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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哎,竟成只看到儒家奴役之术,没有看到法家的帝王术,”章太炎摇着着,明显对杨锐如此感到不满意。
“那还请枚叔兄解惑。”杨锐真是不知,只得不耻下问。
“儒家仁义道德。只是让草民信奉罢了,权贵老爷们有哪个是讲仁义道德的,便是讲。也就做做样子而已。此为愚我百姓之用,可以任人宰割而不反抗,不到天灾,易子而食。是不会举旗造反的。这满清之所以不像蒙元一般百年而崩。便是用了些儒士,倡儒家之道,如此才奴役我汉民两百六十多年。儒术之祸,大家现在都已经明白,可这法家之祸,确实少有人警惕,甚至还有将此看作西洋之法。华夏数千年,若是说儒家是骗子。那法家就是流氓。一手软一手硬,一边哄一边杀。便是这样才独裁几千年。”
儒家可恨,但是法家杨锐却有点恨不起来,当下道:“可是那秦国……”
“便知道你要说秦国,”章太炎道:“秦国再强,与小民何干?再则秦国之强,外强中干而已,便是强的一时,还能强得一世?竟成你之前说还要文化革命,这文化革命是为了建一个雄伟之王朝,还是要兴我汉族千万年?”
杨锐被他问的一愣,兴汉族千万年是他之前说过,而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两年的革命,他没有丝毫享受到权利的味道,更觉得这革命是一件无比艰苦的工作。若是不革命多好,在沪上的茶楼妓馆,老酒恰恰,小妞泡泡,日子过的不要太幸福,哪像现在狗一般的跑来跑去,而且还有生命危险。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革命不成功他就不放手。
“当然是要兴我汉人千万年!”杨锐回答的斩钉截铁,让多年之后每每想起都羞愧不已。
“即然如此,那汉人不兴,国兴何益?”章太炎似乎进入了状态,就差把纸扇扇风,“我再问,竟成可知我汉人原先模样?”
“原先摸样?这,这汉人模样还是有原先不成?”
“确实是有原先的模样,只是大家都忘记了吧。哎,汉人之原先模样,载于山海经中。”章太炎说完则是长叹,似乎在惋惜。
“哈哈,枚叔兄,这山海经可是神话传说,怎可相信。”杨锐听他说山海经,顿时乐了。
“那我问你,史记所载可是真实?”章太炎见杨锐不信,反驳道。
“史记为太史公几十年所著,便是不真,也假不到哪去。”
“呵呵。中国自古史家,都说假话,其他不说,就说这孔子,史记上怎么说的?说‘孔丘,圣人之后,灭于宋’,可若再细究,既是宋人,那么便如宋国国祖一般,是殷商遗民。当时武王伐纣,伯夷、叔齐饿死不食周粟,箕子外迁朝鲜,而微子降周,故分封于宋,始有宋国。这孔子是宋国人,当为殷商一民,他不思故国,却一心从周,其所谓的忠,忠在何处?孝,孝在何处?司马迁敢写孔子是殷商遗民吗,不敢!中国后三千年文明,自有史书开始便被篡改,我们若是要行文化之革命,当要上溯三千年,从殷商开始改起。”
章太炎似乎说得很累,倒是坐了下来。而杨锐却被一句上溯三千年给迷惑了:“那殷商不是无道的很吗,武王伐纣,不是因为纣王酒池肉林、挖腹刨心吗?”
