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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如此惨烈的伤亡比例,足以显示出这一场战事之残酷。淮南军被几万奴兵围堵在颖口这处绝地,奴兵在对战中根本就没有招降纳俘的举动,而郭诵为了完成将主的使命,水陆两营分制,后路舟船甚至都离岸浮于江上,不给兵众两顾之选,一直等到最后守无可守,才让舟船靠近水排以供兵众撤离,而自己则亲自顽抗断后。

    郭诵最后已经力竭难支,而且因被奴军粘连太近不能脱战登船,最后也是为巨浪裹挟,因其亲兵拼死保护,最后淮南军在水面搜索到他时,其人早已昏厥不醒,是被绑在一块浮木上,才能幸免于难。

    颖口这一战实在是太惨烈,淮南军直接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战斗力!这还仅仅只是淮南防守战的初阵,短短两天时间的厮杀!假使淮南军不能有大招制敌,颖口必失且不说,兵力的损失以及士气的颓败,后续战事还要怎么继续进行,让人不敢想象!

    而经过此战,沈哲子也终于明白到,为何石虎能在这个世道的中原大地上驰骋纵横,未必其人是天生帅才,但是那种对人命的不顾惜实在少有比肩。这样疯狂的御下激战,实在是令人发指!

    此人不只对敌人残酷,每有攻坚不乏屠城之暴行,对自己人同样是血腥驱使,凡阵列围攻,前置散卒后继以精锐之亲军,刀枪驱赶逼人奋杀向前,前阵战卒若不能攻破敌阵,一旦缓行撤退则便要遭受屠戮!如此一来,防守者即便杀尽那些搏命之众,也难再抵挡后继精锐之师。

    今次水灌颖口,不能将石虎击毙于野,沈哲子确有惋惜遗憾。此战虽然成果卓著,直接将奴军大营拔除一空,但沈哲子也不敢因此松懈,一方面抓紧时间整修防务,将梁郡合肥等后继之师调入镇中,另一方面也多派游骑往四野去窥探败退奴军之动向。

    这一场战斗,虽然暂时逼退奴军,令得士气大振。但是除了兵员的折损以外,还有颖口这一重防的废弃。原本的营垒俱被洪水淹没,河道变得更加宽阔,已经很难再将奴军舟船完拒于淮水之外。

    而且奴军的撤退,大半都是主动,虽然士气因此大丧,但战斗力并没有被完全重创。一旦卷土重来,仍足令人忌惮。所以探听奴军如今的动向,也是接下来确定防守策略的重要凭据。

    与此同时,沈哲子也在组织人员归都报捷。无论如何,今次水灌颖口,逼退十几万奴军,斩获俘虏数万,都是足以令江东人心振奋的大胜。加之此前城父大胜,数功并汇,归都报捷。就算沈哲子本身并不以名爵犒赏为意,但也需要考虑到将士们的感受,尤其这一次颖口一场苦战,郭诵以降一众将士俱有大功,若非他们戮力苦战将奴兵固引于颖口,难得今次大胜!

    无论生者亡者,俱要有所犒赏,如此才能更加振奋士气,有利于后续的战事进行。而这些战功犒劳封赏,已经超出了沈哲子这个淮南内史的职权,所以必须要台中明令宣告。

    还有郭诵等一众颖口伤员,在伤情稍有平稳之后,也都俱要送回梁郡后镇荣养伤势。寿春此时仍是前线所在,来日可能还要面对围城苦战,多有动荡,实在不宜于伤员的休养。

    而且,颖口的废弃又关乎到防务的大量调整,诸多士庶民众粮草资用,或要内集于城中,或要遣送于梁郡合肥。所以,寿春所在文武群僚在经过短暂的欢欣后,很快便又陷入到更加忙碌的备战中。只是心态上有所变化,不同于此前心内多少都存忐忑,已经能够看到固守胜利的曙光!

    类似的忙碌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而奴军在动荡后撤之后,军情也都陆续传回。

    石虎在水灌颖口之后惊悸遁走,却并未即刻在后阵收捡溃众整顿行伍,而是率领数千义从直扑谯城,趁着军败消息尚未扩散于后,将东路军统帅郭敖堵在城内,以其督军失期为罪名,于军前夺其符令解其军职,从而将东路军纳入统中,继而又分遣别部回防陈郡,毕守豫南水陆要津。及后不久,将大军溃众多阻谯陈之间,经过一轮铁血肃清,大军正集中在谯郡蒙城整顿。

    郭敖尽失其众,但又不敢公然违抗石虎,于是与石聪结伴亡走彭城。而石虎大概也是新败损威,并没有遣众追击。

    关于羯胡大军最新动向,反馈非常及时,而且非常细致详尽,这是因为谯陈之间多有乡宗人家遣人奔驰来告。甚至不乏乡人表态,如今陈郡乃是奴军辎重存放所在,但是由于新败致使军心动荡,并非无机可乘。如果淮南王师能遣水军北上偷袭,这些乡宗人家愿意里应外合,大焚奴军资用以襄王事!

