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猛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所以刘闼子说道:“那要不要我去把老沈叫来再问问他?”
“这种事情,你问他,他能承认吗?”麻龙一脸鄙夷,又道:“你派人盯着他,盯着他的大帐,看他每天都干些什么,看看他都见了一些什么人。”
“哦,我这就去。”刘闼子答道。
沈黑子,亲自抛了个坑,在城内一户人家里找来了人家压箱底的棺材,又找人刻了碑,算是把邓钟厚葬了。
坟头之前,沈黑子席地而坐,自斟自饮,泪水不止。口中还喃喃一些什么话语。
“……悔不当初从山里出来啊……若是就留在山中当那贼寇,也不至于到如今……”
“哪怕就在山里面……咱也不招兵买马,也不想着劫掠州府,就每日吃酒吃肉……”
“钟哥,是我对不住你!”
“钟哥,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变了……”
“你说说,咱们为什么就不能投胎生在富贵人家,打小去读书,长大了考进士做官,取个大户娇妻,买几房歌舞美妾?”
“只愿钟哥此去,下辈子投胎到富贵人家,不受这般的苦……”
说着说着,喝着喝着,也就醉了,躺在了坟墓边上,一众亲信军将侍卫,把沈黑子抬回大帐之中。
天也就亮了。
城外热火朝天,伐木,造梯,甚至还调来的匠人,开始打造云梯车以及投石机。
甘奇似乎有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时间暂时还够用,契丹人动员全国,准备全力一战,至少还有两个月左右。
倒也不是契丹人不想加快速度,而是如今失了燕云的契丹人,动员速度就只有这样了。从辽阳府动员辽东之人,从临潢府附近动员各个部落的男丁,甚至还要动员草原许多部落的男丁,这不比在城池之间调动,集合各处生产者入伍去打仗,也不比直接动员脱产的军队来的顺畅快速。
还有一点,就是黄龙府那边,也开战了,而且连战连败,一个小小的完颜女真,凭借两三千人马,也跟黄龙府里的两万辽国大军打得不可开交,黄龙府那边也是求援不断。
黄龙府倒是暂时失不了,但是除了城池,广大的丛林,已然都成了完颜女真来去驰骋的猎场,完颜女真的军队,也是越来越多,两千变三千,三千变四千。
不过上京临潢府里的大辽皇帝耶律洪基现在可管不得这么多,只要城池不失即可,几千野人,不过疥癣之患,想那些野人也没有攻打城池的能力,如今是抽不开身的,那堂堂大辽皇帝被人打得连夜遁逃的耻辱,占据了耶律洪基内心的全部。
甘奇准备着一场硬仗,这算是两手准备,滦州城内的情况他是一概不知,城内还真有一个狄咏的内应,这个人名叫林岩石,只可惜此时也联系不上。所以只得在开战之后,见机行事。
开战,也是给林岩石一些机会。
否则这么拖着,林岩石这种非麻牛最亲信的军将,永远都没有机会。林岩石此时驻防不了关键之处,又联系不上,没有里应外合,是不可能成事的,哪怕林岩石敢于奋力一搏,没有城外约定好的接应,也不过是条死路。
只要开战了,开始伤亡惨重了,城中各部人马自然就会轮换守城,林岩石便有机会率部上城,不论是守城门还是守城墙,这都是机会了。
沈黑子的酒醒了,他与刘闼子,都在东门,一个守东门北段,一个守东门南段。东门这边地势最平坦,也最适合大部队展开,所有这边是重兵布防之处。
这些城防的调度,还是当初狄咏为了应对十万辽军攻城而亲自安排的,只是当初狄咏安排的是沈黑子与邓钟在东门,而今刘闼子换了邓钟。
沈黑子醒酒之后,亲自上了城墙,站在城墙边上一言不发,好似在欣赏风景,也看得见城外热火朝天的动作。
匠人们立起了高高的云梯车与投石车骨架,嘿呦嘿呦的劳动号子声,把一些巨大的木板拉升到高处,用来装在云梯车之上抵挡箭矢。
还有车架拉着从不远林子里砍来的巨木,源源不断往军营里送。
此时刘闼子也出现在了城头之上,慢慢走到沈黑子身后。
沈黑子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来人,便又转头眺望了,不言不语。
刘闼子开口说道:“老沈,陛下说让你换个防,去北门做预备军。”
沈黑子点了点头:“嗯,什么时候过去?”
