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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然而时至今日,看着躺在病榻上,没了昔日生龙活虎模样的楚王,叶公沈诸梁和公子启等人才悲哀地发现,那种诡异的恶疾没有离开楚国王族,他们只是蛰伏起来,寻找时机重新出现……
在多年前逃离郢都的过程中,熊珍出现过一次心头疼痛的迹象,自此之后,这种病症就会时不时发作,召唤医者入宫诊治是常事他不相信巫祝的祈祷能救自己,曾有占卜的人说,楚国王族这种怪病是大河之神在作怪,只要加以祭祀就可以痊愈。然而楚王却嗤之以鼻,大夫们请求在郊外祭祀,楚王也断然拒绝。
他说道:“三代时便规定了祭祀制度不可超越本国山川。长江、汉水、睢水、漳水,是楚国的大川,寡人的祸福由这些大川决定,就算孤再没有德行,也与大河无关!若要祭祀河神,好啊,等寡人扩土到大河边上再说罢!”
所以此时此刻,入帐内的依旧是一些医者,但都束手无策,纷纷摇着头告罪而出。
倘若赵无恤在这里,他或许会告诉楚王、叶公,这种病叫做冠心病,而且会在家族中遗传,导致心肌缺血、心绞痛、心肌梗死、心率衰竭、猝死等症状……
很不幸,帝高阳之苗裔从楚武王后,就一直被这种遗传病纠缠困扰,而且在这个时代,无药可医。
最后被获准进帐内的,是一位周王室的太史,他是王子朝之乱里避难入楚的,王子朝遇刺后,这位太史没了效忠对象,只能在楚国王宫内混口饭吃。
太史精通医术,但为楚王诊脉后,也被那衰弱不已的心跳惊得满头冷汗,从医学角度无法给出答案,他只能归咎到鬼神身上,便低声对楚王说道:“此病不可医治……但若举行禳祭仪式,或许可以移到令尹、司马身上……”
楚王熊珍睁开眼了,虽然嘴唇有些发白,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将此人扔出去,此生不得再入楚国!“
等手下将满口求饶的太史赶走后,楚王才无力地对叶公说道:”令尹、司马,不但是我的王兄,更是楚国的两根顶梁柱。把腹心的疾病去掉,而放在大腿胳臂上,虽然能苟且一时,但若手脚四肢都废了,腹心又能苟且多久?上天若想要寡人在此夭折,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禳祭又有什么用呢?“
“祝融一定会护佑大王的!”公子启下拜顿首。
叶公则道:”大王不如先回叶县养病……”
“不!”
楚王摆了摆手,他在公子启的搀扶下,强撑着身体起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当年楚武王说自己心跳不安,邓曼曾说过一句话,‘若师徒无亏,王薨于行,国之福也。’这句话说得好,就算寡人不幸亡于军中,汝等也切勿忘记此行的目的。叶公,去继续指挥攻城,倘若寡人亲征连陆浑都打不下来,就真的要叫赵氏看轻,让天下人笑话,也让祖先蒙羞了!“
叶公下拜应诺:“臣谨遵王命!三天,三天内必拔陆浑!”
……
土木结构的城墙在强弓的摧残下变得千疮百孔,凄惨无比。但是上面的赵氏大纛依旧迎风飘扬,神采奕奕,仿佛是在为守城士卒的又一次胜利而欢呼,只是前几天还游刃有余的陆浑城头,现如今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从昨天起,楚军的攻势突然变得凶狠无比,楚军悍不畏死地冲杀上城头,与赵军混战,所幸陆浑城的地势让他们无法一次性投入太多兵力,所以城头又被赵军夺了回来。
但代价是惨重的,略显潮湿的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城头一片狼藉,狭窄的过道里密密麻麻躺满了人,有的是战死的尸骸,有的则是力竭倒地,再也起不来的赵兵。
王孙胜也躺在一个角落里,他没有因为击退楚军的进攻而开心,与之前打郑国人不同,他这些天杀死的每个人,本来都该是他的子民兵卒。
手上又一阵疼痛传来,打算了他的思虑,王孙胜无耐的看了看紧裹着厚厚布条的右手,刚才将楚军赶下城头时,指挥官王孙胜也陷入了白刃战里,他被流矢射中,锋利的箭矢直接穿透他的右手掌,虽然在医者处理下箭矢被拔掉,也消过毒防止破伤风,但还是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孔。
王孙胜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只要稍微动一动,便能感觉到被箭洞穿的那个伤口传来的巨大痛楚,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还确信手掌仍在自己的身上,同时也利用疼痛让自己别睡过去。
因为是生是死,就在今夜了,王孙胜可不想在睡梦里稀里糊涂地丧命。”汝去将副师帅请来……“沉思了一会,王孙胜忽然对着身旁一直监视他的黑衣说道。
这几天的战斗王孙胜十分勇敢,斩杀楚人时也没有丁点迟疑,而且指挥得当,陆浑能守到现在,全靠他的用兵之才,所以黑衣侍卫对王孙胜也没之前那么警惕了,但也怀疑王孙胜是不是要支开他。”我有话对副师帅说。“王孙胜举起自己的右手,以示自己连剑斗提不起来,没有任何威胁,接着又补充道:”事关重大,关乎陆浑存亡,关乎城内将士生死!还望速去!“(未完待续。)





春秋我为王 第998章 眉间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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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撤?”
