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冠上珠华 一百六十六·相会
可是,江南织造署的金三孝完了之后,上来的是刘春旺,那可是从前汾阳王跟前的孝子贤孙,也是汾阳王妃族中一个叔叔的附庸,为崔家跟汾阳王妃,那可是立过汗马功劳的。
然后便是应天府尹了。
这也是个老熟人了-----童泰的世交好友。
能跟户部侍郎串联做下这等事的,这三个人才够分量,才能平息的了如今的天子之怒。
不管是这三人中的哪一个,对于他们如今来说,都无异于是在自断臂膀,割了身上一大块肉。
想到这里,童二老爷再忍不住,竟然当着屋子里这几人就开始抱怨:“大嫂这一口气,出的可真是大手笔啊!”
一下子赔进去两个重要人物!
好么,胡建邦半点作用都没起到,到现在那帮言官参奏都只能参奏胡建邦本人作死,这已经完全背离了他们原本弄胡建邦回京的初衷,但是如今却已经顾不上了-----雷云的事情已经引得圣上雷霆震怒,这个节骨眼再盯着胡建邦生事,针对性太明显了,很容易就会让事态进一步扩大。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这一句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不仅许崇没吭声,连汾阳王妃也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眉毛。
说到底,大家利益一致才聚在一起的,齐云熙却一再损害了汾阳王府一系的利益,这怎么能叫人心里舒服?
她便率先开口:“少了织造署,从哪里去弄这些上好的料子!?”
用朝廷的料子去赚海上的钱,无本万利的生意,这个位子太过要紧,她是寸步不让的。
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绝不会放弃刘春旺。
紧跟着许崇便也沉声道:“闵家劳苦功高。”
闵家若是丢了这个水师提督的位子,许家的脸上也过不去啊,老爷子毕竟每年从闵家那里收无数好处,闵家还是老爷子的眼睛耳朵,所做的事情多不胜数呢,再说这次的事,实在不是闵家办错了,不能让闵家出来背黑锅。
剩下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童二老爷嘴唇抖了抖,想说什么,终究又没有开口。
齐云熙脸色阴沉,好半响才咬着牙说道:“那就这么着吧,那雷云底下的生意.....”
“看着究竟能压到什么地步吧。”许崇一阵头大:“且还有得忙活。”
不能露出马脚,那就先得把事儿给捋顺,他想了想,道:“得先安置好雷家其余人,能保的肯定是要保的,否则当真是寒了底下人的心,也只有这样,雷云才能放心的去啊。”
他说完这句话,见诸人都没有异议,才对齐云熙道:“暂停生意,小心谨慎,这一次圣上对于雷云的事儿动了真怒了,让锦衣卫严守雷府,雷家书房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抬进了大理寺.....”
这句话还只是让齐云熙脸色阴沉,但是接下来的话却叫齐云熙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若是查下去,真的查到了东南那边,对你们谁也不好,我们自然也不好。”许崇声音压低了,环顾了众人一圈,才低声道:“父亲说了,大家别当真以为之前猜中了几件陛下的心意而行事的胜利,就能无往而不利了,要知道。老虎打盹还是老虎,睁开眼了,闻到了味道,是要吃人的。”
齐云熙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连汾阳王妃也勃然色变。
许崇见大家已经彻底领悟了他的意思,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才安生了多久呢?姑姑,不是我说,你也该收敛些了,该争的都争到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过犹不及啊!这才是害了那一位了。”
他说完就不再说了,转身走了。
良久,屋子里还是一片死寂。
还是汾阳王妃最先反应过来,疲倦的揉了揉i自己的眉心:“雷云的事情追究下来,只怕是有一场震动的,趁着有次辅大人压着,还有一段时间喘息,听许大人的话罢。”她顿了顿,见齐云熙满脸阴霾,紧跟着道:“你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问一问那一位的意思,若是有一星半点儿的火星子冒出来,要知道,我们固然难逃一死,可他的日子,也未必好过。你苦熬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还拉上了我们这些人,难道都只为了你陪葬吗?”
齐云熙霎时朝着汾阳王妃看了过去,好半响,才挑了挑眉:“王妃尽管放心吧,我知道轻重,不会再乱来了。”
汾阳王妃这才点了点头,又吐出一口气:“查清楚了吗,当真是苏家这丫头在背后使坏?”
