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草堂
临行之时,仲逸竟对眼前这个老头有几分不舍:“前辈放心,仲某每月会向牢捎些银子,你老想吃什么,可以加菜,只是,酒还是要少喝”。
嗯
倪庚辉老头双唇微微一颤,欲言又止,沉默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哎,同牢不同命,同官不同路,仲大人化险为夷,日后必是一片坦途,而老朽的路却越走越窄,恐怕是要死路一条了”。
这个老头,每次说话都是高深莫测。
“袁大哥,你先吩咐差大哥们到前面去,我有几句话要对这位前辈说”。
仲逸见袁大头一脸愕然,那神情分明是在说:别人都巴不得从这出去呢你可倒好,临走之时,还要和疯老头道别。
第311章 为了脸面
“师父,事情大致如此,那个叫倪庚辉的大理寺丞,还有我外叔公也是这么说的,应不会错”。
叙叙旧、说笑一番,仲逸便将榆林卫、神木县一带矿产之事,向师父凌云子陈述一遍。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事不明:“自己呆在牢中,为何突然被放了出来,而且,还是从七品编修,升为如今的六品侍读”。
“其实,这两者之间并非孤立存在,说到底,就是一回事”。
凌云子对仲逸出狱升职之事并不惊讶,倒是榆林卫的事儿第一次听说。
“你入狱之事,看似巧合,实则必然,即便没有那个叫馨儿的女子,也会有其他人冒出来。鞑靼一事,朝廷早有定论,再派你这个钦差副使前去核查,也是做给其他文武看,走个过场而已”。
宗武与仲姝端坐一旁,仲逸知道师父早有定论。
“在委派你去大同之前,原兵部尚书丁汝夔被问死罪,仇鸾加封为太子太保,说明他是有功的,至少在大家眼里是这样。至于严氏父子,并未露出水面”。
凌云子继续道:“此种情形,你们查出是丁汝夔奉严嵩的旨意,才消极应战,而又查出仇鸾讳败为胜,将败报变为捷报。既为丁汝夔开脱罪名,又将仇鸾加了罪,这岂不是,正与圣上的旨意相悖吗”。
“所谓天子无戏言,对丁汝夔的‘罚’,和对仇鸾的‘赏’,已经发出,岂能朝令夕改否则,朝廷的脸面何在天子脸面何在”。
凌云子笑道:“一旦你回京,拿出那些证据,恰恰说明皇帝当时的赏罚是错的,故此,宛平县衙出事后,只能将你押入大牢”。
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啊。
“想不到皇帝也使这样的计,为维护脸面,真能折腾”。
宗武叹道:“还好,师弟并未将仇鸾的全部罪行说出,当初我从北漠带回来的那个百户,也只是就事论事,否则,麻烦就大了”。
仲姝却有不同的看法:“依我看,皇帝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而将师弟暂时关押起来,正是为保护他,从如今出狱升职,就是最好的证明”。
哈哈哈……
“对,此乃帝王之术,其中就有平衡各方势力:这件事牵扯到多方势力,只能等过些日子,就能将矛盾与焦点淡化。之后,再换个说法,事情就可逆转”。
凌云子笑道:“这就是为什么逸儿在牢中时,有锦衣卫的人来看他,还有人在暗中保护他的缘故”。
一旁的卫缨也打趣道:“这同样,也就是为何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丁汝夔有功,或许可以免去死罪。而仇鸾却有贪墨的传言,而且数目相当大”。
这时,仲逸恍然大悟:“现在随便找个理由:保住丁汝夔,处置仇鸾,这样既做到了真正的‘奖罚分明’,同时,又保住了皇帝的脸面”。
此举再明显不过:当初对丁汝夔问死罪是对的,他当时确实消极应战。现在留他一条命,也是对的,因他还有其他功劳。
要说这个丁汝夔,的确有罪,只是,罪不至死而已。
至于仇鸾就更不用说:当初奖赏他是对的,因他有‘功’,现在处罚他,也是对的。
为何因他贪墨朝廷银子。
说法就是说法,怎么说都行。
说法也只是个说法,谁又会较真
反正事情都已过去,如今又都有冠名堂皇的理由。
就这样吧……
凌云子见仲逸似有顿悟,他继续道:“无论当初与鞑靼谈判,还是此去大同,你这个钦差副使,差事办的都不错,自不会真处罚”。
