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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元丰帝彼时正因为山西大雪,冻死百姓无数的事情大感头痛,今年入冬以来,各地天灾频发,冻死人的折子雪花似地涌上来。
朝廷刚把这头按了下去,那头就又翘起来,今年从山西河北河南等地涌入京城的流民比前几年多了一倍有余,这个数字,怎么能不叫人发怒。
“这么多的流民涌入京城,京城防务如今更加压力倍增....”杨博侃侃而谈,与内阁诸人在元丰帝跟前商量了一上午,才终于把初步的章程拟定下来。
元丰帝好容易得了空儿有片刻安宁,正要去太后宫中用饭,就听说自家五儿子求见,不由得挑了挑眉。
在他印象当中,五儿子向来忠厚老实,比心比天高的老四要单纯的多,听见他来了,他略想了想,倒是宣了人进来。
五皇子顾不得行礼,兴冲冲的先朝着元丰帝狂奔过去:“父皇!您看儿子淘弄到了什么?!”
见向来稳重的儿子这副模样,元丰帝挑了挑眉:“这样慌慌张张的,像是什么样子?”
“父皇肯定猜不着是什么!”五皇子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将一个盒子放下,脸上表情仍旧兴奋不已:“您快看看!”
元丰帝不以为意,目光从盒子里的金缕玉衣掠过,眸子却暗沉了几分。
可他脸上却半分不露,连声音也还跟之前的差不多:“这金缕玉衣,你是从何处得来?你外祖父那儿?”
今天是五皇子奉旨出宫去庞家看病的日子,元丰帝早上才打发了儿子,自然是还记得。
既然是从宫外回来,那这东西,想必就是从庞家来的了。
五皇子一无所觉,啧了一声就笑起来:“这样好成色的金缕玉衣,外公那儿怎么找得着?”他兴奋的从里头捧出来,献宝一样的送到元丰帝眼前:“儿臣可是专门找来孝敬您的!您可得好好的赏儿臣!”
“哦?”元丰帝不动声色,手在那东西上头一触即止:“你还有这个本事?从哪儿寻摸回来的?”
“父皇肯定猜不着!”五皇子欢喜的喋喋不休:“这是雷大人的儿子拿出来的,儿子听说他请了许多勋爵子弟一道在三里河别庄设宴欢庆,因为途中打赌输了,才把这东西拿出来展示的.....”
金缕玉衣在阳光下泛着令人耀目的光泽,就这一件东西,价值连城,不可估量。
元丰帝的目光略过他,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还在喜悦当中,对于父亲的目光全然不觉,还再次上手摸了摸,对这金缕玉衣爱不释手:“皇祖父当初也有一件金缕玉衣,听说用了无数片价值连城的玉片,以金线串之.....是无价之宝。只可惜儿子当年都还没出生呢,没来得及在当年宫宴上看过.....不过如今见了这一件,也能想象的了皇祖父那件的风采了。”
有些皇帝死了,都是要穿着金缕玉衣下葬的,很多人都传说,当年在宫宴上先帝赐给废帝的那一件金缕玉衣,其实就是彰显先帝对于废帝的宠爱。
所以,那一次宫宴上,先帝赏赐给废帝的金缕玉衣,对于很多人来说,绝不只是一件金缕玉衣那么简单。
就算是放到如今,这个意义也是一样的。
“是吗?”元丰帝嘴角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傻孩子,什么像不像的?这就是你皇祖父当年的那件啊!”
啊?!
五皇子如遭雷击,惊疑不定的收回手,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茫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再看着那件金缕玉衣,头皮都有些发麻。
好半响,五皇子才觉得这东西烫手,惊慌的跪下喊了一声父皇。
元丰帝面色不变,对着两个内侍摆了摆手,等到东西被抬走了,他才在书桌后头坐下挑了挑眉:“你刚才说,这东西,是从哪儿得来的?”





冠上珠华 一百六十三·家破
元丰帝嗯了一声,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呆愣愣站在一边,几乎已经要哭出来的儿子,忽而笑了一声,招呼他:“小五,你走过来一点。”
五皇子战战兢兢,已经魂飞天外,不安的瞥了一眼已经不在此地的金缕玉衣之前摆放的位子,已经手足无措,根本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硬着头皮在元丰帝的注视下走到书桌前面,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父皇!儿臣万死!”
