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许崇笑了笑,想了想,就跟齐云熙道:“您也不要太过生气了,就苏家这事儿,不值当费神的。一个小丫头罢了,能掀起多大风浪?”
齐云熙垂头看着自己染了蔻丹的手指甲,并没应声。
等到许崇走了,才懶怠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慵懒的出声:“出来吧。”
白衣方士从屏风后头出来,笑着道:“虽然着急,可是收银子的时候,却不见怒气。可见财帛动人心啊。”
齐云熙冷哼了一声:“给了他们这么多好处,不过遇上点小麻烦,就跑来跟我脸红脖子粗的,我也只是懒得动怒罢了,否则别说是他,就是他老子,一样有把柄握在我手里,哪里敢跟我叫板?纵容的他们久了,他们越发把自己当回事了。”
白衣方士走到位子上坐下劝她:“你这话说的,到底是次辅了,怎么还能跟从前一样等同视之?好了,话说回来,胡建邦这人,得用上了。”
齐云熙嗤笑一声:“没听见么?说是等到太后千秋,也快了。”
总是要恶心恶心萧恒的,否则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白衣方士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外头来了个灰衣人,几乎是鬼魅一般进来,跪下道:“皇长孙昨天在宋家盘桓两个时辰之后去了一趟苏家,而后呆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回宫了。”
果然是去宋家了,白衣方士跟齐云熙对视一眼,才说:“如今这盘棋越来越乱,若我说,先得快刀斩乱麻才好,不能再一直摆龙门阵了。”
齐云熙有些烦闷:“你说的道理难道我不知道?可事情并不简单,就胡建邦这事儿,还要看事态到底能发展到什么地步才行,许顺那个老狐狸,帮着对付萧恒是肯的,可也不会纵容更多了,他那个性子,在背后抽一鞭子才肯走一步.....”
“我也觉得许次辅太过保守了。”白衣方士脸上的笑意收敛干净:“不如我们帮他一把,他才会更下决心的。”
齐云熙挑眉,就听见外头有些响动,不由皱了皱眉:“谁在外头?”
立即就有人进来,守门的人轻声道:“夫人,是....表姑娘来了。”
表姑娘?
齐云熙冲着白衣方士使了个眼色,对着底下人点点头,不过一会儿,就见许慧仙奔了进来,正在抹眼泪,眼圈都是红的,就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哭了?”
“姑奶奶!”许慧仙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呜咽了一声才哽咽着道:“苏邀被封了县主了!”
齐云熙摸着她的头发的动作顿住,缓缓问:“你说什么?”
“苏邀被封了县主了!”许慧仙实在是难忍委屈:“她怎么配啊?圣旨都已经送去苏家了,如今已经人人都知道,她何德何能?!”
也难怪许慧仙被踩了尾巴一样的蹦起来,自来大周朝,能够以公主或是亲王郡王之女封为郡主县主的有,可大臣勋贵家的女孩儿,能在未出阁之前就有此等殊荣的可不多,掰着指头上下数一数,前朝加上如今,只怕都不超过五个,如今苏邀竟然就是其中一个!
许慧仙真是嫉妒疯了。
连齐云熙的脸色也热不住阴沉了几分。
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元丰帝对苏家的补偿。
可饶是如此,也太过了。
她静静的看着许慧仙哭,思绪飘到很多年前的时候,胡皇后那时候也要帮贺太太请封县主。
这么多年了,这个位子最后落在了苏邀身上。
冠上珠华 一百四十九·轮回
屋子里只剩下许慧仙的啜泣声,她泪眼模糊的看着自己的姑祖母,嘴唇已经干涩的起了皮,见齐云熙许久不说话,忍不住低声喊了一声姑奶奶。
被这么一催促,齐云熙才反应了过来,她转过头,摸了摸许慧仙的头,嗯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
叹了几句,她才笑了笑:“罢了,我对你一个孩子说这个做什么。”顿了顿,她顺手从书桌上头拿起一个小印章递给许慧仙:“别人的事,跟我们不相干,你也不必想那些没用的。再过一阵子,你也该出嫁了,以后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这里的事,自有姑祖母在。这个东西,你拿着玩儿吧。”
许慧仙伸手接过来,见是一只雕刻得活灵活现的兔子,触手温润通透,十分可爱,恶劣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将兔子调转过来,见底座刻着自己的名讳,不由得就疑惑的去问齐云熙:“姑祖母,这是......”
