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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莞尔wr

    可是远在江洲垂垂老矣的崔氏却将皇帝的心思揣摩透了,她所代表江陵士族做出的这一决定,是准备秉弃江家以往的优势,而全力辅助皇帝摆脱世家摆弄人才的挟制,为谢家换得一个新生。

    她这样的果决,甚至连多余的话也没有,只是让谢氏带了这么一句话来。

    傅明华想起昔日崔氏那张脸,握紧了手掌,叹了口气:“付嬷嬷。”

    她轻声的唤了一句。

    付嬷嬷正沉浸在悲伤之中,陡然听到傅明华唤她时,一时片刻还没回过神。

    好一阵之后她反应过来,才恭敬的道:

    “奴婢在。”

    “我交给你的那封书信呢?”

    傅明华一手握着赵国太夫人崔氏亲笔写下的那张信笺,一面向付嬷嬷摊出了手来。

    付嬷嬷听她这样一问,伸手从衣襟领口里取出傅明华亲笔所写的那封信,交到了她的手上。

    与崔氏所写的信相同的,是傅明华的信件依旧很薄,不同的是崔氏所写的信,托到谢氏送到了自己手上,她的信终究到了她想送达的人手中。

    而傅明华所写的信,永远不可能送达到崔氏手中了。

    她定了定神,伸手将信件拆开,摊开来后,依旧是薄薄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向您借江洲、江陵学子一用。

    字迹工整,一如傅明华这个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 悔之

    傅明华伸手去抚了抚自己当日写下的这几个字,又将两封信对在一起,这一刻,一老一少,思维巧妙的融合相似。

    谢氏看了过来,目光先是一紧,接着脸色就有些发白,神情复杂的望着傅明华看。

    当日的谢氏,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已曾亲手放弃了什么。

    “难怪你曾外祖母总是对你念念不忘,临终之时仍在念着你的名字。”谢氏声音发颤,勉强笑道:“她曾几次与你外祖母提及,你与她颇像。”当时谢氏只当崔氏年纪老迈,随口一说而已。

    可这会儿看着那两张一来一往的信纸,长呼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谢氏曾自负自己聪明,可在看到这两张有往有来的信纸时,忍不住看了傅明华一眼,心里生出酸楚难忍的感觉。

    “江洲之中,我带来的就是你曾外祖母的意思。”崔氏信里所表达的意思,谢氏来洛阳之前显然就知道了,此时忍了心里的楚涩,缓缓的开口:“元娘,江洲的学子,都供你差遣。”

    在江洲里,谢家是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从当初傅明华前往江洲,贺赵国太夫人七十大寿时的情景便能看得出来。

    江洲的人,对谢家远比对朝廷更为尊重。

    当日太夫人大寿时,不少学子自发自愿的为太夫人贺寿,远道而来守在谢府几日不曾离去。

    谢老太爷在生时,曾在江洲出银子出力,建书院、族学,谢家的族学中,夫子乃是当世名宿,引人趋之若鹜。

    读书人都以入谢府族学为荣,以得到谢家名贴为重。

    谢老太爷及谢老爷不拘身份地位,与人往来,更是深得江洲读书人看重。

    自古以来便有江北之上多出武将,江洲等地多出才子的说法,而谢家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地位超然,崔氏临死之前送出的这封信,份量不可谓不重。

    傅明华握紧了信件,叹了口气:

    “可惜我一直未得空闲,回江洲再见她老人家一面,也没有机会能再得她教诲,多与她老人家说话。”

    “毕竟年纪也大了。”谢氏提及长辈去世,神情间也露出哀伤:“只是她年轻时曾翻阅过的书籍、手稿等,让我带进了洛阳。”

    这份礼是真的有些大了。

    谢家之贵在其风华、传承,而不在金银俗物。

    在当世珠宝易得,传世书籍却稀罕的情况下,崔氏的赠礼,便令傅明华尤其的动容了。

    她让碧云亲自安排谢氏暂且住下,谢氏临出门时,牵了牵拽地帔霞,再三回过头来看她,数次欲言又止,似是有些话与她说,只是最终傅明华却并没有抬起头来。

    谢氏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原本准备上吊自尽的那日,她是真的已经生无可恋的,当时她那么绝决,因为对自己所嫁非人的不快,傅其弦的庸俗不堪,让她对于长乐侯府的忍耐到了极限。