“什么死不死的?”元丰帝的心思琢磨不透,慵懒而随意的抬了抬手:“你知道当年宫宴的金缕玉衣,是不是?”
那年宫宴,先帝老迈而因为头风病喜怒无常,人人都怕触他的霉头。
先帝却偏偏在除夕夜兴致高昂的在子孙拜年之际拿出了这件金缕玉衣。
元丰帝脸上似乎露出了一点儿笑:“那时候,你皇祖父亲口说,老六最像朕啊!”
五皇子额上冷汗涔涔,抿了抿唇,紧张得嘴唇泛白。
他当然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不管先帝是出于什么心思和目的说了这句话,可先帝最终还是把金缕玉衣赏赐给了废帝,然后扶持了废帝登上皇位。
而废帝登位之后,曾经被先帝除夕夜如此夸赞过的元丰帝当然没了好果子吃,遭到了废帝的百般欺压。
被排挤被训斥那还都是小儿科,最严重的时候,听贵妃娘娘说起过,当着亲王的元丰帝那时候每天都担心活不过第二天,若不是胡皇后机敏,哄的废帝皇后高兴,哪里还有元丰帝的今天?
整整隐忍五年,元丰帝才终于在多方操作努力之下,摆脱了废帝的折磨,外放去了封地。
虽然废帝仍旧十分苛待他,藩王护卫军一再削减,一应班子也再三的压缩,可到底元丰帝一点一点的熬了过去,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
这金缕玉衣此时对元丰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五皇子听见自己父皇这么说,顿时魂飞天外,忍不住急的都哭了出来:“父皇,儿臣当真只是想要哄您开心,不知道这东西就是当年皇祖父的那一件金缕玉衣,也不知道这东西雷家是怎么得来的........”
“起来罢。”元丰帝淡淡的朝着儿子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回去见你母妃,别跟她说起此事。”
五皇子哭丧着脸答应了一声,神思不属的从东配殿出去了。
不多久,陈太监蹑手蹑脚的从外头进来,喊了一声圣上。
“查清楚了?”元丰帝头也不抬,仍旧打开了一封折子,看着上头对于流民的处置方法,目光淡淡的下了朱批。
“是。”陈太监自动自发的站在边上为他研磨,轻声道:“雷公子的确早就已经吹嘘过家中有一件极品的金缕玉衣,也是他拿出来在别庄跟诸勋爵公子哥儿们调笑的。五皇子恰好出宫的时候碰上了,雷公子便敬献给了殿下。”
作为能够随侍在帝王跟前的太监,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功夫绝对是一等一的,陈太监更是此道中的佼佼者,他跟随元丰帝多年,是元丰帝的心腹,自然知道元丰帝的心病。
这金缕玉衣之前就遍寻不着,可结果,竟然出现在一个户部侍郎家里,还被他们家的孩子拿出来炫耀,这说明了什么?!
他自家的东西,结果却在户部侍郎的库房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雷云僭越了。
元丰帝嗤笑一声:“也难免户部见天的跟朕哭穷了,瞧瞧从去年到今年,流民的数量多了多少?他们年年上折子催朕厉行节俭,可自己却肥得流油,当真是赤胆忠心呐!”
若是换做寻常时候,哪怕陈太监已经做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也不会对一个正三品大员评头论足,可如今不同了,落水的狗不打,那打什么?元丰帝的心意可再明白不过了,他是内侍,内侍最该做的,当然是揣摩并且体贴皇帝的心意。
其他的,谁在乎呢?
陈太监垂下眼帘:“陈东已经带人去围了雷云宅邸,若他是个奸的,便是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的雷云还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他分明是正儿八经的去了户部衙门的,谁知道才点卯没多久,外头守门的百户便急急忙忙进来禀报,说是他家中来人了。
寻常时候,雷云向来是不让家中人来衙门寻他的,家里人也知道这个规矩,会这个时候来.....顾不得还没看邸报,雷云立即道:“带进来!”