“得一会吧,得那边收拾妥当了先过来,你们再收拾一下搬过去。”
沈黑子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般调度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不信任而已,无他,随意就行。反正这座城池,是守不住的。
邓钟麾下人马,昨天晚上就开始拆分了,打散了填到几十个部曲之中,那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眼神,一个个错愕的面庞……
城内今日到处都在议论,甚至连沈黑子醒来的时候,都听到帐外的议论之声,议论的事情不过就是皇帝把邓钟给杀了。有人打抱不平,说邓钟必然不可能是奸细,皇帝陛下一定是弄错了。也有人语出嘲笑,说邓钟平常飞扬跋扈到处欺负人,活该有这么一遭。
说什么的都有,沈黑子也懒得去管,任由他们议论。
还有因为这些议论的事情,打起来的都有,邓钟麾下不少亲信,到得别人家军营里去了,便也就与这些瞎议论的打起来了,打完之后,要人做主,有人去皇帝那里请命,有人来找沈黑子主持公道。
沈黑子不想管了,一概不见,皇帝怒气冲冲,反倒有人挨了板子。
沈黑子语气冷淡问着刘闼子:“那边什么时候会过来?”
刘闼子答道:“这倒是也不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前几日我换防的时候,总也花了几个时辰,家伙事不少,还有许多弟兄积攒下来的财物之类,总要搬个干净。”
“天黑前能过来吗?我倒是想睡一个好觉。”沈黑子又问。
“快的话,天黑前应该差不多,慢的话,那就明日了,夜间干不了什么活,反倒是一团乱。”刘闼子答着,这个时代,没有路灯,没有好用的照明,夜间大规模搬家是不现实的。
而且换防这种事情,沈黑子这边是一定不能先动手的,城墙防线一定不能出现空虚的情况,一定得别人先来了,沈黑子才能再走。
沈黑子点点头,不言不语。
刘闼子待了一会,也觉得有些无趣了,说道:“那我先走了,去催催他们快些。”
沈黑子忽然回头:“等等,我问你一句话。”
“哦,你问。”
沈黑子用惆怅的语气问道:“闼子,你想活着吗?”
“嘿嘿……老沈你这叫什么话?谁还不想活着啊?”刘闼子笑着答道。
“一边是死,一边是没了富贵,却还能活着。你怎么选?”沈黑子又问。
刘闼子煞有介事想了想:“那我选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才有念想,富贵没了可以再挣,我还有儿子老婆呢,他们也得靠我活下去。”
“我明白了,你去吧,倒也不用催他们,免得他们手忙脚乱遗漏了什么,到时候还来找我寻找我要。”沈黑子如此说道。
“得嘞,我知晓的,便让他们好好搬,搬个干净,不要到时候没了东西又来找你麻烦。”刘闼子语气轻松,转头而去。
站在城头上的沈黑子,又深深叹了一口气,目视前方,只是眼神失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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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射中目标的羽箭
一边是死,一边是没了富贵,却能活着,你怎么选?
沈黑子自己选的是活着。他也问了刘闼子,刘闼子也选活着。
沈黑子在城头上出神了很久,又抬头看向天空。心中似乎正在问邓钟这个问题,问问邓钟怎么选?
邓钟应该告诉了沈黑子,他也选活着。
沈黑子看向身边许多汉子,这些汉子们都手拿刀枪,看着远方的运木头的敌人。
沈黑子又问:“弟兄们,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众多汉子把视线聚到了沈黑子这里。
“将军问就是。”
沈黑子点着头,大声问道:“一边是死,一边是没了富贵,却能活着,你们怎么选?”
“将军,我们本也没什么富贵,如今是想争个富贵。自然选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活着才能享富贵呢,死了还怎么享?”
“将军莫不是想与我们说富贵得靠自己去争取?我们可都知道呢,自当用命守城,立了功勋,富贵就有了,不说当个什么知县知府的,当个府衙里的马步都头倒也不错的,差事轻松,钱还不少,弟兄们还有孝敬,还能吃一些空余的饷银,娶几房婆娘不在话下。”
“是啊是啊,将军放心,自当用命!”
