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请教”为名前来与方贵辩论的人,也开始愈来愈多。
哪怕很多辩论的时候,都是方贵发了脾气,将人骂走了,那些人居然也没有动怒过,起码很多安州修士想象中的,尊府血脉因为生气而将方贵痛打一番的情况没有发生。
哪怕他们被方贵骂了,居然也都是一副惭愧模样,诚心道歉之后,方才离开。
这样的奇景,顿时使得众安州修士啧啧称奇。
有人深觉这位楚域来的小修士不凡,居然硬着靠着自己的过人天资,获得了尊府血脉的尊重,某种程度上,也等于是给北域修士出了一口恶气,但更多的人,却还觉得方贵这样是在作死,虽然小小出了风头,但却给自己招惹了大祸,早晚会因此而咽下苦果的……
……
……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而在众修纷纷猜测之中,方贵自己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
他现在名头不小,但可不是靠了自己的本事,而是全凭了道宫里的那个魔胎,可关键是,棋宫魔胎如今也忙着呢,每天都在一刻不停的帮着自己推衍功法,脾气也随之见涨,自己每次去打扰他,不是呵斥便是甩脸子,搞得方贵都得小心翼翼的哄着,以免挨了臭骂。
可偏偏,每当有人来找自己“请教”,自己就得去打扰他一回,这样下去怎么行?
所以方贵自己,也在考虑着要不要躲一躲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倒是棋宫魔胎在这时候主动找了他:“这样很不错,你要继续!”
“继续啥?”
方贵整个人都愣了。
棋宫魔胎道:“我是先天之灵,天生近道,悟性无双,但也需要有一个学习的过程,被你关在了这道宫里,每日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不仅速度慢,甚至可能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所以你这几天里与人辩论,倒也让我生出了不少灵感,发现了一些不足之处!”
棋宫魔胎的话,顿时使得方贵微微一怔,没想过这个问题。
而棋宫魔胎则继续道:“更关键的是,我发现你这几日里,每次过来问我的,都是一些很关键的问题,围绕的更是一些高明的功法,这可远比我自己躲起来参衍更有好处了,倒像是有人从那浩瀚如海的典藉里面,替我们挑出那些更有潜力的功法来一般,很不错!”
方贵听得这个回答,才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关键所在。
这样做确实是对自己有好处的,这些尊府血脉,其实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尤其是在如今,敢来向自己“请教”的,更是往往都在某道功法上面下过心血,有着过人造诣的。
这些尊府血脉,或许平时看起来,都是与北域修士一样,在这藏经大殿里面随意参研,但他们的眼光却与普通北域修士不同,或许是他们背后有高人指点,又或是他们选择功法有某些标准,总而言之,能够让他们重视,并且参研的,往往都是一些极有潜力的功法。
而平日里方贵与他们一次次探讨,便也都让棋宫魔胎得了不少灵感。
“也就是说,你借着我与对方辩法,就将他们的厉害之处学来啦?”
“那是自然,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便是这个道理,如若不然,你以为传说中的那些东土大修士没事就坐下来和人论道,是因为闲得没事找人聊闲嗑的吗?”
方贵有点无奈:“理解不了你们的想法……”
这时候的棋宫魔胎说起话来,显得十分有底气:“那是因为你不学无术……”
方贵无奈,这时候不敢揍他,但是却转而一想:“我不是你们这种怪胎,但我可以表现的很聪明啊,不就是骂人么,如今有了底气,试问这尊府之中,还有谁能骂得过我?”
于是从这时候开始,方贵便也来者不拒,继续着作死之路!
无论是谁来找他“请教”,都来者不拒,与其辩了个口若悬河。
在这一点上,倒真是发现棋宫魔胎悟性无双,惊若天人。
魔胎乃是先天之灵,等若白纸,他悟性虽高,但其底蕴,却在于方贵,方贵看了多少书,魔胎便有多少底蕴,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哪一部道典,只消方贵看过的,棋宫魔胎都可以一眼看出其中关窍,然后举一反三,借机推衍出更多的变化与道理来。
这些前来“请教”方贵的,其实也都是些尊府小有才名的人,他们本来便甚是自傲,见多识广,过来请教方贵,心底也是抱了些不服气的意思,与方贵辩论之时,无论是对玄法的领悟,传承的猎涉,都远非普通修士可比,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每次都是三两句话,便被方贵驳的哑口无言,有时候甚至被臭骂一顿,脸都绿了,最后还得心悦诚服的道谢!
其间,方贵自然也有输的时候,有些时候,对方前来与他讨论,一开口,才发现对方要讲的玄法秘典,自己居然听也没有听说过,这自然无法辩论,而每当这时候,方贵便也直接坦言说自己没看过,赶上了自己感兴趣的,便直接让对方留下道卷,自己看上几天再说。
其中最为引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南方神殿来的一位年青人,他取出了一部枯木玄生诀来与方贵辩论,方贵却是一窍不通,虽然通过别的玄法,旁征博引,也与他讨论了一番,但无论如何,都算是败下阵来了,但方贵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道:“这部玄法我没看过啊,听你一说,倒是觉得很厉害,不如你留下,等我研究一下,回头再与你说?”