通过这短短几天时间,齐云熙已经从被打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脸上再也没有掩饰的迸发出蚀骨的恨意:“派去装成流民截杀沈家夫妻的人,反被截杀。还有,雷云手底下最大的管事,唐友龙不见了。当初就是他去帮雷云给沈家设套的。”
这么大一号人物,却早早不见了人影。
能出了什么事,不言而喻。
汾阳王妃呵了一声:“这个苏邀,真是多智近妖,她怎么想到的?”
吸一口气,汾阳王妃的脸色又更加凝重:“此女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是给我等挖坟之人!”
童二老爷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听见她们如此说,满心的不解:“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只怕也是家中推出来的障眼法,你们是不是把她说的太过厉害了些?”
这一次,却连齐云熙也没开口说话。
苏邀的确是惹人头痛,但是问题是,每次对付她,却都不仅不能成功,反而还伤筋动骨。
就比如这次,说句实话,赔进去一个雷云再加上应天府尹,已经重创了他们。
此时被念叨的苏邀也在东城,只是,她并不在聚海庄,而是在位于东城的白云观。
白云观是皇家道观,寻常的时候自然是闲人免入的,但是显然,苏姑娘并不属于闲人行列,她进了山门,再上了九十九级台阶,一眼看见了光秃秃的榕树底下立着的人,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走了过去。
冠上珠华 一百六十七·相通
榕树底下有个穿着大氅的少年长身玉立,正不知道跟个小道士说了什么,引得小道士一脸的茫然为难,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转过头来看见苏邀一行人,顿时眼前一亮的伸手指了过来。
少年已经转过身来,一直紧紧跟着苏邀的沈妈妈不由得啊了一声,轻声道:“原来刚才给咱们送信的,是皇长孙殿下。”
她们之前可没打算出门,是回事处送了一封信进来,姑娘看过之后,才临时打算出门来的。
最近沈妈妈一直都很担心苏邀-----沈家走的突然,连一封信也没送来,她去找表姐的时候才发现沈家已经人去楼空,都忍不住担惊受怕了好些天。她尚且如此,何况是苏邀呢?
虽然苏邀嘴上不说,但是沈妈妈知道,对于沈家的人,苏邀再在意不过了。
这些天苏邀一直都不出门,沈妈妈心里就更加担忧,到了今天,见到了立在榕树底下的萧恒,沈妈妈之前还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啪嗒一声放下了一半儿。
从前萧恒还是宋恒的时候,就帮了自家姑娘不知道多少忙,如今成了皇长孙,虽然见得少了,但是沈妈妈还是对他十分有信任感,不由得就对着燕草等人使了个眼色,都停住了不动了。
萧恒边上的三九也机灵的上来喊了一声苏四姑娘。
自从萧恒回宫之后,他的人就尽数都留在了宋家,只有等他出宫来,这些人才能用得上。
苏邀冲三九点点头,见三九也走到远处去了,才收回目光在萧恒对面落座:“这样下去不行,你虽然说是恢复了名分,可事实上却如同困兽,身边无人可用,像是被关在了笼子里。”
什么都不能自主,要做什么还得借着出宫的机会抓紧时机布置,不方便不说,也很容易引人注意。
萧恒轻轻笑了一声:“你跟我舅老太爷说得一样。”
广平侯也是这样提醒他的,萧恒点一点桌面,若有所思:“他们一再的盯着我的事情不放,到处找事,一来是因为怕我追查当年我父亲的事,二来,则是给我添乱,最好让我一直当一个这样有名无实的皇长孙,名不正言不顺,一直这样拖下去。”
拖得久了,很多东西自然就会生出变故来。
比如说,元丰帝一直都不彻底的给萧恒读书办差的机会,也不给他正名分,请师傅,那么,庞家会不会生出或许可以一争的心思来呢?
不说庞家,其他几个小皇子的母家呢?
还有那些大臣们,又会不会见风使舵,去找更稳的船来扶持?
“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可事实上这样才是最恶毒且有效的法子。”萧恒看得透彻,伸手给苏邀倒了杯茶:“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耗尽人的耐心,包括我和圣上的,用一件件零碎的小事来拖垮我,再恶心恶心帮我的人.....”