“送给你的嫁妆。”齐云熙说得轻描淡写:“一个只有封号的县主,只不过明面上好听罢了。可是这个印章,却实实在在的值三万两银子,仙儿,你长大了,应当知道银子何等重要,这个你拿着,有了这笔银子,不管怎么样,日子也不至于过得差了。”
三万两!
饶是以许慧仙的身份,也被这个数字惊了一跳,错愕的握紧了手里的印章,又惊又喜的看着齐云熙。
她只知道姑祖母对她好,每年的年节礼物都是给的最重的,可没想到姑祖母给的添妆,一出手就是三万两银子。
这么大一笔钱,便是勋贵府邸嫁女儿,也足够嫁好几个了。
齐云熙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小丫头当真是没见过世面,这样就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了?苏邀算什么?若是当年.....”
她说起这些,又有些怅惘的住了口,只是意兴阑珊的对许慧仙道:“好了,你这样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你母亲只怕要吓坏了,快回去吧。把东西交给她,她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里还有些事,过几天再去看你们。”
许慧仙本来是来哭诉委屈的,没想到却发了一笔横财,这下也不怎么伤心了,迷迷糊糊的上了马车回了家,一直到见到了母亲,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如梦似醒的将印章递给了齐氏,把之前齐云熙交代的话又说了一遍。
齐氏只是略微蹙了蹙眉,竟然一点儿震惊也没有的就将印章收起来了。
许慧仙后知后觉,察言观色一阵,忍不住试探的喊了一声母亲:“娘,姑祖母为什么出手这样大方?”
离出嫁的日子近了,许慧仙已经开始学着齐氏管家,不是不知道三万两代表什么。
可齐云熙拿出这银子,却好似只是九牛一毛似地。
这让许慧仙忍不住好奇。
齐氏脸上没什么笑意,将印章锁起来,见女儿兴致勃勃,反而还有些恼怒:“让你最近好好在家里呆着不许出去到处惹事,你就是闲不住!以后难道嫁了人,也还是这副冒冒失失的样子?!也该学着贞静两个字怎么写了!你姑祖母给你的东西,自然是因为看重你,你也得对得起这份看重才是!她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侄孙女儿,那边童家难道就没后辈了?你可别嚷嚷的天下皆知,反倒是叫你姑祖母得罪人。”
许慧仙被搪塞过去,一时只好偃旗息鼓的出来。
不过虽然还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可她对苏邀能够得封县主的愤怒,却总算是平息了许多。
而此时此刻,被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跟嫉妒的苏邀自己也同样有些难以平静。
她上一世的际遇不必说,反正是个人人都恨不得避开的瘟神,冗长单调的人生几乎没有可陈之处,哪怕是这一世,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还能有如此荣耀的一天。
一直等到来宣旨的陈太监都走了半天,她还犹自反应不过来,好半响,才去看贺太太和含笑的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难得看见她这副迷迷瞪瞪的样子,还笑了一声对贺太太道:“瞧这小丫头,我只当她是看破凡尘了,没什么事儿能够叫她失态的,原来还是有算计不到的时候。”
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人是要聪明,却也不好太聪明的,这些天她看着苏邀冷眼安排苏三太太的事儿,心中滋味一直有些复杂。
一方面很庆幸苏邀如此聪明警惕,一早就已经防范了别人从苏三太太身上下手,另一方面,又很害怕。
苏邀对于感情这方面,着实是过于冷淡了。
不管苏三太太如何,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能理解苏邀憎恨苏三太太,但是对于苏邀对苏三太太的态度如此漠然,心里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忌讳。
毕竟人的感情很复杂,哪里能事事都顺心?
如今苏邀跟大房关系好,自然是处处都帮衬着大房。
可若是以后,苏杏仪和苏嵘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得罪了苏邀呢?
