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郎呆住了,问道“你哪来这么多的姜种”
他不记得家里给她留了这么多姜种呀。
“我和大嫂说过了,菜园底下埋的姜块给我一大半,善宝的花圃里也埋了不少,”还有从商城里买一些,不过这一点满宝是不会说的,反正她小手一挥,道“反正够种了。”
周二郎听了连连点头,“你心里有成算就行。”
他觉得就算今年老天爷不赏脸,姜块能种活,那也能卖不少钱了,周二郎是知道姜有多值钱的。
而且,一亩姜的收成也不少,只看去年老四那五六分的姜地出产就看得出来了。
周虎并不知道姜块到底有多赚钱,他家里前年的时候和老周家要了几块姜种回去种,种了两年,现在也就够自家吃。
尤其是现在妻子身体不好,大夫说可以多用姜块煮些红糖,所以家里的姜都不够用。
不过问钱婶,一般都能拿几块回家。
周虎想了想,决定回去后也在菜园里多种一些姜,至少得保证家里够吃。
周虎正在沉思,周四郎却蹦了起来,叫道“你种了两亩那等到秋冬,这么多姜能卖出去吗价钱还不得压死”
满宝道“姜可以做药材,药铺一直收的,我打算晒干了卖给药铺。”
满宝的话音才落,科科突然冒出来道“宿主,干姜是用生长了两年的老姜做成的,并不是用一年生的鲜姜,所以你要做成干姜,等明年秋天才行。”
满宝一听愣了一下,然后就扭头对周四郎道“四哥,要不今年秋天你别卖姜了,让我卖吧,你的姜留着,待明年秋天再挖,我刚想起来,干姜是用两年生的老姜做的。”
周四郎张大了嘴巴。
满宝道“其实干姜的价钱也很高的。”
周四郎幽幽地道“你小侄子就要出生了,你这是打算让他第一年就没新衣裳穿吗”
满宝,“”
周二郎不理他们,反正现在县城里种姜最多的一定是他们老周家,不管是四弟,幺妹还是三弟,反正都是自家人,赚的钱也都是进自家的口袋。
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周虎都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更不可能发表意见了。
周五郎一向站在满宝这边,悄悄和满宝道“告诉爹娘,让爹娘给你撑腰。”
周四郎听到了,直接撸了袖子要揍周五郎,“亏我对你这么好,上次摸了鸟蛋还多分了你两个,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满宝就叫,“五哥快跑”
兄弟俩便打闹着跑远了。
周虎羡慕得不行,和周二郎道“兄弟多就是好,不仅可以互相帮衬,平日也能热闹许多。”
像他家就他一个,家里倒了一个,连帮把手的人都没有。
周二郎抬头对他一笑,“你现在觉得热闹,那是不知道他们闹起来有多讨厌。”
反正老周家最不缺的就是热闹,最缺的是安静。
到了县城,周二郎懒得让他们再跟着,直接挥手让他们自己办自己的事去,他要去摆摊卖东西了。
不过也叮嘱了满宝一句,“要是牛太贵,超过了四两,你可别买。”
周虎也踌躇,“不然我们先去牛市看看行情,万一县衙的牛比牛市的还要贵怎么办”
满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跟着一起去牛市。
牛市就是一条不太长的街,里面卖有牛马驴骡等比较大的牲畜,嗯,猪也有。
罗江县就这么大,卖牛的人自然不多。
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只看到三头牛,其中一头还是老得躺在地上,正费力的从主人手里吃一把嫩草。
满宝好奇的蹲下去看,牵着牛绳的人只看一眼她的衣裳便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这牛太老了,是卖去杀的,可不是拿去耕地的。”
“它多少岁了”
主人叹息一声道“有十五岁了吧,我买它的时候,卖它的人说是六岁,正值壮年,它来我家九年了。”
满宝咋舌。
然后旁边站着的是一头小牛犊,牵着绳子的人说它两岁了,可以下地干一些轻省的活了。
