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这个是不是真的,也都简单,查一查也就知道了。
元丰帝沉吟一会儿,让夏太监:“宣宋恒。”
宋澈却气的了不得,他上前两步,毫不客气的指出:“圣上,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可说到底,都是她们一家之言,毫无任何佐证,哪怕是胎记这回事,阿恒自小也有奶娘和嬷嬷丫头伺候,他一个男儿,又不是姑娘家,露胳膊的时候不是没有,胎记被人知道又有什么奇异之处?再加上,什么护身符,老臣跟圣上说句实话,他身上有没有护身符我是不知道的,或许有,可我看这些人有备而来,说不得这东西也是他们借机放到阿恒身上的呢?”
那两人急忙喊冤。
元丰帝摆手看了宋澈一眼:“舅舅不必急,是非公道,朕心里有数。”
他这么说,宋澈虽然是有些不甘心,却也还是噤声不再说。
等到外头夏太监禀报了一声,带着宋恒进来,元丰帝就认真又看了宋恒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看宋恒这长相,两只标准的宋家人的桃花眼......
宋恒已经上前来给元丰帝请安了,又去给宋澈行礼:“祖父。”
宋澈欲言又止,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丰帝咳嗽一声。
若是这些人说的是真的,那这辈分就完全乱了。
宋恒怎么能管宋澈叫祖父?
他才是正经的祖父。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瞬间而已,他将目光从宋恒和宋澈身上挪开,将宋恒叫到跟前,然后才指着那两个人问他:“你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吗?”
宋恒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肯定的摇头:“没见过。”
他说完了又直截了当的喊了一声圣上,不大高兴的问:“祖父已经年迈,您为什么把我们家里围了?难道是他犯了什么罪过?”
宋恒已经跟在元丰帝身边两三年了。
他自小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元丰帝十分亲近,这种亲近是自然而然做不得假的,君臣之间相处也多有随意。
就如此刻,倘若问话的是别人,元丰帝必得大怒,觉得此人僭越,可是因为问话的是宋恒,他哪怕心中其实对宋恒的身世大有疑惑,也还是压抑着怒气坐了下去:“是有些事要请舅舅过来问个清楚,这不也把你一道儿叫来了。”
他随手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
冠上珠华 三十七章·逼出
宋恒站着没动,眉毛扬了扬看了自己祖父一眼。
元丰帝把他带在身边几年,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一看就知道他是说宋澈没坐,自己不坐的意思。
他心里满腹的疑心到这个时候忽然就消散了一些。
宋恒对宋澈的亲近绝不会作假。
还有,若是如这些人所说,宋恒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如果真的知道,那么呆在自己身边这些年,宋恒怎么能掩饰的如此好?
他一挑眉,就道:“舅舅也坐。”
宋澈手摁着膝盖看了宋恒一眼,欲言又止,随即才看着元丰帝道:“圣上,老臣从未听过如此荒谬之事,阿恒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孙儿?!分明就是这两人信口雌黄,故意栽赃陷害!把阿恒的身世编造成.....这不是要我们宋家满门倾覆么?!”
那两个人就急忙又可怜兮兮的喊冤。
宋恒皱起眉头有些意外:“祖父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是你孙儿?”
宋澈一梗,求助的看向元丰帝,摇了摇头不去看宋恒。
元丰帝却问宋恒:“你身上可有胎记?”
宋恒不假思索的点头:“有,右手胳膊上有个胎记,自小就有了的,怎么?有胎记又如何?”
元丰帝的目光沉了沉。
果然是有胎记,那这两个人说的话就不全是假话。
但是看宋恒这样子,分明理直气壮,半点没有心虚的意思,宋澈之前也是一直据理力争的。
他心思一动,又问:“你是不是有个护身符自小一直带在身上?”
宋恒显然是疑虑颇深,不过却还是坦诚的道:“说是我那过世的娘留给我的东西,是块玉佩,您见过的。”
元丰帝沉吟不语。
而后他朝宋恒伸手,让宋恒把玉佩拿出来。
宋恒倒也爽快,点点头把玉佩从腰间摘下,正要递给元丰帝,却忽然咦了一声,有些惊诧莫名。
元丰帝立即问:“怎么?”