她对待苏杏仪跟苏嵘,是不是也同样跟对待苏三太太一样?
贺太太却不以为然,满脸都是笑意:“你们看她聪明,我却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傻子,我们家幺幺,原本其实就还是个小姑娘啊!”
她伸手朝着苏邀招招手,将苏邀一把揽住,慈爱的替她理了理衣襟:“幺幺,那些人越要贬低你,践踏你,我们就越是不能让她们如意!外祖母这一世,从前总觉得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可如今才发觉,只有能弯得下腰,才能抬得起头。这一点,还是你这个小丫头教给我的,她们这样急赤白脸的要对付你,无非是因为觉得我仍旧还跟从前一样,死守着那点脸面和骨气,打量我不会到御前去。”
她从前也的确是不想在元丰帝跟前低头,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要多谢那些人咄咄逼人,让她迈过了最难的那道坎。
冠上珠华 一百五十章·隐秘
不过就是哭罢了,谁不会呢?
再说,原本就是元丰帝欠她们胡家,欠了她姐姐的。
胡皇后的死,胡家一门男儿的命,加上贺大老爷跟苏大老爷这几条人命,难道还不值得一个显著吗?!
越是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才越是如了那些要害她们的人的心意。
从前想不通,如今却想通了。
贺太太半点不觉得自己进宫有什么过错,有些事你不提起,别人只当你的牺牲是理所当然。
苏老太太听见贺太太这么说,忍不住挑眉看她:“你是怎么说的?”
贺太太也并没避讳,嗤笑一声,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讥诮:“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哭我自己命苦了。”
事实上,贺太太对着胡皇后的画像,也是当真的忍不住眼泪。
想一想胡皇后陪伴着元丰帝刀光剑影中厮杀出来,好不容易才享了几天福,最终却是那样的结局,贺太太就觉得不值。
她哭了多久,元丰帝就在边上站了多久,最终跟她说,是他对不住胡皇后,要追封贺大老爷。
贺太太拒绝了,人都已经死了,再追封有什么意思?再说,她就更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诰命了,她仰着脸看着元丰帝,诚心诚意的垂泪:“姐夫,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知道姐夫也是受人蒙蔽,也从没有什么可怨恨的,哪怕是姐姐还在,她也不会愿意我跟姐夫生什么嫌隙。可我这么多儿孙里,唯有幺幺,先是流落在外九年,而后才回了我身边被我养大,一直跟亲生父母关系疏远......”
元丰帝沉默的盯着贺太太,他自然知道贺太太心中对他有隔阂,否则也不会这十几年都不肯踏进京城,哪怕是去年回来之后,肯进宫来,也算得上是低了头,但是骨子里,他知道贺太太是还介怀从前的事的。
这是贺太太头一次在胡皇后跟他跟前哭。
为的是一个小丫头。
元丰帝听她说了良久,一直等到她即将出宫,都并没表态。
可贺太太却知道,成了。
苏老太太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道:“难为你,你对幺幺,可真算是殚精竭虑了。”
苏邀攥着贺太太的手紧了紧,鼻腔一酸,眼泪不可抑止的夺眶而出。
过去十多年,贺太太的处境不是不艰难,可贺太太也从来没有想到要用卑躬屈膝去求元丰帝什么,如今却为了她破例。
她心里的感激和愧疚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让她一瞬间哽咽难言,趴在贺太太怀里许久没有起身。
贺太太同样眼眶泛红,却忍不住笑:“真是个傻孩子,你没有养过孩子,等你养过孩子,就会明白了,再硬的骨头,也要为了自己的孩子软下去的。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苏邀在心里呼喊,她养过的。
只是程礼最终抛弃了她。
不过那些都不要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直起身来:“外祖母,您决定进宫去,是不是还有别的缘故?还是说,您知道别的什么事?”
不然的话,为什么贺太太说,有些人要践踏她们,好像贺太太知道那些人是谁一样。
贺太太挑了挑眉,提到这件事整个人都冷下来:“你去明昌公主府的那天,不是说,除了明昌公主刁难你,另外还有一个人对你冷嘲热讽,似乎是在推波助澜?”