苏邀抿了抿唇,知道萧恒跟广平侯见过面显然是什么都知道的,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道:“这次的事,还要多亏了五皇子帮忙。”
如果不是五皇子,换一个人去拿了金缕玉衣献给元丰帝,都不会有这个效果。
只能是被庞贵妃和元丰帝娇惯着长大,养的忠厚正直的五皇子去,才能达到这么好的效果,让元丰帝丝毫不怀疑有人在陷害雷云,只觉得是雷家嚣张贪污太过,已经到了毫无顾忌的地步。
风大,榕树底下的石桌很快就吹的到处都是沙尘,萧恒见苏邀的斗篷上头很快就落了一层灰,便率先站起来,带着苏邀往三清殿去,一面就道:“贵妃娘娘是个顶聪明的人,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她是绝不会让五皇子冲出来当出头鸟的。”
她最看得清楚元丰帝的心思,所以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跟寻常不符合的动作。
既然如此,那现在暂时自然是可以天然拉拢的盟友。
苏邀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侧头去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才问萧恒:“借着这个机会,让圣上看到有人对你一直虎视眈眈,连苏家贺家也不放过,屡屡为难,其中竟然还有户部侍郎.....先把侯爷担忧的事情解决了吧?有了这么一件事,圣上应当也心知肚明了。”
查下去,雷云这个人的线多的很,这条不行,那就换一条,总有一条会牵出些东西来的。
萧恒的确是该有自己的班底了。
“不急。”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殿中,立即就有一个小道士跑来,将他们给迎进去,送上了茶水点心,萧恒摆一摆手,那个小道士便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他这才道:“这次真的多亏你敏锐,通过贵妃娘娘给我送了个信,否则就是胡建邦的事儿,也足够恶心我一壶了。”
正如贺太太所说的那样,有时候好人犯蠢,那是比恶人还要可恶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胡建邦就是如此,他竟然上书要弹劾宋澈,说宋澈狼子野心,数落宋澈的十宗罪。
其中就有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家宅不宁等几条。
大周的言官向来什么都敢说,但是再能说,再敢说,也没有跟胡建邦这样什么人都跳起来咬一口的。他不仅上书弹劾了宋澈和宋翔宇,还上书骂了萧恒,说他不思进取,不知读书,为人子不知替父母伸冤,曲意奉承媚上,德行有亏。
“怪不得外祖母这样厌恶他了。”苏邀扯一扯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她难以相信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蠢成这样的人。
别人再蠢,也知道该护着自己人,可胡建邦完全就是一条到处乱咬的疯狗,他自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事的准则,就要求所有人都要按照他的准则来行事,方才算得上是君子,是好人。
但凡是不按照他说的做,那简直就不配在这世上做人了。
“那他这么一闹,圣上那边是什么意思?”虽然已经知道,可苏邀还是有些担忧。
冠上珠华 一百六十八·诡异
萧恒嗤笑了一声,眼里也带着一点儿嘲讽:“那就得多谢你了,若不是你设计的这一出,让雷云闹出一件这么惊天动地的金缕玉衣案,胡建邦这么乱咬,我身上不管怎么样,也要先被泼上一盆污水的。”
毕竟人人都知道胡建邦是中直不阿,不折不挠的太子党,他反过来咬萧恒,不正说明萧恒的人品真的有问题吗?
苏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更加轻松,心里自然也是如此----那帮人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深不可测,想必这些年胡建邦能活到如今,而且还能有那么好的官声,都是有人在故意经营。所以胡建邦这颗棋,怎么用都好用。
当然了,那是原先,现在胡建邦只是一颗废棋了。有了雷云的事情在先,元丰帝对于胡建邦竟然也乱咬一气的行为十分的厌恶,宣召了他进太极殿,狠狠地训斥了一番,把胡建邦骂了个狗血喷头。
胡建邦还梗着脖子在元丰帝跟前骂萧恒是个忘恩负义的云云,元丰帝气的更狠了,已经下令让都御史杜策将胡建邦给扔到了都察院的司房里呆着。
都察院作为三法司之一,也是有自己关押犯人的地方的,只是有些不同,他们这里关的大小都是官儿,普通的犯人是进不来的。
“圣上如今彻底厌恶了胡建邦,让三法司严审他的案子。”萧恒大有深意的笑了起来:“胡建邦是很蠢没错,但是却不是会做错事的人,他的那些罪名,都是有心人栽赃的,查下去,对我们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所以不必再管了。我已经让人露出风声,胡建邦说是郑思宇诬陷.....”