宋恒的面色微变,看向旁边的宋澈:“祖父,这不是我的那块玉佩!形状是一样的,也是双鱼玉佩,但是我那块上头没有这样的龙纹!”
他将玉佩摊在手里给他们看,又想到了什么,目光森寒的盯着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人,又干脆直接的道:“圣上,您对我的身世有所怀疑?”
他问的十分直接,高平却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不过饶是他这等老练的精于世故的官场老滑头,看宋澈跟宋恒两人之间也丝毫看不出不是亲祖孙的兆头来。
这俩人默契十足,亲近更是十足,显然跟铁璇口供中所说的什么太子遗孤,宋家人奉着他要谋夺帝位之类的话没什么关系。
他如此想,元丰帝却不知道作何感想。
元丰帝看着宋恒半响,见宋恒目光坦荡,毫无避讳,忽然笑了一声:“是有些疑惑之处,这两人说你是先太子遗孤。”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顿时死一般的寂静,连向来自问忖度元丰帝心思十分精通的夏太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着实摸不透元丰帝的半点心思。
众人都去看宋恒的反应。
宋恒立在原地,而后忽然转头,长腿一伸,准确无误的踹在了那个男人身上,直把他给踹翻了。
“谁让你来陷害我家?!”
那两人大惊,没想到宋恒竟然敢在元丰帝跟前动手,一时瞠目结舌。
还是那个女人反应更快,呜哇一声就大哭起来,一面朝着宋恒膝行过去:“殿下!好殿下!您是受了宋家的蒙蔽了殿下,您可是堂堂正正的太孙啊殿下!您的父亲乃是先太子,您的母亲乃是出自广平侯府的宋氏,她临终之前将您托孤给了广平侯世子,谁知道广平侯世子却违逆太子妃的意思,不肯将您归还给圣上,反而让我娘将您放在白鹤观,又装作您是他的外室子.....”
她哭了一阵,见宋恒面露凶光,顿时高喊:“我可怜的殿下啊!”一边又发狠的朝着御书房那尊三角铜铸的紫金瑞兽鼎炉撞去。
高平顿时伸手去抓,却哪里来得及,心里正在发紧,宋恒却已经抢先一步一把拽住了那女人的肩膀往后一扳,把她重重摔在地上,才冷冷注视着她的眼睛冷笑:“别忙着自尽,先来说说,怎么个说法,我是太子的儿子?啧,胎记算是你说准了,可从小跟我到大的玉佩却不是这一块,这你又怎么说?”
女人顿时掩面:“殿下怎么能这样说?!这块玉佩乃是我娘亲自给您挂在身上,是先太子妃所赐,里头刻着太子名讳的。您是不是被宋家蒙骗了?殿下,您是正儿八经的皇孙,您可千万不能听宋家的,恨上圣上,做出那等糊涂事啊!”
“呵!”宋恒讥诮的笑了一声,转头看着元丰帝:“圣上,您听听这说的这刻毒的话,这是想把庄王府上的事儿栽赃在我们宋家头上呢,连我的身世都给改了。我带在身上那块玉佩,您可是见过的,您自己看看,是不是这块?”
他直截了当的把这些人一直遮遮掩掩想要带去的方向直接说了,丝毫没有任何惧怕。
元丰帝接在手里,一看就知道:“的确不同。”
他又看向那两个人。
女人就急忙道:“圣上,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我娘临终之前还跟我们说过,当年跟在世子身边,帮着世子隐瞒的,是世子的义兄陈浩辉,不信,您尽可宣这位陈大人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终于来了。
宋恒牵了牵嘴角,没有半点惊慌。
连高平也在心里啧了一声,原来如此。
宋翔宇的义兄啊,陈浩辉跟广平侯府何等亲近大家众所周知,既然如此,那能知道宋恒身上的胎记,能偷换宋恒身上的护身符玉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他挑了挑眉。
元丰帝自然就道:“宣陈浩辉。”
宋澈急的简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咬着牙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怎么有此指鹿为马之事,简直太荒唐了!”
那个女人挣脱不开宋恒,却还是咬着牙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先太子妃只想殿下平安一生,你们却推着殿下做此等事,怎么有脸去见太子妃?!”
