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苏杏仪已经正好进来,见阮小九匆匆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跑了,还有些疑惑的问起苏邀:“怎么,你又有什么事儿叫他去做,他跑的比兔子还快些。”
“一点小事儿,他跑的太急了。”苏邀笑了笑,见苏杏仪只带着白桃一个人在身边,就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儿。”苏杏仪在她身边坐下,顺手从白桃手里接过了一份单子递给苏邀:“幺幺,这是拟定的客人名单,你瞧瞧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
这是苏嵘复爵以来头一次家中设宴,苏家已经没落了这么多年,不管再怎么简便,该有的规格还是要有,并且不能出纰漏,否则以后是要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的。苏杏仪虽然从前在忠勇侯府是当过家的,却还是十分谨慎。
苏邀接过单子看了看,见上面都是一些姻亲或是通家之好,除此之外就是沈家和宋家也在名单之上,想了想便点头:“大姐已经考虑的十分妥帖了,这样便足够了,咱们也不是为了做什么,不必太过高调。只是,我想还要另外再加几个人,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苏杏仪急忙点头:“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的朋友,自然是也是家里的朋友,他们要来做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是欢迎的,你说就是,我回去就让回事处补上帖子。”
“是外头慈善堂的李嫂子。”苏邀对苏杏仪郑重叮嘱:“还请大姐交代给底下的人,李嫂子只怕并不富裕,若是打赏什么的给的不足或是有缺,让他们千万不许对人不敬,把差事办好了,我们自然有赏赐给他们的。”
能够得到苏邀这样郑重其事的叮嘱,苏杏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陪着苏杏仪又把到时候请客的地点和菜式定了出来,又添上了德胜班来唱戏助兴,苏邀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外头管事急匆匆跟苏杏仪禀报:“大小姐,这,外头云章县主来了,说是来找咱们县主的.....”
县主驾到,这可是大事儿,按理来说开中门也是不过分的,可苏杏仪并不觉得高兴,反而还皱起眉头,转身见苏邀已经出来了,便问:“幺幺,你都听见了?”
苏邀嗯了一声,苏杏仪便道:“我去打发了她吧。”
李家真是把人当猴耍,明昌公主分明不喜欢苏邀的,却要让李小爵爷来求娶,问题是,又不是为有爵位的二房求娶,而是为什么都没有的三房求娶,李小爵爷还得兼祧两房。
这世道,但凡是能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让女儿去嫁这样的人家受尽委屈。
何况还是公侯伯府?若是答应了,那苏家哪怕是已经复爵,又有了一个县主,也是要被人嘲笑的。
由不得苏杏仪不生气。
苏邀却止住了她:“不必了大姐,请县主娘娘进来吧,我在前头的水镜厅等她,看看她有什么事。”
她对云章县主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相对于性格鲜明的其他贵女,云章县主向来淡得像是一抹影子,实在是令人没什么记忆点。
从前云章县主也从来没有为难或是挑衅过她,像是这次一样主动来找她,更是头一回。
苏邀有点好奇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既然苏邀都这么说了,苏杏仪也只好点头,叮嘱了她一定要小心,若是有什么事就去后院报信,才算是放心的去处理家务了。
苏邀便自己去了水镜厅,等到下人的茶水点心都准备好了,云章县主也终于被众星捧月一般进了门。
苏邀站起身,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遍,客气的行礼问好。
云章县主还是那副冷静和气的样子,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必如此,长安,我来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哦,若是她不提起,苏邀都差点儿忘记了自己的县主封号是长安了。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堂堂明昌公主殿下最宠爱的嫡长孙女,竟然有事要来拜托她。
苏邀饶有兴致的挑眉望着面前的人,也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吃惊:“县主莫不是在跟我玩笑?”
“不,是真的有事要拜托你。”云长公主面色冷静,从容不迫的抬起头看着苏邀:“请你卖我一个面子,这件事了结之后,你不想嫁给我三哥,我会让祖母收手,不会让她为难你。”
苏邀心中就更加狐疑,她沉吟片刻,才淡淡的问:“县主还是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是你伸手就能办得到的事儿。”云章县主开门见山:“前些时候,慈善堂的李文英是否曾找到你,请你帮忙?”