“呵呵,这也是被酸儒们改了,史记最先改,而后明朝时有人著封神演义,直把事情说的黑白颠倒。武王姬发伐纣时的牧誓,无非是说纣王听信妇人之言,母鸡司晨而已,除此,还有何罪?而后武王姬发打下朝歌,殷民不服,他只得求教殷贤箕子,箕子教导其洪范九畴,武王照行,但几年后他身死政息,其弟文王为镇压殷民,这才演易建制。中国政治文化之变革,莫剧于殷周之交,此前君臣名分未定。而后愈到后来,就愈是君君臣臣。这老子一书,便是作于周朝末年。他思及殷商,对比周朝,有心而发,有感而作,不过,此书因韩非的解老喻老,掩盖千年。
文化要革新。不但要看透酸儒之笔墨,更要追思先民之本真。这山海经是神话,可正因为是神话。不诉诸于文字,才不会被人有意删改。它只是口口相传,虽会失其形,但却存其真。西洋各国的神话。不都是如此吗。读希腊神话。可以看到古希腊人,读日耳曼神话,可以看到古日耳曼人,读印度神话,可以看到古印度人。没有被礼教权术沾染之先民,只存在于山海经之中,淳朴自然、不羁不驯;而后三千年,卑劣污浊、奴颜婢膝。不往前追溯,怕是文化怎么革也是新不了。汉人怎么兴也旺不了。”
章太炎描述似乎让杨锐看到一个三千年的阴谋,三千年以来,法家用屠刀把的反叛者杀了一遍又一遍,儒家用笔墨把历史的本真涂了一层又一层,待我们今天看去,只见仁义道德,不见血性率真。既然被掩盖,可中国文化的本真又是什么呢,如今西风东渐,在此之下我们应该学习什么,又应该保留什么?杨锐想追问,但探监的时间已到,章太炎已经被带了进去。
章太炎虽走,但他的那番话却洪水般的冲刷着杨锐的脑海,只觉得之前他对于中国文化的认知完全错误,三千年信史原来早就被和谐。浑浑噩噩中,他不断的思索,细嚼这番话的深意,忽然一阵掌声想起,身边陈广寿道:“先生,该你上台讲演了。”
“啊!”杨锐像是从梦中惊醒,猛然看向周围,原来这里已经是同济大学堂的开校典礼场,礼堂里坐着近千年名学生,比学生更多的是沪上的有名望的各界人物,便是和德国不对付的法国领事,也被英国领事拉着坐在杨锐同一排的右侧。这个时候台上的广播响了起来:“下面,让我们有请中国教育会的杨先生上台致词。”
前面的德国人刚下去,教育会作为东道主排在第三位讲演,而蔡元培自觉地讲演的功力不如杨锐,便直接把这个任务交了过来,可上午章太炎的一席话,让杨锐根本没想下午讲演的事情,他踢踢踏踏的走上了台子,站在话筒前面久久不语。
蔡元培等人只觉得杨锐今日行为怪异,从下午进场开始便不正常,现在见他只在话筒边不说话,心中不由的担心起来,虽然主持人介绍的时候没有说他是杨竟成,但日后在场诸人知道现在站在台子边说不出话来的人便是复兴会的会长,那……
蔡元培担心的时候,台子上的杨锐却是鞠躬了,只待他抬起头,又复之前那意气风发、镇定自若的摸样,他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本来昨日是想好了要说什么的,但现在面对诸君,又觉得那全是废话,不说也罢。”
杨锐话语晒脱,士绅们不知所措,但是学生们却是笑着鼓起掌来,而今日来的那些洋人,见惯了中国人的拘谨刻板,此刻初见这么一个不受成规、坦诚自若的中国人,顿时有了不少好感。
“今日是同济大学堂的开校典礼,那自然要说说这大学之精神。若将大学比作人,那这精神就是这学校的魂,人魂俱在才可说是大学,若失魂落魄,那只能说是学堂。可若要说大学的精神,那就得先讲科学之精神,毕竟,这大学是学习科学的地方。以前曾有人言,‘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听起来有道理,更是护住了我们的面子,可实际上呢,此话极为荒谬。”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是湖广总督张之洞的名言,杨锐说此言大谬,台下不但士绅忽然有些乱了,就是学生们也迷惑的很。可上面的杨锐已经完全投入进了讲演,根本不顾及下面的人有何反应。
“为何说荒谬,因为这只把科学看成一种术,认为这种术可以捏在自己的手里,往东往西任听尊便。科学虽然是有精神的,可在这种人心里,科学只是一具尸体。其实也是,早在两千多年前,说白马非马的公孙龙就被这些人泯杀了,于是我们中国的科学精神也从此泯灭了。说到这,在座诸君一定会想。这白马非马和科学精神有何牵连,这不就是昔年名家之流,吃饱了无聊耍嘴皮子吗。可事实上,西方的科学精神就是直接从古希腊的哲学思辨传统而来,也就是无聊耍嘴皮子。当时的人之所以会进行哲学思辨,亚里士多德归纳过,他认为是因为闲暇,而我们再细究西文的‘学校’(school)一词,就是由希腊文‘闲暇’派生出来的。由此不难看出,科学精神第一条就是无聊,也必须是无聊。试想。若是整日忙于生计,被苹果砸中脑袋的大科学家牛顿,他会从苹果落地想到万有引力吗?”
