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没有人理会他。
赵胤冷冷看着白马扶舟。
“厂督是来晚了。”
白马扶舟嘴角上扬,看着眼前东宫这个杀戮场。
“那本督得表达一下歉意了。”
他慢慢调头,看了一眼死狗般倒在地上的张华礼,慢声道:“来人,把这个人给本督阉了。”
阉了?
时雍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胤却很淡然,瞄他一眼。
“不愧是厂督。”
时雍:“???”
这是说白马扶舟自己是太监,也见不得别人有鸟的意思?赵胤真会,打蛇打七寸。
而白马扶舟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锦衣卫和羽林卫斗得鱼死网破,已然分出胜负,他才现身,表个姿态,永远站在胜利者一方。
若今晚赢的是羽林卫,
他会不会让人把赵胤拖下去阉了?
锦衣玉令 第267章 良心和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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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卫第二次合作,清理现场的速度快得几乎没有悬念。很快,东宫的羽林军被清洗一遍,除了丢下武器跪地求饶的,其他的人全都变成了卧地的尸体。
“阿胤叔,我要出来。”
细微的抽泣声从大殿里传来。
空庭寂静。
杀来杀去是为了殿中那个人。
又不仅仅只是为了殿中那个人。
这天下,这江山,这权力之争,如此残酷又诱人。而太子隐忍的哭声,竟让时雍恍惚间想起了赵胤曾经说过的话。
“千锤百炼即为王,不如四海度余生。”
可怜赵云圳,还是个孩子,就要承受这许多。
赵胤走近寢殿,伸手拨了拨染满了鲜血的铁锁。
“钥匙?”
四周鸦雀无声。
小丙手握着腰刀坐在台阶上,指了指倒在阶下血水中的嬷嬷。
“钥匙……被嬷嬷吞肚里了。”
嬷嬷怕钥匙被抢,直接咽进了肚子里,然后以死殉主了。
呜……
两个宫女抱头痛哭。
悲悯声里,寒鸦哀叫着从天空掠过。
赵胤侧头叫谢放。
“劈开。”
东宫的门实是坚固,好几个人上前,用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砍掉锁头。
哐哐声沉闷有力。
大门洞开。
一个小小的孩子站在微光里,双眼浮满泪水,一动不动。
————
坤宁宫。
产后虚弱的张皇后静静坐了片刻,突然转头看身侧的奶娘。
“把小皇子抱过来。”
“娘娘!”奶娘不解其意,小声道:“小皇子刚刚睡着。”
张皇后突然厉色:“抱过来!”
两个奶娘身子发抖,其中一个扑嗵跪下,另一个颤颤歪歪地走到小床边将襁褓中的小皇子抱起来,低头递给张皇后。
张皇后慢慢接过,尖细的手指将襁褓往外拨了拨,看着孩子红彤彤的脸,眼圈泛红。
“孩子,娘只有靠你了。”
去东宫探风的小太监已然来报,锦衣卫控制了东宫和乾清宫,东厂也插了一脚,她的弟弟被几个太监带去了蚕室(入宫阉割的地方)。
张皇后娘家有好几个弟弟,但只有张华礼是她一母所生的亲弟弟,也是张家唯一的嫡子。
她绝望地看着怀里不谙世事的小皇子。
“为本宫更衣。”
嬷嬷见状惊了惊。
“娘娘不可!您还没有出月子呢,不可出去受风。女子坐月……”
“更衣!”
张皇后缓缓叹气。
“本宫要去乾清宫看皇上。”
……
宫中灯火大亮。
匆忙的脚步声直往乾清宫而去。
雨下得更大了,妖风四起,宫闱红墙,琉璃碧瓦,浓云遮盖下的苍穹风起云涌,这座庄严神圣的宝殿下,暗流涌动。
城门被锦衣卫把守,闻讯赶到的王公大臣们全部被拦在门外,不许入内。王公大臣们很是愤怒,一个个慷慨陈词,一定要入宫探望皇帝。
双方僵持不下。
此时此刻,夜幕下乾清宫亦是暗潮汹涌。
光启帝的侍卫们全在大殿里。
大门紧闭着,鸦雀无声。
外面锦衣卫和羽林卫的厮杀,他们都听在耳朵里,锦衣卫包围乾清宫他们都清楚。
他们没有动。
就像入定的老僧一般,横刀静守。
直到赵胤和白马扶舟带兵而至。
“臣赵胤、臣白马楫,救驾来迟!”