....
苏邀的面色有了些变化,手里的动作也顿了顿才面不改色的问:“是关于李嫂子的吗?”
其实李文英是苏邀上一世的熟人,她上一世投奔了沈家夫妻,被沈家夫妻雇佣进了苏家的别院照顾苏邀,两人相处几年,算得上感情深厚。
可苏邀来了京城之后,终于有了精力和能力去找她,却并没有找到。
直到前些时候,沈老爷才帮她把人找到了,说是在京城外面的善堂里找到的。
冠上珠华 一百八十五·丢人
但是找到了人,苏邀都还没来得及跟她有太多接触,只是通过沈老爷跟她见了一面,听说她在慈善堂帮佣,照顾一些失了庇护的孩子,便给了她三千两银子,算是资助慈善堂。
这一次苏家请客,苏邀还特意请苏杏仪加上她的名字。
可这一切都发生了不久,而且李文英不过就是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怎么能惊动云章县主?
她在心里想了想,却知道自己是不能放着李嫂子撒手不管的,便沉吟着问:“恕我多嘴,不知道县主如何会知道她来找了我?”
“说起来,也是一桩旧事了。”云章县主观察着苏邀的脸色,见苏邀态度平和,就皱了皱眉旋即才松开:“她没跟你说吗?”
苏邀便更诧异了:“说什么?”
云章县主端茶的动作止住,耐人寻味的望了苏邀一眼,忽而轻轻笑了笑,整个人都明艳了几分:“罢了,没什么。就是一桩小事,既然她自己都没来惊动你,那也不必再劳动你了,不过,这次还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叨扰了,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改天再设宴跟你赔罪。”
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在一边陪着的沈妈妈都有些发懵,挠了挠头不解的问:“这位县主是不是.....怎么话说的不清不楚的?”
苏邀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她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好奇心。
跟着程定安久了,她知道,一个人拥有太浓重的好奇心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事关李文英,这就又不同。
上一世李嫂子尽职尽责的照顾她到最后,她死的那样凄惨,也没有什么能力回报她,可是这一世不同,有了能力了,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
“让坚叔来一趟。”苏邀吩咐燕草去将何坚叫来,等到何坚来了,便将刚才云章县主的举动说了一遍,而后就道:“我想让坚叔你帮我跟着云章县主,查一查这里头的故事。若是可能,最好是查的清楚一些。”
何坚如今已经算是苏邀的人了,苏邀既然这么吩咐,他自然是毫不迟疑的照办。
而在他去办事的第四天,几大营的大比如期举行。
因为元丰帝今年十分捧场,太常寺跟礼部也将规格提的十分之高,跟往年元丰帝去承德避暑也差不多了,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便能见着几大营的旗帜在风中迎风招展,旌旗飘飘,众多将士也严格按照阵列严阵以待,十分威武。
元丰帝最近其实有许多烦心事,比如说南方难见的雪灾冻灾,比如说倭寇之乱还未平息,云南那边刚好一些的局势却又有了反复,但是在这一刻,他看着大周朝的精兵强将,终于还是一扫了胸中的浊气,露出了笑意。
还有空笑着喊了萧恒:“你看见没有?你从前在这里头可没少摔打东西,朕的耳朵都要被那些弹劾你的御史说出茧子来了!”
当初萧恒还是宋恒的时候,最初跟着宋翔宇回京来,就是跟着宋翔宇在京营的,他脾气倔强,不肯服输,很是在京营出了几回风头,光是替京营将士出头,就打了好几个二世祖,把那些纨绔赶出了京营。
这些事儿说起来就好似还在眼前似地,可那时候哪里能想到,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孙子?