冠上珠华 三十八章·反水
他又气又怒,但是唯独没有心虚,显然只当这是一场纯粹的陷害,咬了咬牙,他看向元丰帝,再三忍了还是没忍住:“圣上,老臣自来不对诸位皇子评头论足,也自知没有这个资格,便是当年对太子,也是一样如此,可如今......”
元丰帝饶有兴味的看着他,问道:“如今如何?”
“如今臣不得不说一句抱怨的话,今天的事儿,老臣觉得是冲着我们宋家来的。我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庄王殿下或是秦家,以至于要把谋害皇嗣的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他就干脆直说了,显然是气的狠了:“哪怕不是庄王,也必定是有人要借此生事陷害我们!而能在庄王府做下这等诅咒之事的人,我也不信能瞒得过庄王殿下去。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家是跟赖斌素无任何往来的,更不曾跟铁丛有什么勾结,这桩桩件件,我只觉得是别人挖了的圈套,就只等着我们往里头钻!”
旁边两人正不意他竟然矛头直指庄王,顿时都有些错愕和惊吓。
元丰帝却并不生气,他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舅舅不必如此恼怒,是非公断,待会儿朕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恒也一样冷冷的看着那两个人,语气虽轻却无比冷淡的道:“若是查实了是诬告,我一定扒了她们的皮!”
那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谁不知道宋恒是真的曾经把徐睿的皮真的扒了一层的?他们顿时有些慌张,但是想到陈浩辉,心里又安定下来。
筹谋已久,加上人证物证环环相扣,如今的陈浩辉更是能够一锤定音,只要陈浩辉来了,这事儿就铁板钉钉的成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那玉佩为什么会被换掉?
分明陈浩辉说过他是通过宋恒身边的亲近的人去换的,按理来说应当神不知鬼不觉才是的。
这一点还是让他们稍有不安。
而且圣上的反应也不大对,按理来说,戏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他早该暴跳如雷才是-----毕竟这一直以来,先太子的事情在他这儿就是一个天大的忌讳,巫蛊就更不必说。
现在失去皇孙、巫蛊诅咒和先太子遗孤疑似是真被宋家抚养长大,他的反应也太过平淡了。
反应平淡的元丰帝的确是不着急,可等在集庆宫的丽妃却担心的食不下咽,她推开了底下人送上来的燕窝粥,有些着急的再次要获得儿子的保证:“你确定一切都安排好了?这可不是玩的,但凡有一点儿不对,咱们母子可就都完了。”
庄王见她慌乱不安,不大在意的笑了笑:“母妃怎么还是这么不放心?”
正好外头一个小太监跑进来,低声回禀:“殿下,太极殿宣召了陈浩辉。”
庄王顿时得意的看向了丽妃,挥手让小太监退下,自己接过了宫人手里的碗亲自服侍丽妃,又笑意盈盈的挑眉:“您看,最后的底牌都来了,好戏都快唱完了。”
陈浩辉其人,丽妃也是听过的,她迟疑的张嘴含了一口燕窝,有些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收买了他的?”
他可是宋澈的义子,京城谁不知道他是宋澈的心腹,对宋澈也忠心耿耿。
他若是站出来,那这意味当然是不同了。
丽妃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儿子心中有数,总比莽撞乱来的好,她咳嗽了一阵,靠着引枕有些忧愁:“若是这事儿成了,那你的日子便也好过了。”
庄王笑着应是:“是啊,孩儿保不住是先太子一脉心存不忿故意诅咒,父皇当然得可怜可怜我这无辜被牵连的,加上这些时候我在工部协理也算是尽心尽力,修葺行宫的事儿我也办的很漂亮,于公于私,都该是我出头了。”
母子俩少有把话说的这么明白的时候,丽妃知道他是当真胸有成竹了,就凝眉道:“便是如此,也不要倨傲,你的路还长着,前面还有五皇子呢。”
说起五皇子,庄王嗤笑了一声:“就他那样儿,成的了什么事?”
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庞贵妃太过小心翼翼,追求父皇欢心,反而把五皇子养的万事不知,这样的人,也只能当个富贵闲人罢了。
父皇难道会心中没数?
他是真不把五皇子当回事。
丽妃皱起眉头来,觉得他有些太过骄傲了,只是想到如今的情势,她也并未说什么,只是道:“也不知道御书房那边说的如何了。”
御书房内,陈浩辉一进来就跪下了。
元丰帝挥手叫他起来,先不谈正事,只是问他:“听说你长孙洗三?”