    当时的情况下,容妃的精心谋算,崔贵妃寥寥数语,再加上傅其弦敢做不敢当,养了外室却没本事面临傅侯爷的怒火,最终却来与她争吵,促使她对人生感到绝望。

    她自忖虽然不是聪慧绝顶,可是论才学、品性,傅其弦却没有一样是能拿得出手的。

    嫁进洛阳几年,她就没有一天开心过,早就一心求死的。

    可是她想得太多,却唯独将女儿漏下了。

    想起当日傅明华带她出城之时,与她所说的话。想起当日她坐在马车之上的身影,马车‘吱嘎吱嘎’的轮子滚动声响起时,傅明华都没有转过头来看自己一下。

    就如现在的情景,谢氏都已经要迈出门了,傅明华却仍低垂着头,看着手中的信在出神,没有抬起头来看她。

    那种熟悉的钝痛又涌上心头来了,谢氏伸手捂了胸,脸色发白。

    “怀孕之时,也不要太过劳心伤神了。你这年纪,生孩子不算早,身体一向又被养得好。”谢氏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傅明华愣了一下,抬头看她,点头道:“多谢您的指点。”

    谢氏哑然,又自嘲般的一笑,牵了帔霞遮住头顶,安静的跟着碧云走了。

    “……是想关心您吧。”

    碧蓝等谢氏走后,才有些犹豫的开口。

    提及谢氏时,一时间竟不知唤什么才好,嘟囔半晌只有含糊其词的将对谢氏的称呼略过了。

    傅明华笑了笑,没有出声,反倒是拿也两张信纸,叠好放进了袖口中,这才看了谢氏之前离去时的门口一眼:“兴许是吧。”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傅明华不怨谢氏,但也不再需要她了。

    付嬷嬷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如今太夫人去世,奴婢还要再去江洲吗?”

    “要去。”傅明华微微颔首,太夫人虽然去了,但交待付嬷嬷的事还未办完。

    她原本是让付嬷嬷去信求得崔氏一个承诺,若崔氏见信之后首恳,再做之后的打算。

    但是谢氏的到来带来了谢家的态度,便自然省了傅明华一些事了。

    “只是再去江洲,你便不必再带信了。”她伸了手指,抚了抚自己裙上绣的花,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徐子升年岁不小了吧?”

    屋中丫头婆子都不明白她突然提及徐子升的用意,唯独付嬷嬷心中在猜想怕是傅明华要将再次回江洲的责任要交到徐子升身上了。

    “你这两天,暂且侍候客人,到时随她前往江洲,替我瞧一瞧江嬷嬷的身体。”

    虽说信不用再带了,可是江嬷嬷的身体却是要看的。

    付嬷嬷应了一声,才缓缓退下。

    傅明华摸了摸袖口,主意定下,让人去传徐子宁在外院议事厅候她。

    徐子升已年二十,与谢家二房谢利亨的女儿谢殊宛定下了婚事,却至今未曾成婚。

    他如今尚不算功成名就,一心一意跟在燕追身边,想要等将来有所建树才娶谢殊宛。

    傅明华之前隐约听姚释提过一次,他是担忧自已地位尚低,不能使谢殊宛嫁了他后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这桩婚事一拖再拖,徐子升宁愿自己苦着,也绝不愿连累了谢殊宛,使她跟着自己过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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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信的差人尚未到江洲,你曾外祖母临终之时,殷切交待我,定要提前告知你。”

    谢氏抿了抿唇,又笑了一声,那薄薄的眼皮泛着红,睫毛颤了又颤,最终却未再说出其他的话来。

    傅明华听到谢氏这话,怔了一怔。

    赵国太夫人竟然去世了。

    她捧着茶杯,杯中袅袅升起的热雾熏得她眼睛干涩,她想起了赵国太夫人崔氏那张苍老的面庞,谢家这位掌权人熬了两年,竟终于熬不下去了吗?

    “毕竟……数有尽时。”傅明华叹了口气。

    崔氏在时,将谢家尽数护于她并不丰硕的羽翼之下,她就如驾舟的舵手,平安带着船只在风雨飘摇的湖面前行。

    可是如今崔氏竟然去世,谢家又该何去何往呢?

    自己一开始还曾试图想与崔氏合作,可现在崔氏已死,她的打算又有几分把握呢?