末了,他笑道:“从正七品的编修,升为如今正六品的侍读,就是最好的说明”。
“弟子在牢中好酒好菜,还能与倪庚辉这样的高手谈古论今,也值了”。
仲逸干脆自我安慰起来:“就是在外边,短短数月,也不会从七品升为六品啊”。
哈哈哈……
“至于榆林卫、神木县一带,若有机会,还是去一趟,你外叔公所说,自不会有假,此事事关重大,先探探虚实也好”。
凌云子说道:“严氏把持朝政多年,权势熏天、不可一世,门生故吏遍布,关系盘根错节。但今非昔比,徐阶等人势力
第312章 悠闲的一天
清晨、翰林院。
对仲逸来说,这里再熟悉不过。
数月以来在牢,此刻,再次踏进这昔日办差之地,他竟有几分欣喜之意。
虽无六部盛名久远,亦无五军都督府那般权势,但对于仲逸来说,翰林院才是最好的衙门。
是的,这个以采、笔、人为主的衙门。只因处在京城、高墙大院门前,那块大大的牌匾,只因靠近皇权。
它,是衙门。
而且,是好多人梦寐以求的衙门。
“仲兄,这边,这边”。
正朝自己那屋走去,却见费思应等几个同僚叫住他。
不用看,这些人都是昔日国子监的同窗,还有翰林院来往较多的同僚。
“诸位,实在对不住,昨晚家里头管得紧,今日午,咱们补,地方你们挑,酒菜尽管点”。
仲逸知道,这些人,有确实念及昔日同窗之谊的,但其也不乏投其所好者。
毕竟,自己已是六品侍读了。
“这酒自是要喝的,不过,先说说眼前的事儿”。
费思应笑道:“你办差的地方不在那屋了,如今你已是六品侍读,掌院学士为你调换房屋,昨天备好”。
嗨,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万不要小觑七品到六品的变化:官服要变,称呼要变,差事要变,好在朝廷有规制,七品住宅与六品相差不大。
否则,家里住的地方,都要变了。
众人正在说笑之际,仲逸见程默正朝这边走来,他便向众人告辞,跟了去。
“仲大人,是这间屋子,小的都已收拾好,现在去泡茶”。
说完,程默缓缓退了出去。
仲逸四下打量一番:这间屋子,确实之前的大了些,装修也更加别致,采光也好。
只是,有一点不变:依旧堆满各种各样的书籍。
“仲大人,之前的茶放久了些,这是小的昨日才街买的,好的红茶,是量少点,小的囊羞涩,才买了二两”。
哦,对了,程默将刚刚泡好的茶水放到仲逸面前,却不忘提醒道:“一个时辰后,你要拜见掌院学士,之后再去见侍读学士、侍讲学士,还有侍讲、侍读大人”。
程默一如既往打扫房间、端茶倒水,安排仲逸的行程。
仲逸端起茶杯,细细品来,窗外天寒地冻,屋内炉火旺旺,一杯热茶正是莫大的享受。
程默泡茶的水准有增无减:水的温度、茶水例,恰到好处。
“默大哥,这不对啊,我已不再是编修,翰林院应会重新为我派杂役,怎么还是由你做这些杂务”。
仲逸放下茶碗,盯着程默看了半天:“默大哥,你重情重义,当初,你还来刑部大牢看我,这份情谊,仲某铭记在心,日后但凡有事,你尽管说”。
“仲大人言重了,小的在这里做了多年的杂役,那些个七品、八品,甚至九品,还有庶吉士,那个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当人看了”。
这时,程默放下手的活儿,急忙前道:“但自从您来了不一样了,有什么事还能与我们商议一番。天冷天热的,也知道想着我们下人。跟着您做事,我觉得起码像个人。莫说牢看你,是死,也愿意”。
程默继续道:“实不相瞒,昨日得知大人升为六品侍读后,小的这便求掌院学士,要继续做你的杂役,他准许了。以后,还是由小的伺候您”。
“这我该怎么说呢”。
仲逸急忙前道:“好,别人我还不想要呢。你不必自称小的、小的,无外人在时,也不要叫我仲大人”。
“我知道,没有外人的时候,还与之前一样,叫你仲翰林”,程默急忙说道:只是,我觉得仲翰林,像个人名,不像官名。
仲逸笑道:“人名人名,是个称呼而已嘛”。
“默大哥,快讲讲,我不在这段时间,翰林院都发生什么新鲜事儿”。
今日的差事也是这样了:先是见掌院学士,还有侍读、侍讲学士。