陈浩辉急忙应是,又迟疑着看了宋恒一眼。
“你认不认识这两个人?”元丰帝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对男女,问陈浩辉。
陈浩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怔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那个女人已经激动的喊了一声陈大人:“您难道不认识我了?您后来去白鹤观看小殿下的时候,还遇见过我,您不忍心杀我,只让我从此远走高飞,永生不得再提小殿下的身世,您忘了吗?!”
陈浩辉顿时面色惨白,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宋澈就有些着急:“浩辉,你快说,这些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故意陷害!”
陈浩辉却有些迟疑了。
元丰帝盯着他,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来的张了口:“怎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澈瞪大了眼睛:“浩辉!”
陈浩辉闭了闭眼睛。
那个男人却也开口了:“陈大人,我们知道您是重情重义,但是难道您不明白天地君亲师的道理吗?!小殿下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您还要继续隐瞒下去,看着宋家推着小殿下做下更加无可挽回的事?大人,您只顾着宋家的恩惠,却要做个不忠之人吗?!”
宋澈恼怒之极:“简直无稽之谈!”
陈浩辉却痛苦的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苦涩的道:“义父,儿子不能再昧着良心说假话了......”
冠上珠华 三十九章·捅刀
陈浩辉这么一跪,宋澈当即就有些不大稳当,面色惨白的看着他,手指抖了又抖,可竟然一个字都都说不出来。
再怎么能征善战,到底年岁摆在那里了,见他气的面色通红,脸色紫涨,元丰帝想到当初他深陷敌军之中,是舅舅拍马来将他护住,还淡淡的摇了摇头:“舅舅先别急,听他说完。”
他对夏太监使了个眼色,夏太监急忙亲自端了椅子去请宋澈坐。
宋澈面色难看,被宋恒一把搀扶住了才没摔倒,忍着眼皮一阵一阵的发痛,对着陈浩辉狠狠地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是看错了你!”
都已经撕破了脸面,陈浩辉就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什么看错?
如果不是他投靠了庄王殿下,得知了宋恒的身份,那么他到现在都还被瞒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宋家私藏了太子遗孤!
宋家若是真的待他亲近,怎么能瞒着他这种要命的事?天底下谁不知道他陈浩辉是宋家的义子,以后宋恒如果真的有那个命能认祖归宗,那这富贵不关他什么事,可若是一旦事败,他却是要跟着家破人亡,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他早就不满很久了。
也因此,他半点儿愧疚没有,一脸的诚恳:“圣上明鉴,宋佥事的确是.....先太子之子,当初我义兄把宋佥事送到白鹤观一事,是我亲见......”
他闭了闭眼,跟那对男女说的话差不多,又道:“臣心中惴惴,每天都睡不安枕,总苦口婆心的相劝世子,让他务必慎重对待殿下身世一事,可是世子并不听我的,而且一意孤行,我虽知这样不对,可心中却顾忌宋家恩惠,摇摆不定......”
这番话真是说的情真意切,令人神伤,陈浩辉不等宋澈宋恒发难,又径直道:“直到我有一回去府中碰见了赖斌,才知道世子竟然一直跟先太子那些势力有往来,后来,赖斌进了庄王府给王妃安胎,王妃的胎儿却并没保住,我心中已经是沉甸甸的......再后来,我长孙洗三,因为这孩子出生颇有些不太平,所以请了先生特意看了,先生说,必须是得属虎的人镇着方才能让孩子平安成长,我为人祖父,自然只有盼着孩子好的,便想去找人.....侯爷却让我请宋佥事抱着,只怕是那时候侯爷就知道庄王府的事儿闹大了,有人在查......”
高平在心里不得不替幕后之人叫了句好,真是事无巨细每一个步骤都合上了,让人想要怀疑都怀疑不了。
陈浩辉歇了片刻才接着说:“谁知道,或许当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让宋佥事去了,当天孩子就出了事.....闹的鸡飞狗跳,还险些让孩子置于险地。这也是上天对我的报应,我经此一事,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再助纣为虐,所以圣上,哪怕您认定我是个恩将仇报的人,我也不得不实话实说了,圣上,宋佥事的确是先太子遗孤绝不会错,不信您可以查这两人的身份,想必广平侯府一些老人还是能认得出她们的,她们的母亲的确是先太子妃的乳娘,再者,还有张清源.....”