    她的喃喃自语谢氏听得不大清楚,也不知她究竟说的是崔氏‘岁数有尽时’,还是谢家‘气数有尽时’,一字之差,让谢氏抿紧了嘴唇。

    谢家里那位太夫人冷静而睿智,老太爷当年在生时,赵国太夫人与其夫相较,也并不逊色。

    她在江洲当地声望不低,果敢不输于男子。当初谢家资助太祖起事,后又与皇室合作,有太夫人相劝之功,其目光长远,不拘泥于当下,早早能看到谢氏之危,发现错误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样一位太夫人,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傅明华想起早前才刚故去的太后,想起当年江洲里,崔氏拉了她的手,目光殷切的情景,闭了下眼睛。

    “此次我前来洛阳,巧遇付嬷嬷,听她说起你曾亲笔书信一封,使她务必要交到太夫人的手里。”谢氏眼圈微红,神情却十分平静,“说来也巧,你们两人相隔如此之远,却想到了一处去了。”

    她纤细的喉间梗动,侧了身去摸自己袖中:

    “你的曾外祖母临终之前,也亲笔书信一封,让我带进洛阳,务必要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谢氏说了这话,摸出一封折叠起来的书信,眼中还有些湿,将信朝傅明华递了过来。

    那信上未着署名,一路随她从江洲奔波而来,信封已经皱得很,可是傅明华深呼了一口气,却是郑重无比的将信接了过来。

    她隐隐有种预感,崔氏的信,与她怕是想到了一处的。

    当日那个殷切期盼保谢氏一门的老人的眼神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几乎是将信压到了胸前,却压不下心里的翻腾。

    若她所想是真,那么谢家失去这位太夫人,实在是一大损失!

    “碧云,为我打盆水来。”傅明华吩咐了一声,屋里众人俱是一愣。

    碧云应了一声,抬起手臂拿袖子压了压眼角,转身出去。

    不多时打了盆水来,傅明华将一双手放了进去,细细搓洗。

    她拒绝了碧蓝的侍候,仔细的将一双手每一处都搓洗过了,才接过干净的帕子将手上的水珠擦干,转而将崔氏留下的那封信拿了起来。

    信封并未以蜡封口,里面只是夹着薄薄一张信纸,她将纸抽出,上面的字迹并不大齐整。

    傅明华当年也曾看到过太夫人手记,她的字上了年纪之后,越显内敛,却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想而知写信之时,她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什么样的境地。

    信上并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提及求她庇佑谢家的词语,甚至没有诉什么祖孙之情,没有拉拢干系。

    只是简单明了的写着一排字:谢家及江洲、江陵等地学子,供你差遣。

    短短几句话,已经尽显太夫人魄力。

    她是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哪怕是她人已故去,可是在江洲里谢家的影响力,却让太夫人在提笔写下这句话时,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傅明华看着这封信,眼睛闭了闭。

    崔氏果然明了她的心意,她甚至高瞻远瞩,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意思。

    她临死之前走出的这一着棋,势必会为谢家后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以期家族再次转型,繁衍发展下去。

    嘉安帝对容妃之宠,如今看来,不过是顺时势而为之。

    当年太祖急于求成,留下的隐患众多。

    世家虽被屠戮一部份,但仍有余孽尤存,朝中无人可用的情况,是当初太祖留给嘉安帝的一道难题。

    他要想彻底剿灭这些残存的世族余孽,将其斩草除根,使其永无再生的机会,便要蛰伏而寻求时机。

    傅明华当日只是隐隐的猜测,却在太后召她谈话,提及嘉安帝时,使她对于自己的怀疑便多了几分肯定。

    世人都当嘉安帝色令智昏,夺功臣之后的未婚妻为自己享用,并宠溺容妃,大肆扶持容氏。

    当初被赶出洛阳,而盘踞范阳的容氏一族,因为容妃受宠而迅速崛起,短短二十来年的时间,便迅速发展壮大。

    容氏就如一颗被迅速催成长大的树木,昔日世家余孽纷纷攀附其生存。

    朝中大臣亦是不少倒戈相向,这些年时间中,嘉安帝亲手将容家扶植成了这个样子。

    每当众人都当嘉安帝受美色相迷时,傅明华不知为何,却总想起‘燕氏出情痴’这桩典故。

    太祖痴迷太后,终生矢志不渝。

    燕追爱她,发誓一生再无旁人。

    可是嘉安帝呢?人人都当他对容妃十分宠爱,可在傅明华看来,他对容妃是有宠而无爱,反倒只是将她高高举起,若终有一天,皇帝不愿再举起那双手捧住容妃时,容妃摔下来,是该有多惨呢?

    太后当日与傅明华谈的话,让傅明华隐约觉得,嘉安帝怕也是有其钟爱的,不过他所钟爱的,不一定是哪个人,而极有可能是他的江山社稷,是他精心打磨养育出来的儿子。

    容家的存在傅明华一直也是在思索,燕追的野心勃勃,嘉安帝晦暗莫名的神情,容家如今的茁壮与成长,表面看来势不可挡,但一步一步仍是被皇帝牵着鼻子在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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