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楚项仰天长啸,如猛虎般扑上,一指点中桃琴儿,桃琴儿撞在山壁,当即晕死过去。楚项哈哈大笑,抱起桃琴儿,瞬间跑的没了踪影。
利歌心急如焚,汗流浃背,怒道:“楚项,你若伤她半点,我将你碎尸万段!”但桃琴儿显然已受伤,此刻空口恫吓,又有何用
他无可奈何,唯有往悬崖峭壁下爬去,此山几乎垂直,并无可借力之处。但利歌令自己变作尖牙鬼,动作宛如流水,约莫半个时辰,总算翻到对面。碰巧宝鹿率领金枪营赶到,将利歌拉了上来。
利歌消耗剧烈,脸色难看,双目血红,牙尖嘴细,众人一见,吓了一跳,惨声道:“国主变成尖牙鬼了!”
利歌赶忙收功,一低头,一仰首,已然恢复原状。众人见他清秀俊美,面如冠玉,皆擦擦眼,怀疑自己看错了。利歌这才察觉到自身异样:为何自己变成尖牙鬼后能自行复原,而行海师父说别的龙火贵族变得嗜血残忍,疯狂的无法挽回
但这秘密太过惊人,哪怕行海师父也不能告知。
回复常态后,他功力锐减,大汗淋漓,累得几乎爬不起来,更喘得无法言语。宝鹿笑道:“这下好了,总算找到你啦!那些猛犸国的统统撤走,大唐派的兵刃抛了一地,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拜老爷子还说,为了报答咱们相助之恩,愿意拨五千两翡翠给咱们呢。”
利歌咬咬牙,一字一句说道:“我....得...去救...桃琴儿!”
宝鹿吓了一跳,道:“桃琴儿她怎么了她在哪儿”
利歌稍稍好转,道:“她被...被那楚项劫走了,不知逃往何处。”
众人大骇,齐声道:“咱们这就去搜!”
利歌道:“不必,我...我亲自去!我知道她在哪儿,你们在此守着,以防另有敌袭。”
众人心知不错:此事决不能轻举妄动,大张旗鼓。毕竟桃琴儿在敌人手中,眼下投鼠忌器,唯有设法偷偷将她救出来。利歌虽是国主,最是要紧。但在这地仙派中,武功仅次于拜墨向,他若执意如此,旁人也劝他不住。
宝鹿道:“我随你去!”说话间变作混沌鹿原形,让利歌骑在她背上。利歌道:“鹿儿,辛苦你了。”宝鹿轻唤了一声,奔行而去,快如劲飚。
利歌能闻到些许楚项流出的鲜血气味儿,但到了途中,山风一大,这血气荡然无存。宝鹿见四下山峰林立,树海飒飒,不禁茫然,问道:“利哥哥,咱们该往哪儿走”
利歌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瓶子里是他酿造的药酒,可缓解尖牙鬼病状,其疗效近似人血人肉,服下之后,凡人变作的尖牙鬼肚腹肿胀,会变得平和懒散,也能复原精力,但他却发现此酒对自己而言效用截然不同。他一口将药酒喝干,登时体力充沛,腹中饱满,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变得极为显著。
宝鹿见他模样,大吃一惊,道:“利哥哥,你..你当真....”
利歌道:“别怕,我还是我,过一会儿就能变回来。”
宝鹿身为元灵,才疏学浅,不学无术,更懒得多学凡人常识,听他一言,以为本该如此,笑道:“原来尖牙鬼倒也能像人般说话,这可当真奇了,那些人也是大惊小怪,对尖牙病怕成这副模样。”
利歌跳落下地,道:“不必你背了,咱们一齐赶路,走那边!”
