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家静
“妹、妹……”
陈白起愣了一下。
她最后用力紧紧攥着陈白起一角衣服。
“你是妹妹……”
她好似终于卸下了身上一直背着的重负,嘴角迟缓地微微扬起,然后在她怀中闭上了眼睛。
低不可闻的遗言仿佛还留在陈白起的耳边。
“我错了……”
只是她,早已回不了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这是她可悲的地方,她不知道她还有其它选择,她眼前一片漆黑,仿佛什么路都没有了。
她错了,可她死不悔改。
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脉搏停止,陈白起才道:“人之将死,其鸣亦悲。”
“你不会是在同情可怜她吧。”白马子啻捂着伤口,脸白如纸,幽幽一双大眼看着她,语气像背书一样细数:“她不止一次想杀了你,还传信于孤来归墟,不过是想让你在巫族人面前当众名誉扫地,方才你若不出现,她便要借你之名来污蔑陷害于你,她所做桩桩件件都是想置你于死地,此人如毒蛇,不除迟早祸及己身。”
他从不是如此多口舌之人,但看着陈白起那张看不透神色的脸,却不由得一口气解释了这么多,因为他不想她因为这个人而对他心生芥蒂,虽然他觉得若她真是因为血缘关系,便可以原谅般若弥生先前对她做的种种恶事,那么她便当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我并无同情、也不可怜她。”陈白起却是摇头。
只是看在那仅剩的微薄血脉份上,送她这最后一程。
放下般若弥生,她站起身来。
“不出一刻,巫族便会脱困而出,你们的雷光丸撑不了多久,你能够离开归墟的时间已所剩不多了。”
“你可知,若今日你不与孤走,来日你我会怎样?”白马子啻问她。
“来日事来日愁,现下说什么都有几分意气用事。”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马子啻好像头一回认识她一样:“你教孤,如何能做到如你一般无动于衷?”
陈白起盯注着一处许久,然后才回视他。
“我对你,无情,自可做到。”
白马子啻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染血的苍白嘴唇抿得死紧,他兀自站在冷风之中,像泥塑木调一般一动不动,方才好似有人拿一根绳子牵在了他的心肠上,走一步,牵扯一下,最后剌得紧了,除了感到窒息之外,还会阵阵生疼。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百四十章 主公,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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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巫妖王。”
白马子啻喉中声音暗哑,纯粹如玉石黑濯的眸子一片漆黑,好像终于弄懂了一般。
他垂肩歪头,看着她,那漠漠空洞的眼神中,就好像曾经从灰烬中生长的幼苗已枯萎化成灰被吹散了。
“你没心,却叫我长了心。”
陈白起微微颦起眉。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快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变了,从前的你可不会说出这样软弱的话来。”
白马子啻看够了她这张平静的脸,他转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一处:“你今日若不与孤走,从此你便不再是白马子芮,你将会是孤的敌人,孤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一开始的情绪有多汹涌,如今便有多死寂,死水一般,他不再对她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
陈白起袖下拳头倏地攥紧。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随你。”她平复住胸前的起伏,咬牙道。
他听到这两个字,气笑了一声,但笑意却始终不入眼底,胸前被刺伤的位置,血泅染的范围越来越广,而他却没有半分将注意力关注在上面。
陈白起却看到了,她从衣兜内掏出一瓶特效创伤药递给他,还未张口讲话,却觉一股力道打偏了她的手。
砰——
药瓶被白马子啻拂袖一扫重重砸在了地面,瓶身破碎开来,里面黄褐色的药粉洒落一地。
陈白起僵直着手,怔怔地看着被摔碎的药瓶。
“收起你的假惺惺吧。”
他任血滴落在地上,任痛意蔓延全身。
拂然冷情转身,白马子啻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视线,仿佛也像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世界,与她背道而驰。
陈白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这时一只翩舞的黑色巫蝶至他消失方向飞了回来,它甜蜜又依恋地围绕着陈白起飞舞一圈,然后缓缓落在她的指尖上。
“送走他了吗?”
