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大周朝的风俗,定了亲便已经是正式的亲家,但凡是年节都应当按照正式姻亲开始筹备礼物的了,汪家送了礼来,苏老太太看了一眼礼单,再拿到了汪悦榕亲手给自己做的鞋袜,一时欣喜不已,连连称赞:“好!看这针脚细密,样式选的也好,纷纷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孩子!”
苏嵘的年纪毕竟不小了,能够在这个时候还选到汪悦榕这样出色的女孩子,苏老太太一扫从前的颓靡,这些日子都十分的高兴。
苏杏仪在边上捂着嘴笑起来:“说起来也要多谢四妹妹,若不是她这个红娘做的好,您哪儿能有这样的好孙媳呢?”
老人家一点就透,苏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里的鞋袜,赧然道:“我也知道多亏了幺幺,可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这样.....出色,心中还是有些后怕,毕竟,如今是一切都好,关系也好,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可若是以后.....”
“没有若是。”苏杏仪伸手按住了苏老太太的手,目光坚定的望着她,一字一顿的告诫:“祖母,人心肉长,只要我们对幺幺好,知道好歹,就不会有这个若是。老话也说,人善天不欺,她能如此待我们,难道还会害我们不成?只要我们自己立身正,拎得清,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苏邀何等聪明的一个女孩子?
真心假意难道她会分不清吗?
苏老太太因为她能力太过性情太强硬就开始防备她,让苏杏仪来说,这太伤人的心了。
苏老太太见孙女儿如此郑重,就知道苏杏仪等这一天等的很久了,好半响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是我太过自私了,你说的是,幺幺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领了她这么多恩惠,我却还是这样斤斤计较,长久下去,只怕不是好事。”
苏杏仪欲言又止。
在她看来,这不是好事不好事的问题,而是太过伤人的心。
至于利弊,这么久了,难道还不够看出苏邀的心意吗?
不过这些话也只能慢慢的说,她笑着附和了几句,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而后余夏果然掀了帘子禀报说苏邀跟苏嵘来了。
苏老太太又是满脸的笑意,对着苏嵘招了招手:“快看看!真是难得,纷纷如此的好手艺,我的鞋袜抹额,你的鞋袜和腰带,还有你姐姐的一件云肩,幺幺的一对手笼子,都是纷纷亲自绣的,这个孩子.....”
苏嵘长身玉立的模样看的苏老太太忍不住一阵热泪盈眶,拉着苏嵘坐了,才跟苏嵘道:“正好,咱们家的礼也备齐了,你明儿就带着礼物过去,拜会你岳父母和老太太之外,再邀请他们一道过来吃团圆饭,咱们家总算是也等到这一天了......”
多少年了,苏家的年过的从来都不像是年。
今天是头一年,苏老太太满心期待起过年来。
苏嵘见苏老太太这样激动,急忙笑着答应下来,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到时候连同外祖母他们一道请来吧,咱们家也许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恰好三叔也去接阿栐回来,正好到时候给他们接风洗尘。”
苏老太太之前还没想到这一遭,听见苏嵘这么说,更是急忙点头答应:“正是你说的这样,你袭爵本来就是天大的喜事,本来就该告诉祖宗,让他们也高兴高兴的,恰好就趁着过年,正好把喜讯告诉祖宗,让他们在底下也能安心。”
祖孙俩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话,苏老太太才问起苏嵘跟苏邀来:“你们才刚在外头书房商量什么呢?”
她老人家看了苏邀一眼,又有些犹豫的问:“幺幺,你干爹干娘那儿,是否也要请一请?”
苏杏仪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苏邀,对苏邀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并没有把沈家夫妻已经把铺子盘出去,出了京城的事情告诉苏老太太。
不说才是对的,苏邀会意,对苏杏仪安抚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苏嵘接了话头:“请,当然要请,幺幺的干爹干娘,这若都不请,那还有几个称得上是正经亲眷,当然该请他们一道来了。”
冠上珠华 一百七十四·警告
孙子既然这么说,苏老太太自然也不可能让孙子不高兴,她乐呵呵的笑开了:“既如此,那更好了,你亲自去一趟亲家老爷府上,再去请你沈世伯,杏仪跟幺幺就一道拟出菜单来,咱们欢欢喜喜过个年!”