被杨锐讲演最先调动起来的是下面的洋人,从翻译们口中。听到一个东方用东方的观念解释源自西方科学。很让他们好奇,杨锐一段讲完,他们都笑着鼓掌,而后,学生们和士绅们也都鼓起掌来了。掌声稍歇,杨锐再道:
“无聊只是科学的前提,可什么是科学的目的呢?在‘西学为用’的人看来,科学是拿来用的。若是没用,那就不学。可事实上。科学的第二个精神,恰恰就是无用。今日,我们看到很多科技用在生活的各处,但是追寻其原本,发现他的人往往并不是为了使用。
有一个故事,关于古希腊的学者泰勒斯,有一次,他边走边思考问题,不慎跌倒在水坑里,一个婢女嘲笑他说,‘真可笑,你连身边的事都看不到,却总是想天上的事’。泰勒斯一时间无法反驳,后来,他用实际行动反驳了那个庸俗的婢女——他夜观天象,知道明年的橄榄将丰收,就事先租赁了当年全部的榨油坊,果然,第二年橄榄丰收了,泰勒斯把榨油坊高价出租,赚了一大笔钱。亚里士多德对此说到:‘哲学家如果想赚钱的话,很容易做到,但他的兴趣不在于此’,而黑格尔则说:‘只有那些永远躺在坑里,从来不仰望高空的人,才不会掉进坑里’。
正是因为为思辨而思辨,为求知而求知的精神,演绎出西方‘智’的传统。在西方,曾经有一个功利化的思潮——智者运动,他们以传授智慧为职业,在他们看来,智慧仅仅是用来满足功利目的的手段。对此,柏拉图把这些人叫做‘批发和零售精神食量的商人’。而到后来,智者几乎成了诡辩的代名词,而纯粹的思辨则登上了大雅之堂,打造了西方两千多年的形而上学传统。
科学之无聊,是因为有闲暇去研究让你觉得差异的事情;而科学之无用,是因为对真理的求索,不基于功利,而出自本心。这种求索,更是科学家们,安身立命和实现个体生命价值之所在,他们对于真理的热爱,已经超越了理性的范畴,深认为因为偷食禁果的原罪,使得人们永远受到沉重肉身的羁绊,若是要超脱这种羁绊,只能是依靠‘灵魂’的力量到形而上的世界里去探求,生命是有限的,而探索是无限的。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就在于挣脱有限,进入无限。这种探寻和超越的姿态,不仅存在于以基督教为核心的宗教信仰里,更存于在科学的精神之中,是以,我们不得不说,对科学精神的最后一个描述,应当是无限。
无聊、无用、无限,这便是西方科学的精神所在,可世人只看到洋人船坚炮利、奇技淫巧,却完全不知这种船坚炮利、奇技淫巧完全是科学修道者副产品之世俗化、实用化。他们茫茫然觉得船坚炮利才是西人强于东方之根本,根本就不明白西方之道在于思、在于辩,而这种思辩正是被湮灭两千多年的白马非马之辩。这种在中国历史中断绝了两千多年的思辨传统,我们今天将重新挖掘出来,好好的继承下去,这种继承中,我们不能功利,更不能急躁,因为科学本就是一种修道,他并不是为了对世俗有用,而是借对真理的追寻以实现生命的无限和永恒。作为中国第一所完全仿造西方大学而设立的同济,其大学之精神就应该包含科学之精神,其出来的学生,就应当懂得思辨之道、科学之道。”
杨锐的讲演说到这就结束了。他的这边一说“讲演到此,感谢诸君”的时候,在场的洋人教授们便立即起立鼓掌,这些从德国万里而来、饱经折磨的科学修道者,见到同济的菩提树虽然亲切,但是他们还很担心在这科学的蛮荒之地,是否能有人明白真正的科学是什么,不过这种担心,在听罢杨锐的讲演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无聊、无用、无限,这种东方式对科学的总结让他们叹服,于是在杨锐一退场的时候,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最先站起来鼓掌,而在他们的带动下,学生们、领事们、士绅们也都站起来鼓掌。
杨锐没有想到自己的即兴讲演会得到这么多人的赞同,见大家站起,又再次鞠躬这才下去。哗啦啦的掌声中,小田切万寿之助边鼓掌边对小宗方太郎道:“此人对于西学确有见地。他到底是谁啊?也是复兴会的吗?”