二人带头一跪。
殿门外呼啦啦跪一地。
可是乾清宫里仍是没有半点声音。
侍卫们相对而视,谁也不说话。
殿外寂静了好一会儿。
赵胤和白马扶舟二次请安。
“臣赵胤、臣白马楫,参见陛下,问陛下龙体万安。”
李明昌走到门边,静立片刻,清了清嗓子,对门外的人道:
“陛下身体欠安,不便召见,二位大人请回吧。”
云淡风轻的请回,揣测不了殿里的情形。
赵胤和白马扶舟对视一眼。
白马扶舟一笑,小声道:“对陛下而言,你和张华礼没有区别。”
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一个为太子谋划,一个为小皇子筹谋,但是在皇帝眼中,确实没有区别,都可能有不臣之心,区别只是谁胜谁负而已。
赵胤与白马扶舟想的不一样。
这么久了,乾清宫没有半点反应。
若是陛下当真人事不省……
“李公公。”赵胤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大殿朗声道:“下官实在担忧陛下龙体,特地带了个专治重疾的大夫入宫,可否让她入殿为陛下问诊?”
带了民间的大夫来?
李明昌有些意外。
他往殿内看了一眼。
“顾太医刚侍候陛下喝了药,怕是不便。”
赵胤道:“李公公,若非这个大夫确有几分真本事,本座也不敢主动请缨。还请李公公开门,不要耽误陛下病体康愈为好。”
李明昌站了片刻,没有动弹。
寂静片刻,突然传来一声骚动。
“皇后娘娘到!”
太监尖细的嗓子带着夜色的凄厉,传入乾清宫。
李明昌震了震,望向内殿的一群侍卫,沉声吩咐。
“不论是谁,擅闯大殿,立斩不赦。”
侍卫们,“是。”
张皇后抱着襁褓,身披红色斗篷,在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乾清宫的台阶上,默默接受了众人的参拜,然后眼望黑压压的人群,冷冷地道。
“诸位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赵胤拱手,“娘娘,臣等要面见陛下。”
张皇后冷笑。
“是要面见陛下,还是要替太子逼宫?”
她陡然拔高的声音尖利刺耳,一身凤袍威严端庄,气势逼人。
“陛下只是有疾,还没有驾崩呢。你们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这是要倒打一耙吗?
为免冲撞皇帝,时雍在东宫匆匆擦洗了一下,换了身宫女的衣衫,这才带着梳洗完毕的赵云圳过来。
哪料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看孩子身子突然绷紧,时雍皱了皱眉。
“难过了?”
赵云圳吸鼻子,“没有。”
时雍紧紧握住孩子冰冷的手。
“她不是你亲娘。没什么可伤心的。”
赵云圳:“我知道。”
时雍笑道:“知道就别拉着脸了。你是太子,这天底下,除了皇帝,就数你最大。”
赵云圳:“我知道。”
时雍低头:“知道还愣着干什么?”
孩子身子微颤,握住时雍的那只手,更紧了几分。
“我什么都知道,还是会难过。”
时雍看着孩子的小脑袋。
“难过什么?”
“她以前对我很好。”赵云圳小声道:“若不是她待我好,我以为她真心待我。父皇定是不会封她为后。”
引狼入室的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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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宫中人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让一个小小的孩儿如何分辨?