    收到陈郡信报之后,淮南军中不乏将领大喜过望。如果说此前水灌颖口只是将奴军逼退,大扫其军威,但实力未有大损。但假使能够偷袭陈郡得手,焚尽大军资粮,那么几十万奴军将不战自溃,而寿春之危局自然也可以迎刃而解。虽然此行不乏凶险,但审察淮南军旧迹,如果不是多有弄险成功,又怎么能够以新成之军绝对劣势而将战事维持到如今这个局面!

    可是在面对这个诱人的诱惑时,沈哲子却没有了以往的果决,而是变得有些迟疑不定。一方面他是对于那些陈郡乡人的表态略有存疑,一方面也是怀疑石虎在如此大败之后,会否还会留下陈郡这个明显疏漏来供淮南军抓取?

    舟船一旦北上深入颖水,则就没有了淮上这样宽阔水盛的通航状态,而想要将颖水断流阻航以切断淮南水军后路,对于实力未有大损的奴军来说也并不是困难之事。

    当然,沈哲子之所以迟疑的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于期待奴军大乱崩溃,并不只有偷袭对方资粮一途。如果安心等待,就能等到奴军动荡起来,又何必再犯险轻进一个疑似陷阱的诱惑?

    当然他的这一点心思,很难与众将说明白。不过很快,淮南军便不必再纠结于是否要偷袭陈郡奴军辎重大营,西部奴军桃豹所率已经抵达汝南,开始猛攻汝口,汝南告急之文书雪片飘来寿春。




0742 季龙奴婢
    当淮南报捷使者抵达都下的时候,整个建康城早已经沉浸在一片欢欣鼓舞的海洋中,无论公卿亦或寒庶,俱都欢庆颖口大捷。

    建康城得知颖口大捷的消息要早得多,几乎在颖口战事刚刚有了一个初步结果,消息便已经沿着涂水飞流直下传入都中,实在是因为民众们对于淮南战事的进展如何关注度实在太高。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作为淮南战事的主持者,沈哲子本身在都内便盛誉加身,所受关注度极高。而且淮南首当京畿正上,战况如何将直接影响到江表建康的安危。

    而且,时下南北各家多有资货投入于彼,也不乏族人子弟直接加入淮南军在淮上作战。战争结果如何,不只关系到社稷危亡国运兴衰,更与家业休戚相关。所以自然有大量人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淮南的战事,一旦有了什么变数,即刻飞报回都中。

    而沈哲子也的确不负时人的关注和期待,从羯奴大军尚未正式南来,淮南便是捷报频传,包括偷袭城父得手的那一场大胜,都是大大振奋了江东人心。

    台中对于沈哲子虽然不乏忿念,但是对于淮南军的诸多战果,也都乐得大肆宣传。

    羯奴穷尽国中甲士兴兵南来,对于江东时局人心所造成的压力可谓极大。除了这些心理上的压迫之外,由于江北各镇俱要大肆储用以备军需,因而也令得江东物价飙涨,直接影响到了民众们的生活。

    这其中尤以淮南为甚,明目张胆变本加厉的汲取江东财货资用,而南北人家也乐受其蛊惑,主动将大量资财往江北输送,这更加剧了江东民用之匮。情况最为恶劣的建康,物价已经飙升到了斗米七百余钱!

    苏峻作乱之后,沈哲子负责京畿赈灾,大量难民游食俱都入籍,同时又打击了相当一批丹阳豪宗,兼之抑制南北人家荫庇纳丁,所以建康民户丁口数量一时间攀至极盛。

    而且又因为过往数年建康城浓厚的商贸氛围,令得整个京畿周遭生产职能的发展都跟不上人口的暴增,大量民需物用都要仰于外补,所以受到战争的影响便就更大。在内外平定无事时,这样的情况尚可维持。

    可是随着大战开始,建康民生状况便变得岌岌可危,生民衣食用度俱有匮乏,一旦在江北再传来大败亏输的消息,民心必将更加动荡,局面也有崩溃之危。

    面对这样一个局面,台省诸公们这些日子也是过得提心吊胆,夙夜难眠。心中虽然焦虑,但也只能是干着急,实际上却做不了什么。他们也不能凭空变出钱粮来平抑物价,往年尚可从道义上去指摘那些囤积牟利的豪宗,可是现在钱粮都是明明白白有了去向。