巫蝶触角晃了晃,又扇动了一下翅膀,仿佛在回答她:他走了。
陈白起缓缓垂下睫毛,那软软的,茸茸的,此刻有几分雨打落的茫然颓色。
下一秒,她喉中一股腥甜涌上,“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而她指尖的巫蝶也轰然炸成了金粉随风而扬走。
巫蝶乃陈白起的巫力凝结出的虚体,它消失了,代表着她在祭坛布下的结界破了,在反噬的作用下,她才会吐血。
虽然吐血了,但陈白起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痛苦的神色,她用手指擦拭过染血的唇瓣,这时她身后之前湮灭的声音一下像打破了梏桎回到了人间,而一直被强留凝固在四周不散的烟雾也有了动静,它们被山风吹得七零八落,露出了被掩藏的视线。
“圣主——圣主——”
谢郢衣在着急地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终于看到了独自一人站在前方的陈白起。
风吹起她宽大的衣袖紧贴那副清瘦笔直的身躯,明明该是弱不禁风的感觉才对,偏生她却给人一种强大到无畏天地的气魄。
“圣主,你受伤了?!”
他看到她嘴角没有擦干净的血,还有地上的一摊血,脸色都变了。
陈白起拉开他的手,道:“受了些小伤……”
只不过是她在雷光丸爆炸时,第一时间便布下了一个结界将整个巫族的人都收了进去,一来是避免巫族的人受伤,二来也是以结界幻境拖延住他们脚步,隔开了他们与白马子啻的正面交战。
没有她巫力高的人,是察觉不出这件事情的,却不想……中途会出了般若弥生这个意外。
结下这么大一个幻阵结界,困住的还是巫族内一群老人精,她不能有一丝的松懈,这于她的精神力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身躯的痛……倒是有些麻木了。
“发生什么事了?”谢郢衣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也源于对她的了解,他疑惑道:“方才,你明明一直在我身边,但一眨眼你便不见了,还出现在了这里……”
他余下的话在陈白起望过来的眼神中问不出了。
“你说过,你会永远对我忠诚的。”
谢郢衣一震,愣愣地看着她。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要问。”她道。
他的脸经风一吹,透着一种荒凉的白色,他低下头。
“我,知道了……”
陈白起看他如此,主动伸出手牵起他。
温软细腻的小手握在他手上,谢郢衣指尖一颤,抬眼。
“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眼下时机不对。”
他听到她放软的话,这才觉得那颗跌入寒潭的心暖了一些,他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我信你,所以你不用跟我解释。”
清俊的眸子格外有光。
“白马子啻呢?!”
这时,乾族老在后方拄着杖怒声吼道。
“为何人一下便不在了,方才明明在交手,为何雾散便不见了人,他们逃去哪里了?”
烟雾尽数散开,但正与他们胶着打斗的白马子啻一众就好像从未来过一样,现场除了留下被炸毁的地裂,却再无其它,连战斗过的痕迹都像被什么一手抹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并不是乾族老一人的错差感,其它巫族族人也是一头雾水,方才他们觉得自己就在现实之中,因为发生的一切都如此真实,但如今却有些怀疑是不是中了白马子啻的诡计。
霖族老面沉如水,他捏了捏拳头,脸上一直保持的儒雅从容都消失了,一想到他们这么大一群人都在无知无觉中被白马子啻给耍了,他便难以平静。
他咬牙切齿道:“立即发散人手去四周搜索!”
“长庭,派人开阵封岛,绝不容许任何一个人有机会离开归墟!”
“喏。”
“天命族老,还烦请你剩下往星馆立即占术指路。”
天命族老坐在轮椅上,由弟子推着,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他长眉低垂:“老夫自当尽力。”
在他们忙乱了一歇后,有族人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人,仔细一辨认,立即大惊失色地围拢过去。
“圣子,是弥生圣子——”
正忙于全岛逮捕白马子啻的乾族老与霖族老听到了,脸色大变,抛下手上的事情,也快速赶了过去。
当他们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时,都傻了一下。
“弥生……”
乾族老不稳地走上前,颤着手抱起了她,眼眶一下便红了。
“弥生,弥生你醒醒……”
“弥生……”
“是谁,是谁杀了你!”他额上青筋突起,一脸狰狞仇恨。
霖族老站在一旁,脸也绷得死紧:“定是白马子啻,定是他下的手!”