“儿子给母后请安。”赵云圳突然抽回手,朝张皇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缓缓站直身子,一只手负在身后,袍角微动,慢慢地走过去。
“母后刚才的话,能不能再说一遍?儿子不懂。”
张皇后微愣。
夜幕下朝她走来的赵云圳,不再是那个会向她撒娇的小孩子了,他走得很慢,眼神锐利,细雨落在他身上,他也恍若未觉,看着她,仿佛见到仇人。
张皇后紧紧抱着小皇子,突然饮泣。
“太子这是要做什么?有了锦衣卫和东厂撑腰,连我这个母后和你刚出生的弟弟也容不得了吗?”
赵云圳只是笑。
“母后说什么呢?儿子听不懂。”
张皇后咽了咽唾沫。
“你们换掉禁军,封锁城门,将我们困在宫中……这宫殿,今夜已是你的天下。如今你父皇病体未愈,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坐上那张龙椅了吗?”
赵云圳笑了。
“母后好会说话。母后要是有兴趣,不如移驾东宫,去看看那满地还没有来得及收殓的尸首?要儿子命的人,不正是母后你么?”
张皇后脸色一变。
“你胡说什么?你们逼宫杀人,意图谋反,竟来反咬一口?云圳,亏得母后掏心掏肺地待你,你竟是不讲半点良心了么?”
赵云圳冷笑,“你怀里的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本宫不是。若不是你‘掏心掏肺’的待我,我又怎会养成那好逸骄狂的性子,又怎会荒唐不羁惹父皇心烦?若不是你‘掏心掏肺’的待我,你又怎能得到父皇宠幸,生下这个杂种——”
他咬牙切齿,直呼小皇子是杂种。
张皇后倒吸一口气,痛心疾首地怒视着赵云圳,身子颤抖着,不堪重负的晃了晃。
“反了,反了你。太子,我是你母后。你怎能如此目无尊长,信口开河?”
赵云圳道:“我的母后是父皇元配萧皇后,不是继后你。”
字字如针,扎得张皇后痛不可抑。
“陛下,陛下啊,你快快醒来,为臣妾做主吧。”张皇后呜咽一声,抱着小皇子软倒在乾清宫门口,哭得撕心裂肺。
没有人说话。
殿内殿外,安安静静。
赵云圳见到她哭,眼圈也红了。
到底是叫了几年母后的妇人。曾经,这个张皇后是真的痛他,怜他,护着他。无数次因为他淘气,张皇后受父皇责难,仍然为他讲话,无数次为了他受罚,跪在父皇的殿门……
可惜。
全是假的。
赵云圳抹了抹眼睛,将差点掉落的眼泪憋了回去。
“李明昌,开殿门,本宫要面见父皇。”
李明昌在里面浑身是汗。
锦衣卫,羽林卫,张皇后,太子,小皇子,大都督,厂督……到底哪一个才是忠于陛下的人?
双方各执一词,互相指责对方谋逆杀人,他一个老太监如何分得清楚真假?
殿门一开,若陛下受制于人,那陛下的江山就生生断送在了他的手上。
可是,若执意不开,他又当如何自处?
李明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殿下,陛下吩咐过,他睡着的时候不见任何人。老奴,老奴做不得主啊。”
缓了缓,他又软下嗓子劝道: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你们都先回去吧,等陛下醒过来,自有定论。就别为难老奴了。”
赵云圳怒了,“李明昌,你是要造反不成?谁知你是不是和这个妖后串通一气,胁持了我父皇?开门!”
李明昌深呼吸。
“太子殿下,您就算要了老奴的脑袋,今日这门,老奴也不敢开。”
“你——”
赵云圳愤而上前,就要去踹门。
赵胤猛地拉住他的手腕,往后一带,拱手冲着殿内道:“李公公,我知你有为难之处。你看这样可好,我们全部退出乾清宫,只留下为陛下瞧病的大夫。她是个女医,你容她进去,瞧瞧陛下的病情即可。”
李明昌还在犹豫。
赵胤冷声一哼。
“除非李公公,不想陛下醒来。”
这罪就大了。
李明昌吓得一个哆嗦。
“如此……也行!”
赵胤闻声,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全部退出乾清宫,又转头看了看白马扶舟。
“厂督,请吧。”
白马扶舟笑着看了看他,目光又落到时雍的脸上,拱了拱手,对部众道:“撤!”
