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于是他那颗因为报父仇而沉寂多时的争霸雄心,又开始跃跃欲试。
来自彭城的求援,简直是瞌睡时来了枕头!
宋国,是夫差心里的一个隐痛,十多年前宋国五公子之乱,当时吴国支持了向氏,夫差亲自领兵进攻萧地,逼近商丘,当时吴国为中原诸侯畏惧,他狐假虎威,好好过了一把威风,得到了“九十九牢”的厚遇。
但美中不足的是,当时还是鲁国区区一“西鄙大夫”的赵无恤也盯上了宋国的内乱。他与夫差相遇,俩人一度合作,但性格相冲,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更何况夫差也看中了南子的美貌,想将其占为己有,南子却已心属赵无恤,更不想去吴国做牺牲品,她玩了一出“为国不嫁”做了大巫,让夫差未能得逞……
对于此事,记仇的夫差一直耿耿于怀,虽然现在他有了美人郑旦,可姑苏台那么大,怎么会嫌美人多呢?据去过宋国,远远见到南子出巡布道的吴臣说,南子虽然年近三十,却保养得像二八少女一般,宋国那些迷信的天道信徒甚至传言她“不老”。
吴国也有天道传入,在一些地方还十分盛行,夫差对那些教义毫无兴趣,但吴国也重鬼神、巫祝。有时候夫差也想,若能将南子掠来,置于宫中,一面可以满足他多年前未能得逞的欲望,一面也能让南子做吴国的大巫,为他祈求昊天鬼神,让自己能战胜强敌、增加国祚霸业,那该多好啊。
怀着这种心思,外加陈恒也在不停盛赞宋地之膏腴富饶,地利重要,若是能降服宋国,便能北上中原,齐国愿意为吴国先驱指引,助夫差实现夙愿。
与诸侯一争雄长,为霸中国!这就是夫差心中最大的心愿!
北望中原,夫差意气风发,便应允了彭城的求援,他只有两个要求。
“其一,宋公平定叛乱后,当举国作为吴之属国,以百牢之礼迎孤入商丘;其二,将大巫南子献予寡人!”
彭城那边,司马耕虽然对引吴国为援有些排斥,但随着商丘之兵逼近,宋公便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得到回复后,夫差摸了摸唇上的胡须,满意一笑,遂派遣三千能日行五十里的吴甲,先行前往宋国!
(前489年)六月三十,癸未日,东西两宋战于彭城之郊,西军占优,然而战局关键之时,三千吴甲突然介入战场,冲击西军侧翼,一时间形势逆转,西军败绩,损兵千余。又闻家主病逝,乐氏司马陈定国遂帅残部退往芒砀山……(未完待续。)
春秋我为王 第1025章 中原北望气如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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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不过派去三千吴甲,便在彭城大败敌军,商丘那边的宋人又退回芒砀山去了。”
坐在略显陈旧的徐国故宫殿里,吴王夫差不可一世,他夸耀着自己遣一师之兵,便能敌宋人半国之众。
“大王敌于天下,今中国之人方知大王之威也。”这是押送军资来到淮北的吴国太宰伯嚭在拍夫差马屁。
“然,大王雄武,诸侯无有能与大王为敌者。”这是陈恒在奉承。
唯独在伯嚭、陈恒上首,坐席仅次于吴王的一位白发老者不以为然,他淡淡地说道:“宋国分裂,人心惶惶,吴军以百战之师突然出现,致使其弱旅惊惧而逃并不难,可若遇赵氏武卒,只怕就没这么轻松了。”
这话若是伍子胥来劝诫,夫差大概又会嗤之以鼻,但从这位长者口中说出,他却只能强迫自己压住怒意,笑道:“叔祖父所言有理……”
眼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是年过八旬的公子季札,他是吴国最长寿的人,也是弭兵时代硕果仅存的君子。原本一直隐居在吴国延陵,修身养性,不问外事,这次来徐地,只是想在清明时节为老友徐君扫墓,结果因身体有小恙暂时无法返回江南,便暂居徐国。正好遇上夫差兴兵入宋,耀武扬威,季札虽然不问朝政国事久矣,但见后辈小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少不了要敲打他一番。
季札在吴国内部威望是身为吴王的夫差也无法企及的,季札是吴王寿梦幼子,寿梦临死前希望他继位,但季札却屡屡推辞,无奈之下,他的三位兄长只好兄终弟及,甚至故意战死让季札有机会继承,吴王诸樊、吴王余祭、吴王余眛,每次王位更替都会请季札登位。这俨然成了吴国的一道传统,作为后辈的吴王僚和吴王阖闾,乃至于吴王夫差得位时,也少不了要大张旗鼓地去延陵请季札出山。
对这些虚情假意的邀请,季札从来都是一拂袖拒绝了事,他也不怎么关心吴国与诸侯的战争,因为从来都是吴国一路大胜,纵然几代国君死于非命,但吴国的国势是一路上升的,少他不少,多了他,只怕吴国君臣还会嫌这老头碍眼。
直到他垂垂老矣时,季札一睁眼,才惊觉世事已变。吴国虽然看似强大,其疆域、国威、兵甲数量都在夫差手里达到了巅峰,可物极必反,满盈则亏,眼见夫差摩拳擦掌,准备做过去百年里历代吴王一直未能达成的夙愿:争霸于中原时,沉寂已久的季札终于发声了。
“老朽虽然身在延陵,却也曾听闻,越国勾践回到会稽后,食不重味,衣不重采,他关心百姓,吊唁死者,慰问乡老,这正是想着将来要大用其民对吴国复仇才会做的事。老朽一甲子以来,看人从未出错过,勾践不死,必为吴国之患。现在对于大王来说,越国的存在就好比腹心之疾。大王却不先灭越国之忧,反倒南辕北辙,想要干涉宋国,攻打鲁泗,与中原大邦交恶,不亦谬乎?”
