,声音幽幽冷冷,“这话倒是不错。”
扑!那柄插在他胸口的长剑又往前送了半寸,握剑的人是赵胤。
“闭嘴!”他冷冷看着白马扶舟痛得几近晕厥的脸,一把将刺入他胸膛的剑抽了出来。
“止血!”
时雍看着他身上那血窟窿般的伤口,本能地想要为他止血。蹲身下去,她看了看伤情,从怀里掏出赵胤赠送的金创药,抖在伤口上。
赵胤眉头蹙了蹙。
“死不了。”
时雍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剑尖直接透胸。这哪是死不了?分明是很难活下来。
这群黑衣人武艺高强,最紧要的是下手毒辣,酷爱耍阴招,赵胤带来的锦衣卫虽是不少,可他们总想抓几个活口审问,如此一来,竟是缠斗了许久。
白马扶舟被医官抬出去后,东厂番役这才退出战斗。
谢放杀出人群,走近赵胤。
“爷,你怎样?”
赵胤:“无事。”
谢放松口气,看了看身穿大红衣裙的时雍,皱眉道:“东厂那些人,怎么处置?”
赵胤沉默片刻。
“缴械不死,反抗者,格杀勿论。”
顿了顿,他又沉声吩咐。
“白马扶舟之事,不可走漏风声。”
谢放拱手:“明白。”
这场厮杀持续了约摸一个时辰,等锦衣卫援兵赶来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天已然黑透。
天神殿身处之地,是城外的一个破庙,暗道入口就在菩萨宝座下方。
锦衣卫围剿了“天神宫”,除了那些研究毒药的设备,还在里面发现了囤积粮草和兵器的几个大仓库,以及一箱子龙袍、凤冠等物。
可是,等清点物资时,独独不见时雍之前见过的那些成品药物。
这天夜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除了白马扶舟事发,“天神殿”暴露,一代大侠飞天道人也死在这个寒冷的晚上。
他身上的伤太重了,混战之时,他又被邪君的部众刺了一刀,等时雍带着子柔和石落梅去找到他的时候,老人已是奄奄一息。
“师父。”
石落梅重重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徒儿来迟了。徒儿有悔啊!”
在石落梅的哭声里,飞天道人吃力地把子柔的手放到时雍的掌心,请求地望着她,只见嘴唇翕动,未闻声息。
时雍无声地冲他点头。
老人欣然一笑,与世长辞。
“师父,师父,你睁开眼看看徒儿,师父,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石落梅跪行到老人身边,抱住老人摇晃着,大声呼叫。
然而,
飞天道人至死没有看一眼他当女儿般疼惜过的石落梅。没有憎恨,也没有原谅,也没有半句遗言半声交代给她。
子柔咬着唇不停哽咽,就是哭不出声来。时雍将她搂在怀里,慢慢拍着她的后背,转身看着石落梅。
“石姑娘,当着你师父的面,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
石落梅苍白的面孔如同死灰一般,含泪的双眼直直望着飞天道人,空洞、绝望,还有无边无际的痛苦。
“你说。”
时雍垂下眼皮。
“你老实告诉我。那个人,那个你宁愿用性命相护的男人,是不是白马扶舟?”
石落梅慢慢转头看着她。
“白马扶舟是谁?”
时雍神色微动,“就是现任东厂厂督,那个被我一剑刺穿胸膛的男人。”
石落梅垂下眼皮,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她幽幽开口。
“是。”
时雍淡淡道:“你师父就在面前,望你所言,句句属实。”
石落梅突然跪直身子,面对着飞天道人,缓缓竖起两根指头。
“我千面红罗石落梅,当着恩师飞天道人之面起誓,所言句句属实。那个人正是白马扶舟。”
时雍望着她,眉梢紧拧,“指使你杀张捕快一家九口的人?”
石落梅:“是他。不过不是指使,是协助。杀徐晋原、杀张捕快,是为我报仇。”
时雍哼了声:“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我再问你,水洗巷那夜,你扮女鬼出现,与我交手的黑衣人是谁?”
石落梅:“是他。”
时雍:“天寿山你扮女鬼现身,他曾助我一臂之力……”
石落梅:“是他。当日他是想试迷魂之毒,你不是差点就没了神识么?”