    当然也有台辅建策索性直接台令强行压制物价,但这谋议一出口,几乎就遭到了众口一词的否定。

    首先,物用紧缺乃是一个事实,而非奸商虚造的假象,如果强行规定物价,那么最有可能的局面就是建康市面上将会一粒米都不再有,原本尚可维持的局面将会即刻崩溃!而且这个时节尚能拿出米粮售卖的,可想而知绝非寻常,很难用强去逼迫他们。如果闹得太僵,那是自乱阵脚。

    其次,除了一纸虚令以外,台中也根本没有别的有效手段去控制市场局面。当然,手段还是有的,只是他们难以插手干涉,那就是少府所属鼎仓。

    之所以建康城内眼下民生尚未崩溃,虽然物资供应紧缺,但是市面上仍然没有断粮,这也是得益于鼎仓的调控把持。眼下几乎所有入都的资用,几乎都是通过鼎仓的渠道。通过对货源渠道市场的多项把持,鼎仓职能之扩大,在如今都下内事上,几乎超过了台内所有官署!

    身为少府官长的沈恪,如今在台内甚至已经有一个卿首的戏称。从礼法而言,少府卿当然算不上九卿之首。但从当下对时局的影响而言,沈恪有什么头疼脑热,对时局的影响甚至要比王丞相重病不起还要大得多。

    而沈恪的事权激增,看似骤然,但是细思之下其实也是有迹可循。首先便是世风的渐变,江东游贾商贸之风大炽,影响时人渐渐不再热衷于囤积广储,而是商贸谋利。

    鼎仓立足于建康这个庞大市场,伴随着商路的扩展也是将影响力深入到江东各个角落。在寻常的年景,鼎仓只是充当一个为交易保驾护航,给商户提供便捷的仓储中转媒介。可是随着战事开始,市场需求大增,而掌握资货的民家却很难再将物资直接投放市场,作为连接这二者的鼎仓重要性便凸显出来。

    市场需要通过鼎仓才能获得供应,而商户需要通过鼎仓才能抵达市场。鼎仓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当然拥有类似职能的还有吴中商盟,但商盟本身就兼具地域性和政治属性,眼下更是成了淮南军用主要提供者,因而其对市场的影响便不如鼎仓。

    台中不是没有动念收回鼎仓,但鼎仓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利益集合体,众家之利归于一署,而后利益该要怎么分配,迟迟难有定论。而且都内鼎仓虽然是一个实体,但其真正意义所在还是那蛛网密织的渠道,台中要如何完全接收入手,其难度之大不逊于将诸多地方郡国的事权收归中枢,是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甚至就连都内这个实体,台中都很难接收入手,因为沈充来了!沈充虽然不在建康,但是两万多东扬军坐镇京府,真要冲进建康来,也根本难以阻挡。

    至于台中为什么松口让沈充前往京府坐镇,说起来又是一笔血泪账。年前台资直接被扣在余杭拖延入都,台臣们俸给甚至都无以为继。及后虽然表态东扬撤州,动作却拖拖拉拉,仍然是生在东南的一个毒瘤。

    随着今年战事转为严峻,台臣们也担心此人留在会稽会再故技重施给其子筹措资用,那样一来,许多江东少有置业进项全仰俸给的清贫台臣们怕是要一年到头举家餐风饮露。所以对他们而言,当务之急是让沈充赶紧离开会稽,让台资能够顺利抵都,至于离开的方式,并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有了这些底层台臣的呼声,加之不乏吴人煽风点火,台辅纵然还有迟疑,也实在不好罔顾众愿,加之眼下除了沈充以外,也实在没有太好的人选可供选择。

    于是局面就一步步演变到了眼下这个情况,沈充离开会稽镇所赶赴京府,而江夏公卫崇担负着台辅众望南下入郡。卫崇在会稽到底做了什么,好处暂时台中还没有感受到。但是沈充北上的害处,却是已经摆在了眼前。

    这些变化,本来都是能够对时局造成深刻影响,会引起大量时人尤其是青徐人家反弹的变数。结果因为奴兵压境,即便是有许多忿声激言,也根本难以引起共鸣。

    钱粮不在手里,用强又无兵可用,原本还可以发动舆论攻势以炒热吴人奋进对时局造成的危害,结果却因为沈维周抵挡在最前线,非但不能诋毁其人,还要大肆渲染战功以稳定时局人心。台中那些执政诸公们心情之纠结,可想而知。