此言一出,夫差默然不言,陈恒看了看收了他不少贿赂和许诺的伯嚭,却见伯嚭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惹这老人。夫差北上中原一事,关系到齐国能否在赵无恤如狂风骤雨的报复中幸存,陈恒只能暗骂一声,亲自上阵。
“哈哈,季子……”还不等陈恒说话,季札便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怒自威。
“陈文子也是位知礼有德君子,怎么会生出这样贸然插话的子孙来?给我退回去!”
“唯,小子……失礼了……”
陈恒冷汗直冒,陈文子是他的曾祖父,季札出使齐国时曾与之交游,这老头随便一下就抬出辈分这么高的祖宗来压他,是个人都扛不住,或许这就是“君子怒而心怀鬼胎者惧”,他不由有些畏惧地退了退,不敢再言。
不过陈恒给夫差留出了思考的时间,面对季札的质问,夫差也有些不耐烦了,嘿然道:“叔祖父此言,和伍子说的话几乎如出一辙啊……”
原来早在半月前,听闻吴军征服淮南淮北后挥师北上,身在江淮之间,为夫差督造一个大工程的伍子胥也心急如焚,献书来劝道:“只要越国存在一日,便是吴国的心腹之病。大王不先翦除恶疾,却听信齐人浮夸之辞,贪中原之地。鲁、宋之地,吴国得而不能守,纵然大胜,也像是开辟了一块磐石之田,无处栽秧插苗,为吴国获得实际的利益。还望大王舍中原而灭于越,不然,悔之晚矣!”
伍子胥的话夫差早已是左耳进右耳出了,现如今季札的劝诫几乎一模一样,这是所见略同呢?还是两位吴国老臣开始暗地沟通,想要掣肘自己的霸业呢?
季札对权柄虚名之类看得很轻,又岂会与朝臣勾结呢?一时间老公子有些气恼,甚至开始头晕目眩起来。直到招手让人献上汤药服用,这才缓过气来……
他真的是年老力衰了,曾交游过的赵武子、韩献子、魏庄子坟冢外松柏都长得老高,与他齐名的好友叔向、子产、晏婴也陆续去世,弭兵时代的群贤璀璨,如今只剩他一人寂寞独活。
不仅斯人已非,熟悉的旧物也不在了。季札也听身在鲁国的言偃回信描述过鲁、卫的新气象,当年他出使曲阜时所见的文质彬彬,礼乐之治已不翼而飞,三桓等钟鸣鼎食之家都在赵无恤的铁蹄下灰飞烟灭。而遥远的晋国,赵魏韩果然如季札预言的一样,一度瓜分晋权,三足鼎立。只不过赵氏太过强大,魏庄子的子孙被灭族,韩献子的子孙也被逼压到边鄙之地。晋国乃至于中原,赵氏一家独大。
在赵氏的带头下,这世道,真的变了。
五十年前诸侯还算尊礼重信,而现在则绝不言礼与信;当年各国还是唯宗姓氏族为尊,现在却世卿绝灭,大夫衰亡,乡邑聚为郡县,士人庶民在悄然崛起。国家之间,出于礼节的聘问朝见、宴会赋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尔虞我诈,合纵连横,邦无定交,士无定主,此皆变于数十年之间……
难道晏婴和叔向预言的“季世”,真的要到来了么?
