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言家九
“快放手快放手……”西泽好不容易将莎尔搂在怀里,刚想问责时却发现莎尔眼里居然透着泪光,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擦掉了那几滴眼泪,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受委屈了?”
“不,没什么,”莎尔把脸埋在西泽的胸前,轻声地说,“真的没什么,只是有点想你。”
西泽心想莎尔你这话也太暧昧了。
“终于下来了,西泽,”壁炉旁的希欧牧德做了个手势,“见见你的师姐,蒂娜,蒂娜贝奥武夫,贝奥武夫家引以为傲的血脉,也是历史学院引以为傲的学生。”
西泽看向壁炉另一边的木椅,那里正坐着一个端庄高雅,清冷似寒霜的女性,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动时仿佛就连时间都变得缓慢下来。
在松开莎尔以后,西泽深深地吸了口气,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尤为正式地,和传闻里那位有着诸多头衔加身的蒂娜贝奥武夫相见,而这位蒂娜还是自己的师姐。
“你好,蒂娜师姐,”西泽说,“我是西泽,西泽瑞安,白石城人,通过王都进修制才来到了这里。”
“白石城……”蒂娜略微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是一个以野球糖为特产的沿海小城。”
“如你所言,”西泽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晚咀嚼着糖球敲开自己屋门的韦尔,“那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师姐居然知道那里。”
“刚好去过,有些印象,而且……西泽啊,”蒂娜呢喃着,“是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拼写也很简单,xethr,”西泽说。
“不,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像我知道的一个人,”蒂娜随意地说,“那家伙以前可让一个小姑娘受了不少苦,到现在她都记着他。”
西泽干笑了一声,完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看起来自家师姐并不是那么好相处,不过这倒也符合传闻里女武神的说法。
要是莎尔知道西泽在想什么的话肯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喜欢读书对吧?”蒂娜放弃了思考,转而对西泽说道,“我记得你是入学时的笔试第一名,今年的笔试难度夸张到就连我都有听说,销声匿迹了这么久的达里瓦尔忽然亲自出题,但你又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考了满分……”
西泽面不改色地说:“换成其他任何考卷我都有信心考上满分。”
蒂娜皱了皱眉:“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西泽说。
气氛似乎有些冷了,莎尔不解地望了一眼希欧牧德,心想为什么就连这时候老师都不说话劝架呢?
希欧牧德注意到了莎尔的视线,无声地笑了笑,表示不用在意。
西泽和蒂娜对视着,那双碧色的眸子里似乎蕴含着某种遗传自上古的血脉,像是有什么东西缓缓地勾勒出来,恍如魔力的矩阵。西泽曾在教堂读过一本书,书上写了贝奥武夫这个姓氏的由来,那是遗失时代之前更加远古的时代,一场盛世的战争摧毁了一只真正的荒古魔龙,遮天蔽地的身躯坠落在一座山巅上,浓郁而炽热的龙血渐渐灌溉了整座高山,有人被龙血触碰到之后化作飞灰,有人则变得奇形怪状,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小部分人,这些人变得强大而好战,结局也大多不得好终。
这些活下来的人就叫贝奥武夫。
在混沌时代中,虽然大多数家族都面临了毁灭,但有些家族还是凭借着强盛而抵过了这一次的灾难。
虽说如此,但如今漆泽的贝奥武夫也只是当初贝奥武夫家残留的一部分人而已,正统的贝奥武夫之血其中应该流淌着属于龙族的金光,双眼只许睁开便可露出慑人心魄的光,而塞万里的贝奥武夫们,已经几乎连血中的金色都看不到了。
在注意到西泽似乎已经有些出神之后,蒂娜无声地挪开了视线。
她站起身来走到西泽面前,伸出手,将一样东西递给了他。
西泽缓过神来,发现那是一份令牌。
“这是贝奥武夫家的通行令,拿着它你就能随便出入贝奥武夫家,”蒂娜松了口气,坐回木椅上,“有这份通行令的人整个塞万除了灰叶,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了。”
西泽抬起手,看着通行令上铭刻的魔龙家徽,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不是给你,”蒂娜摇摇头,指了指西泽身后的莎尔,“是给你们。”
她说:“你不是喜欢读书?带着师妹一起去贝奥武夫家去读吧,我们的书库里还保留着一些遗失时代的知识,你想了解也无妨。”
西泽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这是怎样的一份礼物。
正统的道路西泽走不通,蒂娜也知道西泽走的是万法均衡,所以她才会把这份通行令拿出来。
她知道此时西泽最需要的是不是别的,就是知识。
对此刻的西泽而言,知识就是力量。
虽然他人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但西泽知道自己需要的只是掌握体内那股庞大魔力的办法。
心中的蔷薇花仍在开放着。
他屏住呼吸,认真地对蒂娜道谢。
希欧牧德对莎尔做了个鬼脸。