    当然类似的困境,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羯奴大势汹汹而来,其兵威之盛,乃是中兴以来所未有,淮南战事极有可能会出现相当恶劣的局面。这并不是台辅们为了打击政敌而幸求于敌人的歹念之想,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如今时局中任是谁都看得清楚,沈家是将家运都寄于淮南一战,与之相同际遇的还有庾氏等许多侨姓门户,以及自来便与沈氏同为进退的大量吴人。所以淮南战事一旦出现不利情况,为了自家家业而计,也为了保全众多盟友的利益,沈充不可能坐视不理,极有可能要北上驰援救助儿子。

    台辅们之所以松口同意沈充入镇京府,除了顺应众多台臣呼声之外,也是为了给后续沈充北上以提供方便。一方面当然是以国务为计,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待一个重新整顿江东时局秩序的机会。沈氏父子俱都被牵制在北,江东虽然还有残留布置,但要收拾起来难度自然要小得多。

    至不济,也能大大扭转如今中枢内外俱失,只能沦为摇旗呐喊的窘迫处境。

    虽然设想不乏周全,但世事却难尽如人意。此前沈哲子在淮北多积小胜,台辅们虽然也帮忙在都下大肆宣扬,但纯粹是为了稳定人心,其实心里是有些不以为然,乃至于不乏忧虑或窃喜。淮南军新成军镇,但表现却是如此活跃,来日极有可能会吸引奴军主攻。

    当城父之胜传来时,京畿民众已是沸腾一次,但台辅们对此却不乏深忧,因于公心,并不觉得淮南军能够阻挡羯奴大军的强攻。果然及后不久,奴军主力确定主攻方向,石虎亲自统帅大军兵压淮南。忧虑之余,一些私心重的台辅已经开始设想沈充离镇北上后,该要怎么调整时局瓜分事权了。

    当然在谋划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也是不乏大义凛然,孺子不可重信,稳守固防尚忧不能,居然还敢主动撩拨以弱迎强。败退之局已定,江东正需要真正稳重贤能之士来主持局面!

    摩拳擦掌正热之际,颖口大捷传来,满腔公义拳拳之想俱付流水,一时间也真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诸多纠结只能凝结为一句话:石季龙,诳世诈名之奴婢耳!



0743 丹阳守国
    因为前线仍在紧张的应敌备战,所以淮南今次归都报捷也并未大肆声张,仅仅只是派了十几人轻舟归都。

    但是都中迎接报捷队伍的场面却是不小,皇太后亲下诏旨示意如今已经该封淮南王的次子司马岳出城迎接。而跟随淮南王一同出城迎接的,不乏公卿重臣,三公以降即便不能亲自到场,也都各派长史属官到场。

    除了这些宗王贵戚并台臣官员们,另有大量都内民众出城相迎。当淮南军报捷舟船抵达城外青溪时,人群中已是欢声雷动,汹涌之热情甚至连负责警戒的宿卫都变得紧张无比,舟船靠岸后便先将淮南王并一众公卿台臣送至船上,待到群情稍有平缓,又请报捷队伍中人出面略作回应,围聚在城东青溪两岸的民众们才徐徐散去。

    民众虽然散开,但入都到台城这一段路途也难平静。夹道两侧多有民众高颂沈侯之名,也有夸赞淮南军卒英武可观,所以当队伍一路行来,沿途多有鲜花香果投掷于车,以此表达欣喜厚爱之情。

    当然若仅仅只是边事获胜,民众们虽有振奋,但不至于如此兴高采烈的反应。可是此次大捷乃是由沈侯主持完成,那意义又有不同。都内民众对驸马沈侯的厚爱,绝非朝夕形成,说是眼看着这个年轻人渐显于时局直至扬威于南北都不为过,这种心理上的认同乃是其他边将都所不具备的。

    所以,淮南军的胜利,除了振奋人心,维稳局面以外,更让人有种难以表述的亲切感,与有荣焉。

    因而淮南军这十几名报捷军众在前往台城这一路中,很是享受了一番掷果盈车的待遇。这么一路轰闹着抵达台城宣阳门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宣阳门这里同样又有许多台城宫寺官长掾属等待已久,其中还有负责传诏的谒者内侍等。一待报捷队伍抵达,内侍便宣读皇太后诏令,淮南使者不必落驾可乘车直入台阁。

    皇太后对其贤婿厚爱,台臣们已是习以为常,甚至早在两年多前,驸马沈哲子便有剑履上殿赞拜不名的待遇。如今再爱屋及乌,加殊荣于淮南来报大捷的使者,台臣们已是麻木的懒得再去以礼制驳言。

    不过淮南今次来报捷的使者品秩实在寒酸,大凡在职将领除了受伤难行,便是重任在身,也根本不能抽身归都。作为主要使者的田景乃是沈氏家将,淮南军主,在台内记名仅仅只是一六品将军号,换在以往护军府随便一个分曹掾属就能将之打发,如今却与宗王共乘,公卿出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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