陈白起这时也走了过来,谢郢衣跟在她身旁。
她看到乾族老那真心实意悲怆的样子,目光垂下,张嘴吐出石破天惊的话:“般若弥生是自知引来白马子啻,暴露归墟一事罪大恶极,这才引咎自尽。”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都震怔住了,好像没听懂一样齐刷刷地看向她。
“怎么会……”
“圣主说,白马子啻能够顺利找到归墟,是圣子泄露的消息,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有人留意到弥生圣子此刻的穿衣打扮与先前大不相同,反而与眼前的巫妖王同出一辙,这等变化也好像在彰显着不同寻常之处。
巫族底下的人都表示难以置信,开始你一句我一句,而一些知道其究极原因的巫族上层则缄口不言,神色各异。
而乾族老听到陈白起的话,背脊僵直,抱着般若弥生的手不住地抖动着。
当他还没有从般若弥生死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却又听到陈白起宣示的这番罪状,自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甚至他心底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恶意揣测,她是否是因为弥生多次加害于她,所以她才会在弥生死后泼污水脏她轮回路。
“弥生她绝不会做出此等背叛之事!”
若是顾忌陈芮此刻已是巫妖王的身份,乾族老绝不会善罢甘休此事。
他信她!
弥生虽然曾行过错事,但叛族勾结白马氏一事,她是绝不敢做的!
陈白起一直知道乾族老为巫族奉献了一生,他未娶妻生子,孑然一生只为巫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要说他这一生唯一的偏情便是在般若弥生身上。
她既是他的主,亦是他看着她“长大”的,两情交融下,他慢慢地私心已将她当成了亲人,所以他才会一再放任她,明知她犯过的错亦未惩罚于她。
在乾族老眼中,般若弥生不过是一个孩子,孩子能犯多大的错?孩子定是善良的。
可般若弥生不是孩子了,当野心与欲望膨胀,当她任由心底的恶恣意滋长,她就已经不是乾族老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了。
“你认为吾会说谎,还是觉得是吾为了报复,而故意冤枉了她?”
陈白起语气平淡反问,说话期间她额上的圣银纹再度显现,目光以傲视群雄,气势逼人。
空气仿佛被灼热一般,滚烫的让人窒息,血脉之力的辗压,令巫族等人浑身难受,心悸跳动,只觉像天快塌下来一样心慌不已。
他们立即伏地。
众声如雷。
“吾等不敢。”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百四十一章 主公,臣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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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扬四野,旗帜猎猎,远山树林长得葱葱茏茏,浓雾缭绕在云间,笼罩着整个云山,就像在四周拉起了白色的帐篷。
此时巫族祭坛上除了派遣出去的人外,剩下的则是归墟内廷的主要成员,他们在巫族内向来是说一不二,不仅是在巫族,在别的地方亦是受人尊重的存在,但此刻无一例外地低下了尊贵的头颅,朝着那个不过及笄之年的少女臣服。
“都起吧,你们想要证据,亦可,只是这祭天仪式应当还没有结束,先继续吧。”
温温凉凉的嗓音像融入风雾中的银装素裹,那融入骨子里的威严与御下一开,有极强的干涉力度,令人感到心颤肉跳。
继续?
