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督金卫
“说!”百里燕一声断喝,噌的一声抽出横刀架在申立头上:“说是不说。”
“说,在下说。本来只有三千人马,大约一月之前,从长孙国押来一批女子,这五千人是随行押解的兵卒。”
“女子,什么女子,多少人!”
“是,是妓营,大约六千多人。”
百里远闻
第395章 转折(1)
卫津距离丘南郡太远,添城、夏渠尚在叛军手中时,背后无忧情况下,这个战略劣势并不明显,但现在百里燕如一柄利刃刺入叛军背后如芒在背,死死将叛军钉死在添城、夏渠。
永兴河叛军如果龟缩卫津,永兴河咸军随时可以南下收服丘南郡。切断叛军通往孙国的南下通道,叛军北上通道也将关闭,对叛军是极为不利。
因此叛军如果退守卫津,这就意味着决战,如果咸军分兵去攻丘南郡,兵力势必分散,因此咸军也会主动寻求与叛军在卫津与滔荔之间决战。
相反,若咸军因为收复卫津折损了兵马,而迟迟不能收服夏渠,夏渠又距离咸西郡极近,雷霆大军可以退往夏渠坚守,依托咸西郡作为基地长期对峙。
而且此行尾随的叛军最快两天内抵达添城,最晚三天。倒是夏渠久攻不下,百里燕又损兵折将,反而要陷入被动。
不如趁叛军在夏渠淫乐之际,先取了夏渠,回头再收拾卫津,局面反而更容易。
苏洪退走不久,百里燕提笔给赵逊写去快信,时间上算来,司空南走麟城、茂丘,此时应该已经提前抵达永兴城,将密信交给了赵逊。现在计划有变,只能稍作调整。
都郡西郡被咸军攻取,永兴河叛军势必会有剧烈反应,围攻鼎炀的雷霆所部也应该向永兴河西岸叛军发出了警讯,掐算起来,应该今日抵达,或许还要晚一些。
百里燕判断,雷霆断然不会轻易从鼎炀城先撤兵,此前几番交锋,多少让人感觉雷霆此人固执,且刚愎自用。当然,他的刚愎自用有其资本,但正因为其刚愎自用,才不会轻易从鼎炀城下撤军。
如此一来,就只可能是永兴河西岸的叛军率先撤下,但怎么撤很关键,叛军同样会考虑到因为后院失火,永兴河东岸的咸军会过河追击的可能。
更何况瑞田寨还在咸军手中,黑巾军突然撤退,咸军在有准备情况之下,黑巾军必然要设下圈套,阻止咸军追击。
笔端落下,百里燕吹干墨迹重审一番,随后装入铁函封死,喊来骁骑营战卒。
“你速带五十人,再从城中征用五十匹马,一人两马即刻出发,一直向南绕行,避开叛军耳目,由瑞田寨前往永兴河大营,将此密函交于赵帅。沿途不可恋战,隐蔽行军,务必将此信三日内送达,越快越好。”
“属下遵命。”
交代清楚,战卒接过铁函随即离去。
当天下午,在赵家的组织下,添城拉起了近万人民军,有老友少,老的居多。除赵家六姓外,本地十八至三十五岁之间的成年男子,绝大多数被叛军征上前线,受到鼓动的直接拉往战场和咸军血拼,不受鼓动的,送往国外充入辎重营充当民夫。
叛军采取辖地人口对调等办法,最大程度的平抑了占领区的潜在反抗力量,只留下老的少的种地干活,难以动摇叛军在当地的强力统治。
百里燕估摸着这一现象不光是在咸国,在黑巾军的其他占领区也多半如此。
在添城失守的第二天,雷霆送往永兴河的告警,送抵永兴河西岸圣焱、神通二天王的中军大营。
“敬禀二位天王,雷霆天王紧急军情!”亲兵飞快说道。
“哦,来人呢”圣焱道。
“正在帐外。”
“带进来。”
“诺!”
少时,雷霆亲信携密函进帐,神通见来人面黄肌瘦已无人色,心里隐隐预感到一丝不祥预感:
“密函呢”
“密函在此,请二位天王过目。”
来人掏出密函交给神通,确认密函完好无损,神通拆阅内容,只看到咸军攻打添城几个字,神通胸口顿起狂涛大吃了一惊,大呼一声不好:
“不好,我军危矣!”
“神通,倒底何事,莫非是晋军主动求战。”
“非也,广信军插入雷霆背后,直袭了添城。”
圣焱闻讯大怔:
“这怎可能。蒲城、鼎炀之间仅相距两日路程,广信军若是西进,雷霆岂能不知,怎可能被其通过!”