没过几天,苏家请客的帖子才送出去,就传来了雷云在都察院的司房里畏罪自尽的消息。
消息传到苏邀耳中的时候,她正在听唐掌柜说到最近的进展。
唐掌柜苦哈哈的,整张脸都皱成了橘子皮,低声对苏邀道:“姑娘,按照您所说的,把雷云的那几件私藏都漏给了许大少爷瞧了,许大少爷果然很有兴趣,都买走了......”
他搓了搓手,看着苏邀十分不解:“可是姑娘,恕我冒昧问一句,您费这么大功夫兜圈子,所为何事啊?”
为什么还得这么费心的钓鱼?
想别的主意,也自然就能见到许大奶奶吧?对于苏邀来说,那也不是什么多高不可攀的人物啊!
苏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怎么?唐掌柜对我的做法有什么指教?”
唐友龙急忙摆手,开玩笑,自从被苏邀整治了一番之后,他这种老狐狸都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哪里还敢对她有什么指教?他知道在苏邀跟前是最好不要说谎话的,便干脆的道:“不敢不敢,只是好奇,姑娘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苏邀便声音冷淡的提醒:“唐掌柜怕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向来有个规矩,那就是,不管我的吩咐如何离奇,尽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我不大喜欢别人问我原因。”
好大的口气!唐友龙的脸色变了,可是却又得承认苏邀的确有说这话的本钱,便急忙道:“是,是小人多事了.....”
“没事。”苏邀说的轻描淡写:“你慢慢自然就会习惯的。”她说完才轻声又开了口:“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呢?办的怎么样了?”
“您放心!”唐友龙立即打起精神来回答:“按照您的吩咐,当时给雷云的那六十万两会票,就是加盖了伪章的,作假的师傅还是东南商号的掌柜,也是我的老熟人了,雷云当时没发觉,如今他已经死了,这笔帐就更没人知道了。真正的会票,都在我这儿呢!”
苏邀轻轻敲了敲桌面,对唐友龙道:“你拿着这六十万两会票,星夜兼程赶去找我干爹干娘,交给他们,然后跟他们说,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拿出十万两,买下雷云的家眷,这件事,想必你也很擅长,你陪着他们一道去做。”
唐掌柜这下彻底被搞的懵了,眨了眨眼睛看着苏邀,想要问一句为什么,却又陡然想起苏邀之前的那句警告,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下来:“是!小人一定陪着沈老爷跟沈太太,把这事儿给办的妥妥当当。”
苏邀嗯了一声,打发了唐掌柜,站在敞轩前站了许久,才缓步又回了自己房里。
沈妈妈已经在等着她了,见她回来,急忙迎上来:“姑娘可回来了!才刚回事处给您送了张帖子,正要给您过目呢......”
苏邀伸手接过来一看,面上的表情就有些戏谑。
又是明昌公主府上的帖子。
见她半响没有出声,沈妈妈不由得有些担心,往她手里的帖子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皱眉:“怎么又是公主府.....”
对于明昌公主府,苏邀房里的人都无法有什么好感,原因无他,主要是明昌公主上次对于苏邀的态度着实太过刻薄,她对苏邀的排斥和厌恶,简直不加遮掩。这请帖,哪怕是公主送来的,也没什么值得令人高兴的。
沈妈妈难得放肆了一回:“不去了吧?眼看着都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呢,不去也说得过去。”
何必去自己找罪受。
苏邀笑了一声,拿起那张帖子反复观摩,片刻后扔在桌上,淡淡道:“不,要去的。”
她眼睛亮亮的,见沈妈妈苦大仇深的皱眉,又忍不住笑起来:“妈妈放心吧,这回公主娘娘必定会换一副嘴脸的。”
明昌公主虽然跋扈,但是却不蠢钝,她前脚为难了自己,后脚贺太太就进宫哭诉给自己争了一个县主之位回来,虽然说大周朝郡主县主不少见,可是勋贵之家封县主的,却还真的少见。
据此足可见圣意了。
这种形势之下,明昌公主不会不识趣再来为难的,相反,这该是一场求和的宴席。
眼看着敌人在你面前弯下她高贵的头颅,僵硬着笑脸跟你求和,这种感受不好吗?为什么要拒绝?