两人全速奔行,利歌脚下生风,不在宝鹿之下。宝鹿好胜心起,想将他甩开,却也难以办到。
期间,偶尔气味断绝,不得不绕圈找寻,但总算大致方向不错,总能续上行踪。过了近三个时辰,天色已晚,黑暗四起。山林间变得幽冥灰暗、神秘险恶。形骸往上瞧,分不清是乌云还是树叶,也不明白是树枝还是骷髅的胳膊。
他们走上了山,见有一座废弃的道观,地方倒是宽敞,围墙门廊皆已荒废,院前窗子长满杂草。若非顺着血腥气味儿,万万找不到这儿来。
利歌闻不到血气,嗅觉又失灵了,他取出獾疏角来,招来肥遗元灵鸟,轻声道:“替我侦查一番。”
肥遗答应,化作虚灵,飞上半空,绕着道观转了一圈,回来后说道:“屋外有两个看守,
六十二 迷茫的征兆
利歌眺望黑夜,眺望模糊的山影,夜风吹来,树叶沙沙摇晃,却有宁静相随。他疲累而欣慰,默然片刻,问道:“师父,战争结束了,对么”
他已并非十三岁时的少年,但仍如初遇形骸时那样敬仰他、依赖他,希望从他话语中得到安慰。或许形骸并非如他自称的那样无所不能,但对利歌而言,那却是永恒的真理。
形骸相信如此,但也无法确定。他道:“先回地仙派,再从长计议。”
宝鹿、桃琴儿快步赶来,见利歌安然无恙,尽皆欢喜的蹦蹦跳跳。宝鹿问道:“行海师父,你怎地知道咱们在哪儿”
形骸道:“我说了,本人心中一动,就知道前后百年之…..”
宝鹿道:“别吹牛,老实说!”
形骸大感没面子,但自高身份,不愿说谎,恼道:“我听金枪勇士说利歌动向,招来元灵猎犬,顺着气味儿跟来。”
宝鹿道:“那不是和利哥哥一样了”
形骸奇道:“利歌也能招元灵猎犬”
利歌怕形骸得知自己病状,忙道:“宝鹿绕着弯儿骂我是小狗!当真胡闹。”
宝鹿嘻嘻笑道:“难道不是么”
桃琴儿指着大萨满道:“为何他会在此处”
利歌于是说了他所听到的来龙去脉,另三人一听,皆惊怒交加。形骸大声道:“原来是那敏士一手策划的他才是幕后主谋”
利歌指了指大萨满,大萨满面带冷笑,说道:“国主,我是给你一举毁灭树海国,了结世代仇怨的良机,你可别不识好歹!”
利歌走向大萨满,俯视此人,他双眼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红光隐现。大萨满露齿而笑,神色得意,似乎坚信自己所作所为乃是为国为民的大善举。
大萨满道:“事到如今,一切皆遂我心愿!利歌,战事已无可逆转,你率领举国勇士,获得从未有过的大胜利。我会告诉所有部落战团,说你是当之无愧,奉天承运的王者!你的威名将一举凌驾于历代国主之上!”
利歌道:“不错,战事无可逆转!死去的人也不会活转。但罪魁祸首绝不能若无其事,大摇大摆,逍遥自在,你是我国大萨满,与死人打交道,正是你的专长,是不是”
大萨满笑容消退,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你…..你想杀我你….以为部族的人会放过你么”
利歌摇了摇头,看着师父,形骸漠然道:“死人不会开口。”
大萨满怒道:“你若杀了我,我的魂会托梦给我的徒弟!更会永世闹腾,诅咒你这小贼!”
利歌一剑刺入大萨满心窝,大萨满浑身颤抖,惊惶望着利歌,道:“你….你….”说了几个字,旋即咽气。利歌想起那次袭击树海国时无数惨死之人,心中并无快意,也无悔恨。
形骸施展地狱无门,将大萨满魂魄捉住,将其粉碎,强迫他步入轮回。
利歌擦去剑上鲜血,见形骸眉宇间似有忧愁,道:“师父,藏家已无力阻止猛犸国撤离,应当不会再有争端了。”
形骸并不知道藏家溃败之事,问道:“为何无力阻止”
利歌于是又述说占谬先前所言。形骸震惊无比,似乎觉得天下荒谬之言无过于此,他道:“我见过北牛功夫,他并非古神,怎能胜得过藏家精兵孟如令那一边更是无稽之谈!”