但也有不变的东西,那就是季札对中原与吴国能平息干戈,礼尚往来的希望!以及对这个国家未来报以期待的拳拳之心!
既然不能动之以情,只好晓之以理了,季札用尽气力站起来,对他孙儿辈的夫差长拜,说道:“老朽曾听孙武子说过,大国之战,当兴十万之众,奉师千里,百姓之费,国家之出,日数千金。”
“宋国乃赵氏与国,鲁泗乃赵氏禁脔,吴师北上,赵氏必然会来阻挠,我听人说,赵卿与秦、魏、郑战于河曲,能出动十万大军,吴国虽号称兵甲亿有三千(十万三千),但大王真的能尽起大军北上么?”
“就算能出动十万兵甲,粮食可否接济得上?从吴地到宋鲁千里之遥,又得出动多少民夫飞驺挽粟?若大王执意现在北上,纵然前期可能会有小胜,可迟早会因为国力不支而大败。大王若不念士民之死,而与赵卿争一日之胜,我以为吴国将有危亡之患!老朽肺腑之言,还望大王三思!”
季札不愧是曾出使列国获得一众好评的人,言语精炼,句句都戳中了夫差的痛处,让他无法再把这番话当成“危言耸听”。
没错,虽然现在吴国不断扩张,疆域两千里,不亚于晋、楚,但人口一直是硬伤。江南淮河地广人稀,所以比起楚国的四百万,晋国的五百万,吴国人数估计仅有两百万。何况许多地方组织度又低,纵使全民皆兵,能拼凑出十万大军已是极限,至于能派去外国出征的,不过六七万。
若只凭这些力量去与赵氏争雄于中原,纵然吴军骁勇善战,但也略显不足。
而且交通和粮草的确是个大问题啊……
迟疑之下,他看向了陈恒。
陈恒一个激灵,连忙出列道:“齐国苦赵氏残暴压榨久已,愿为吴国强辅,出兵与大王会师于鲁泗。何况还有郑国扰其心腹,使赵氏左右不能兼顾,如此一来,赵氏必失东方,到时候秦、中山、燕等响应大王号召,群起反赵,则大事可成矣!”
季札冷笑:“想必你这竖子也是如此说动楚、秦、郑、魏的罢,如今诸侯已败,皆是拜你所赐!大王,应当立刻驱逐这个大言不惭的不祥之人!”
“楚子时运不济,魏乃宵小之辈,秦则冢中枯骨,岂能与吴王这等英雄豪杰相提并论?”陈恒却仍嘴硬。
夫差眉毛微动,眼睛从没从他身上离开的伯嚭见状,立刻就知道北上中原是夫差真的夙愿,便插话道:“季子所言甚是,与赵氏争雄于中原,非一朝一夕可胜。但子常说的也不无道理,大王率师北上,一定能让赵无恤知道,什么是百战百胜之师!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粮草和运兵,大王不若等上半年,仅派数千人帮彭城的宋公稳住战线,臣等在后方一边筹备粮草,一边稳定陈、蔡和群舒,待江淮之间的水道疏通,再北伐不迟……”
“大善!”不愧是伯嚭,两不得罪,而且还把话说到夫差心坎里了。
距离越国臣服已经整整五年了,这五年里,吴国并没有大规模军事行动,但夫差并非一心一意沉迷于宫室、美人,对中原摩拳擦掌之余,他也在大江以北进行着一个大计划,那是一条前所未有的运河:
邗沟!
ps:“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亿有三千”——中学课文《勾践灭吴》,今晚只有一章(未完待续。)
春秋我为王 第1026章 邗沟、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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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等会还有一章
江南之地水道纵横,吴人生活中几乎离不开舟楫,舟楫对于他们而言,就好比中原人的牛车马车一般,所以吴地也是世界上最早开凿运河的地区之一。二十年前,吴王阖闾为了方便舟师伐楚,便让伍子胥在太湖和长江之间开挖了”胥河“,这也是中国第一条运河。
到了夫差继位后,他的雄心比其父更大,有鉴于十年前与赵无恤争宋,以及前几年与楚国争陈、蔡,吴师总是苦于交通不便,无法将江南的兵甲、粮食运到淮上。在伯嚭的建议下,夫差决定延续他父亲吴王阖闾时对胥河的开凿,在大江以北也修一条运河,这条运河的源头是邗城,也就是后来的扬州,故其名便是“邗沟”。
夫差为了避免伍子胥在身边呱噪,这几年已经将他发配去修“邗沟”去了,但与长度仅数十里的胥河不同,“邗沟”计划自长江引水北流,最终汇入淮河,全长三百余里。纵然江淮之间水网沼泽纵横,有些地方只需要以较短的人工渠道将两个湖泊或者天然河道联接即可,但想要挖成,也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但夫差并不在乎,虽然伍子胥有所劝诫,但他认为以吴国国力之盛,区区一条运河不在话下,这里面,又何尝没有与北方赵氏开凿“卫渠”叫板的意思。
此刻提及邗沟,夫差意味深长地笑道:“邗沟之凿,多半是役使五湖以南的越人来做,这样,叔祖父和伍子就不用担心越国有余力做吴国的心腹之患了!”