沈妈妈不知道苏邀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既然苏邀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没有反驳的道理,便干脆去替苏邀整理出那天赴宴要穿的衣服来。
还没等到去明昌公主府赴宴,唐友龙再一次来了,这一次来,他兴冲冲的对着苏邀道:“四姑娘,果然如您所料!许大少爷把那批东西买回去没多久,就又找上门来,说是要问问,这其中,有几个冻花石杯原是一整套的,问我们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要凑成一整套,又说要见见我们,亲自谈生意......”
“答应下来!”苏邀毫不犹豫的吩咐唐友龙:“就跟许大少爷约定,在锦绣楼见面,你不要出面,让你弟弟也不要,就让之前卖东西给许大少爷的那人出面,要说的话,我会告诉他,届时我会在隔壁全程听着,你记住了,不要擅作主张!”
唐友龙难得见苏邀这样郑重其事,根本不敢有任何擅作主张的心思,急忙答应了一声,自己去布置了。
苏邀摩挲着手里的那套冻花石杯,目光缓慢下沉,随即才啪嗒一声将盖子给盖上,声音极轻的笑了:“看来,我猜对了......”
她虽然在笑,眼里却是冰冷一片,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许久才扬声喊了燕草进来,对燕草道:“你把这封信送去给陈大人,就说,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他。”
冠上珠华 一百七十五·买卖
时间过的极快,一转眼就已经到了十二月十二,外头的年味儿越发的浓厚,京城的人大部分已经开始准备起了年货,煎油丸子的、腊肉腊鱼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起了准备,还有不少推着大缸出来清洗酿酒的,一时之间四处都泛着快活的气息。
一片祥和的气氛里头,挂着许家一品大学士的两对灯笼的马车静悄悄从灯市口驶出,绕过了牌楼上了大街,停在了东四胡同的锦绣楼门前。
许大少爷掀开帘子,对着里头还在出神的许大奶奶轻声喊了一声:“母亲?”
许大奶奶还在出神,一时没有听见,直到许大少爷再次试探着喊了一声,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怎么?”
“到了!”许大少爷狐疑看一眼魂不守舍的母亲,却没有多想,只是伸手去搀扶她下来:“您这是怎么了?不过几件首饰,几样东西,您喜欢咱们就买下来也就是了,怎么还一定要亲自见见那个掌柜?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齐氏回过神来,在儿子头上凿了一下:“你知道什么?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许大少爷自然是不敢跟母亲犟着来的,听见她这么说,忍不住笑道:“是是是,母亲总是有道理的。”他说着已经引着齐氏上了二楼,找到了之前已经定好了的天字号包间,敲了敲门。
里头跟他交易过的鲁朝奉已经等着了,一见他便弓着身子行礼:“大少爷,老头子这箱有礼了.....”
许大少爷咳嗽了一声,见母亲眉头微蹙,急忙挥手:“别整这套虚的,走走走,进去说!”一面迎着齐氏进了屋子。
锦绣楼的包间十分宽阔,中间摆了一张四扇的黄花梨木底座的仕女图屏风,齐氏在屏风后头坐了,不等儿子开口,先问鲁朝奉:“不知道老师傅的那套首饰,是从何处得来的?”
鲁朝奉急忙站了起来恭声回话:“回夫人的话,这套首饰,是有人抵押在我们蜀地分号的,年深日久,早已经成了死当,这回清理库房,这才拿出来继续卖的。”
齐氏攥紧了自己的衣摆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情绪,紧跟着问:“那当初的当票,可还有存根?!”
鲁朝奉就有些为难:“这倒是没了.....隔得太久了,没人来取,过了时间,就成了死当,死当的东西,当票一般便不重要了,辗转多年,已经找不见当初的存根了。”
齐氏又是紧张又是怅然,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你不是说手里还有几套这样的东西吗?这次带来了没有?”
鲁朝奉急忙点头应声:“是,听说您有兴趣,都带来了!”又急忙招呼底下的人把东西拿上来,交给了许大少爷。
许大少爷捧着托盘转到屏风后头,给齐氏过目:“娘您看。”
齐氏的目光落在托盘上,逡巡了一圈,许久之后,才颤抖着声音问鲁朝奉:“多少银子?这些东西,我都要了!”