这个风声一露,胡建邦就活不久了。
毕竟,那帮人怎么可能再搭进去那么多人?现在的损失就更大了。
苏邀垂下眼帘,对于胡建邦的生死其实并不大关心,对她来说,如今最大的事是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之下让苏家贺家站的更稳-----那天明昌公主独独点出她来要她三跪九叩行大礼,她不是当真无动于衷。
她还是太弱小了,小到只能见招拆招,小到人家一句话,就还是得乖乖的跪下来行大礼。
看人脸色,伏低做小,这些事她不是不会,上一世她也做惯了,可她不想这么做,也做的腻烦了。
既然这条路不能走,那就站高一点,站的更高一点,终有一天,她不必再活的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胡建邦:“殿下今天送信让我来白云观,是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是。”萧恒言简意赅:“陈东去搜查雷家,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件事-----雷云十分喜欢来白云观,据说是很信奉道家,可我来了一打听,发现一件更有趣的事,白云观不远,就是聚海庄。”
萧恒在三九拿进来的地图上点一点,让苏邀看那个位子,而后若有所思的笑了:“巧不巧,那个你之前说过的齐云熙,童泰将军的夫人,据说就是聚海庄的常客。”
常客?!
苏邀琢磨这两个字的分量,很快就反应过来:“未必就是常客吧?”
“所以我们要去看一看。”萧恒微笑着将一套男装拿出来,对着苏邀眨一眨眼:“做一回食客。”
苏邀顿时会意,犹豫不过片刻就换了衣裳,跟三九吩咐了几句,让沈妈妈等人在白云观候着,自己跟着萧恒从后门出去,穿过了牌坊之后,来到了聚海庄。
苏邀上一世也是听过聚海庄的,知道是闵地那边商人的产业,说是京中但凡是从东南那边回来的大小官员,都对聚海庄十分的推崇,如今一来,她才惊觉聚海庄为什么能够跟一般的酒楼区别开,单独突出一个‘庄’字了。
这里实在是太大了,附近一整条长街,全都挂满了聚海庄的灯笼,上头都写着整齐划一的聚海庄三个字,远远看过去十分的壮观浩瀚,她若有所思跟萧恒对视了一眼,两人凭借穿戴跟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成功换了进聚海庄的玉牌,被人引着往里头去吃饭。
“这里戒备森严,几步就有人看着,说是服务周到,可事实上却每个客人都有单独的一个玉牌,说是与众不同,其实却....”
“却更像是筛查客人是吧?”萧恒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奇异的神采,神采飞扬的笑着拉着苏邀进了聚海庄,才进门,他就揽着苏邀转了个方向,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对小二道:“我看就这儿就不错了。”
聚海庄接待客人的门槛高,包房就更是非富即贵的人才能有的,他们只是来打听打听虚实的,自然不能太过张扬。
何况.....
萧恒在小二去拿单子的时候对着苏邀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汾阳王妃。”
苏邀眼皮一跳,顺着萧恒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打扮得异常朴素的汾阳王妃从楼上下来,很快就又不见了。
自从汾阳王死了之后,汾阳王妃就闭门不出,一副心灰意冷的姿态,宫里宫里觉得十分对她不住,过些天就有赏赐颁赏下去不说,连淳安的郡主之位也借由这次的事儿给赐还了。
元丰帝还说呢,虽然淳安的确是任性跋扈了一些,可是确实也十分坎坷可怜,先是丧夫而后丧父,且汾阳王生前最宠爱这个女儿,若是不恢复淳安的爵位,只怕宗室要说他这个皇帝太过冷情了。
这话一说出来,没人能说什么,萧恒也不能。
既然如此,深居简出的汾阳王妃,竟然会出现在聚海庄这种热闹的地方,本身不是就已经说明了太不寻常吗?