眼下这副场景,还有弥生圣子的事……佝偻着背的祝巫握紧羊角杖慢慢起身,他心有迟疑,但看了看四周,全都伏地缄默,只怕也没有人敢当众反对。
霖族老看了少女一眼,瞳仁像被烫了一颤,伸手按了按乾族老的肩膀。
“弥生的事……到时自有定论,圣主冠冕一事,不可耽误。”他沉痛道。
崖风族老与半月族老确不如乾族老那般信任般若弥生,巫族这么多人都安然无恙,偏她死在了白马子啻身上,再联系到她身上那一套变了的衣服,多少会产生一些联想与猜测。
“人死不能复生,弥生圣子的事再悲痛亦无法改变,乾族老,巫族与圣主的事才是大事,你莫要失了分寸。”崖风族老皱起眉头劝道。
乾族老始终没有吭声,他下颚绷紧,两眼赤红,弯起一条腿,却是小心地放下般若弥生的尸首,缓缓站了起来。
这表示……他屈服了。
祝巫留意到这边的动静,见大家都开始各就各位,十二族老在前摆出架势领前,后方的巫族都凝神静听,一切看起来好似都恢复如初了。
他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却整肃表情,清了清嗓音,扬杖晃动蠱铃,悠长拔高的嗓音传遍祭坛。
“上事天,下事地,敬先祖圭璧币帛。”
早已准备好的各类祭品鱼贯送入祭台之上,满满地铺阵开来。
“一礼,敬天。”
巫族众人伏地而跪,叩拜天地。
“二礼,敬地。”
继续叩拜。
“三礼,血祭,盖以血滴地。”
众人起身,各取出身上的利器,割破了手指,将血挤滴于地面,歃血为盟灌地。
祝巫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耷拉的眼皮瞠大,情绪被调动了起来,高亢地双臂举起。
“抬圣冠。”
早有准备的四位巫女穿着最隆重的服饰缓缓而至,她们以白狐面具遮脸,以谦卑又小心的态度奉着圣冠而来,后面还有几个人分别捧来披风、护项、护膊、战袍、护胸、铜镜、战裙、战靴。
“冠冕加身,敬请神鬼避之,祭日于坛,祭月于坎——”
祝巫那瘦小的身躯抖动了起来,他头上戴的羽冠散动,羊骨杖上串的骨珠撞击发出沉闷当当的声音,他口中念念有词,时而高亢,时而低落,摇头晃脑,手舞足蹈。
陈白起站在众人所瞩目之处,她张开双臂,任由他们将一件一件的圣衣加诸于身上。
她漆黑的头发被了放下来,又由巫女那细长的手指尽数梳拢扎起,以冠高高束于头顶,她身上宽松而华美的染血衣裙被冷硬的铠甲紧缚了起来,红色的战甲覆盖住了她娇柔的身躯。
她长颈挺拔,双肩展开,背脊笔直如无坚不摧的剑,光线洒在甲片上如金鳞,气势如骄阳,或许受这铁血的铠甲影响,她那一双平日看起来水波温漾的眉眼,一下变得有了力度,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注视着前方一切。
宽衣的一众巫女整装完毕后,便弯腰低头地退下,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高处,虽说高处不胜寒,但她却舒适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有别与众,流露出琉璃般的光彩。
这一身战甲名叫霸业,是先祖当初留下来的,它身负业障太多,煞气过重,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甚至巫族的人都难以驾驭,因此明明是一件神兵却一直搁浅于楼阁束封。
可如今,它穿在她身上,却毫无反应,温驯得仿佛是一件普通铠甲。
不会有错了。
她便他们巫族的巫妖王!