苏邀点了点头。
贺太太便冷淡的道:“这个人也同样是老熟人了,如今你们也大了,自有你们的主见和能耐,有些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当忌讳。你们听一听也好,那个人就是齐云熙,从前是跟我一道在皇后娘娘宫中的。”
苏邀怔了怔,去看苏嵘。
苏嵘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另一重深意。
贺太太提起齐云熙的时候难掩厌恶:“她救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知道她无依无靠,就干脆认了她当妹妹养在跟前,一应教养跟公主也没什么分别了。那时候,因为我年纪较皇后娘娘小了几乎两轮,人人都笑称她才该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我看起来倒像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新皇践祚,规矩还不那么严明,大家都这么说,我那时候也小,就干脆称呼她小姨.....”
贺太太有些头痛,抿了抿唇神情冷峻:“一开始也是好好的,可后来,她心思逐渐多了.....竟然在圣上身上动起心思来......”
苏嵘跟苏邀都有些吃惊,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在。
“若是她自己不凑上来,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也懶怠再说。”贺太太轻飘飘的笑了笑:“毕竟没什么证据,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她都儿孙满堂了,我再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可她非得做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来,前些时候,纷纷刚跟谢沐君退亲,她后脚就托了谢老夫人送上一封信来,说什么知道汪家跟我的关系,所以不忍汪家姑娘受辱,想替她夫家的一个侄子求娶纷纷.....”
怪不得当时贺太太生过一段时间的闷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苏邀若有所思,除了想到这个,还想到了另一点,不由得心中一动。
“我才不信她有什么好心。”贺太太见苏老太太不插话,就干脆利落的冷笑:“太子夫妻蒙冤,贺家苏家出事,她也从来不见有任何表示,如今好了,时移世易了,她又出来了,说什么往日情分,何曾有什么情分?!她分明就是故意来看我们的笑话!这次你在明昌公主府受辱,在边上推波助澜的,按照你的形容,就是她无疑了。她既然要看你的笑话,那我倒是非得让她仔细看看,她这两面三刀的本事到底有没有用。”
苏邀却觉得不对。
齐云熙当真只是纯粹的看笑话吗?
她忽然转头去看苏嵘:“大哥,你之前不是说,闵家的姻亲之中,还有一个是......”
苏嵘立即就道:“是许家!”
闵家有个嫡女,嫁的就是许家族中的后生。
冠上珠华 一百五十一·送行
贺太太跟苏老太太一直都知道苏邀跟苏嵘在追查背后主使的,听见他们两个忽然由齐云熙提起什么闵家来,不由得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有些疑惑。
还是贺太太先迟疑着出声问:“嵘哥儿,幺幺,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闵家和许家的?”
苏杏仪在这个时候向来都是十分安静的,而且她也相信苏邀跟苏嵘两个人的能力,只是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
苏嵘没有开口,沉吟了许久才觉得自己右边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转过头看了苏邀一眼,有些迟疑却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开了口:“我说呢,连汾阳王都能够当成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背后之人必定势力庞大。可我无论如何揣度,终究也没有证据,不能有个定论,如今终于摸到了一点儿边了,若是我们猜测的是真的,那么这分量,倒也足够了。”
苏邀的脸色少有的有些凝重。
可这些都还只是她跟苏嵘两个人的猜测,半点证据都还没有,实在也不适宜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听贺太太跟苏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这个齐云熙当初在胡皇后跟前也养过许多年,最终却背叛了胡皇后,如今跟贺太太她们也是形同陌路。
可是形同陌路的人,背后还跟贺家苏家的事有千丝万缕说不清的纠葛,这不是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她想到这一点,才跟苏嵘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是啊,不过都还做不得数,都是我们瞎猜的,还是得再慎重一些。”
她说罢又去看贺太太:“外祖母,三老爷还没回来,出尘庵那里......”