鲁朝奉显然是有些惊喜,忙取过了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顿之后,笑逐颜开的回禀:“承蒙夫人惠顾,总共一万二千四百两银子!”
许大少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屏风后头探出脑袋来瞪了鲁朝奉一眼:“这么贵?!老鲁,你不是在敲本公子竹杠吧?!”
“这怎么敢?”鲁朝奉急忙否认:“这些东西当初当给我们当铺就是贵当,东西您也看得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虽说时间久了些,但是这些东西啊,就是要年份才显得有底蕴,收您这个价,绝对是公道的.....”
饶是如此,一万二千多两银子也太贵了!许大少爷不由得回头去看母亲,觉得向来勤俭持家的母亲定然是要心痛银子的。
谁知道齐氏竟然毫不迟疑的道:“成交,稍后就令人将会票送去你们店里。”
鲁朝奉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奉承话不要钱似地说出来。
许大少爷纳闷不已,不明白齐氏怎么对这堆旧物这么感兴趣,忍了又忍,趁着搀扶母亲上马车的功夫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娘,您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您看那只金镶红宝开口镯,颜色都不对了.....”
齐氏的手却久久的在上头留恋不去,打起精神来呵斥了儿子一声:“你知道什么?这些东西,将来自然是要留给你跟你妹妹用的.....”
许家的马车缓缓驶出了东四胡同,苏邀的手也将窗子落下,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不久之后,鲁朝奉从隔壁过来敲门跟唐友龙汇报情况,又道:“那一万四千两的会票,到时候再送到你府上.....”
鲁朝奉是唐友龙的姻亲,他家中并未有儿子,唯有一个独女嫁给了唐友龙的儿子,两家亲如一家。
唐友龙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按照苏邀的交代径直道:“你自己留下三千二百两,其余的交给我就是了。”
“这怎么行?”鲁朝奉怔住了:“这些东西又不是我的,我只是中途当个转手的.....”
“说了给你就是给你。”唐掌柜自己都满头雾水,哪里能回答鲁朝奉的疑问,糊弄了他几句,才道:“你留着就是了,以后别再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就是,省的惹祸,明白没有?”
能跟唐友龙这种人做姻亲的,哪里会是蠢人,唐友龙一说,鲁朝奉就忙不迭的道:“放心吧,我会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嘴巴严实着呢!”
唐友龙打发了他,才去屏风后头,轻声问苏邀:“姑娘可找到想要的答案了?”
自然找到了。
她当初听见齐云熙的名字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可后来事情来的太快太急,让她快的都来不及抓住那一丝不对的感觉。
直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还有贺太太的提醒,她终于想到了上一世的一个关键的事。
上一世是庄王登基,庄王登基七年之后,五皇子反,五皇子打的旗号是,讨伐无道昏君,而檄文中其中一条昏君的罪状,就是庄王勾结废帝逆党,还扶持前朝逆党之后为妃......
冠上珠华 一百七十六·爵爷
真是太巧了,庄王殿下登基之后,第一批选进宫中飞上枝头的那位贵妃娘娘,就是出自许家的呢。
许家也算是世代书香,许次辅更是位高权重,他们家的后人,却被五皇子和庞家指责成‘废帝逆党’,这说明什么?
苏邀福至心灵的站起身来,目光落在那辆马车消失的长街拐角处,许久没有动弹。
直到天色不早,唐友龙的那个二弟找上门来,她才回过神让何坚去准备车马,自己趁着这个空隙吩咐唐友龙:“最近就老实些,不要冒头,等到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唐友龙得了她这句保证,这才算是把悬着的心彻底给放下了,又小心翼翼的觑着苏邀的面色试探:“姑娘,那我们之后......”