圣焱拿过密函,立时被咸军日行百里狂奔数日等字样震惊:
“雷霆他疯了吧,日行百里岂能久持,为何不派人马去追。”
神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雷霆虽傲,但绝无虚言夸大之可能,咸军若是轻装简从,日行百里狂驰数日,即便派人去追,也是追不上的。”
“即便如此,添城、夏渠、卫津已有防范,咸军如何能轻取之!”
“但倘若是魏贤,或是罗松亭等人率军,情势恐怕就万分之险恶。广信有骑兵数千,却是以步军日袭百里,这是为何,正是为麻痹我等而有意为之。其若攻到添城外,添城守军恐难以发觉,添城此时恐怕已经失守,卫津也危矣。”
“区区数千人马,何足道哉,既然雷霆已派人马追击咸军,我军此刻抽调三万人马前去围城,咸军数千人马把手三两座城池,岂能久战。”
“哼哼!”神通冷笑道:“四月间我以十二万人马奇袭邵平,咸军只有三万人马,仍被其杀的灰头土脸,咸军又岂能真以寥寥数千人马袭取三城。况且说,从广信经由麟城、茂丘至永兴河,远比鼎炀绕道都郡西郡至此近的多,咸军至少也是昨日得知了消息,此时正等着我军起兵去围添城。”
百里燕率八千五百人离开广信三日后,广信公姜闵令宋平率广信骑兵四千,及其先锋营骑兵两千人出城西进,绕至雷霆所部黄濮、关渎的两万人马
第396章 转折(2)
当永兴河畔暗流汹涌之际,添城的情况不太乐观,两天之内连发叛乱,黑巾军移入添城的孙国人继续打着邪教的幌子,伙同徐国、志国人在城中到处作乱。
恰巧此时又在百里燕调骁骑营四百人,健步士五百人,前去偷袭东南五十里处通往合城的密林小道的当口上,同时赵家六姓组织的万余民军疲于扑灭城中叛乱。
进入添城的第三天下午斥候来报,叛军两万人马已经到西北五十里,当天再次发生叛乱,民军伤亡一千多人,百里燕速调骁骑营回城镇压。
当天黄昏,赵家在城东的临时居所挂起来了白幡,为惨死的赵家儿媳治丧。
“唉……我两位大嫂死的真惨,幸好咸军及时赶到,否则我等性命也要不保。”
赵家后院偏厅内堂,一个青年披麻戴孝唉声叹气说道,却不见他脸上有多少悲伤,一旁头戴木冠身着粗布深衣,颇具书生气的男子负手在后,来回踱着:
“这眼看叛军就要兵临城下,添城一直这么乱下去,怕是危险呐。”
青年接过话,不以为然道:
“其实不费吹飞之力便可平之。”
“贤弟是说粮草”
“是啊,叛军此来穷凶极恶,粮草定然无多,若是不能进城,就只能困在城外自己收稻子,若是我,我就派一支骑兵追在后面,等着叛军无粮割稻之际,给他突然杀出,如此不就简单了。外敌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孙国人,都中了邪,无药可救了。”
青年说的轻描淡写,一旁男子捻着短须点了点头:
“是啊,这些个钟蛊邪术害人不浅,好在这位魏将军见识非凡,我看那安民告示中说的都不错,寻事理而得其解,天下事无出其右。”
“我看也不过如此,他要是有能耐,怎不把添城给镇住呢。”
“贤弟这话言过了吧,眼下局面岂能是咸军寥寥千余人所能镇住。你若有本事,你倒是说出条计策来我听听。”
“这有何难,就怕他魏贤不敢。”
“难不成把外民都杀喽”
“哪里要这么些烦人事,若是我,我就在粮食里给下点泻药,然后把盐给断了,拉的他们知道神仙也救不了,那时他们岂还能有力气造反。”
男子闻讯先是一惊,然后大喜:
“这个注意好啊,不过,哪儿来这么多泻药啊。”
“这还不容易,听族长说,叛军运来众多治疗疟瘴草药,其中定有地麻温,这药单独吃了立马就拉,厉害的紧,城里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那不会弄死人吧”
“没毒没病的,哪里会死人,兄长若不信我,可去问杜伯嘛,杜家世代从医,定比侄儿清楚。”
“那好,随我去见族长,将此计献给魏将军。”
“我才不去,那个姓魏的才多大,要侄儿我给他献计献策,叔你不觉得别扭嘛。”
“你懂什么,我可早打听清楚了,魏贤如今可是咸王跟前的红人,兰渊公主的女婿,广信公的女婿,咸军大帅赵逊又是他座主,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错过,若能与他共事,赵家六姓翻身之日指日可待了。”
“我反正不去。”青年昂头朝天翘起二郎腿继续说道:“又是咸王的外甥女婿,又是广信公的女婿,更别说他还是岐人,这都是什么乱糟糟的身世,将来要是广信公造了反,那还得了。不行不行,我不去。”
“不去也不行,给我走。”
男子抓起青年便是拖着往外走,不由分说的抓到前堂,见到了刚从大街上镇压暴乱回到赵家的赵矩,男子一番细说经过,赵矩觉得可行,随即带着赵家人来到太守府。
“将军,赵矩等人有要事求见。”护兵进门说道。
“有请。”
“诺。”
百里燕放下笔墨,收起文案,整了整衣冠来到正堂准备了水和糕点。
少时,赵矩带着两个男子来到后院,远观此二人不曾见过,两人要比赵矩高了半个头,与百里燕身高相仿,其中一席银灰直裾青年,头戴玉冠两眼望天,年纪二十上下,长相很是风流。与之并行男子三十左右,头戴木冠,一席靛青色深衣,肋下挂着佩剑,短须浮面气宇轩昂,颇有书生气,但多半应该习过武。
“赵家主。”百里燕出门相迎略施一礼,遂即又言:“不知赵家主有何要事。”
“魏将军,我两个世侄有一计可平外民叛乱。”
“哦!”