季札还待再劝,但夫差心意已决,他说道:“让伍子抓紧开凿此水道,若劳役不足,大可役使徐、钟吾、群舒之人来做工,待明年邗沟全线畅通之时,便是寡人率兵北上之日!”
……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在遥远的晋国,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丰收,赵氏的地盘现在已增加到了一都九郡,人口四百余万。虽然因为去年又是大旱又是蝗灾,导致今年收成也不怎么好,但邺城、太原、河内、东阳、河间、上党这几处至少还有粮食可收,百姓温饱不成问题;代郡和上郡本来就不是产粮地,也不必多做指望;倒是昔日的产粮重地河东,因为兵祸连连,几乎是颗粒无收,从秦国处割取的冯翊也不容乐观……
从河西回来后,赵无恤先在新绛筹备成立了河东郡,让任章招募战争流民恢复生产,同时不得不耗尽常平仓里的余粮,用来接救济河东数十万嗷嗷待哺的饥民……虽然增加了这个大郡,但短时间内却成了赵氏的负担。
光靠赈济是赈不过来的,正好其他各郡大部分征召兵复原回乡进行秋收,赵无恤索性在河东征召了万余人,称之为”河东新军“,随武卒去河内集结训练,他则回了邺城,与计然商量如何将新增加的两个郡纳入赵氏的经济体制里,尽快转亏为盈。
忙活到七月份时,他也得知了宋国变故的新进展。
商丘宋军因吴国干涉,受阻于彭城脚下,而乐溷也没熬过去,于上月去世……
“哀呼吾兄子明……”在邺城,连续几天赵无恤都在为死去的宋国大司城乐溷遥祭,安慰他的夫人乐灵子不要太过伤心,他的嫡子赵恒生于赵氏灭代之年,如今已经六岁了,已经十分懂事,也知道陪着母亲,穿着孝服为舅舅守孝。
乐灵子在头几天哭得形容憔悴,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兄长,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转而关心起司城乐氏的未来来……
乐溷的长子名为乐茷,说起来他的出生很尴尬,正是在乐溷为其父乐祁守孝时违礼而生的……现在已经十五六岁,已继承大司城之职,乐氏有老成持重的家老和家司马撑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宋国现在的情况极为不稳,宋公纠和皇氏、司马子牛跑到了彭城,抨击占据商丘的乐氏是叛逆。而商丘宋人则一口咬定宋公失德,已经被大巫革除了君位,宋国现在的国君是“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玄子”。
八月份时,赵无恤布置完国内事务,借口筹备救援乐氏,离开邺城到了河内,一个低调的使团已到达朝歌城,一个襁褓在巫祝和乳母的小心看护下,递到了赵无恤的面前……
这就是被宋人传得神乎其神的“玄子”,也是让他们有勇气背弃国君的凭证。
豆粒大的小嘴,沉睡中被惊扰后颦起的淡淡眉毛……虽然才半岁不到,但像谁不像谁,眼眉间已经能看出点名堂了。
赵无恤孰视良久后,展颜而笑,轻声说道:“此子似我……”
……
八月秋高,西征的赵军武卒已在河内休整了月余,因为家乡颗粒无收只能硬着头皮加入赵军的“河东新军”也被武卒手把手地训练了一个多月。
“虽名新军,其实里面不少人曾是魏氏的兵卒,甚至还有不少所谓的魏武卒,也多亏了魏氏操典、体制都是照搬赵军,所以基本不需训练,这些兵卒便能成行成列,再教之以军法,便能有模有样了。”漆万向赵无恤汇报着这支新军的成军情况,比起重头训练,收编降卒也是一种极好的扩军方式,反正这些人的亲眷都在河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若现在拉出去,这支新军能作战么?”赵无恤关心的是这一点。
“许多人还没忘记战败被俘时的情形,降卒士气不高,跟着武卒打打顺风仗还行,若是攻坚就差强人意了……”
赵无恤颔首,心里也在为这时代低下的战争效率而感到无奈。
乐氏是他的姻亲,南子是他的情妇,要想实现狸猫换太子,让子商取代宋公,救宋就势在必行。
但彭城的宋公纠之流只是跳梁,真正的威胁,是不断联结起反赵同盟的齐国陈氏,以及对宋鲁泗水跃跃欲试的吴国。