这一次苏三太太闹出事之前,苏三老爷就已经动身去接苏栐回家了,并不在家,正若是要等他回来再送苏三太太去出尘庵,怎么也得再等个一两月。
贺太太被这么一打岔,暂时倒也没再盯着齐云熙和闵家的事情不放,摇摇头道:“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我送去吧,也不要再耽搁下去了。”
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若是心里想不清楚,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还不如送去出尘庵,或许在那边忙乱起来,待一阵反倒是能清醒清醒。
苏老太太对苏三太太已经是没有丝毫情分,若不是还顾念着跟贺太太的情分,简直连出尘庵都不想送苏三太太去,直接把苏三太太送到江南的庄子上也就罢了。
她对这件事并没什么异议。
临走之前,苏邀到底去送了苏三太太一程。
苏三太太已经知道了苏邀被封了县主的事儿,因为哭的太多了,她的眼睛已经有些坏了,看苏邀的时候,隔着一层模糊的白雾,像是看见了从前的苏杏璇。
时光像是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苏三太太,丈夫疼爱儿女成双,抱错孩子的事儿也还没有揭露出来,她眼眶一热,脱口而出的叫了一声如意。
贺太太进门的动作就是一顿,抿了抿唇看着苏三太太,半响才呵了一声。
真是死不悔改。
苏邀的动作顿了顿,偏着头正好看见苏三太太又变得淡漠的目光,只是微微对苏三太太笑了笑:“让太太失望了,我不是你的如意。”
她其实对来送苏三太太并没什么所谓,可苏三太太到底是贺太太的女儿,外祖母为了她能够舍弃这个女儿,她这个做外孙女儿的,当然也要让贺太太心里好受一点儿。
苏三太太被苏邀气的发怔,小腹处一阵一阵的坠着疼,嘴唇干燥的望着她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别得意.....”
像是这种没什么意义的狠话,苏邀早就已经听的耳朵生茧,根本没当回事,只是转身先出去了,将空间留在她们母女。
好在贺太太也跟苏三太太无话可说了,两母女再一次不欢而散,很快就说完了出来,贺太太落在后头,握一握苏邀的手:“不必送了,我自会交代那里的主持师傅的,你放心回去。”
苏邀只不过是为了让贺太太安心,既然贺太太自己都这么说,她当然也容易不再坚持,应了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妈妈忙的团团转,见了她回来急忙迎上来,又有些惊喜:“才刚还说,最近就没能好好在咱们自己院子待一会儿的时候,眼看着这些天您都瘦了一圈儿了,今天可算是早回来了,我给您炖着汤呢,快先换了衣裳,喝口汤暖和暖和。”
燕草服侍着她换了衣裳,沈妈妈的汤也端上来了:“炖了足足一下午才得了的,恰好您回来了,快尝尝!”
外面冷的厉害,苏邀一路走回来的确已经又累又饿,端了汤喝一口,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忍不住叹了一声:“妈妈炖的汤最好喝!”
沈妈妈一脸的笑意:“您喜欢喝,就多喝一碗,最近事儿这样多,若是不补补元气,可不得把人都给熬坏了。”
又听苏邀问有没有送到康平苑跟苏嵘那儿去,急忙道:“放心吧,都送到了。”
苏邀这才放心,喝完了汤在床上躺下来,才觉得自己已经腰酸背痛得止不住。
沈妈妈熟门熟路的取了活络油过来给她按捏腰背,寻着机会开了口:“姑娘,沈老爷沈太太送了信来......”
公堂上闹的那一出把沈老爷夫妻吓得不轻,沈老爷回去就病了,苏邀得到消息,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看,闻言也顾不得身上痛了,一骨碌坐起来:“怎么样了?干爹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沈妈妈急忙安抚她:“就是在公堂上被吓了一回,回去就发起了热,请了大夫看过,开了药已经好多了。他们送了信过来,说是有事想要当面见您,问您是不是方便过去一趟。”
若不是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沈家夫妻根本不会张这个口。
哪怕苏嵘比苏桉强百倍,也从来没有露出瞧不起他们的意思,但是他们仍旧还是谨小慎微,生怕越雷池一步就给苏邀添了麻烦。
冠上珠华 一百五十二·辞别
苏邀有些心酸,顿一顿就叮嘱沈妈妈:“您派阮小九过去说一声,就说我明天就过去,让他们不要着急,有什么事等我过去再说。”
沈妈妈收起药,唉了一声,替她放下了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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