小宗方太郎道:“这人以前从来不在沪上。”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再道:“此人姓杨,莫非是……”
“嗯,调查他!”小田切利落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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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 第五十二章 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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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看,说到近代中国思想,严复,这个近代中国思想的启蒙者,都是绕不过去的。.杨锐其他的事情都处理的比较马虎,唯独对于和严复h会面甚是关注,这几日他满脑子不再是革命,而只有一个问题:即摈弃旧文化之后,现代化之下,如何重建中国之文明?这个问题问王季同,王季同说当崇佛学,问蔡元培,蔡元培说办好教育,问章太炎,章太炎回信说一时无解。既如此,杨锐只好前去向严复问道。
开平煤矿一案,严复应张翼之邀前往英国为夺回开平打官司,但开平本就是张翼为了私利而卖,他之所以去英国,无非是被朝野相逼而已,严复既去,发现事情不对,于是又回来了。他自回来就留居沪上,后又应马相伯之邀参与复旦公学筹建,上月复旦开学之后,严复便成了学校的英文教习。复旦公学初立,为了省办校舍的钱,便问两江总督讨要了早已不用的吴淞提督衙门暂未校舍。吴淞提督衙门在哪,就在黄埔江口的吴淞湾,离租界有二十公里。复旦不在江湾在吴淞,要去还是有些麻烦的。为了早些赴会,杨锐一大早就从租界出发,出租界前往宝山路,然后走最早修建,但却修好即拆,拆后再修的淞沪铁路前往吴淞,早晨出市区坐火车的人不多,加上秋高气爽,一路走的很是轻快,只待到了吴淞站,也才十点钟。
吴淞提督衙门外,虽然已经破败。但稍经收拾,再挂上一个复旦公学的横匾,还是蛮有学校味道的。那辕门外的木栏似乎因为腐朽,业也全部除去,但两侧悬挂旌旗的旗柱和照壁,依然显得老旧。杨锐此次所带卫士很少,他一副中式打扮,到大门便投贴说求见严复先生。
看门见这几个人仪表不凡,客气的请坐。不待一会,一个五十岁上下富绅打扮的人便出来了,圆眼镜、八字须。神态严肃儒雅,杨锐猜想此人就是严复,当下起身施礼道:“敢问可是几道先生?”
严复也是施礼,见他一副中式做派。杨锐倒是有些好奇。翻译原富、天演论、群己权界论,提倡西学的严复居然不是西洋打扮。严复并不是一个喜怒于表的人,他边打量杨锐边道:“可是著经济学之杨锐先生?”
杨锐的名片上写的就是杨锐二字,清末出名的杨锐有二:其一是戊戌六君子之一,其二则是出了好几本的西洋商学专著的杨锐,只不过此杨锐两年前便去了欧洲,一直未归。
杨锐笑道:“正是在下。”
杨锐笑起,严复的神色却是沉下。他走近再问道:“可复兴会之杨竟成?”
旁边陈广寿等人一惊,但杨锐还是笑。“正是在下。”
严复闻言到没有惊讶,只是说道:“此地人多且杂,杨先生还请入内一叙吧。”
杨锐猜想他是会见自己的,毕竟去年在伦敦他可是见过了孙汶,当下说道:“好,烦劳先生带路。”
提督行辕都是有规制的,门房一进便是一个篮球场般大的院子,两头是校舍,对面是正厅,穿过正厅,却又是一个同样大的院子,只不过分成三段,想来这是教师和学生的宿舍,左转穿过园月门,便是一个小院,严复就住在这里。
陈广寿几个都在外面相侯,杨锐同着严复坐在客厅,等茶的时候,严复看着杨锐问道:“竟成今年贵庚啊?”
想不到严复问这个,杨锐笑道:“年纪尚小,还不到而立之年。”
闻及杨锐还不到而立,严复不由的轻叹道:“竟成如此年轻,对西学研究犹深,想不到却是笃信革命之道。”
严复留学西洋,对于西方文化甚是看重,其所认为中国之有能力者,当为精通西学者,之前见杨锐之书,文华不彰,语句浅白,但论述却极为严谨,深悉西学之精华。本想通过商务印书馆介绍和杨锐一叙,但等到相托的时候,却说此人早已经赴欧洲去了,再到今年沪上血案之后,又有传闻说这杨锐便是复兴会的竟成先生。严复本是不信,但刚才相问,杨锐坦然承认,心中不由的很是惋惜。在他看来,杨锐和孙汶完全不一样,孙汶只是知西学而不精西学,更无自己之独立思想,而杨锐,已经是能著书立说的了,如此人才去追寻革命之道,实在可惜。
杨锐不明白严复所想,更因为自己不是来拉他革命的,只道,“国家如此,不振起当有灭国之祸,为救国救民,只能取革命之道。”
“竟成可是要与那孙汶一般要取共和之道?”都是喊革命的,严复不由的想起了孙汶的共和。
“共和虽是趋势,但现在之中国是万万不能共和的。”
“哦。那不共和,当属立宪,试问竟成要奉谁为帝?”严复再问,他觉得要是杨锐想称帝,那一定是最好笑的事情。