“最好是又用了命,命还在,哈哈……”
“对对对,这般就是最好了,命也在,富贵也享了。”
这一圈人,都是沈黑子的心腹亲卫,答出来的话语,倒也没有让沈黑子失望。
“若是真的只能选一样呢?”沈黑子又问。
此时,众人见得沈黑子面色严肃了一些,大多低头沉默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所有人都知道命最重要,但是在沈黑子面前,却又不敢这么去说,便也怕沈黑子的问题里有什么深意,随便去答,怕沈黑子觉得他们贪生怕死。
见得无人回答,沈黑子笑了笑,说道:“没事了,你们自去忙吧,我已知晓了……”
众人见得沈黑子没有再逼问,大气一松,一个个连忙走远了一些。
沈黑子又抬头看了看天,似乎终于做了什么决定。
活着吧,活着便是一切,死了一切皆休。
从城头上下来,沈黑子回到了一处小宅,这里是他的中军大帐。
沈黑子提起了笔,自己磨了墨,又教人把门口守好,不准任何人进来。
落笔,歪歪扭扭,显然沈黑子写字的时间还不长,写不出一笔工整的字迹,这倒也不能怪他,街边破落户出身的沈黑子,父母都舍不得花钱请人给他取个大名,而今能写出这么多字,已然就是不简单了。
读书学字的事情,启蒙都是狄咏亲自教的,一笔一划,都是狄咏教给他的,这也是沈黑子与狄咏关系极好的原因。麻牛、邓钟、刘闼子、沈黑子,四个人,也就沈黑子在山林里当匪寇的时候还想着学字读书的事情。
狄咏虽然也算不上一个腹中有圣贤的文坛大才,但是自小狄青也算在他读书这一道上投资过,只怪狄咏自己不争气,没有学到能考举人进士的才华,反倒刀枪棍棒信手拈来,随父上阵也是勇武非常。
狄咏,书看了不少,兵法武略,历史故事,特别是天下纷争,打仗的故事,狄咏最是喜欢,甚至狄咏没有心思读书的时候,还听甘奇说了许多故事,有时候也缠着甘奇与他讲一讲什么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基因如此,没有办法。
所以沈黑子跟着狄咏,学字之余,自然也听狄咏多说一些什么孙膑庞涓的,白起赵括的,项羽韩信的,卫青霍去病的,曹操孔明的,李世民王世充的。
人的见识,大概就是这么来的,聪明与傻,大概也就是这么来的。
短短岁月,甚至还未足一年,人与人也就不一样了,泼皮无懒与泼皮无懒也不一样了,泥腿子与泥腿子也有了区别。
一封信,沈黑子写了许多,笔墨一直不停,写得词真意切,也写得收不住了,甚至把滦州城内发生的事情也忍不住写在了信中。
这封信,自然是要给狄咏的,却是写着写着,沈黑子又停了笔。
有件事情似乎比其他的事情都重要。
他知道自己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一切之后的事情都由不得他来掌控了。
所以他需要一个承诺,狄咏的承诺,甚至是甘奇的承诺。
这个承诺太重要了,不是这封信能承载的。
沈黑子忽然把已经写了千言的信揉成一团,揉成一团还不安心,又打开撕成粉碎,再揉成一团塞进怀中。
他的心有些乱了。
他不准备给狄咏写什么信了,他要出城,亲自出城一趟。
他要亲口得到哪些承诺之后,才愿意去做某些事情。
所以他一定得亲自出城去。
他要让所有人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所以这封信没必要了,这封信承载不了这些承诺。
沈黑子出门而去,到处去寻,先寻到了一个大箩筐,又寻到一根绳子,然后偷偷带回房内藏好,又教人弄来一个车架,带车厢的车架。
夜色渐黑,沈黑子中军大帐的所有人都被赶走了,只留下一些沈黑子最信得过的心腹。
然后一个车架出去了,直接到了城头之下,此时正值上半夜与下半夜轮值之时,城头上守夜的士卒回去休息,新一批的士卒上城守下半夜。
无数士卒上上下下,颇显混乱。
此时一身普通士卒衣服的沈黑子此时上了城墙,在城墙的一个凸出拐角处,被绳子系着的大箩筐在短短片刻就到了城墙之下。
沈黑子,出城了,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了。
城头上还有几个心腹之人神色紧张地在转角处等候着。
黑漆漆一片的滦河边上,漆黑中的一个人影,隔了二三十步,便已彻底看不清楚。
唯有南边远方,有篝火点点,那里是宋军的大营。
沈黑子飞奔而去,却还未靠近那些篝火就已经被人拦截下来。
“我是从滦州城出来的,我要见狄咏,有要事相告!”
“你认识狄将军?”
“正是故人,有要事,速速通禀一番。”
发现沈黑子的是盯梢的暗哨,暗哨之后还有巡逻队,暗哨手提大弩,对着沈黑子,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开口大喊:“夜巡,往这里来,发现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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