还有一头则是正值壮年的犍牛了,六岁左右,但要价也高,周虎问了一声,足要四两两百钱。
四人退出了牛市,周虎的信心大受打击,他小声道“太贵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赊借
满宝他们不是第一个凑上来的,实际上,此时围在草棚外面看牛的人就不少。
但大多是附近来凑热闹的,要进草棚里看的一个也没有,生怕县衙由此赖上他们,让他们把看的牛给赊回去。
所以周四郎他们掏出户籍来要进去时,搬了一张桌子坐在草棚口的差吏便看了他们这一群人一眼,问道“都是一家的”
周虎连忙把自个的户籍拿出来道“不是,我是另外一家的。”
差吏做了登记,手一挥便道“行了,进去吧。”
大家立即进去。
草棚里只有牛,还有一个管着牛的牛倌。
见这四人边走边看,一看就是外行人,他便依靠在一头牛的旁边问,“知道怎么看牛吗”
满宝微微点头,周虎和周家两兄弟则齐齐摇头。
牛倌好奇的看着点头的满宝,问道“你知道”
满宝决定要赊牛以后就找农庄里的牛看过,还请教过当时去买牛的白庄头,现在肚子里可装了不少的货呢。
所以满宝骄傲的抬着小下巴道“当然知道了,看牛要先看牙齿,四岁左右的牛最好,所以要看它是不是长出了水久性隅齿。”
牛倌点头,表示没错。
满宝更骄傲了,继续道“还要看蹄子,四蹄大而正,蹄质致密坚实的好。”
“不错,不错,”牛倌笑道“那小娘子来挑一挑,看可有看上眼的”
满宝眨眨眼,看着围在两边,站成两排的牛,她有些抓瞎,嗯,白庄头是那么说的,她也那么记了,当时也看了一眼牛嘴巴里的牙齿,可怎样的牙齿算乳牙,怎样的算脱落后长出来的永久牙来着
牛倌一看便明白了,他哈哈大笑起来,他就说嘛,一个看着才七八岁的娃娃怎么就会看牛了
“行了,我帮你们挑,要犍牛是吧这几头都不错。”
满宝顺着他的手看去,发现他指着的那几头牛毛发都油光华亮,牛眼看过来时精精神神的。
满宝看到它们的脖子上挂着竹牌,忍不住上前看了一下,发现上面写着“壹”,她便问道“这牌子是干什么用的”
“区分牛的质量,价格都是定死的,你们看中哪头,翻过去就是牛的编号,拿了去问价就行,这是第一等的犍牛,价格也是最贵的一批。”
满宝翻过去,果然后面是一串数字。
每一头牛都是有编号的,你要卖出去,得先和县衙报备,牛老了要宰杀,也得和衙门打报告,牛不小心病死了,更要通知县衙。
满宝记下它的编号,问道“那你知道这头牛多少钱吗”
牛倌笑道“我当然知道了,这里每一头牛的价钱我都记下来了的,这头要四两五百文。”
周虎当然唬了一跳,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满宝也没想到这么贵,摸了摸它后问道“那有没有便宜些,却又好的牛”
“那就是次一等的犍牛了,你想要买四岁的不可能了,买头三岁左右的吧。”因为他们是第一批进来的人,牛倌对他们还算热情。
主要是坐在草棚门口的差吏们不想跟他说话,而草棚里除了他就是牛,可能是平时寂寞惯了,这一开口,说的又是自己最擅长的,他一时滔滔不绝起来。
领着四人将次一等的犍牛都看了一遍,将他们的优劣都列举出来,然后再建议他们可以买的几头
满宝和周四郎周五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在商量过后,他们一致决定选中编号为“罗398”的次犍牛。
满宝再次抬头和牛倌确定,“这头只要三两五百文吧”
“不错。”
周虎在犹豫过后也选了一头次犍牛,比老周家选的差一点儿,只定价三两二百文。
他拜托满宝帮忙看了编号,又记了下来,便去找差吏问价。
听他们问价,差吏脸色好了许多,翻了一下册子,报了和牛倌一样的价格后问,“你们要赊吗”
满宝连连点头,问道“是去县衙里先赊银子再来拿牛吧”
差吏点头,“不错。”
“那您再看一眼,我家的牛是不是三千五百文。”
差吏翻了一个白眼道“是三千五百文,赶紧去赊银吧,这都快要用午食了”
满宝立即拉着周四郎去县衙里赊银。