就在这时灰叶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他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喊着:“喂我做到一半感觉好累啊晚饭做好了吗,老师,我发现了炼金矩阵的一个新的特点,已经记好笔记了等下给您看看。”
希欧牧德连忙答应,等不及地站起身走向门外准备找灰叶要那份笔记,莎尔松开西泽,迈着碎步走向厨房。
就在西泽也准备离开回到房间时,一声低微的呢喃响了起来,他回过头,看见蒂娜面对着壁炉自言自语地说:“西泽吗……居然和当年那个孩子是一个名字。”
她呢喃着:“和当年那个给安蕾留下阴影的孩子是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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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机械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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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渐渐陷入昏沉的暗沌,灰色的阴云凝聚在塞万之上,北海海面波澜起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涌,有巡逻的人自岸边绕着圈子,手中的矿灯时不时打过海面,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一次涨潮而已,当这轮明月化作第二天的太阳,海面会依旧平静如往常。
他踏着步子走过码头上的甲板,码头一直都很热闹,即使是几天前那种几乎能将人淹没的暴雨泼洒在地面上时也依旧热络,只是到了后半夜有身着黑衣的人将这里部清空了,就连那些抢救货物的商贩都自认倒霉灰溜溜地离开,男人那天晚上对别人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些人要认怂,结果其他同事都幸灾乐祸地告诉他,那些穿着黑衣的都是皇室执行人,他们的命令都相当于直接从皇室下达,如果有女皇亲笔信的话估计场面更大,那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跪下给那些人行礼,有如厄洛丝女皇亲临。
男人当然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同事们会幸灾乐祸,因为平日里指使着他们忙手忙脚的人正是这些心怀苦涩不甘离开码头的大人物,不知道那一晚上他们得损失多少东西,反正无论多少他们都会开心。
可这样是对的吗?男人不解。
同事们一直都说他的脑子不太灵光,就连男人自己都对此深有体会,但没有办法,他本身就是死脑筋的这种性格,认定了一件事就算别人再怎么劝解也拉不住,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远离家乡来到王都,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码头巡逻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一道光自虚无里探下地面,所有人都没有看见它的存在,只有男人注意到并不顾一切地开始追逐,最终男人站在自己家乡的灯塔尖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胃里颠簸往返几乎要累得呕吐,他用右手拦住塔尖上的铁杆,远远地眺望远方的北海海面,那时一艘巨轮自家乡的码头启程,他看着那艘船渐渐驶入远方的地平线里直至不见踪影,那时有什么光闪过,他睁大眼睛,看见一个人影在远处的海面上招摇,最终消失在王都的方向。
他一直将其作为轮亥对自己的的指示,于是在成年之后便离开了家乡,孤身一人乘上了“自由女神号”来到了塞万,自那以后时间过去了大概三个月,当初在船上的某个深夜,当他还在睡梦中时一阵巨响将其惊醒,之后有奇怪的传言散播开来,说是有什么人成为了利维坦之类的,他没有在意,三个月过去,他对自由女神号唯一的印象大概只有自己推开门时所见到的一对男女。
那是一对很年轻的少年少女,两个人看起来都没成年,男方是一头清澈的黑发,眸子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女方则是相当可爱,但那时她整个人的气氛都很压抑,脸色就像是大病初愈一般病态。
之后的什么事男人都不知道了,他就和任何初至王都又没有任何关系可攀的年轻人一样,失败,跌倒,最终勉强找了个工作糊口度日,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也从没有放弃过对那道光的追寻,甚至曾经试图进入只有魔法师才能进入的白色尖塔,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他被人红了除了他并不是什么魔法师,甚至连最基础的魔法都不会,但即便如此,在这几年间他也依旧通过各种方式翻阅了无数的轮亥资料与教义,最终的结果是别人觉得他疯了,轮亥传说里确实有过这样的桥段,远古时期轮亥曾对人类感觉无力,于是降下世间只有智者才能见到的光华,见到这道光的人就是轮亥所指定的人间拯救者,人间拯救者必须历经磨难,爬上神山,来到离天穹最近的地方。
“那时他的双眼自会明亮,他会得知自己的一切困苦并非白费,他的背后将展开明晃的翅,我们将接引,将引导,将雀跃,将加冕,他会成为我们的代行者,哪怕那时的人间早已毫无希望可言。”这便是轮亥新约第九章第八小节里的原话,记录了人间拯救者被选召被加冕被赋予力量的整个过程。