那位西方神殿来的年青人微一犹豫,还是将此诀留下了,并说道:“方君没有看过此诀,便有如此见识,我很期待方君看过之后,会有何等样的领悟,我会十天之后再来!”
方贵笑着摆手:“不必十天,三天之后来吧!”
于是过了三天,对方来时,方贵不但已将将这整部玄诀背了下来,而且引经论典,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位年青人听了之后,由衷叹服,道:“我读此诀半年有余,对它的领悟却还不如只看了三天的方君,看样子北域也有真正天骄,此番我真的服气了!”
方贵哈哈大笑,让对方不必客气,再有这等高明秘典,尽管再来找自己讨论。
如此一天天过去,方贵看的玄法秘典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尊府神玄城内,小辈修士里,几乎已无人不知他的大名,前来挑战的人也越来越多,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一天,正在藏经殿内读书的方贵,忽然看到青云间带了几个仪表不俗的年青人走了过来。
“方君有礼!”
青云间还是显得彬彬有礼,向方贵道:“这段时间里,我只见方君才智不俗,辩倒不少小有才名之辈,早就已觉技痒,只是念及方君刚到尊府,底蕴尚薄,因此有意等方君多参悟一些功法道典再说,而今数月已过,方君之名,神玄城内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也终于按耐不住,前来打扰了,这几位都是我平素里的至交好友,特意前来一睹方君风采的……”
方贵见了青云间,便也笑道:“你之前就说要和我切磋,终于等不住啦?”
青云间笑道:“方君取笑我了,我的修为高于方君,若是动手切磋,无论如何都是占了便宜的,倒是论法讲道,只看各人天资悟性,反而显得公平了许多,方君以为如何?”
“那就来嘛,我如果急了眼要骂人,你们可不能生气……”
“能让方君急眼,说明驳倒了方君,我等不会生气,反而会饮酒相贺……”
“……”
“……”
“哈哈,挨了骂反而会高兴,说真的,我还挺喜欢尊府人这个习惯的……”
方贵听了青云间的话,也是哈哈大笑,与他们一起坐了下来。
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如今正是棋宫魔胎帮自己推衍九道玄法最关键的时候,倒是不知道从青云间等几个尊府最为出色的年青人身上,能不能偷来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尊府奇才(三更)
“快走,快走,又有人去找那位楚域小修士论道啦……”
“这一次又是谁去挨他的骂?”
“这次可了不得,青云间,白天默,苍日化,玄崖玉……这几位可都是尊府这一代年青人里,最具天骄之名的几人啊,远非平日里来找那楚域小修士的人可比,他们几个联袂前来,说明尊府这是动了真格的了,估计那平时骂人骂爽了的楚域小修士,这次要遭殃!”
“呵呵,早就知道他要倒楣,到了尊府还出这等风头,嫌死的不够快吗?”
“快走,快走,看看他的下场!”
“……”
“……”
藏经殿内传来的消息,很快便不知引动了多少人,一个个呼朋友引伴,簇拥了过来,倒是在这藏经殿内,形成了一番平日难见的热闹场面,且不只是安州修士,便是尊府血脉,也不知来了多少,白天家的樱、雪两姐妹,以及此前与方贵辩过法的那些尊府年青人等,皆赶来了藏经殿,远远围住了方贵与青云间等人,脸上的表情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而在人群之中,方贵则与青云间以及他带来的几位好友各占一角坐了,青云间拍了拍手,殿外便有娇美侍子流水一般走了进来,有人手上捧着佳酿,有人手里托着茶盏,还有人打扇,有人提笔记录,礼数之多,形式之重,倒是让方贵一时都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谈法论道,乃是东土上古遗风,吾神族小辈,亦心仪东土,愿作东施之举,只愿心诚意至,莫要怡笑大方便是了,诸位,吾等今日莫要藏私,望彼此之间,皆有精进!”
青云间身边娇美侍子斟了茶水,向方贵遥遥示意,然后才道:“吾修的是水法,以原来的丰国天水宗传承秘法太一水诀为主,另又参悟了八大仙门的传承水法,对此一道,倒是颇有领悟,以吾看来,上善若水,变化莫测,藏神威于柔弱之间,可为世间正法……”
他一边说一边演示,手指沾了一滴茶水,在空中轻轻一点,便见得那一滴水悬浮在了空中,并依次演化,时而化作冰雪飘落,时而化作小小雨滴,时而化作一团雾气,到了最后时,那一滴茶水,却化作了一柄小小的雪剑,精美绝伦,“夺”一声插在了地板之上。
说罢了,青云间轻轻展开了手里的纸扇,向着周围几人点头示意。
也在此时,青云间身边,一位身穿宽松白袍,面上少有表情之人冷淡开口,手掌摊开,却见他掌心里出现了一块小小的银锭,正是凡俗之间随处可见之物,然后他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吾修金法,主法本是吾父尊三十年前所灭的潇国一座小仙门传承,那小仙门为吾父尊亲手所灭,但他们的功法却甚得吾父推崇,其名为太乙金剑诀,以剑破法,以剑参道……”
“此法甚佳,只可惜那小小仙门,却不知变通,私藏为宝,在我得此法之后,以尊府秘法改善,加以术数,虽以此法为基,却已大变了模样,而今,吾称之为白天真剑法!”