在王孙胜找来眉间赤,将自己的想法与他商量后,城21头一时间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王孙胜,有的如释重负,有的则充满不解,甚至是愤慨。
眉间赤是反应最强烈的人,在王孙胜提出撤离陆浑的建议后,他猛地一挥手,说道:“吾等奉上卿之命坚守陆浑,阻击来敌,倘若就此撤退,楚军将长驱直入,柳下军将和韩军的后背面临威胁!撤退之事,万万不能!”
他这几天也没少厮杀,虽然没法像王孙胜那样纵览全局,但凭借自己精湛的剑技也杀敌无数,这会身上满是红黑相间的血块,他也见证了无数袍泽死于非命。
“更何况若就这么走了,这些天阵亡的众人岂不是白死了!”
王孙胜也有自己的理由:“陆浑以两千将士战数万之敌,守四日而不退,战到现在,虽然重创楚军,但我军也伤亡过半,清点人数后还能守城的不过千余。楚人共有五万大军,这些天连续试探已知陆浑虚实,下次攻城必定更加凶猛,试问这千余疲惫之卒还能不能挡住楚军的下次进攻?”
这是个严峻的问题,守住城池的希望微乎其微,看了看满城的伤兵,执拗如眉间赤也沉默了。
王孙胜说的有几分道理,倘若他们死守,以仅存的千余士卒死拼五万楚军,势必全军覆没。过去几天已经有几百人死去,这批赵兵都是邺地人,家乡远在千里之外,却年纪轻轻就埋骨于此,死也不能回去看漳水一眼。
那么现在,是继续死守,让剩下的人也统统战死,还是选择撤退,让他们留一条性命?
王孙胜见众人意有所动,便继续规劝道:“在楚军出现之际,我已将急报传给虢城,此刻非但柳下军将和韩卿,恐怕连河东都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相信都已做好戒备。”
“再者,我认为要阻止楚军进入河外并非只有守城一途,吾等稍稍后撤,撤到洛水以北的地区,再分为数队,在沿河阻扰楚军渡河,照样可以拖延他们的速度。或者救近藏匿于陆浑山中,伊洛之地山脉纵横,道路蜿蜒难行,楚国大军远征,粮草辎重要从郑国或宛、叶一带转运过来,从这条险道经过,吾等正好断敌粮道。这样一来,楚军要么分兵来剿杀吾等,要么因为害怕粮道断绝而踌躇不敢进,岂不比死守危城以卵击石强?”
王孙胜口才了得,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觉得这位师帅不愧是跟孙武子学过兵法的。他的战术灵活多变,已经跳出困守孤城的局限,将己方能发挥的战场扩大到了整个伊洛之地。
有生还的机会,谁愿意死呢?不少人已经心生撤退之意,但还得看眉间赤的意思,毕竟他是监军,是赵卿的义子,手持上卿赐予的符节,关键时甚至能剥夺王孙胜的指挥权。
从刚才起,眉间赤便一直默然不语,现在面对众人殷切的目光,他才缓缓说道:“羽林兵士从小被教导要为上卿,为赵氏效死,决不可临阵脱逃。而且陆浑本来就是晋国的领土,柳下军将从郑人手里夺回来,将赵氏的旗帜竖立于此,那这里就是赵氏的城塞!诸位别忘了,军法里可是有一条‘丧师失地者,主将问罪,其僚吏连坐’的……”
众人顿时面露难色,赵上卿以律法立家治国,其中军法最为严苛,可不是说着玩的。哪怕是上卿的爱将田贲犯法,也会被一撸到底,从高官贬为小兵。他们这一撤退不要紧,若事后被军法官判定为“临阵脱逃失陷城邑”,自己受惩处就算了,甚至连家人都会被连累,被剥夺一些优惠政策。不仅如此,在宣传忠义的邺地,他们的儿女也会被乡人嘲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见眉间赤要将撤退这条路堵死,王孙胜一股无名火从心里窜了出来,他强压着怒意说道:“事急从权,军法里并没有规定死,吾等只是根据现在的情况进行判断……副师帅,你难道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么?”