但那毕竟是久远的传说,况且现在的人间又哪来“毫无希望可言”这个说法,世界鼎盛如火,在轮亥的引导下,这样的世界又如何需要拯救者,况且轮亥诸神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毫无魔力的人成为拯救者,这一切都不符合逻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男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些,但即便如此,从决定了这件事那一刻起他就不打算放弃。
这就是他的性格,虽然一直以来这点就一直被人诟病,但他从未放弃过。
虽然苦难颇多,但他最终还是在王都活了下来。
他站在北海边沿,整个码头都被摧毁得面目非,只能勉强看出原来的模样,王都只好临时启动另一座码头,这里就暂时被放弃了,所以原本热络的北海码头一夜之间变得像是荒凉的郊外,简直比下城区还要凄冷。
这就是炼金术师的力量,他心想。
不只是摧毁一个地方的形状,更能改变一个地方的性质,从繁华变得凄清,从完好变得缺损。
魔法师就不会这样。
魔法师从来不会这样。
他这样想着,然没有注意到海面的起伏愈发炽烈起来,终于在某一个瞬间,海底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硕大的赤金色眼睛。
来自荒古的气息在一瞬间蔓延了整片海域,甚至侵染了他脚下的陆地。
但没有魔力的人是注意不到的。
就像盲人走过林地一般,男子踏过了金色,只感觉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低下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就像心脏跳动一般,在剧烈的呼吸之后一切再度恢复了原样。
犹如进食。
历史学院今晚很热闹。
不只是因为蒂娜回来了,希欧牧德完没有忘记自家学生刚刚成为了世上最年轻的三阶神职者这件事。
他将这件事瞒了整整一天,连喜悦都压抑了整整一天,于是到了爆发的时候就显得愈发热烈起来。
珍藏了许久的高等茶叶被他从柜子深处端出来,铁罐打开的一瞬间,就连茶痴莎尔都能明白这茶叶到底有多么不凡她在厨房隔了一道墙居然闻见了这股浓郁的香味,在厨房帮厨的西泽在察觉到这股味道之后也愣了一下,因为他知道这茶叶和以前自己所接触到的完不也一样,就连师兄平时炼金造出来的额外产物也没这种自然的清香。
对此感兴趣的人只有西泽和灰叶两人,莎尔对茶叶没有一丁点兴趣,在她看来喝茶还不如去学生街买些会冒气泡的饮料来。
而蒂娜则有些不一样。
她看了一眼希欧牧德,然后默默从自己带回来的背包里掏出了一瓶用绷带缠着的绿酒瓶子。
当她拔下瓶塞的那一刹那,希欧牧德的茶叶就像见了狮子的羔羊,顿时被前者吞噬殆尽,莎尔闻到这股味道之后先是不适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歪了歪脑袋,面对着西泽一下子倒了过去。
西泽抱着这个姑娘连忙跑出去抢着在蒂娜将其倒出来之前塞上了那瓶酒。
“这是什么?”西泽擦了擦冷汗说,他对这味道有印象,这是很久以前在王都时自己父亲和其他贵族举办宴会时才能闻见的味道,里面混杂着野兽的腥和海兽的诡,只是闻起来就仿佛身处深山荒野,四周尽是被蚕食殆尽的野兽尸骨和血色的肉糜,如果硬要一个词形容的话就是暴力,这股暴力不由分说地进入你的身体,然后将整个人都强行拉进自己的世界,最终用这狂野的气息让每个人都为之沉醉。
年幼的西泽只记得这股难闻的气息和令人难以接受的浓郁腥味,但伦瑟很喜欢。
非常喜欢。
即便他已然死去,西泽也依旧记得他对这种酒液的痴迷。
“贝奥武夫家的特产,”蒂娜面无表情,好像错的人反而是西泽他们,“龙血酒,虽然说是龙血但实际上是很多年的龙骨泡酒,和一般的药酒一样。”
“才不一样吧!?”西泽捂脸道,“怎么可能和一般的药酒一样啊!”
“诶,这个瓶子我有印象,”灰叶示意蒂娜把酒瓶递给他,在西泽紧紧盯着不放的视线下他笑着把瓶子换了个方向,然后从标签上找到了熟悉的名字“灰叶御堂。”
“这不还是在你去极北参加巨龙讨伐时我送你的那瓶吗?”灰叶晃了一下酒瓶说,“四个月了还没喝完啊?”
“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喝,”蒂娜冷漠地说,“这种酒一次也不能喝太多,一小杯就够暖和一整天了。”
“别说得跟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猫一样可怜啊,”灰叶叹气道,说完这句话他才意识到了什么,惊异地说,“我的矩阵发挥作用了?之前没太充足的时间测试,明明最长的记录也只是能在冰窟里存放一个星期而已?”
“最起码在防冻的效用上这是我见过最好的魔法道具,”蒂娜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热水,毫无敷衍地说,“它发挥作用了,效果很好,你的炼金矩阵永远是最可靠的。”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某种特别时刻的奇怪台词,西泽心想。
“那就只好多谢夸奖了,”灰叶含蓄地笑着把酒瓶递了回去,顺便劝诫道,“你要知道咱们的师妹和师弟可还都没成年呢,今晚就饶了他们吧,要喝这个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你。”
一旁不知所措许久的希欧牧德也连忙趁这机会劝说道:“对啊蒂娜,我都把自己珍藏这么久的茶叶拿出来了,你们就别驳我的老脸了好吗?”
蒂娜瞥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西泽居然从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轻蔑,那就像是在说你们怎么连这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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