他说完自己也往外走,才出了门,已经见自家二弟朝着自己狂奔过来,丝毫没有仪态可言。
“什么体统?”他低声呵斥了一声,还来不及教训,雷二老爷却已经朝着他扑了过去:“大哥,出事了!家中被府军后卫围的严严实实,如今已经是只许进不许出了!”
雷云再镇定,亦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这不可能!”
好端端的,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围他的家?
雷二老爷嘴唇哆嗦着,半响才惨白着脸摇头:“真的真的,大哥,你快回家去看看吧,咱们家都要完啦!”
雷云恨不得给这个不会说话的弟弟一脚,可如今也顾不得这些,着急忙慌的点了轿子回了家,才到家门口,顿时就觉得两眼一黑,险些要晕厥过去-----果然如同自家二弟所说,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围着不少的府君卫,一副威武不可侵犯的模样,令人害怕。
已经预料到了家中必定是惹了大事,雷云却还是尽量的稳住了心神,扯了自己弟弟一把,家中老小都在,他是决计不能跑也绝对跑不了的,倒是二弟......他深吸了一口气,叮嘱他:“你快去后街找老齐,让他带你去见二老爷,快去!”
雷二老爷吓得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还有些不肯动身,却被雷云猛地踹了一脚:“还不快去?!难不成想都死在这里不成?!”
他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跑了。




冠上珠华 一百六十四·徒劳
眼看着弟弟从街角处消失不见踪影,雷云才正了正头上的官帽,吩咐了跟轿的护卫几句,而后径直在自家门口落了轿,缓缓从轿子里出来,立在门口朝着凶神恶煞的百户道:“本官所犯何事,你们是奉哪个衙门的令,竟敢来围我的府邸!”
到底如今朝廷还没有明令下来,要直接撤了这位户部侍郎的官儿,看门的赵百户有些拿不定主意,心中正有些犯怵该如何对答,就听见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紧跟着一群人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的从外头刮了进来,停在了雷家门前。
紧跟着,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翻身下马,齐刷刷的挎着绣春刀立在了雷家门口,将雷云的轿子给围住了。
而此时,新任的锦衣卫副指挥使陈东陈大人,正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这个曾经的户部侍郎,接下来的阶下囚,一字一顿,字字铿锵的道:“奉圣上口谕,户部侍郎雷云,私藏禁物,胆大妄为,内外勾结,欺上瞒下,着吏部革去雷云户部侍郎之职,查抄雷府,一应雷家家眷,悉数入狱待审!”
赵百户松了口气,笑眯眯的望着之前还在摆官腔的雷云:“雷大人,我等是奉了圣上之命,倒要对不住了。”
雷云已经是面如金纸,双目无神了。
当官这么多年,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几句话的分量?私藏禁物,内外勾结,这两个罪名看上去空泛,但是但凡只要沾着这两个词儿的边的,就绝没有好下场,可如今,他竟然一下子都给占全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此时此刻,齐云熙也同样面色铁青的看着童二老爷,不可置信的问:“”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雷云可是侍郎!
那不是个阿猫阿狗,哪怕是在王孙多如狗的京城,那也是数得上名字的人物!怎么就至于如此?!怎么就至于如此!?
就算是从沈家弄了一件金缕玉衣来,以雷云的能量,哪怕是弹压下苏家,也应当是毫不费力的,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齐云熙顾不得别的了,她眼睁睁的盯着童二老爷:“事情的关窍究竟在哪里?你竟然从许大学士那里知道了雷云所说的秘密,那总该知道到底是何处犯了忌讳吧?”
白先生一直在边上充当隐形人的,此时此刻就不得不开口了,他咳嗽了一声:“大夫人,先别慌!”
童二老爷就冷笑不止:“谁叫雷家自己太过狂妄!得了这种东西,哪怕是不犯禁,也不该拿出来到处招摇!可他们却好,非但拿出来炫耀,还进献给五皇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先帝赐给废帝的金缕玉衣啊!”
就这么一件玩意儿惹起来的玩笑话,给当今这位万岁爷造成了多久的心理阴影?