利歌茫然问道:“莫非占谬在说谎”
形骸细思当时情形,反复斟酌,道:“不,他没有理由骗那蛮子。只是….只是这如何可能即使是我也决不能够。”
利歌心思转动,反而有如释重负之感:“藏家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或许再无力派兵驻留于离落国,一切又可恢复原状。”他道:“我听说那女蛮子恒宇是灵阳仙中最棘手,最顽固之人,为何眼下她却态度逆转,执意归去师父,是不是你狠狠教训了她令她闻风丧胆”
形骸脸皮一红,点头道:“我是以理服人,终于睡….说服了她。”
利歌敬佩异常,道:“原来是以理服人!师父是如何办到的”
形骸心中有愧,叹道:“也就是….误打误撞….这样那样,她其实意外好说话。”
利歌听出他支支吾吾,但不明白为何如此,也不追问,又道:“如此一来,真正有罪之人,只剩下那敏士。此人图谋败露,已不容于猛犸国,更是龙火国、离落国的死敌。却不知他去了何处”
形骸心想:“上一回与此人交手,他的阳火功生疏浅薄,非我敌手。听消息说,这敏士是猛犸国的建国功臣,身经百战,以此人的心机手段,谋略计策,可见极为聪明,为何运用阳火起来却毫无章法,甚至连这楚项都不如”
他或许是深藏不露,不愿显露真实功夫。但即使他不使用所藏招式,也可将阳火光明正大的施展开来,增强拳脚力气,为何他的阳火却显得阴柔古怪,隐隐约约
龙国纯火寺中无疑藏有迷雾师,但在这场战争中,迷雾师的占卜并不灵验,远不如道术士与风圣凤颜堂搜罗的消息,甚至李耳引以为傲的卜卦手段也接连出错。敌人并非不可预测的古神,为何会如此莫测
或许敌人之中有一位手段高超至极的迷雾师,他将灵阳仙的命运巧妙的隐藏起来,甚至制造出重重假象,一次次将咱们引入歧途。
敏士的阳火是伪装的,其实那是影火。那蛊惑众人,掌控全局的迷雾师也正是敏士。
六十三 凶嚣的业火
少说一半尸首皆焦黑如炭,藏东山被人砍去脑袋,身上的华亭战甲支离破碎,若非沉折用折戟沉沙剑诀,定然找不到他。
这火焰非比寻常,穿透了重甲,也穿透了华亭战甲,应当是行海口中的仙法了。
沉折双目有异,可以望见虚体,但这尸海间无一幽灵,着实不对劲。战死乃是横死,横死者怨气深重,不少会弥留于世,徘徊于战场上空,此地的幽灵则被人逐走,催促逃亡。
道术士。
沉折拾起华亭战甲,甲胄是由内而外破开的,似是龙火贵族自身真气暴动逆乱。其余不少死者则受到这真气剧变之害,因而惨死。
沉折身子发抖,心中似有烈火汹汹灼烧,痛彻心扉。这华亭战甲的图纸不正是沉折找到,交给兵部的么道术士篡改了甲胄,在其中布下狠毒的陷阱。他们是叛徒,沉折是帮凶。
沉折已答应行海,绝不参与朝政之争,但当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沉折感到自己渺小无力,幼稚可笑。他明白藏家军团的强横霸道,明白他们横征暴敛,也明白藏家手段莽撞,从不委婉遮掩,委实不适合治理天下,但这次战争中,他们是英雄,是好汉,对得起天地良心,他们可以死,但不该死的如此冤屈,如此不公。
霎时,沉折双目剧痛,漆黑一片,双腿酸麻,在尸海中坐了下来。空气中逐渐有腐朽的气味儿,混合着火药的味道,令他心惊,令他悲伤。
他该立刻回去,率领藏家反攻,将道术士一个个捉出来杀了又或是返回地母岛,说明真相,真正揭开血腥内战的序幕