不是差点,是确实如此。
时雍冷笑一声,“那他助我们东缉事厂围剿娄公公,又抓了你。这是为何?”
石落梅身子突然绷紧,吸了吸鼻子,慢慢扭头看着时雍,脖子发出嚓嚓的声音。
“我亦不知。现在想来,兴许是我暴露太多,对他造成了威胁吧?他需要献出我,来保全他自己也未可知?”
说罢,石落梅苦笑。
“其实那时,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甚至不知他的真实名字。”
时雍沉吟许久,“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
石落梅闭了闭眼睛,“你说。”
时雍冷声问:“诏狱杀时雍的人?”
石落梅轻声一叹:“是他。”
锦衣玉令 第293章 终是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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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他?”时雍盯住石落梅的眼睛,搂着子柔肩膀那只手仿佛僵硬一般,冷得几乎动弹不得。
在诏狱里的死亡经历是她刻在她骨子里的恐惧。那种无助的,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漫过头顶时,无法呼吸,无处躲藏,一点点感受死亡到来的滋味,记忆深刻。
而那个为她带来恐惧记忆的人,居然是白马扶舟。
时雍内心有疑惑,可从石落梅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更多的感觉是遍体生寒。差一点,这辈子又死在同一人手上。
无端的怒火由心中升起,时雍望着石落梅,冷笑出声。
“他当真是太监?阉了,还是没阉?”
石落梅微微一怔,苍白的脸蛋儿突然浮起一抹红韵。
“你怎会以为,我能得知?”
石落梅说着垂下眸子,小声道:“我认识他的时候,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他救过我,帮过我,有恩于我。他有他的抱负,我便助他一臂之力,如此而已。”
时雍扫向她低垂的眼眸,勾勾唇,“你不喜欢他?”
石落梅抬头看来,嘴巴微微启开,想说什么,视线复又落在飞天道人的尸体上。
“喜欢又如何?终是错付。”
————
长夜未眠。
天亮时,京师城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淋得人睁不开眼。
一场冬雨一场寒,天气似乎更冷了几分。
赵胤寅时传信到宫中,奏明皇帝,卯时便得到光启帝的口谕——抄家。天还没有亮开,白马扶舟的住处就被锦衣卫查抄了一遍。
白马楫是长公主义子,原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二十年过去,除了长公主自己,恐已无人知晓,长公主当初为何会收养一个小太监为义子,不过从白马楫府上的情况来看,这个厂督大人是当真富甲一方。
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字画古董,数不胜数。可是,这些东西最多能说明白马楫得势,无法说清他和邪君一案是否相关,没有明显的证物。
细雨停下时,赵胤带着时雍到了白马扶舟的府邸。
占地比无乩馆更大,处在闹市,却不失清雅。只是,今日的厂督府不见昔日荣光,人还没走近,便能听到女子的哭声,与天空飞过的寒鸦声连成一片,极是凄恻。
时雍看着院子里穿着单衣下跪的几个女子,挑了挑眉。
“太监还有这么多女人?”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赵胤抿了抿唇。
“侍女。”
时雍此刻对白马扶舟只有愤怒没有好感,闻声讽刺地嗤一声。
“衣着华丽,娇艳如花,岂是寻常侍女?”
赵胤面无表情,“寻常而已。”
时雍寻声看过去,北风刀子般刮着脸,可是赵大驴仔细琢磨却十分教人舒心。这么漂亮的女子,他说“寻常而已”,果然人设不倒。
“你府上的侍女,也美。”
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又补了一句,声音很淡。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听到“寻常而已”,而是看到赵胤淡淡的眉眼,“不如阿拾。”
时雍讶然:“???”
赵胤冷眉冷眼,目光淡淡。
“走吧,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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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一本正经的刻板面孔,时雍觉得此人要么是真憨,要么就是很懂得如何撩姑娘了。她挽唇一笑,随着赵胤迈过门槛儿。
锦衣卫还在搜查,可是翻遍府邸,也找不到证物,谢放过来请示,是不是撤了。赵胤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大黑。
“黑煞,看你的了。”
大黑看了时雍,摇了摇尾巴,两条腿往前一伸,趴在了地上,耍赖。
赵胤皱眉,见状,时雍笑了起来,抬高下巴,表情有点骄傲,“我的狗。黑子,上!”