“天佑吾巫,众巫拜见圣主。”
众巫盯着她看,失神了许久,听到祝巫一声激喊,这才纷纷回过神来,忙行参见跪拜之礼。
他们此时心情有多复杂难以形容,激动地将头贴于地面,久久没有起身。
“天佑吾巫,圣巫在上,我等叩拜。”
陈白起手臂一挥,万千巫蝶从她身体内蜂涌而出,然后在她身后构建出一张靠背的黑色坐椅,狰狞的兽角,尖锐的獠牙,如同血内搭架般充满威吓力,她扬起猩红的披风而坐,沉身坐下道:“吾不只要让尔等的忠诚,还要尔等的信任。”
他们齐齐仰头看着她,映入眼眶的人,不再是他们熟知的那位巫力强劲到忌惮的少女,她如今已成长到他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吾所指,尔等意愿所指,吾所鄙,尔等仇恨之所指,忠诚不仅是身躯所行。而吾亦承诺,吾乃尔等之王,守护、庇佑,永不舍弃。”
她以巫力施放了血脉之力——“御”,她之言,便会如同刀刻骨,深深地铭记在他们的心上,哪怕是对她心口不一的人,亦无法违背这与生俱来的威压。
他们不受控制,或者说当全身的血脉都为之沸腾时,理智再也无法成为脑袋的主宰,他们热血上头,满腔汹涌。
“以血脉、以巫族起誓,永不背叛,誓死效忠。”
那一遍又一遍的宣誓,如雷鸣轰隆之声似能传达整片天空,整座归墟。
——
祭天成为了认证的巫妖王之后,陈白起便进入归墟内廷,搬到了最高处的日耀殿,在其位,自要行其事,她没有时间懈怠,因每日都会有不一样的巫族高层前来拜见会话,她坐于高庭,一一见过这些人,并在心中将其记录下来。
而关于白马子啻一众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巫族内倾尽一切力量皆没有成功抓捕到他,他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巫长廷一众徒劳无功而返。为此乾族老已阴沉似水了好几日。
直到窃天族老占卜出岛上并无外人,邪恶之力已然离开了归墟,乾族老终于等不下去,前来日耀殿。
而陈白起亲手准备了一份“证据”送到了他手上。
那日她与乾族老关闭殿门在内密谈了许久,待守殿的侍卫看到乾族老出来时,好像一下整个人被抽去了脊梁骨,他的背不再挺直,公正严厉的神色也不复存在,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耀日殿。
这日,听闻窃天族老准备回去了,而他在离开归墟前,特意前来与圣主拜别。
他坐在轮椅上,由弟子推入殿中,他很老了,脸上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平整的,垂落的皮肤将他的五官都淹没了,远远看去,像是一团快要压垮的腐肉。
见他要下地进行参拜,陈白起立即上前止制。
两人靠得极近,坐回轮椅的窃天族老慢慢地抬起了头,费力地睁大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道了一句:“你竟逆天改命……”
陈白起本来是就将老年人眼神不好,便静静地任他打量,但忽闻他这句话,不禁神色一变。
她盯着他的眼睛,本以为该是一双浑浊无神的双眸,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但奇异的是,他的眼睛却好像能汲人魂魄的漩涡一般,看久了便会迷失其中。
“窃天族老,此话怎么讲?”她低低笑道,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窃天族老不过动这么几下便感到了身体的疲惫,老实说,这一趟前来归墟,着实令他浑身上下像散架了一样难受,人老了,便挪不动窝了。
“罢了,天数不可参,天命不可透,巫族已没有退路了……“他摇了摇头,枯燥的白发掉落几根,他粗哑着嗓子慢吞吞道:”其实老夫今日前来,除了拜别,还有一个请求。”
陈白起温和道:“族老不妨直言。”
人老了,也学不来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玩故弄玄虚那一套,他直接道:“想必圣主已知郢衣与圣主有天命婚契一事,老夫斗胆,请圣主可尽快履行婚约。”
陈白起顿了一下,道:“关于婚约……”
她欲言又止。
“天命族一向甚少插手其余十一族的事,但圣主若能与郢衣成婚,那天命族在内、对外的情报将对圣主毫无保留,望请你成全。”他手按在椅把上,用着气喘费力的嗓音,讲出了一句让陈白起无法当下决绝拒绝的条件。
为此,她沉默了许久。
窃天族老看懂了她沉默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他叹息一声:“那孩子,钟情于你。”
倘若她不是巫妖王,只怕他这条情路会走得十分坎坷,可如今看来,哪怕她与他名正言顺、天作之合,但也并没有轻松到哪里去啊。
终于,陈白起给出了回应。
“此前事忙,我无暇考虑,但此后,我会郑重考虑。”
窃天族老也并不想表现得咄咄逼人,若非他时限将至……
“希望圣主最后的回答……不会是拒绝。”
等窃天族老离开之后,陈白起负手于殿中,独自一人静思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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