“革命之后,中国不再有皇帝!”杨锐道。
“既不共和、也不称帝,那这国体到底为何?”严复有些好奇了,环世界诸国,不是之国,就是立宪之国,要不就是共和之国,前两者都有皇帝。现在杨锐说不再有皇帝,那、立宪都不成,又说不共和,那这国家实在是奇特。
杨锐闻言微笑,思虑间觉得有些事情不能说,只好道,“之所以说不共和,是因为国家不会如美国法国那般共和。特别是中国民智未开,选举之制度万难实行。但这国体,还是仿共和而制,算是初级之共和吧。”
杨锐这样的解释严复点点头认同,不过,他却并不赞同,“现朝廷已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中国若是立宪。当比革命为好。一旦革命,不但生灵涂地,更会让洋人借口牟取私利。到时候国家分崩离析,绝不是百姓之福。”
“贸然起兵,结果确会如此,但满清气数已尽,立宪只不过是他们想苟延残喘的伎俩罢了。几道先生真的以为朝廷是想立宪以救国?或是认为那些亲王权贵会把权利交给国会?”严复所说早在预料之内。杨锐不好全力反驳,只好此般诘问。
“立宪是天下之共识,朝廷不可逆天下而行。更别说此前日俄之战。更是明证立宪胜于,今俄国确定要召开国会,中国若是落后。当有前车之鉴。”和一般的士绅不同,严复倒是深信中国必定是立宪的,并且还是真的立宪。
立宪之争,多说无益。杨锐此处略过此处。道,“立宪之事未定,还待五大臣返回时看满清如何决策。不过这都是明年的事情,此次前来,是要向几道先生请教的。即不管革命还是立宪,之前的那一套三纲五常都会一扫而逝,那中国之文明,该如何建立?”
杨锐的问题其实也是严复之所想。他沉声道:“中国之弊,确实在于纲常。若是要革新。当摈弃旧物,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鼓民力、开民智、修民德,数十年之后,当有小成。其实国家立宪也好,共和也罢,都应当以教育为本。”
民力、民智、民德似乎并不比孙汶的民族、民权、民生差到哪里去。更有“自由为体,民主为用”之新颖之说,其实杨锐对严复早前的著作没有研究,这些其实他在十年前发表在直报上的观点。杨锐思索片刻,再问道,“请问先生,这民德该如何修,或者说要修什么德?”
见杨锐不究其余,只闻民德,严复心下赞许,道:“中国民德之薄,当数恤私、作伪、无耻三者,而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礼崩乐坏,恰是因为三纲五常。那些口口声声说‘纲常名教、仁义道德’者,只会升官保官、贪污受贿。若要祛除卑劣。修民德除了要去旧,更要疗贫,仓廪实而之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百姓不富,那民德也无从说起,此为如何修德。又言修何德?则在于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唯有如此,才能明了其权利义务,而知其义务,才不会恤私作伪,才能建新民德。”
“几道先生,那此般独立之个人,功利化之下,更多人将会是自私自利。便如欧美诸国,自由民主之下,人品也极为低劣,惟利是图者更不在少数。”杨锐只觉得严复所言,还是不能跳出全盘西化的圈子,西方即使有耶稣基督的感召,其道德水平未必高到哪里去,杨锐从来就不相信自由富裕就会有道德?这不等于说有钱人全都是好人了吗。
杨锐这一问让严复一愣,他只想着怎么跳出儒家三纲五常的圈子,只看到西方工业化之后民众之富足,却没有像杨锐一样看到后世商业化之下人性的扭曲。他道:“西人之逐利,有损人利己者,也有利己不损人这,更有利己利人者。儒家之取义舍利,实因将利己和损人放在了一起。遍观西方诸国,虽有损人者,但更多的应为开明自营之人,这些人当不是属于损人利己者,其对民德无妨。”
“先生所言,确实如此。但是我所惧者,是人人皆言利、处处皆言利、其在家外言利,其到家中也言利,其人之一生,只为谋利。之下,民众为皇帝之奴隶,自由之下,民众为金钱之奴隶,若再细究,儒家之三纲五常,是一种控制,自由之经济体系,是另一种控制,这两者对于百姓有何本质之分别?想那美国南北之战,北方说要解放黑奴,而事实上这些黑奴全变做工厂之苦力,虽有名义上的自由,但却无实质上的自由。甚至,奴隶是农场主花钱买来的,衣食住行,他都会爱惜,而工厂之苦力,全是自由招聘而来,便是死了对于工厂主来说也毫无损失,只要他还有其他的苦力……”
这一次的话语彻底的让严复沉思起来,他并没有更好的回答。不过杨锐也没有太过失望,按照他读书时的观念,严复是资产阶级的思想启蒙者,他也就只能到达这样的境界。其宣扬的物竞天择之进化论。在后世的哲学史上也完全被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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