“说了让你去晋地做掌柜,这个话,到现在也还是作数的。”苏邀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友龙,垂下眼帘道:‘你可以早作准备了,把你的家小都安排过去就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唐友龙欢快的应了一声。
苏邀从头到尾都只要了沈家的那六十万两银子回去,对于雷云跟他的生意往来毫无兴趣,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唐掌柜知道苏邀不是个贪得无厌贪银子的。如今苏邀只要肯放他走,给他一条活路,那他这个身家,去哪儿过的不是快活似神仙呢?还不用再跟从前那样提心吊胆的,生怕触了雷云的霉头。
他笑眯眯的送了苏邀上马车,还殷勤的知会一声:“对了四姑娘,您之前不是说让我按照您说的话,让沈老爷拿出十万两银子来买下那雷云的家眷吗?之前小的是打算亲自去跑一趟陪着沈老爷的,可后来不是为了这事儿,就只是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跑了一趟,那小子办事儿办的不错,才送了信回来,说是已经嘱咐过沈老爷了,沈老爷也说明白了您的意思,让您放心。”
他很聪明的没有再问任何不该问的问题。
比如说苏邀那件直接就要了雷云老命的金缕玉衣是从何处来的,她怎么会有,又怎么会知道是违禁的东西?
苏邀也很满意他这份识趣,她之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身边的人,胡英于冬跟阮小九三个人要做的事情太多,她必须得尽快培养其他能用得上的人手,这个唐友龙就不错,狡猾市侩,但是十分识时务。
重要的是,苏邀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拿捏住他。
她放下了帘子,靠在引枕上,才惊觉自己的腰背因为绷得太久而有些酸痛,她不由得调整了一下姿势,才接过了燕草手里递过来的热茶。
燕草却立即就发现了她的不适,不声不响的换了个方向,双手放在她的背上熟练的按捏起来,又忍不住轻声道:“从去通州开始,就几乎没有停过,每天都东奔西跑的,您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休息了。”
“快了。”苏邀冲燕草笑了笑,见她不大高兴,便很诚恳的捏了捏燕草的脸蛋:“是真的,忙完这一阵,怎么也该有个休息的时候,到时候我带你们一道去通州散心。”
燕草的神情顿时有些古怪。
她可还记得,之前去通州陪汪悦榕散心,结果差点就散出个好歹来。
不过,有这个想法还是好的,她只好这样安慰自己,看着自家姑娘有些发愁。
从前一直是发愁姑娘的前程。
那时候姑娘爹不疼娘不爱,唯有一个外祖母可以靠的上,可贺太太也不是能陪在她身边的。
她简直都不知道姑娘是怎样一步步走出了一条路的。
到了如今,好容易看似站稳了脚跟,可要燕草来说,前路还是茫茫一片。
而且从前还知道敌人是谁,如今却时刻都要担心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叹了口气,她还没答话,马车就已经停下来了,早有媳妇子们在门口等着,搀扶了苏邀下马车,一个媳妇子就满面春风的跟苏邀回话:“四姑娘,才刚老太太还派人来问门上呢,问您回来了没有,说是让您回来了便赶紧过去一趟。”
苏邀心中还存着事,可苏老太太那边既然催的急,她也就顺势往苏老太太的院子里去,果然才到,就见余夏和余姚都等在廊下,见了她来,飞快的迎了上来:“四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苏邀放慢了脚步,余夏便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姑娘,明昌公主府上来了客人,正等着您呢。”
苏邀的脚步就微微顿了顿。
又是明昌公主府。
这来的未免也太过勤快了,之前的帖子才送上来不久,都还没有焐热呢,过个几天就是赴会的日子了,竟然连这几天都等不了,又派了人来?
她放慢了步子,哦了一声:“来的是谁?”
“是明昌公主府的嫡次孙,也就是云章县主的弟弟,李小爵爷.....”余夏见苏邀凝眉,就提醒她:“李家这位小爵爷,是兼祧两房的。”
苏邀就反应过来。
明昌公主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不必说,李大老爷虽然说面上不显,可却是继承了先驸马永安伯的爵位的,而李二老爷却是英年早逝,并未成亲就在贵州平乱之战中殒命,元丰帝为了让明昌公主好过些,特意给他追封了个长安伯的爵位,并允许李家过继子孙以袭爵。
李家大老爷膝下唯有一个儿子,自然犯不着舍出儿子来去换个爵位,再说长子嫡孙,也没有过继的道理。
只剩下李家三房,还有一个孩子。
可李家三房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一个男孩儿出生,明昌公主等了又等,实在没法子,便干脆定了这个孙子兼祧两房,从此人人改口称呼这位少爷一声小爵爷。
李小爵爷嘴甜混得开,早早的就袭爵了,很得元丰帝的喜欢,只是之前一直在外头军营历练,甚少回京,没想到这个时候回来了,还被明昌公主派到了苏家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