元丰帝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和怀缅,重重的拍了拍萧恒的肩。
这个孩子好是好,只是到底中间隔着先太子和先太子妃两条命,元丰帝经过这些天的深思熟虑,心中不仅没有决断,反而愈发的举棋不定起来。
好在萧恒自己是个完全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的,元丰帝心中叹了口气。
几大营的统帅已经上前来行礼了。
元丰帝勉励了他们几句,见东瀛使臣和草原王庭的人都面色凝重,心中多了几分得意,便下令开始。
几大营挑选出来的自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光是看他们的精气神和那一身的肌肉,就知道这些人必定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兵部尚书孙永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中松了口气。
几大营都这样出色,谁输谁赢其实也不怎么重要了。
反正兵部显见得是在京城防务上下了功夫的。
大比是五局三胜,头一场就是比的肉搏战,几大营显然是将精锐都挑选了出来,比赛十分精彩,惹得文武百官都掌声雷动,十分喝彩。
元丰帝也面带微笑。
紧跟着是比骑射了,这一项也是险象环生,精彩至极,最终是西大营技高一筹,一百多名弓箭手上靶的次数最多。
元丰帝为此还很是夸赞了孙永宁一番----这个顾明川从前只是个流放的犯人,是孙永宁慧眼识才,将他扒拉扒拉,在冀州之战的时候从人堆里扒拉出来的,这人也的确是很得用,西大营之前一直在三大营中是比较弱势的,如今看来已经是大有改善了。
只是这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等到下午,比试阵法的时候,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在众多使团的眼皮子底下,京营的战士们的甲胄竟然如同是破棉絮一般,轻而易举就被西营的士兵给用长矛刺穿了。
若是只有一二个人,那还能说是京营的兵本来就技不如人。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家看的清清楚楚,京营的甲胄不堪一击,穿了等于没穿,不,简直比没穿还要糟糕-----至少没穿还能跑的快一些呢,可京营这些破烂玩意儿还耽误逃跑。
不仅如此,京营战士们的长矛也跟豆腐一样,竟然还有捅在了敌方身上而折断了的。
孙永宁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台上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萧恒坐在元丰帝身边,忽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丢人现眼!”
元丰帝目光阴沉,虽然一言不发,可这样反而更叫人害怕。
是,萧恒说的没错,这种场合之下,装备上出了这样的问题,这不是丢人现眼是什么?!
元丰帝都不想去看东瀛人跟其他使团的反应。
冠上珠华 一百八十六·求救
这么多年以来,元丰帝也就是在夺位之前受过这种丢人现眼的委屈,自从他努力壮大了藩地,将从前那批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已经没有再这样觉得丢脸过的时候了。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孙永宁的一张脸都已经不能只是单单用难看来形容,他作为兵部尚书,自然是首当其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大比之上的这一幕意味着什么了。
这也更让他毛骨悚然之余觉得浑身发抖。
知道而底下的人办事各有自己的打算,可他没想到还能出这样匪夷所思的纰漏。眼前这是什么情形?这是三大营一年一度的大比,哪怕圣驾不是亲临,按理来说这也是大事中的大事。
京营更是由宋澈亲自统领的,按理来说,克扣谁也不该克扣京营的用度才是。
文润泽是昏了头了不成?!
本来就已经是十分的难堪了,谁知道草原王庭的那帮鞑子还又闹出了事端来,哄然大笑,嘲笑起了京营的精锐。
元丰帝平生最恨被人威胁,尤其是鞑子这些年屡屡进犯国朝边境,前些年废帝时期,更是曾经有过打到北京来的事情,就更是让他觉得耻辱,现在草原王庭的人当着他的面看了这样的笑话,他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事情完毕之后,孙永宁几乎已经面无人色,都等不及众人散去,他等到换了衣裳,便直奔首辅杨博的营帐,才进了门,便先跪倒在地上:“师座救我!”
杨博的营帐里却并不是他本人坐镇,叹了一声气,高平上前将孙永宁给搀扶起来,菜神情凝重的问:“你怎么会做下如此蠢事?!”
见到杨博不在,孙永宁心里又是心慌又是惊怕,丧气的啐了一口,才长出了一口浊气,用闽南话骂了一声娘:“这他娘的谁想得到那帮人这样胆大包天!?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文润泽是郑思宇妻舅,往常也是师座说,多让着姓郑的他们一些,姓郑的背后是谁,别人不知道,咱们难道心里还没数?说到底,郑思宇背后是许次辅,咱们师座不愿意得罪次辅,我便也一直都听师座的,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他们的事,可谁知道,我不管她们的事,他们倒是真无法无天了。”
要是别的事也就算了,可是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情景?