在孙武的建议下,赵无恤与连横的交战主要集中在西线,东线只是牵制,故赵军未能深入齐国,齐军也奈何鲁、卫不得,齐国虽然屡遭失败,但这个海岱大国的底子在那里,不容小觑。
吴国更是江淮之间冉冉升起的军事强国,齐国的经济和吴国的兵卒互补,便足以对赵无恤的鲁、宋秩序造成巨大冲击。
好在齐军无胆,一直龟缩于夷仪、高唐、平阴以及齐长城一线。
而考虑到吴国也刚刚和楚国结束一场大战,吴王夫差没有尽遣吴甲北上,他先派遣数千人进入彭城附近,协助宋公纠维持现状,按照屈敖送来的密信,要到明年江淮间运河修通,夫差才会挥师北侵——不过随着赵吴矛盾日益摆上台面,屈敖是越来越受提防了,他现在除了协助伍子胥修凿邗沟外,竟无一官半职。
吴国有自己实力不济,必须拖到明年的苦衷,赵无恤又何尝没有呢?
他也向孙武请教过如何对吴、齐作战,但孙武在赵氏与秦魏为敌时还不吝建言,让赵无恤制定了起兵以来最成功的一次三线大包围战略。可轮到他的老东家和母国时,却一言不发了,只是拐弯抹角地说什么”役不再籍,粮不三载。“这意思是,善于用兵作战的人,兵员不征集两次,军粮不运送三次……
此言正好戳中赵氏的要害,经过大半年的鏖战,赵氏已经透支了数年之粮,武卒疲惫,役兵的心思也全在家里的田地上,甚至连攒了几年的万余匹战马,也在千里奔袭中死伤近半,虞喜的代郡骑兵已经有不少人无马可骑……
若再穷兵黩武,与齐、吴立刻展开长年累月的大战,只怕国内也会吃不消。
“赵氏今年内无法再用兵于千里之外,故宋国的局势,只能让曹、鲁遣兵去支援,维持现状。”
在赵无恤的计划里,救宋、伐齐、抗吴之役只能推迟到明年,和夫差一样,他同样要等一条运河挖通,那就是子贡忙活了三四年的“菏水”。
铁路公路修到哪,现代文明的征服就能到哪,上古时代也一样,运河修到哪,大军就能调度到哪……
“一旦明年春天菏水修成,将连接济水和泗水,使得赵氏的兵卒和粮食可以直接从大河抵达泗上,如此方能与吴国争雄!”
“不过这还有一前提。”在朝歌举行的军议上,赵无恤的手指缘济水而上,到达了河济交汇之处……
古济水的流向在《禹贡》中这样记载:“导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东出于陶邱(定陶)北,又东至于菏(菏泽),又东北会于汶,又北东入于海。”
赵无恤所指的济水河道,其实也是黄河的一条故道,在荥口分离,又独自东奔。
而荥口,现在仍在郑国境内!
旧仇新怨,正好一起报了!
赵无恤对众人言道:“昔日晋楚欲争中原,必先争郑,如今吾等欲宋国,必先占据济水,救宋之役,当从伐郑开始!”
”
(未完待续。)
春秋我为王 第1027章 虢郐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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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大河与济水交汇处,随着百舟渡河,随着数万赵卒奋呼,旌旗飒飒,战鼓雷鸣,荥阳小邑陷落了……
赵无恤在欢呼中登岸,望着河济奔流的壮丽景色,不由对他身边的子夏等人道:“夺取荥阳,非但此次伐郑之役稳了,连明年的救宋之役也先胜两分……”
子夏熟读典史,自然清楚,早在三百年前,郑桓公为周幽王司徒,他对腐朽的宗周十分忧虑,想着要自立门户,离开这条注定要沉的船,便利用职务之便为郑国在东土寻找新的落脚点。当时的太史伯就对他分析道:“方今天下,子男之国,虢、郐为大,虢叔恃势,郐仲恃险。若克二邑,则前莘后河,右洛左济,郑国可以少固……”
所谓的东虢之地,也就是荥阳了,荥阳在战国、秦汉、隋唐之际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七国之乱里汉与吴楚的对峙,也与如今的赵氏——吴齐敌对颇为相似,荥阳必将在明年的战争里发挥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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