不,他不能这么做,不能如此草率。在这时刻,临此关头,任何轻举妄动皆会酿成大祸。
他再睁开眼,从重重丝线中见到了一个蜘蛛。那蜘蛛编织着大网,笼罩了战场,覆盖了一切。那蜘蛛藏身于巨树环绕之下,那是树海国内。他全神贯注,得知了那地方的名字,柏舟,似乎是树海国中某地。
沉折从未料到折戟沉沙图会如此清晰的告知沉折线索,随后他明白是那蜘蛛在引他前去。蜘蛛并不知道沉折的折戟沉沙剑诀,他诱导的意图与沉折的剑诀重叠在一块儿,因此暴露了他的下落。
家国中事可稍后再处置,不管怎样,先将这编织者杀了。东山爷爷是家族的顶梁柱,他率领的军团是精英中的精英,但即使他全军不存,藏家仍有近百万精兵散布于诸国,道术士纵然一时得逞,但藏家仍占有绝对优势。
但我已承诺行海之事,又该如何是好行海他知道华亭战甲中的机关么他知道所有这些毒计么
沉折被死寂包围,被孤独环绕,心中交战,迟迟不能定夺。
忽然间,他听见一人惨声大哭,哭声回荡在血雾腥云之间。他站起身,朝那哭声方向走去。
藏风宣浑身哆嗦,立于山坡上,向无数尸海拜祭嚎哭。
沉折道:“你怎地跟来了”
藏风宣哭道:“师父,我....我想过跟来瞧瞧,我.....我.....为何会如此咱们藏家怎会....怎会这么惨”
这太不合道理,太匪夷所思了!就连噩梦都不会这般展开,这般扭转,这般骇人。藏风宣身躯似乎缩小了,即将被莫大的恐惧所压垮。
沉折见他如此,不愿贸然吐露真相,答道:“罪魁祸首在树海国的柏舟,需先将此人斩杀。”
藏风宣惊慌失措,嘴唇发抖,指着尸海道:“咱们...如何能对付得了那样的怪物”
沉折道:“有我在。”
藏风宣愣了片刻,蓦然高声道:“是!”冲下山坡,从尸堆中挖出一面藏家军旗来。这军旗沾满了血,沾满了灰烬,但却奇迹般并无破损。藏风宣高举旗帜,大声道:“藏家视死如归,藏家总会卷土重来,师父,对不对”
他将沉折视作了神,无论沉折说什么他都相信。哪怕沉折轻轻点一点头,藏风宣便什么都不怕了。
沉折点头道:“将旗帜插在地上,这是大伙儿英勇战死的地方,是他们的墓碑。”
藏风宣立即照办,凄凉微弱的风吹起了战旗,却令藏风宣目眩神驰,热血汹涌。
他道:“旗帜啊旗帜,大伙儿的英魂会聚在你身边,令你继续获得光荣,带给后来人勇气!”
沉折知道所有人的魂魄皆被驱散,那是道术士们一齐动手施法造成。但正因为如此,沉折也没了证据。华亭战甲的碎片不足以说明实情,他们容易浑赖过去。
对于藏家来说,其实不需要证据,他们认定之事,会立时用武力解决,宁愿错杀,也不会放过。
藏风宣擦去眼泪,又道:“东山将军也消灭了敌人,对不对”他知道以此状况,根本算不得什么胜利,但若敌人也被杀死,至少不算落败。
沉折道:“但愿如此,咱们早些回去!”
藏风宣鼓足真气,华亭战甲闪闪发光,以此助长内劲,加快脚程。沉折摇头道:“脱了这战甲。”
藏风宣愕然道:“师父,为什么这战甲有用的很。”
沉折道:“倚靠战甲,不算本事,从今往后,我军中士兵皆不得穿此甲胄。”
藏风宣喜道:“是!这战甲虽然厉害,可其实有碍咱们自身修为进益,师父,你是不是这意思”
沉折道:“....就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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