说着话时,他掌心里的小小银锭,却受他掌心灵息所融,化作了一团小小的银球,而后他左手五指连化法印,不停点向了那小小银球,却见其中杂质被炼去,显得更为凝炼,银光闪闪。
再之后,便随着他的心意,一分为二,又二分四,再四分八,到了最后时,居然化作了一片蒙蒙的银辉,他手掌翻落,那一片银辉,便顿时铺洒在了地面之上。
那银辉笼罩的地板,看起来全无变化,周围周修见了,顿时都有些好奇。
也就在此时,青云间看出了端倪,轻轻一口气吹去,然后便见那地板,忽然朽裂了开来,纷纷作木屑,使得地板之上出现了一个圆整整的孔洞,像是精密计算,切割出来的一般。
旁人见了,却是齐齐惊叹。
在地板上切出这么一个圆来,不难,但如此悄无声息,却很显本事了。
但青云间却似乎知道,此人功法还有其他神妙之处,于是他想了想,便又抬手招来了一股茶水,而后在空中显化,却变成了一方透明的冰镜,拿着冰镜,往那处地板上一照,立时便通过那冰镜,看到了地板破洞周围的银辉被不停的放大,让人看得仔细。
这时候,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倒吸一口凉气了,只见那银锭所化的银辉,居然都是一柄一柄细微至极的飞剑模样,愈是细微,愈是锋利,偏偏每一柄都是一横一样,精致至极。
这样细微的飞剑,何人能防?
“太乙金剑诀,乃是当年的北域十大绝学之一,不过白天兄所言不错,此法其实已因着那仙门守成固本,失了变化,如今白天默道兄改了此法,已是当年太乙门所不及了!”
而在这时,白天默旁边的一人,则也开口微笑,而后双手划圆,使得半空之中,形成了一道圆形的神光,凝而不散,道:“吾所修的,便是原来云国皇室所秘传的天机月**,此法讲究变幻,融阵道于内,重神识为引,一经施展,便可化身千万,令人防不胜防……”
“……”
“……”
“果然不愧是尊府这一代年青人里面的天骄之辈,每一个都是惊才绝艳!”
“不错,他们说的功法,我们也曾经看到过,但领悟到他们这等境界的,却当真极少!”
“人皆言尊府血脉,乃是神族后裔,天生聪颖,资质过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像他们这样的年青人,随便一个放在了仙门之中,恐怕都是出类拔萃的宗主之资,但在尊府,却是一抓一大把,只算不错,还不能算是顶尖,也难怪尊府这点人,便可以一统北域十九州!”
“……”
“……”
藏经殿内,一众安州修士见得台上那几个年青人讲述自己对功法的领悟,顿时一个个由衷赞叹,更有一些人,心里都觉得有些压抑了起来,只觉这尊府血脉,天资之高,着实吓人。
而他们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藏经殿中心,那几个论法的年青人身上,倒是没有留意到,如今的藏经殿外,也正有几人经过,只见得藏经殿内众人簇拥,甚是热闹,便也一时好奇,轻轻走了进来,没有惊动殿内的众修,只是悄悄上了二楼,向着下方看了过去。
“这群年青人在谈法论道?嗯,很好,很好!”
这被众人拥着的一位,乃是一个灰须紫袍的老人,他年龄虽大,看起来却一丝不苟,连鬓角都梳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乱发,而陪在了他周围的,则是几位气度内敛的中年人,里面最显得有些不同的,却是一个身材微胖的老者,一直笑呵呵的陪着那老者说话。
也正是这个身材微胖的老者,看到了坐在青云间对面的方贵之后,顿时微微一呆。
“呵呵,青云家的奇才,玄崖家的长子,还有那个白天家最为有名的年青人,居然都来了,很好很好,嗯?坐在了他们中间的那个小孩子是谁,看起来倒是有些眼生……”
那紫袍老者一一打量了过去,点头赞叹,直到看到了方贵。
听了这话,那身材微胖的老者急忙开口道:“回尊主大人,此子我倒认得,乃是楚域一方小仙门的弟子,前不久才刚刚宣入了尊府来的,他小小年纪,倒敢与尊府的几位天才辩法,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尊主大人稍候,我这就去训他几句,逐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