大黑打了个滚,舌头从嘴角斜出来。
“小混蛋!”
时雍弓腰撸它的头。
“知道你累了。你若是找到线索,大人杀鹦鹉给你吃,如何……”
大黑身子猛地翻过来,摆摆尾巴,抖擞下精神,飞一般跑走了。
狗的搜索能力,比人可强多了。一群锦衣卫大半天搞不掂的事情,大黑出马不到一刻钟就完成了任务。
白马扶舟隐藏在书房里的一个暗室,被大黑发现,锦衣卫撬开暗室,从里面搜出了在“天神殿”遍寻不见的毒药,一排一排,整整齐齐,全部放在白马扶舟的陈列架上。
这个发现打破了时雍最后的侥幸和疑惑。
“果然是他。”
一瓶瓶毒药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整个府邸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赵胤双目幽寒,嘴唇抿在一起,久久不语也不动。
时雍走近,“大人,在想什么?”
赵胤望入她漆黑的双眸,仿佛刚刚回神一般,淡淡道:“我在想,这些东西如何处置。”
毒药不同于金银财宝之物,清点造册,上缴国库就行。这些是要命的东西,人人看到都如避瘟疫,若是保存或处置不当,很容易闹出事端。
时雍想了想:“交给我处理吧。”
赵胤显然也不放心她,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侧目望向谢放。
“去!让太医院派吏目前来。”
谢放拱手领命,大步下去了。
时雍哼笑:“他们也未必明白。”说罢,她叹了口气,声音幽幽地道:“我和陛下有十日之约,若是找不出毒源,就要砍你的脑袋了。”
赵胤眉梢一挑,定定看她。
此女惯会以退为进,话里有话更是常事。
赵胤打量她片刻,声音温和了些,“你想要?”
好奇是真的,想要未必。谁会想要毒药啊?可是毒药那也是珍贵的资源,是邪君的庞大黑暗帝国里产出的最值钱的东西。时雍虽然对此生厌,却觉得自己是最适合拥有它的人。
“我想要。大人给吗?”
赵胤眼尾微挑,双瞳幽暗。
时雍一怔,对上他的眼神,突觉这句话有些歧义。赶紧握拳在嘴边,掩饰地轻咳了两声,可是咳声还没落下,她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突然面浅了,失笑。
算了。
她在他心里本就不是良家女子,不必装了。
“大人明知我想要,还问这么多做甚?”
赵胤看了她一眼。
真的再没有问一个字。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吏目来了,那人对这些毒药没有兴趣,对时雍却充满了兴味。
他甩了甩袖子,给赵胤问了安,又望向时雍端正地行礼。
“这位是宋姑娘吧。”
时雍回礼道:“正是。大人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吏目道:“宋姑娘可还记得,吕家几口在惠民药局医治之事?”
时雍点头。
吏目道:“姑娘可知吕家人皆已好转,不日就可痊愈了?”
时雍摇头。
吏目笑叹道:“此事当真是凶险,生生捡回了几条命啊。上次姑娘到药局来,医官们有眼无珠,冒犯了姑娘,还望恕罪。”
时雍眉尖一蹙。
“先生何意?”
吏目垂下眼眸,吭哧吭哧地道:“正是姑娘当日说的治疗之法,救了吕家人一命啊。我主理此事,竟是误领了姑娘的功劳,心里着实有愧。”
“哦?”
时雍十分意外。
那天她去惠民药局被一群医士嘲讽,后来在殓房尸检了当时死亡的几具尸体,认定吕家人和大帽胡同的三具尸体是同样的死亡原因,便没有再管惠民药局那个烂摊子。
如今毒源找到,他们却说,把人治好了?
当时她说的治法,是按坏血症一类的疾病来治的。若是中毒,岂能吃点蔬菜水果就好起来了?
她看赵胤一眼,“我糊涂了。”
赵胤道:“此中定有古怪。”
时雍想了想,“邪君用毒手法极其巧妙,可控人生死。兴许是吕家这几个人毒性较浅,被带到惠民药局后便切断了毒源,然后不药而愈了。这功劳,我也不敢领受。”
顿了顿,她回头看了看朱九。
“九哥,老鼠都捉好了吧?”