这些可都是自己高品阶的人。剩下还有侍读、侍讲,虽与自己平级,也总归是要打声招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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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君臣好商量
京城,冬日。
数日后,仲逸终于接到旨意:去面圣。
这是他出狱后第一次面见皇帝。
相比以往,此刻,他心里却没有了底。
不用说,朱厚熜派人传唤,绝不是仅仅读读书、谈古论今那么简单。
前些日子,鞑靼直逼京城之事早已终结,对大同的调查也盖棺定论。
如今,仲逸出了大牢,还做了翰林院六品侍读。
然而,关于仇鸾贪墨银两、丁汝夔罪不至死的传言,却还只是传言。
传言这东西,往往起初还有些嚼头,日子久了,就渐渐没味了。
自从前几日师父凌云子道出此次入狱、再出狱的缘故后,仲逸心中多了一个词:权谋。
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若‘谋’缺了一个‘权’字,那得出的结论往往与预期相差甚远。
但若一个从未在朝廷做过事,亦无半点权势的人,让他来运作权谋之术,简直痴人说梦。
有些东西,仅凭读书与传授是无法取得真谛的。
对仲逸来说,翰林院看似并无实权实职,既无吏部考核百官之权,亦无户部掌管天下钱粮税赋财权,那怕是刑部治下的刑狱,工部的工程建筑等。
不过,翰林院有陪皇家读讲之便利,又有侍诏之权,距离皇家之近,倒也不失为一种便利中的便利。
不管是之前的庶吉士,还是后来七品编修,再到如今的六品侍读。
对仲逸而言,他脚下之路,就要从翰林院开始。
“知道朕今日为何传你来吗”。
“微臣不知,请万岁明示”。
“在牢中呆了几个月,变得成熟许多,看来朕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仲逸:……
朱厚熜从来不会把话说透。
至少,不是那种一听就能听明白,而且不会有第二种解释。
作为臣子,仲逸只能选择沉默,或无法立刻回应。
“据锦衣卫的人报,现在城中流传一种说法:仇鸾贪墨银子,而且数目不小,原兵部尚书丁汝夔罪不至死”。
朱厚熜一如往常平静,言语间并无豪言壮语,更不会动则大怒,大多时候,他也就是微微一句:“对此,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仲逸回禀:“微臣刚出狱,还未曾上街转,未曾听到那些流言”。
“那你说说,仇鸾该不该不该杀丁汝夔该不该留”。
朱厚熜心里最清楚不过:这才是二人谈话关键之处。
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无须遮掩了。
“据微臣在大同核查所得,仇鸾有几大罪状:向鞑靼俺答贿送财物,才使鞑靼兵放弃大同,移兵东去。此外,还有消极应战、报送假捷报,掠抢百姓财物”。
“哦,对了”,仲逸继续道:“这些,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石成、石大人皆知晓,当初我们二人一起办差,那些人证、物证都交由他处置”。
话已至此,仲逸已做好最坏的打算:那怕到此为止,也最起码说出心里话。
“哦那你说说,丁汝夔为何不能杀”。
朱厚熜并未纠结仇鸾之事,反倒问起丁汝夔。
“丁汝夔指挥无方,无功有过,但罪不至死”。
仲逸补充道:“可据说他是得严阁老的授意,才导致城外百姓被杀,军心大乱。要处置,也该要惩治首恶,那就是内阁首辅严嵩”。朱厚熜笑道:“听说要有确凿证据才行,这个道理就不用朕解释了吧”。
一时不知此话到底何意,仲逸顾不得许多:“丁汝夔之事,微臣并未查实,但仇鸾罪状件件属实,此外,他当初能做上宣大总兵、平虏将军,也是向严士蕃贿送财物才……”。
“放肆,他严士蕃何时有这么大的权利”。
一向和颜悦色的朱厚熜,终于怒道:“难道。你是说朕用人、识人不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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