哪怕是仗着有许顺撑腰,文润泽也未免太大胆了!他们竟然对京营的用度克扣至此!
孙永宁半点不傻,摸着自己的眉心,简直愁得要一夜白头:“我看广平侯也是忍无可忍,故意挑着这个日子闹出来的,他怕什么?他本身就是陛下的舅舅,陛下对他宠信有加,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这事儿不闹出来,他吃暗亏,可是这位侯爷,哪里是吃这种暗亏的主儿......”
高平完全能理会孙永宁如今的心情,他卷着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见孙永宁还是心慌不安,才叹了声气正色劝告:“罢了,你好歹也是部堂,吓得跟个鹌鹑似地,成何体统?别的事儿暂且先放在一边,这次武库司和器械司给京营的武器,不是你经的手吧?”
“没经过我的手!”孙永宁断然否认:“我傻了我?给那帮人抬轿?”
“那就先不必急!”高平冷哼了一声,眯着眼道:“如今老首辅奉命去勤政殿了,咱们就不能先乱了阵脚,横竖事儿没经过你,先看看再说。”
别宫的勤政殿中,元丰帝大发雷霆,罕有的将进来的众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
问起宋澈的时候,宋澈尤其茫然也尤其愤怒,一口咬定事先根本不知情,他脸都气的红了:“这批东西都是兵部武库司领来不久的,因为知道有大比,臣一直都没舍得将那批武器和甲胄拿出来,专程就是为了等着大比这一天大显神威的......”
宋澈跪在地上,虽然脊背仍旧绷得笔直,可是头发到底已经是白了许多,他说着话,抿了抿唇,神情有些疲倦的苦笑:“老臣实在是没有料到,兵部给的这批东西竟是这样的.....”
他的未尽之言,人人都能听的明白。
也是,易地而处,换成任何人,只要不是失心疯了,都绝对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
宋澈的话矛头直指兵部。
杨博的眉心顿时跳了跳。
而在边上的许顺也眉间有些焦躁之色一闪而过。
元丰帝看着宋澈片刻,亲自喊了他起来:“舅舅何错之有?!是那帮尸位素餐之辈胆大包天,舅舅何尝想发生这样的事?你放心,朕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话音刚落,众人已经面色各异。
而元丰帝当即点了刑部的高平和都察院的杜策等人出来,彻查这次以次充好之事。
元丰帝雷霆震怒,高平跟杜策等人都不及回到京城,便先在营帐中连夜商讨案情。
而事实上,要彻查这件事也并不难-----武库司跟器械司给京营的东西那都是有数的,给了何人,何时给的,都有记录可寻,只要找到了登记的册子,查清楚是何人用印,那么东西的问题是出自哪里,也就一目了然了。
可问题就在于,等到刑部和都察院派人去找兵部的册子,那册子却消失了。
与此同时,早已经急的六神无主的文润泽出现在许崇面前,将头都给磕的红肿出血,但是他却仍旧不敢有片刻的放松,哭的眼睛通红的重重磕在地上,对许崇哭求救命:“大人,大人,您千万要救我一命啊大人!”
许崇气不打一处来,见他膝行着靠近自己想过来抱着自己的腿,不假思索便狠狠地抬脚踹了他一脚,冷笑道:“汗邪了你了!你这可真是油锅里的银子度恨不得伸手去捞来使,你就不怕把你的手都给烫熟了!你从什么地方找麻烦不好,偏偏在这等事上犯这样的错,让人家拿捏住把柄!”
文润泽被踹了个四脚朝天,可他顾不上狼狈,哭着爬了起来,又趴在原地嚎啕大哭。
冠上珠华 一百八十七·脱罪
“小的也是为了帮阁老出气!”文润泽哭的五官都变了形,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往年截流是已经约定俗成的规矩之外,其实兵器以次充好也是常事了,底下的军营都是心中有数的,想要东西好,那就得给钱。宋家?