眉间赤并不笨,眼前的形势对赵军很不利他自然看得清,如今死守下去必死无疑。
但是明知必死,眉间赤也要坚守到底,因为他不仅是赵无恤的家臣,也是被收养的孤儿,他的义子。
在这生死抉择的关头,他想到自己在羽林军中所受的教育和熏陶,赵卿让人讲述‘永不倒下的林’的事迹:晋国内战时,伍井在台谷小城死守,数百人尽数战死,却至死不退。事后伍井被追封为上大夫,只要赵氏还存在一天,他的灵位就能享受高规格的待遇,一同战死的数百人也全部进入云台陪祀,而他们也成了羽林军效仿的楷模。
他想到出征前义父亲手交给他的虎符,入手前看似轻巧,入手后却重如千钧。
他还想到在开战之初,赵氏的谋士家臣们花费很多时间来庙算,筹划战略……
想到这些,眉间赤便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直逼肺腑,将对死亡的恐惧也驱散殆尽了。
而王孙胜的撤退计划说的好听,可楚军浩浩汤汤,岂是那么好阻击的?
如今在河东、河外,很可能是决战的前夕,而赵军全歼秦魏的机会,很可能会因为他没能死守陆浑,让楚人兵临大河而前功尽弃……
所以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没法去抵抗敌军下一波进攻。但也得以死抗敌,用堂堂七尸之躯拖住楚人前进的步伐!
哪怕多拖延一刻也行!这样就能给赵军主力打赢这场战争赢得一刻时间……
于是眉间赤迈步上前,逼近王孙胜道:
“‘晋国有俗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小子乃赵氏之臣,弃军纳城而降,是为不忠’……这可是王孙在书信里的原话,现在却忘了么?你以事急从权为借口,行弃城纵敌之实,与纳城而降有何区别?”
此言诛心,王孙胜忍不住了,冷笑着道:“莫不是因为副师帅与楚王有仇,楚王在城外,故而不想离开?自己的私仇,何必用大义强迫众人留下。”
被王孙胜如此诽谤,眉间赤双眉之间的红色胎记更红了,仿佛要滴血一般,他死死盯着王孙胜的眼睛,随即大笑道:“想必以王孙这天生贵胄,会觉得这死守城池,为后方大军会战赢取时间的责任,远远比不上你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野心罢……我从王孙的眼中,没看到必死的决心,汝大概是觉得,上卿的事业不值得你去死!”
这是自然的,王孙胜从来就没对任何人生出“效死”的心情来,他只效忠于自己,效忠于自己的仇恨,效忠于自己的野心。但被人当面这么揭露,王孙胜也恼羞成怒,脱口而出:“满口胡言,我看汝是想要以这千余人的性命陪葬,来成就自己的忠名!”
大敌当前,主将和副将却吵了起来,陆浑城的赵军将士们一时间手足无措,撤退和死守尽忠两个念头,也在他们脑海中不断争斗。
恰在此时,城外平息已久的楚军大鼓再度隆隆敲响!
随即城内也金声四起,“敌军攻城了!”示警声到处都是。
“敌军想要乘夜攻城?”王孙胜下意识要去安排防务,然而不等他抬起脚,却被两名黑衣左右挟住了双手!
王孙胜没有挣扎,而是冷冷地质问眉间赤:“此乃何意?”
“王孙胜有临阵脱逃之嫌……“
眉间赤高举虎符,看了王孙胜一眼,对众将吏说道:“我身为监军、副师帅,今日便以上卿虎符为凭,剥夺其师帅职权!”
……
除了重要将吏外,普通士卒并不知道发生在城楼小屋里的争执,正在休息的士兵们几乎在听到报警金声的同时,便一窝蜂的拥上城头,但随即,他们便鸦雀无声了。
不一样,楚军的气势和前几日完全不一样了,陆浑城外,五彩缤纷的战旗随风飘扬,明晃晃的戈矛剑戟森严夺目,一队队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一乘乘战车排成长长的队列,在雄厚低沉的鼓声指挥下,踩着一致的步伐,坚定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森森的杀气让怀着必死之心的眉间赤也打了一个寒颤,他知道,这次自己可能真的要黄泉陪伴亡父了……
但随即涌现出来的,却是无穷的战意!