这东西谁得了,最好都永远别见天日。
拿出来,那就是明晃晃的在左右开弓的打元丰帝的脸,在提醒元丰帝他的苦难过往,然后赤裸裸的嘲笑元丰帝-----你看,这东西你遍寻不着,结果我的儿孙却轻易能拿出来炫耀,还要收买的你的儿子。
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齐云熙生不出气了,她睁大了眼睛,后仰着倒在了圈椅当中,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寂然无声。
是了,她此时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并且有多么严重了。
可是问题的关键之处还不在于此,还在于另一点-----这一切,到底是雷云真的点背,太过招摇,还是有人刻意以这件金缕玉衣做局?
如果是做局。
那么沈家、雷家乃至于五皇子,全都是这人手中的棋子,最后这些布置困死了雷云这条大龙。
苏邀她真的有这个本事!?
跟他想到一起去的还有白衣方士白先生,他此时也神情凝重的看向齐云熙:“不像是巧合.....”
虽然说出来不可置信,但是这一切,对于她们这些玩弄政治手段老道的行家来说,的确是一个无懈可击的连环套。
那么,这大概当真就是苏邀设的一个局。
齐云熙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正式的从牙缝里再一次喊出了苏邀的名字。
当然,这一次的意味已经全然不同了。
从前,她当苏邀是一个发泄的对象,不满中带着不屑和优越,可到如今,她在愤恨中又带上了一股掩藏不住的震惊和焦虑。
不说别的,金缕玉衣的典故,连雷云跟她都不知道,苏邀从何处得知?而且竟然设计让这件金缕玉衣到了雷云手中!
童二老爷没心思看她咬牙切齿,见她只瞪着眼睛唾骂苏邀,就不耐烦的道:“许阁老说,雷云不同于他人,我们在京城布置的这条线,怕是要全面撤出了,而且户部侍郎换人,对我们来说,损失惨重,不说别的,当初打通雷云这条线,就花费了不下数十万两.....”
投入何其之大?
却偏偏,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却因为齐云熙的一己之私,要跟一个小女孩儿逞凶都狠而丢了,别说童二老爷气的冒烟了,哪怕是向来镇定的许大学士也气的不轻啊!
撤掉这条线,就意味着织造署那边的生意是彻底的断了----否则户部要查你的亏空,岂不是一查一个准?!
齐云熙两眼一黑,简直要呕出一口血。
而另一边,许崇也对素来还算是尊敬的齐云熙十分不满:“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分明如今所有力气都该使在皇长孙这一节上头,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姑姑却非要节外生枝,如今以至于雷云一事震惊朝野,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也就罢了,还引得圣上震怒.....!”
相比较起来,胡建邦闹出来的那点乱子,就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辛辛苦苦筹谋这么久,若是运用得当,这会是一个绝好的攻讦萧恒的点,而且还可以借力打力,正昂萧恒人心尽失,可是结果天降一个金缕玉衣,把所有人都砸的晕头转向,已经没有人再关注胡建邦闹什么幺蛾子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件事彻底吸引过去了。




冠上珠华 一百六十五·通气
由不得次辅大人不重视这事儿,实在是,齐云熙玩的这一手栽赃陷害,打击沈家,还困于后宅妇人的私怨,最终所图的无非就是那一口气,说句难听的,都浪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是杀鸡用牛刀的暴殄天物。
但是苏邀加以报复的这一手,却不是后宅妇人的打打闹闹了。
这一手漂亮的反戈一击,简直是政治场上的老手才玩的来的东西了,声东击西,大而化之,以一件更大的事,去压另一件事,这里头,要算准元丰帝的忌讳,要算准五皇子的喜好,雷云的贪婪,雷云对儿子的纵容,还要让雷公子恰当的把金缕玉衣露出来。
真是不管是哪一个环节都说得上一声难上加难。
苏邀却偏偏办成了。
不管是她自己做到的,还是通过了贺太太或是苏家汪家的能量,这一件事都太可怕了。
次辅大人终于抛却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沉默的道:“雷云保不住了,也不可保。”
若还真是贪墨,说句实在话,当官儿的,有那个不贪的?千里做官只为钱,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话,所以当官的们在这一点上的态度是空前团结的,能够想办法遮过去的,就会遮过去,毕竟今天是你,明天事儿可能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但是苏邀那边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们另辟蹊径,还给雷云致命一击-----私藏禁物。
此时,雷云若是招认出来东西是从沈家诈来的,那就得牵连出齐云熙跟童家,甚至于许家。
所以,雷云保不住了。
许崇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雷云是什么人?手里攥着多少生财的门路?这么多年,不说别的,光是江南那边的织造一道,就能给许家每年凑出至少十几万两的分红来,那可都是明晃晃的白银啊!