脚步声声,越去越远。
赵胤走到时雍面前,目光深邃,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脸对脸,二人目光相触,赵胤眼底杀气敛起,浮起一丝复杂的担忧之色。时雍看懂他的心思,抿了抿嘴,朝他缓缓点头。
赵胤低声:“小心行事。”
时雍视线在他脸上流连:“我会。”
赵胤目光微沉,深邃莫测。
二人相视,分明只有一个瞬间,竟如同亘古万年一般漫长。
片刻,赵胤抬起双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
“我就在外面。”
时雍无声一笑。
“等我消息。”
锦衣玉令 第268章 见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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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下半夜了,乾清宫的大殿里清冷异常。
时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去,大殿内的侍卫安静地站着,每个人挺背抚刀,宛如被定格在深幽历史里的马俑一般。凝重、庄严。
李明昌身子佝偻,微微驼着背,将时雍引入寢殿。
“姑娘,请吧。”
暖阁里比外面暖和许多,走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太医顾顺站在门口,看到时雍进来,目光很是复杂。时雍没有理会他,径直越过他走向屋中。
镂空雕花的通顶紫檀木床,黝黑泛亮,古朴深邃,明黄的床幔,繁复的雕工和装饰,散发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力量。
这是帝王居所。
室内光线暗淡,床幔用挂钩撩起,一眼可见光启帝安静地躺在那张偌大的龙床上,身着明黄的寢衣,清俊的脸平静无波,悄无声息。
两个侍侯的宫女,跪在一边,像木偶般一动不动。
天下至尊,也不过一张床安放。
时雍看着龙床上的男子,再看着这殿中悄无声息的人,想到殿外那一群各怀心思的人,突然觉得这个宫殿森冷无比,每个角落仿佛都有无数的利刃与暗箭,无时无刻不想要了床上这人的命。
帝王孤寡,果不其然。
与这天下大好山河相比,若是让她做这个皇帝,每日要和那般虎视眈眈的人斗智斗勇,不要也罢。
时雍的心沉甸甸的。
锦衣卫和羽林卫之争,皇后和太子之争,一切皆在这个男人身上,若是不能让他醒过来,这天下必将大乱。锦衣卫能阻止朝臣们一夜,不能阻止一年。自古江山白骨堆。今夜不解决掉宫中的麻烦,明日天一亮,争端再起,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时雍在榻前的软凳坐下,为光启帝切脉。
屋子里的人,屏紧了呼吸。
时雍也许久没有动,好一会,她转头对李明昌说:“公公,麻烦帮个忙。”
李明昌不知她要做什么,走到身边看着她。
时雍道:“帮我把陛下的嘴扳开。”
李明昌吓得脸都白了,“放肆!陛下龙口,岂能随意……”
时雍瞥他一眼,“那我自己来。”
本来她还顾及男女之防,想矜持矜持,看这老太监迂腐的样子,就懒得跟他废话了,起身捏住光启帝的鼻子,抬高他的下巴,直接拿起床边碗里的一把汤勺,就去撬他的嘴。
李明昌吓得脊背冒汗。
“大胆。你这是……”
时雍不理他,捏紧皇帝鼻子,撬得很是用力——然后,与突然睁眼的光启帝眼对眼。
李明昌想要拉她。
见状,僵住。
有那么小半会工夫,三个人谁也没有动。
慢慢的,时雍松开皇帝下巴,坐回去镇定自若地问:
“李公公,陛下最近用膳如何?”
李明昌瞄了皇帝一眼。
“前几日还能用一小碗米饭,太医说有好转,可昨日早上只是进了小半碗粥,就呕吐不止。后来,得闻皇后娘娘难产,陛下一急,就昏过去啦。”
时雍:“能把陛下用的粥端来我看看吗?”
李明昌愣了愣,“昨日的粥,哪里还可得?”
“荒唐!”
时雍气呼呼地质问:“陛下用粥昏厥,怎可不查毒就将粥处理掉?你们就是这般伺候陛下的?”