杨和书正忧愁
第三百八十五章 银子变铜板(给书友“雪*花”的打赏加更)
杨和书也很高兴,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满宝就对周四郎和周虎道“你们去吧,我们在草棚这儿等你们。”
扭头又对杨和书高兴的道“你要去看我们选的牛吗其实它不是我最喜欢的,我更喜欢站在它左边第三头的犍牛,可惜它太贵了。不过虽然如此,我还是会很喜欢它的,以后也会对它很好的。”
杨和书笑着点头,“好啊,我们去看看。”
他好奇的看了一眼周四郎他们离开的方向,问道“你哥哥们去干嘛”
“他们去拿钱。”
“哦,是铜钱吗”
满宝点头。
杨和书便自以为懂了,笑问,“买一头牛,你们家来的人还挺多的,除了你们兄妹三人,还有谁来了”
“我二哥,他在那边卖竹筐和豆腐呢。”
“咦,你们家还会做豆腐”
“那是当然,我们家的豆腐做得可好吃了,是县城里的独一份,每次做的都不够卖的。”
杨和书就笑道“那找机会我可得尝一尝。”
俩人说着闲话,一起进草棚里看他们选中的那两头牛。
差吏和牛倌都没想到县太爷会亲自来,连忙站起来,再一看满宝与他熟稔的样子,对满宝和周五郎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有一个差吏直接走在了前面给他们引路,进草棚里抢了牛倌的活儿。
杨和书虽然也没有相牛的实际经验,但他和满宝一样是做过功课的,因此一看到满宝的牛就先问的是年龄和牙齿。
牛倌这下派上了用场,挤到前面去滔滔不绝,杨和书听着不住点头,做过功课就是不一样,反正他是全听懂了,虽然他还不会从牛倌扒开的牛嘴里看出牙齿的区别。
杨和书听得津津有味,又看了一下周虎选的牛,然后便让人把两头牛牵到草棚门口去。
罗江县的县城并不大,何况县衙和当铺还在同一条大街上,所以周四郎和周虎跑着去,很快又跑了回来。
只是他们去的时候身上没褡裢,回来的时候却扛了一条褡裢。
此刻正背在周虎的肩膀上,而周四郎跑在他的身边,俩人跑到草棚门口,先咧开嘴对杨县令一笑,这才道“我们把钱都拿来了。”
周四郎把赊借文书摆出来,又从褡裢里先拿出五串铜板,这才拿出三吊钱来,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差吏。
差吏扫了一眼赊欠文书,确定是在县衙赊的银子,便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收了他给的三千五百文,然后让周四郎签字画押,这就可以把牛给牵走了。
等周四郎签好了字,差吏便把牛脖子上的号牌取下来交给他,道“拿进去做好记录就可。”
然后看向周虎。
周虎没想到还真能用铜板把牛给买下来,他愣了一下后立即从褡裢里拿出三千二百文给差吏,同样画押领了牛。
杨和书一直站在一旁看,沉默了许久后看向满宝,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笑道“你啊你,没想到我杨和书上任吃的第一个亏竟是你给的。”
“县令大人,你可没有吃亏,我有可能两年才能还得上这笔钱呢,你的利息太高了。”
杨和书摇头,“这已经是有先例来的最少的利息了。”
“先例也都是有人做第一例的,您为什么不自己创一个先例”
杨和书皱眉,老半天后才摇头道“不妥不妥。”
对于罗江县他是初来乍到,对于官场,他也是初来乍到,本来赊牛的事就已经够出格了,再创个先例,恐怕接下来的几年生活都不会太太平。
虽然以他的家世不至于就灰溜溜的离开,但要是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那也是很讨厌的。
满宝就惋惜的回头看了一眼满草棚的牛,道“这样的话,恐怕你很难再赊出去别的牛了,大家的胆子都不大,主要是去年天灾来得突然,谁也不知道今年老天爷赏不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