他父亲母亲花费心血所铸的莫邪剑,现在很可能就佩戴在楚王,或者哪一位楚国贵族的身上。
仇恨与责任交融,他拔出剑,直指来敌。
“破敌!”
绝境之中,胆怯恐惧都没用了,先是一伍,再到一什,再到一卒,最后整个南城墙的赵卒都齐声呐喊,“破敌”……
只可惜,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数万楚人山呼海啸的声浪淹没……
“拔城!”
叶公让人堆叠的高大土山,已经与城头等高!
楚军从土山上射出的弓弩箭矢像一场倾盆大雨般覆盖了整个城头,乘着守军抬不起头的当口,身着漆甲,火红一片的楚兵排山倒海般朝陆浑小城压来,甲士高高举着盾,几十架木梯同时搭在城墙上……
而就在赵军的注意力被正面强攻的楚军完全吸引住时,在陆浑城背后的山岭上,一支千余人的兵卒也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这是叶公前几日派去绕道寻找小路的蛮兵到了,他们翻山越岭,终于抵达陆浑背后,此城除了南墙外,其余都没加高加固过,只能依靠地势防守。
在一片厮杀声中,夜色悄然降临,天空逐渐灰黑,呼啸的山风如同死神的哀号,无情的吹向大地,吹向陆浑小城。而蛮兵们也乘着夜色,悄悄向陆浑靠近……
是夜,陆浑城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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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 第999章 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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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室毛邑以南三十里处是熊耳山的余脉,这一日清晨,太阳从群山间冉冉升起,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照耀大地,夏日很快就驱走了黑暗和寒冷,让借助夜幕笼罩潜藏于山间的人或物难匿其踪。
一处山凹里,王孙胜被阳光刺得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想抬手挡光线,随即右手掌传来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揉了揉被地面埂得发疼的脊背,舒缓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不动而有些僵直麻木的胳膊,起身放目望去,百余士卒或躺、或倚、或坐,横七竖八地在树下、草地上休憩。他们身上是破败不堪的皮甲,手里捏着只剩一半的剑,人人面带疲惫和外伤,空气里有一股血腥酸臭味,有的人呼噜震天,有的人则在睡梦中不时发出痛苦的咳嗽。
这是一支饱受磨难的军队,他们能活着走到这里,简直是个奇迹。
距离陆浑陷落已经过去了两天,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王孙胜先是与眉间赤就撤退还是坚守产生分歧,一言不合之下,便被他凭借虎符剥夺了指挥权。随即王孙胜被两名黑衣看押起来,只要他轻举妄动,只怕背后立刻就要挨上两剑。
但形势很快就容不得他们内斗了,楚军攻势很猛,叶公子高出动蛮兵绕到山岭后面,与正面大军一起夹击。在付出数百人的死伤后,楚军于凌晨登上了城头,而后方城门也岌岌可危。
在此危机关头,王孙胜乘机说服看押他的黑衣侍卫,重拾指挥权。他带着一些城中将士从陆浑北门强行突围,进攻那里的蛮兵不过千余,根本拦不下求生心切的赵军。
王孙胜带着一些人顺利逃离危城,但到了次日一早清点人数,只有百余人侥幸逃了出来,其余尽数落在了城里,连眉间赤也不例外。
或者说,正是眉间赤在南城墙的顽强抵抗,让楚人每前进一寸都要付出数条性命,才给王孙胜等人突围的时间,至于他本人,大概是死在此役里了吧……
虽然逃出生天,但跟着王孙胜跑到这里的那名黑衣原本锐利的眼神此刻充满着焦虑和忧伤:“军法规定,亲卫失其主将,罪比临阵脱逃,更何况他还是上卿的义子……我回去必定会受重责。”
“我失了陆浑,也是一样的罪责。”王孙胜安慰他道:“但吾等仍旧可以戴罪立功,只要及时将楚军动向通报给柳下军将,再尽力劫持楚军粮道和散卒,一样能起到阻扰敌军的效果。”
实际上对于眉间赤的死,王孙胜恨不得拍手称快,此子仗着是赵无恤义子,手持虎符,竟然敢剥夺自己的指挥权。若不是因为手下这些赵卒都是邺城兵,只是战时临时听从王孙胜调遣,却对他没有丝毫忠心,王孙胜甚至想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他们脱离赵氏了……
可现在离了这些兵卒,他就一无所有,何况父仇未报,留在赵氏仍然是灭郑的最好机会。
于是王孙胜便拾起他之前提出的策略,打算带着这百余兵卒潜藏在周王室边界,对从伊洛之地路过的楚军施加滋扰。事情有利就烧点粮草,不利就远遁山林,保全性命。反正他不会像眉间赤那么傻,把性命都搭在赵无恤的事业里了。
“留着有用之身,做更值得做的事多好……”
王孙胜大可嘲笑眉间赤的愚蠢,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的扰敌计划并没能奏效,并不是楚军防备严密,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从这附近路过!
