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妇人看向河道,大声哭喊道:“我可怜的女儿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她还未能得见凶手伏法,如何能够安心被超渡啊!”
此话一出,立即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唏嘘感慨。
原来是死者的母亲。
这个时辰,想来是刚从衙门认尸回来吧
那些尸骨,能被认出来的只怕寥寥无几了。
有心软的妇人们见状不由都抹起了眼泪。
这种感觉只有为人母才能够感同身受,而再看那名死死拉着妻子的男人,却仍旧保持着冷静和理智。
那妇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男人,忽地又跑上前几步,冲进了僧人当中,却是冲着继晓重重地跪了下去,磕头求道——
“大国师,小妇人知道您神通广大,故此想求求您帮帮我那可怜的孩子找出真凶……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得以瞑目啊!”
妇人不断地磕头,染了满脸污泥。
男人见状,俨然如失去了力气一般,也不忍再拦,到底随着妻子一同跪了下去。
继晓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幽黑难见眼白的眼睛,让那对夫妻神色一滞,在心底莫名生出几分寒意来。
四下的议论声更甚。
“啧,异想天开——俗话都说,隔行如隔山呢……”
“即便大国师能够推算得出来,又岂能轻易泄露天机那可是折损修为的……”
“就是,若事事都要国师来断定,还要衙门做什么”
“国师身怀的可是拯救苍生的大本领……”
不少百姓你一句我一句,一副通晓一切的模样。
继晓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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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阿弥陀佛,今日贫僧在此,与二位相见,许是天意如此。”
他的声音浑厚响彻,令四下不觉间都安静了下来。
夫妻二人未能听懂,可一时都不敢再开口多说多问。
不知为何,他们面对这样的大国师,只觉得畏惧之极,妇人甚至生出了些许后悔之意。
可大国师接下来的话,却是格外慈悲,足以令他们感激涕零。
“贫僧本不该逾越六道,可今日既先有冤魂指引贫僧来此,想来冥冥之中,自有深意在。即如此,贫僧愿尽力一试——若能平息这许多执念与戾气,也算是功德一件。”
夫妻二人反应过来之后,连连磕头道谢。
“多谢国师!”
“国师大恩大德,小妇人必然铭记
295 不平静的一夜
四下顿时炸开了锅。
“宁真的是宁字”
“是啊……”
“哪个宁”不识字的人再三印证,生怕是自己想岔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哪个宁
这等同自杀的问题,谁敢回答……
气氛一时震动中而又透着微妙。
而那宁家庄子上的管事已经腿脚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说好的区区方士根本没有什么本领呢
老爷这般大意,竟是将自己给坑了啊!
什么大国师蓄意针对老爷
这怎么可能,即便是借大国师一百个胆子,他也未必敢啊!
以往老爷暗下交待大国师些事情,大国师即便称不上言听计从,却也从不敢明目张胆地拒绝老爷。
所以说,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冤魂指引
仆人再看向那条河,眼前闪过自己多次抛尸的情形,已是惊得满头大汗,手脚冰凉。
此时,他再腾不出多余的心思去仔细揣测什么,当即强撑着拔起腿便跑——
这回当真是天要塌了!
可他刚挤出人群,没跑上多远,忽然被一条枯木绊倒在地,树枝刮住他的衣袍,使他一时未能站起身来,仓皇间,只觉有一只手在死死地抓着他。
“鬼……真的有鬼!”
仆人挣扎着爬起来,却因双脚发软,再次跌倒在地。
他余光瞥到河道中未曾散去的猩红,更是彻底失去了理智。
“不,别杀我!”
他声音尖利,惶恐之极。
抛尸时他只觉得刺激,甚至有些女子被送来时尚存气息,他亦趁机行过不轨之事,可那之后,他并无半点畏惧之心。
但今晚所见,已然打破了他的原有的认知,如此之下,再想到自己所为,不免细思极恐。
他的异样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他怎么了”
有人提着灯走近,看清对方面容,皱眉大声道:“我认得他!他是宁家在附近庄子上的管事!”
他是一名樵夫,曾因在宁家庄子后砍柴而被此人带着下人狠狠骂过一顿,还扬言要打断他的腿,又道庄子方圆十里之内,皆不许外人靠近。
宁家一向横行惯了,附近的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竟是宁家庄子上的管事……”
许多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河对面那座隐隐亮着灯火的庄子,再看向挣扎着起身,仓皇逃离的男人背影。
“该不是做贼心虚吧”有人低声猜测道。
“嘘!别乱说实话——”
“你又乱说什么呢!咱们快回家……”
众人都未敢再当众议论下去,只是心中怎么想,却并不难猜。
暗处,一直留意着人群的棉花,此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处。
继晓也已带着僧人离去。
任由那对夫妻如何哭着追问,他亦不再多言,只念着阿弥陀佛,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来。
“咱们去府衙,找程大人!”妇人抹着眼泪,神色坚定。
男人却站在原处犹豫不定。
妇人咬着牙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你不敢去,我自己去!我便是
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妇人不管不顾地跑着离去。
许多半是同情,半是想看热闹的人亦都跟了上去。
夜虽渐渐浓了,城中却半点也不复往日的平静,消息不胫而走之下,在各处掀起了一层又一层轩然大波。
尤其是权贵官宦人家,此时几乎无人不知——大国师在城外作法,本想平息此事,谁料竟意外将宁家给掀出来了!