宋家也不例外!只是给的多少,或是兵器好坏多少的问题罢了。
今年是因为宋家得罪许家得罪的太狠,之前郑思宇弹劾了胡建邦,偏偏胡建邦的事儿又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完了,不仅没能用胡建邦扳倒萧恒,反而还让郑思宇和大家花了一番心力杀了胡建邦。
处处都不顺心,所以文润泽才刻意想着给京营使绊子罢了。
本来哪怕知道是大比在即,文润泽也没担心过----在他看来,这等重要的场合,只要宋澈不蠢,那就肯定不会真的用上那批有问题的兵器来比试----这么重要的场合,又不是闹着玩的。
至于到时候再闹出来,文润泽也有法子应对----推出个属下去,说是办错了事,把器械司研制出来的残次品不小心发错给了京营了,这事儿也不是糊弄不过去。
关键是有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偏偏这次他们赌输了。
文润泽哭的悲惨之余,忍不住咬牙切齿:“鬼才信他们京营之前不知道这批兵器是残次品----上阵之前,难道都不查入库的兵器?这分明就是故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等着来找我们的麻烦呢!”
“闭嘴!”许崇冷冷看着他,也十分的愤怒:“你还敢说!如今大比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兵器出了问题,圣上龙颜大怒,哪怕是宋家有意把事情闹大,那也是兵部有错在先!你看看你干的什么蠢事!?”
文润泽哭丧着脸又跪了回去,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忍住:“大人!这分明就是宋家故意借着这个时机来找麻烦!否则的话,哪有这么巧?他是谁!?他广平侯可是老狐狸了.....”
见许崇面色沉沉,文润泽再接再厉,急迫的上前几步抱住了许崇的腿:“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咱们难不成就真的被压着打?”
他哭的几乎都没了人样,许崇看着又是厌恶又是好笑,伸脚踹开他,冷冷坐在了椅子上:“还没到最后一步呢,你好什么丧!?先等等看!”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徐春才颤巍巍被搀扶着进了大帐。
天气冷,他又素来畏冷,进营帐的时候已经冻得脸色发白了,许崇准备充分,等到他一进门,便先送上了手炉,又将热茶捧上来放在老爹手里,这搀扶着老爹在铺满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对老爷子道:“文大人在这儿哭了一整天了。”
许顺的目光落在文润泽身上,呵了一声,喝了一口参茶,这才觉得四肢百骸都有了热气儿:“有这会子哭的时候,早干什么去了?若是早规行矩步,何至于此?”
文润泽顿时哭的更厉害了,爬上前哭道:“大人,是学生的错,千错万错,学生实在没料到宋家如此心狠手辣,毫无顾忌.....”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事已至此,要杀要剐,全凭大人一句话罢了!”
许顺半响没说话,好整以暇的喝完了手里的茶,菜慢悠悠的笑了笑:“润泽这是在将老夫的军啊!你虽然面上哭的凄惨,可心里却想着,老夫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救你,否则你姐夫回来了,总是要给你出头的,是不是?”
文润泽连声说不敢。
又抖抖索索的解释:“姐夫也是师座您一手提拔,学生如何敢这样想!?”
“敢不敢的,现在都不要紧了,”许顺冷笑一声:“横竖现在大错已经铸成,你猜的对,看在你姐夫的份上,老夫也是要保你的。再说,兵部那么多人,你一个人急什么?”
一句话就给文润泽吃了个定心丸。
文润泽欣喜若狂,几乎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兴奋的给许顺又磕了三个头:“多谢师座!多谢师座活命之恩!多谢师座活命之恩!”
他心里是知道的,许顺既然都这么发话了,那么他的这条性命就是实打实的保住了。
高兴完了,他才忍不住忧虑:“那这件事.....”
“是你签发的出库文书?”许顺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将炉子拿走,见文润泽急忙摇头,便沉声道:“那就是了,那你就一口咬定不知情就是了。”
文润泽顿时明白了许顺的意思。
是啊,只要他不承认,谁能证明发兵器给京营的事儿是他的命令?
有人证吗?
什么?真的有?
很快就没有了。
当天下午,武库司郎中邱安便在事发之后畏罪自尽,不等都察院来拿人,先一步上吊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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