宋澈指了指他,终于没有控制住,猛地起身朝着他走了几步,可随即竟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宋恒顿时顾不得什么,血红着眼睛看向陈浩辉:“若我祖父出事,我要你的命!”
哪怕陈浩辉已经得了庄王的再三许诺,也仍旧被他被惊了一跳,从前因为跟宋家亲近还不觉得如何,如今真的要跟宋恒做对了,才知道这勇气当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他顿时嘴里发苦。
元丰帝却已经立即让人请太医了。
他对舅舅还是在意的。
太医很快便来了,着了小太监把宋澈带到配殿去诊治了,元丰帝看着诸人,终于不再试探,只是径直问高平:“你有什么看法?”
高平能有什么看法?
他也觉得这一路查过来实在是太顺利了,要人证马上就能找到,人证马上就能招认,物证也马上就挖出来了一堆,加上还来了个宋家义子陈浩辉反水,他还能有什么说的,恭敬道:“臣不敢妄断。”
元丰帝凝视着宋恒,片刻后道:“再查!”
不过也不必再查了,他的话说完没多久,就有内侍小心翼翼的进来禀报,说是贺太太进宫求见。
贺太太是元丰帝小姨子,也是元丰帝十分尊重之人,她要进宫来求见,哪怕是庞贵妃不知道为什么,思量过后也让人过来递话。
元丰帝果然还是见了。
贺太太不单是自己来的,她还带了另一个人来。
元丰帝对小姨子向来是和蔼的,还问她:“你怎么来了?”
贺太太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她面色不大好看,但是语气却还算得上是镇定的:“圣上,臣妇刚得知一件要命的事,须请圣上圣裁。”
眼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元丰帝也肃然了脸色,想到宋家,淡淡的问:“什么事。”
贺太太深吸一口气:“回圣上,是关乎宋恒身世的事。”
又是关乎宋恒身世。
想到宋恒若真是太子的孩子,那也该叫贺太太一声姨奶奶,他略微挑眉:“宋恒什么身世?”
想到之前那两人说苏家也有份参与这次庄王府的事儿,他认真看了贺太太一眼。
贺太太却语气凝重的道:“圣上,宋恒乃是太子遗孤!”
什么?
元丰帝到此是真的不可避免的有些惊讶,他着实没料到贺太太竟然也是为了此事来的。
他有些困惑。
若宋家苏家贺家真的沆瀣一气,那贺太太怎么也该是为了宋恒遮掩才对。
这么想着,他皱眉问:“有何凭证?你又如何得知?”
贺太太有些急切:“臣妇如今也不大清楚,是京营把总陈大人的儿子求到我们家里来,让我带他进宫陈情,事关太子血脉,臣妇不敢作主,更不敢耽搁,因此立即带着人求见来了,圣上一问便知!”
呵,这可真是,父子之间的说法截然不同。
冠上珠华 第四十章·阴沟
贺太太趴伏在地上,是一个完全臣服的姿势,她自小被胡皇后带大,说是姐妹,其实如同母女,如今她跪在那里,脊背始终绷得笔直,元丰帝透过她,恍惚竟然觉得是胡皇后回来了。
少年夫妻,结发原配,共同患难,只要想一想陪伴自己刀山火海闯过来的发妻,元丰帝的心肠就不自觉的软下来。
他默默地盯着贺太太看了半响,没有急着喊贺太太起来,反而开口说:“小姨,你可知道,庄王府发现有人在王府行巫蛊厌胜之术,诅咒皇家没有婴孩诞生?”
贺太太皱起眉头,她抬起头直视元丰帝,思虑过后才道:“圣上,若是诅咒黄家,为何要单独从庄王入手?也非只有他一人是圣上血脉。再者,臣妇冷眼旁观,不信这事儿会跟宋家和宋恒有关。”
她坦坦荡荡,元丰帝跟她对视一眼:“可人证物证俱在,所有线索都的确指向了宋家,若如你所说,宋恒当真是沛儿的血脉,那么宋家就是欺君!这么多年,他们因何不报上来,反而让我们祖孙不得亲近?!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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