何况他还兼着尚宝司少卿!
能坐上这个位子,替皇帝看着宝库的,从前可见何等被重用,可如今却一朝被毁,怎么补叫人烦躁?
不过这焦躁很快就去了,许崇到底是缓过神来,眼神凶狠的看着自己父亲:“爹,雷云保不住,那这个位子?”
政治家永远都是最现实的,雷云再重要不过是个棋子,他完了,就得先把这个位子占住,其他的都是空谈!
“这么重要的位子,必然是要廷推了。”许顺叹了口气:“可如今哪儿有那么简单?从前费了多少心力才把雷云推上去,拉拢成了自己人,这种机会,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到底是被人算计成功了。”
许崇的嘴唇抖了抖,想到这里就痛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又骂了齐云熙一通,然后才忍着气道:“好在雷云他只要没有失心疯,就绝不敢把咱家攀扯进去,可是姑姑那里......”
齐云熙那边却是必然要被查的,跟雷云勾连的太紧密了。
不说别的,雷云一倒,之前的那些窟窿如今可没人藏着掖着,那一批批本该进了国库的纱就如此流出去,总是要查去向的。
要查去向,就还会有很多人倒霉。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来禀报,说是童家来了人求见。
“不见!”许次辅冷笑一声:“既然她自己惹出来的麻烦,那就该她自己收拾!我管得了多少?!”
许崇匆匆回到自家屋子里,齐氏已经迎上来了,都来不及替他除去大衣裳,就道:“大爷,姑姑递了消息进来.....说是千万请您去一趟那边......”
虽然恨齐云熙自作主张,闹出这么大事端,但是对于温柔贤惠的妻子,许崇自来都是十分尊重的,见她这样低声下气,忍不住心软了一阵,才皱眉:“这个时候,过去又有何用?”
话是这么说,当看到齐云熙送进来的除了一封信,还另外有一个印鉴的时候,他还是重新起了身:“那我就过去一趟,你看着些仙儿,最近都不许她出去胡闹!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家中呆着!”
多事之秋,别一头没按下去,另一头又翘起来了。
许大人对于自己的女儿,到底还是十分爱护的。
齐氏低眉顺眼的答应了。
许崇的轿子很快就到了聚海庄,这是一座闵地老板开的酒楼,在东城一处胡同里,平常接待的都是巨贾,进聚海庄先得过好长一段胡同,这段胡同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整条胡同的房子都被聚海庄买下了,布置成了找乐子的地方,寻常人进来,连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许崇自然不在被拦住问名之列,顺顺当当的进了胡同,很快就到了聚海庄的西门,被一个朝奉亲自迎了进门,送上了二楼。
从进门开始,每一处地方都铺了厚实的地毯,上了二楼,更是已经能听见金石之音,许崇眉头跳了跳,快步穿过长廊,停在一处包房前,推开门,就见几个美人正在一边探亲吹笙。
他视而不见,穿过这群美人撩开珠帘,这才进了里间,看到了坐在上首沉默不语的齐云熙,还有已经站了起来的童二老爷,和老熟人,汾阳王妃。
这么多人都来齐了,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先压下了心里的怒气,对着汾阳王妃拱了拱手行礼:“王妃。”
汾阳王妃摆了摆手,苦笑了一声就道:“如今这个时候,顾不得这些虚礼,大人请坐。”
齐云熙的目光这才落在了许崇身上,略一沉吟,才问许崇:“你们家老爷子,对这次的事情怎么说?”
不问还好,问起来当真是叫人气不打一处来,许崇深深看了齐云熙一眼,好半响才忍住了心中的嘲讽,道:“雷云不能再保了,你们也商量商量,这件事,该叫谁来出面?”
该叫谁来出面?
一句短短的话,却让汾阳王妃跟其余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闵家是自秦郴之后好不容易才推上了水师提督位子的,他当然不能动,否则的话岂不是白费了一场功夫?
三方对这个话题不约而同的都有些警惕和防备,彼此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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