那可是宁家啊!
而再联想到白日里宁通刚传出来的那则丑闻,则忍不住让人往更隐晦的层面探索而去。
甚至已有人悄悄地说,宁通便是做多了缺德之事,才会被天道责罚。
同一刻,几乎围满了人的府衙前,来了一名老翁求见程大人,自称自己知道些此案的内情。
296 风雨欲来
“草民本是以打渔为生,仗着比旁人勤快些,家中日子还算过得去……大约是两三年前的一个夜里,草民因回来的晚了,不巧就瞧见了宁家那庄子上的人正往河里丢什么东西……”
“那时草民心有猜测,便常常在暗中留意……约隔了半年之久,草民竟又一次暗中见着了……当时又听着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才知道被丢进去的竟是人!那时,草民还亲耳听他们说什么‘老爷如今越发不顾忌,日后怕是要来得更勤些了’之类的话!”
“自那后,草民简直被吓破了胆啊,再也不敢在夜间行船……只唯恐被他们撞上了,就活不成了。”
老翁说到这里,已颤抖着流出眼泪来。
“大人啊,非是草民心肠硬,不愿出面报官,而实在是民不与官斗,即便小人告到了衙门,又有何用不过是牵连全家老小罢了!”
谁不知宁家后台硬,素来有宁贵妃撑腰
且民间常说官官相护,又有传言说就连当官儿的也怕宁家,保不齐你前脚刚到衙门,后脚就被灭口了!
程然对此未有置辞,只又问道:“那五两银子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即便早已得知宁家仆人在河中沉尸,那么偶然发现尸体一说便不成立了。
“是草民被猪油糊了心……眼瞧着家里的小孙子饿得面黄肌瘦,半条命都要没了,草民才起了歪心思……”
他将自己夜里偷偷捞尸,解下尸体上绑着的石头,将尸体带到浅水区之后,再找到宁家庄子上的经过说了一遍。
宁家庄子上的管事只当是尸体上的石头没绑紧,尸体浮了上来。
那管事不想引起怀疑,得知他并未将此事告知其他人之后,便与他解释说是庄子里的丫鬟投了河,打着不想引起周围百姓议论的幌子,给了他五两银子,要他守住此事。
“你在河边发现了尸体,不与家人说也不报官,而是先找到宁家庄子上,那管事便没有疑心吗”程然问道。
说到这里,老翁脸上现出一丝忏愧之色。
“草民与那管事平日里略有些往来,打了好鱼常会给他送些过去,偶尔得了什么消息,也都不瞒他……”
程然这才了然。
说白了就是狗腿子。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也怪不得那管事没有怀疑他。
“大人明鉴,草民也是逼不得已啊……”老翁为自己辩解着。
程然已不愿多听,吩咐衙役将其带了下去,好生看管保护。
书房内很快恢复了安静,程然却片刻都坐不住,不停地来回踱步。
是否要将此事捅开,对他而言是没有悬念的——非做不可!
可单凭区区一个老翁的证词,并不足以治宁通之罪。
且此事已经传开,宁家保不齐已有防备,他但凡动作慢了一步,只怕就要误事!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宁通的罪名定下来!
应当怎么做
最直截了当的法子无疑就是进宁府搜查,他敢保证,宁府之内必留有证据在!
是真是假,一搜便知了!
可是,在京中搜查官员府邸,必要经过皇上首肯,依皇上对宁氏一族的纵容,又有宁贵妃这个飓风级的枕旁风在,皇上会轻易下旨让他搜查宁家才怪了——
这无疑是京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那老翁不到逼不得已不敢开罪宁家,他这个府尹大人也并非毫无顾忌。
这件事情,若一举不成,便不如不做。
程然急得直叹气。
而此时,忽然有衙役走了进来。
“大人,物水河边又出了一件怪事!”衙役神色紧张。
程然大为皱眉:“又发现了尸首”
衙役忙摇头:“是大国师在河边作法,指出了真凶!”
程然气得冷笑一声。
瞧瞧,他说什么来着,宁家必然要有防备!
不消去想,定是宁家借了大国师之手,已找好了替罪羊!
这浑浊的官场,当真让人失望无力之极……
方才还满心斗志的程大
297 杀人不见血
继晓这才开口。
却是先道:“阿弥陀佛,贫僧在此要先向陛下请罪——正如陛下先前所言,在祭天一事之上,是贫僧误判了天意,竟险些酿成弥天大错。”
说话间,语气愧疚,神色悲悯。
昭丰帝闻言脸色顿变,肃然道:“国师何出此言莫非卦象有变”
顿了顿之后,又问:“还是说,与宁通有关”
继晓微微垂眸,叹息道:“确如陛下所说,卦象有变,且直指宁指挥使。”
昭丰帝再次变了脸色。
“国师只管说下去。”
“但遇天灾,必有起因,自古以来世人皆惯将因果归咎到帝王不贤之上——却不知,君王贤明时,仍有天灾现世,实则但凡有大不贤者现世,以致世间冤孽多生,皆会遭到上天警示。”
昭丰帝听得极为赞同。
说得没错,凭什么一有天灾就要皇帝背锅
他虽不贤明,却也并非极度昏庸之辈,又一心敬奉神佛,怎会遭到警示呢
所以,国师口中的“大不贤者”,才是致使天灾频繁的根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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