不单是大军、粮车、辎重没有,甚至连斥候也没派一个,王孙胜知道这次楚军的指挥者是叶公沈诸梁,这位颇具名望的楚国县公,难道连这一点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到了次日,王孙胜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决定冒一冒险。于是便带着赵兵残部们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山隘,沿着山间小路朝陆浑方向摸去……
……
陆浑位于熊耳山与三涂山交界处,连绵数十座山头,山峰不高,但却一眼望不到尽头。
因为自古人烟稀少,所以这里的林子很深,四周静的可怕,除了几匹战马偶尔打几个喷嚏之外,便几剩下脚步声和风吹树叶带起的沙沙声。这种安静的气氛放在别处倒也算得上是清新自然,但在王孙胜看来,却显得诡异。
要知道,就算在陆浑邑折损了不少,但楚军可是有五万大军的!行动起来应该漫山遍野,但远处的山林间,连一只鸟都没被惊飞。
难道说楚军攻克陆浑后便就地驻扎,不再前进了?可他们总不能连进山砍伐柴火都不需要吧。
带着这样的疑虑,王孙胜等人沿着他们逃离时走的小道原路返回,距离陆浑越来越近,在还有十里的时候,终于看到那边冒起的浓浓黑烟……
“楚军烧了陆浑?”众人张大了嘴,王孙胜也觉得这种行径太过匪夷所思了,好不容易打下这座城,应该作为大军前进的中转站和屯粮地才对,烧了做什么?
直到他们壮着胆靠近到半里时,才发现,休说什么五万大军,这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烧成焦炭的木梁,被高温烘烤后坍塌的残垣断壁,以及在大火中逐渐化为灰烬的尸骸……
不,不对,陆浑的残垣里,还有一个活人在动!
不断冒烟的城垣缺口处,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里面钻出来,手里还拽着一具尸体,将尸体安置到平地上后,他又进去拖出另一具……
最后拽出来的,竟是一面残破的赵氏玄鸟旗……
当众人迟疑着靠近,那人也看到了他们,他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但还是倚着旗杆,尽力站直了身子迎接众人,咧嘴笑道。
“二三子,何其迟也……”
“副师帅?”声音嘶哑,却有几分耳熟,众人皆惊,等靠近一瞧,不是眉间赤还能是谁?
……
“你没死……”看着眼前的眉间赤,王孙胜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半刻前他还在想,楚军不知为何撤离陆浑,这意味着他可以收复此地,不但无罪反而有大功。
但眉间赤在,这件事就没有他说话的份了,在王孙胜看来,虽然赵无恤标榜唯才是用,可实际上仍是任人唯亲,心里偏袒得很。鲁国和赵氏的旧部遍布朝堂,担任封疆大吏,他不信任的人却难登高位。
眉间赤完全没了之前的模样,他浑身是血和火焰燎过的水泡,脸上沾满烟灰。他默默听着那名痛哭流涕的黑衣叙述突围的经过,看众人的眼神恍如隔世。
柔和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似乎触到了眉间赤的心底,让他百感交集。当夜楚军攻城,他带着残部且战且退,却寡不敌众,最后被卡在一道断壁缝隙里昏迷了过去,外面层层叠叠堆满赵卒的尸体,这才没被楚军揪出来,等他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他还能看到这轮升起的太阳,但是那些惨死的赵卒却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的脑海之中闪过,那晚的鲜血淋漓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一个又一个倒下的袍泽仿佛是一条又一条的皮鞭狠狠的抽在他心间,痛的他全身都抽搐起来。
也许王孙胜说得对,他这是用他们的性命,为自己一个人的忠义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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