朱九闻音啊了声,点头。
时雍莞尔,看着赵胤,“是不是中毒,很快就可证明。大人随我来。”
锦衣玉令 第294章 狗和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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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无乩馆,从回廊经过时,听到鹦鹉的咕咕声,大黑吐着舌头,哈喇子流老长。
时雍瞄一眼大都督:“怎么就喜欢上吃鹦鹉了呢?”
赵胤面无表情,脚步很快。院子里有一口池塘,塘边的腊梅开了,泛着幽幽的香,赵胤突然转头看着大黑,“池塘里有鱼。”
大黑歪头,看看他,再看看时雍。
时雍:“大人叫你去吃鱼。”
大黑再歪歪头,不过眨眼之间突然朝池塘扑了过去。时雍吓一跳,以为它当真傻了会扑入寒冬的水塘,哪成想,大黑跃上栏杆,几个起跃,借了力扑向挂在廊下的鹦鹉。
“大黑!”
没扑着。大黑落地,抖抖身上的毛,没事发生一样走在时雍的身侧,又成了一条温驯的狗。
鹦鹉是大人的心头宝,怎能捉了给大黑吃?可是大黑很没有自知之明,就像和鹦鹉耗上了似的,走一段又跑回去看看鹦鹉,跑几步又回去看看鹦鹉,那巴巴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它能自个儿掉入嘴里。
赵胤看不下去了。
“谢放,带大黑去吃东西。”
谢放瞄一眼那狗,“是。”
时雍心下有些好笑,看大黑乖乖跟着谢放去了,突然觉得这狗子精得很。
以后是不是想吃好的了,就去逮大人的鹦鹉?
“大人,你别惯着它。”
“无妨。”赵胤目光平静望来,落在她身上,眉头不经意蹙了蹙,“你去换身衣服。”
时雍还穿着天神殿那套红裙,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扎眼,走入无乩馆,已经引来了不少目光,可是,她在无乩馆又没有衣服,换什么呢?
“无妨。”时雍借用他的话,“先去看老鼠。”
赵胤停下脚步,定定看她片刻,突然扼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走向后院,径直把她带入房里,这才叫来娴衣帮时雍更衣。
时雍哭笑不得。
这是有多不待见她这身衣服?
她没有反抗,在娴衣的伺候下换了衣服,还吃了点东西,这才去后面的杂物间看老鼠。
朱九上次喂过老鼠,有经验了。他按时雍的吩咐,将老鼠放在不同的笼子里,一个笼子里喂食的是从殓房里带回的胃内容物搅拌的食物,一个笼子里是吕家带回的鱼虾抖的粮食,还有一个笼子喂的是纯粮食。
他学聪明了,除了用来做实验的老鼠,还专门弄了个大铁笼,里面养了好几只老鼠。
看到时雍进来,他就开始邀功。
“这些老鼠,是我帮你养的。”
时雍看他一眼。
朱九得意道:“老鼠生老鼠,老鼠再生老鼠。子子孙孙无穷尽,从今往后,你要多少老鼠就有多少老鼠。”
时雍勾唇,“聪明。”
朱九受了表扬,一脸笑意,走过去拎了拎笼子,对时雍道:“这些老鼠都好好活着,我看不出来有何不同。”
时雍没有回答他的答,蹲下来,细心地观察。
在后世要判断是否中毒,中的是什么毒,只需要做一个毒化鉴定。方便、快捷,准确。可现下,只能比对,从侧面来佐证。
“喂多久了?”
“带回来就喂上了。”
时雍点头,沉默地观察着老鼠。
杂物房有些凉意,她穿得不薄,可是风吹过来,她还是无意识地抱紧了双臂。赵胤进来,就看到她缩在那里,冷冷看了娴衣一眼,解下披风搭在她的肩膀。
娴衣被那一眼看得吸了口气。
“姑娘说不冷。”
时雍抬头看到赵胤严肃的脸。
“没事,我不冷。”
赵胤在时雍肩头摁了摁,将披风捂实,再看她这样蹲着,眉头蹙得更紧,“凳子。”
娴衣低下头,“是。”
时雍困惑地看着他,最近这些日子,他对她的照顾有点过了,就好像她是三岁小儿或是风都能吹走的纸片人一样。
奇奇怪怪。
她看了赵胤一眼,在凳子上坐下,拿个竹签子去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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