这怎么训起他来了?
李明昌瞠目结舌。
“毒?你是说陛下的饮食有毒?”
时雍瞄了一眼床上阖着眼的皇帝,冷声道,“没错。我怀疑陛下这病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李明昌吓得脸都白了,惊问:“姑娘此话可不能乱讲……你可有证据?”
时雍问:“陛下是不是用膳时胃口不佳,时常呕吐和腹泻?”
李明昌点头称是,“你如何得知?”
时雍道:“我怀疑陛下身边有慢性毒源。这样的毒不会马上致人死亡,却会拖垮陛下的身子,让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虚弱下去,那腹泻、呕吐,便是人体中毒后的自救反应。”
说着,她轻轻抬起光启帝一只胳膊,撩高他的袖口,示意李明昌来看,“这些小红点便是人体自然排毒时溢出的皮疹。陛下正当壮年,怎会冷不丁体弱多病,久治不愈?”
说到此,她的视线冷不丁转到低头恭候在门口的顾顺身上。
“顾太医为陛下诊治这么久,难道没有看出陛下有中毒迹象?”
顾顺吓得脸都白了。
“你,你信口雌黄。陛下分明是忧思过甚,心中怏悒不快,神失所守,精气并于肺,肝虚又不能生之,是为悲病。《灵枢》曰:愁忧不解则伤意……”
“一派胡言。”
时雍轻启檀口,淡淡看着他。
“那我问你,为何陛下吃了你的汤药,一直不醒?”
顾顺惊恐地看着她,气得胡子直抖。
“陛下近日劳思过虑,时常夜不能寐,极为损耗心神。待陛下服下汤药,休歇一日,自会醒转。”
哼!
“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不愿意让陛下醒来。”
时雍从怀里掏出银针,再次转头叫李明昌来帮忙。这次李明昌没再拒绝,由着她的要求,把皇帝的上衣脱掉。
这个皇帝太瘦了,太白了。
俊是俊,五官气质皆是上乘,却有一种让人不忍落针的体弱感。
时雍皱了皱眉,凝神提气为皇帝行针。
行针手法,她在赵胤手上已练得差不多,而随着她越来越熟稔,宋阿拾留在记忆里的针灸术,就像本就存在她脑海里的记忆和技能,很快就得以融会贯通。
李明昌看她行针,战战兢兢说道:“姑娘,这个管用吗?”
时雍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早冬的乾清宫暖阁,没有半点寒意。时雍聚精会神地为皇帝施针,不知不觉汗水湿透脊背,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前后不过一刻钟,她却觉得漫长无比,甚至怀念赵胤那只猪腿,想怎么扎就怎么扎的感觉太舒心了。
眼前这是皇帝,即使她胆大,施针时的心理状态还是不同。
灯火微闪,时雍慢慢收针。
“好了。”
她低低说完,深吸口气,刚抬手要擦汗,龙榻上的皇帝睁开了眼睛。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光启帝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她的视线里有审视、研判和淡淡的温和。他黑色的鬓发在明黄的龙枕上微微动了动,咳嗽出声。
“陛下——”
李明昌猛地跪下,
喜极而泣。
“陛下,您可总算是醒了,吓死老奴了,吓死老奴了啊。”
看老太监哭哭啼啼的样子,时雍眼神斜他一眼,嘴角微微抽搐,退后几步,再次向光启帝行了个端正的大礼。
“民女宋阿拾,参见陛下。方才事急从权,冒犯陛下龙体,还望陛下念在民女救驾心切,饶恕则个。”
她都这样说了,让皇帝如何责罚?
光启帝手指动了动,示意她起身,然后神色怪异地望向李明昌。
“朕要出恭!”
李明昌还在伤心啼哭呢,闻言啊了一声抬起头。
时雍也有点始料不及,淡淡撇了撇皇帝,心里头突然好笑。
昏厥容易,憋尿难啊。
等待皇帝出恭的时候,时雍和顾顺眼对眼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时雍看出顾顺眼里的敌意,只当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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