百里燕目光再次打量赵矩身后二人,都是一介书生模样,右侧二十左右的青年举止大咧,丝毫没有文人应有的斯文和儒雅,左侧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炯炯有神。
定了定睛,百里燕问道:
“赵家主,这二位是”
“这位是我赵家六姓中关龙氏的关龙翔,赵某的世侄。这是舍弟赵渠长子赵安陵,舍弟去的早,安陵年少不羁,若有不敬之处,还请魏将军多多包涵。”
“无妨,无妨……魏某这里见过二位。”
“魏将军客气。”
年纪略长的敬关龙翔恭敬回了一礼,倒是一旁赵安陵负手在后昂着头,随意拱了拱手,话也没有一句。赵矩见状,不禁有些埋怨:
“安陵,如此对将军不恭,成何体统。”
赵安陵依然两眼朝天我行我素:
“大伯何出此言,安陵莫非未曾见礼”
“哪有你这般与将军见礼的道理,还不向魏将军赔罪。”
“堂堂君子立于天地,岂有屈尊折腰之理。”
“你!”
赵矩气得够呛,这时百里燕仔细看了眼这位赵安陵,就感觉牛逼哄哄,其他什么也没瞧出来。赵安陵虽说是撇着脸,但眼睛是斜着的,也看到百里燕定睛看着他。
“赵家主,无妨,都里面请吧。”
“唉……这个不孝子,什么时候才能给舍弟争点脸面。”
赵安陵父亲死的早,自
第397章 转折(3)
百里燕(既魏贤)捻了捻下颚的乌黑短须,打量着赵安陵那副自命不凡的德性。
“赵家主方才说,舍弟早逝是吗”
“正是,舍弟赵渠早年抱病,杜家久治十年,终究没把舍弟留下。”
“哦,那这个杜家,是你赵家六姓中行医治病一脉”
“是,杜家原为宫中医官,国破时随先祖逃往咸国避祸,几百年来,六家一直互为姻亲,所以赵家六姓全族都由杜家诊治疾病。”
“原来如此,那关龙、夏侯、李、周四家又是何渊源”
“周家先祖是原是律国豪族,现在以酿酒为业。李家祖上是咸国封君旁系,八十年前家道中败之后触犯了律法,被咸王削封迁来此地,至于夏侯和关龙家……”
“在下祖先是业国人。”关龙翔接过话说道:“夏侯氏是业国宏文馆馆主,与我家世代交好,卫国一百二十年前吞灭业国后,两家逃亡于此。”
赵家六姓的来源主要是没落权贵,至少有一两百年历史,百里燕赫然发现,他转来转去转了这么多年,始终没跳出权贵的圈子。无论是既有的贵族团体,还是末落贵族,其家族继承的传统性,要比平民百姓更为丰富和悠久。
即便是没落贵族,其家教、家学和一整套完整的教育体制,并没有随着家族的没落而彻底消失。而在当下,只要人还活着,即便财产被剥夺,地位被剥夺,人的教育是无法被被剥夺的。
在农业生产不高的当下,不是谁的家里都有藏书,都有言传身教的家族传统,都能接受教育,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是文盲。教育资源的匮乏,制约了阶层间的流动,固化了社会顶层与下层的纽带关系,下层要想向上层流动,没有巨大的努力和机缘,几乎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不是贵族的血统有多么纯正,有多少干净,是他们所能获得资源是平民所无法企及的,最为显着的差距就是教育。他们懂得教育,懂得如何利用知识获取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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