不一时,几道东南那边的特色菜送上来了,苏邀刚才已经看到小二拿着网兜捞了活蹦乱跳的虾拿来,此时看着一桌子新鲜的海鲜,就微微的挑了挑眉:“这个地方,果然有些意思。”
萧恒伸手替她剥了一只虾,笑着道:“不是有些,怕是很有意思。”
小二恰好又端了一盆螃蟹上来,闻言就忍不住眉飞色舞的道:“二位,我们这儿还有更有意思的!”
冠上珠华 一百六十九·掌柜
“哦?”萧恒笑着看着他端上来的炙牛肉,和气的问:“还有什么有意思的?”
“喏!”小二指了指远处在楼梯处搭起来的一座链接二楼的台子,笑着道:“每隔一天都有人专门在这儿表演许多有趣的戏法,如今正要开始,客官可以好好瞧瞧。”
果然不多时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起哄叫好,萧恒跟苏邀的位子有些远,可是也能看得见有人在上头展示许多新鲜戏法,的确跟寻常的酒楼比起来有意思多了,过不多时,竟然还有穿着敞着肚皮的女子上去跳了胡旋舞。
周遭的叫好声和掌声不绝于耳,令人震耳欲聋,苏邀捂着耳朵,眼睛盯着台上的那些女孩子,许久没有出声。
一直等到萧恒伸手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她才惊醒过来,就见萧恒轻轻的望了一眼二楼处的东边长廊,她顺着萧恒的目光看过去,见有一个穿着青衣的中年男人一闪而过。
苏邀摸不准那个人的身份,只觉得有些眼熟,就听见萧恒提醒:“许次辅的儿子,许崇。”
许崇?
苏邀陡然想起,阮小九曾经说过,许崇的妻子齐氏正好就是齐云熙的侄女儿。
那么才刚又看见了汾阳王妃......到底是聚海庄的名声真的大到了这个份上,这些权贵不约而同的跑来这里品尝美味,还是本身聚海庄就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
如果是前一种,那还没什么,可如果是后一种原因,说句实话,那就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了。
苏邀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越是恐惧,她的脑子就越发的清醒,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见萧恒已经站起身来了,急忙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道出了门,好一会儿,离开了聚海庄的这条长街,苏邀才回过头望了一眼那庞大错落的建筑,沉默的转过了头,跟着萧恒仍旧从溜出来的地方进了白云观。
风已经停了,可苏邀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周身都发冷,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就见萧恒加快了步子挡在了自己跟前,不由又有些想笑:“多谢殿下了。”
“是我思虑不周,该再给你加一件大氅的,你毕竟是女孩子。”萧恒挡着她进了门,在窗前的炕上坐下:“下次我一定记着。”
苏邀觉得他关心的地方不大对,有些无奈的坐直了身子将话题重新给拉回了正道:“殿下,你今天不是真的觉得聚海庄有意思,而是专门带着我过去,让我见到那些人吧?”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分明就是萧恒早就已经打听到了什么,才能这么碰巧遇见汾阳王妃跟许崇的。
不过这也太多此一举了,因为萧恒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大可跟她直说就是了,还非得带着她出去走一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么。”萧恒不置可否,笑了一声很干脆的承认下来,见苏邀面色凝重,显然很是紧张,才道:“别怕,天塌不下来。之前汾阳王的死是乔丹宁所为,乔丹宁这人跟何知州又是为何对汾阳王动手,只推了个王秉承出来顶锅,我是信不过的,一直都在让陈东帮我盯着。你看,盯着盯着,这不就有些收获了么?我查过了,给乔丹宁赌资让他暴富的赌坊,就是这聚海庄的产业。而这聚海庄的生意做的这么大,如今看来,是跟咱们的次辅大人脱不了关系啊。”
次辅、汾阳王、齐云熙。
这三个人凑在一道,之前安排的那些计划就能说得通了,也的确是只有他们能够动用这么多的资源。
苏邀下意识的捧着茶盏看着茶汤发呆,她想到贺太太对齐云熙的剖析,这个女人真是够不简单的,当年勾引过圣上不成,转眼就嫁给了昭勇将军童泰,而后活的风生水起的。
苏家遇上的这么多事,每一桩都有齐云熙或是她身边人的影子参与的痕迹,世上的事儿,也只有说书才有这么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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