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田蕊听到关键处,忽然见苏邀倒地,顿时诧异:“淳安郡主踢她了?”
田循目光深深,望着倒在地上的苏邀,心里啧了一声。
淳安郡主咄咄逼人,气势嚣张,看似占尽了便宜,可苏邀却示敌以弱,以退为进,她哭着解释了那么一段,谁会想不起来永定伯府是为什么没落,又是为什么出事连个生产的产妇都庇护不住的?
那还不是因为当初徐家胆大包天投了三皇子,算计先太子波及了苏家了么?
跟徐家合谋的可还有一个邵文勋呢。
淳安郡主这么逼迫苏邀,之前大家还能觉得是淳安郡主眼高于顶,瞧不上一个寄托在商户家死几年的千金。
可现在却不同了。
苏邀那番话一说,紧跟着又一晕,整件事的性质都改变了。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四·选择
淳安郡主身份高贵看不惯个把女孩子训斥几句,谁都找不出不是来,哪怕是御史也不能说什么,最多说一句郡主不大能容人罢了。
但是对于一个郡主来说,这是多大的毛病吗?当然不是。
可苏邀把事情提高到了另一个高度。
在她声泪俱下的说完那番话之后,事情变了。
淳安郡主是不满邵文勋出事,苏家却能重新复爵,所以才会挑着一个小姑娘出气,穷追猛打的逼得小姑娘无路可走。
这还是在平国公府的荷花宴上。
宴席还没开始,客人甚至都还没有全部来齐,她却已经羞辱得苏邀晕过去了。
这是在对元丰帝赐死邵文勋不满,还是对平国公府请苏邀不满,所以才借机宣泄?
而平国公府若是对于这件事毫无反应,那么以后谁还敢来平国公府做客?
谁家没几个看不顺眼的人啊?若是以后来平国公府做客被人针对,平国公府丝毫都护不住客人,维持不了秩序,那国公府是什么人家?以后还请什么客人?
.....
有点儿意思。
田循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笑眯眯的看着前头乱成了一团,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样的心机,怪不得当时能把章灵慧逼成那样,又能让田蕊偷鸡不成蚀把米险些气死。
她拉住了要去凑热闹的田蕊,语气冷静而平淡:“大姐,不要过去了,苏姑娘赢了。”
怎么就赢了?田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伸手戳了戳妹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了?那小蹄子被逼的都晕过去了,啧啧,看她出的这样大的丑,以后她还怎么见人?只怕再也没人肯正眼瞧她了。”
田循捂着头看她一眼,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这样的心机,怎么斗得过苏邀?
前面已经乱成一团,庞夫人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了淳安郡主抢上前去扶住了苏邀,而后忍着怒气对淳安郡主下了逐客令:“淳安!苏姑娘是我亲自请来的客人,你怎么能如此莽撞无礼?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你若是心气儿不顺,还是先趁早回去吧!”
在京城这么多年,庞夫人向来是以好说话出了名的。
人人都知道庞夫人的脾气好,会做人,哪怕是外戚,身份有些敏感,但是还是能够让许多人喜欢。
她这样不留情面的跟人撕破脸,还是头一回。
何况对象还是尊贵的淳安郡主,众人一时都有些吃惊,原本想着嘲笑苏邀的人也都意识到了不对。
庞夫人却已经无奈的吩咐人去请太医了。
请客却遇上这样的事儿,庞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不再看淳安郡主,对着众人勉强笑了笑,就道:“出了点事儿,实在是招待不周,都是我们的不是。诸位姑娘们别客气,家里这些女孩儿们虽然蠢笨,却都是温顺的孩子,园子里准备了风筝画舫,若是姑娘们不嫌弃,尽可先玩一会儿,迟些我再来招呼大家。”
她把话说的这样的软和,谁也没有说不是的道理,于是纷纷都开腔答应下来。
连田家姐妹也是一样。
淳安郡主的脸上十分挂不住,咬了咬唇,可她羞辱苏邀是可以,却并不想太过得罪庞夫人,只好气冲冲的又从庞家出来。
坐在马车里,她半响才愤愤然的将清霜小心翼翼递过来的茶给拍开了。
到家的时候汾阳王正好也在,见她回来还吃了一惊:“不是去人家家里做客吗?这才多久,怎么就回来了?”
女儿好不容易肯出去走动,而且去的是素来还算是满意又会做人的庞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淳安郡主抿了抿唇,一声不吭的回房去了。
她最近时常心情不好,经常这样,见她生气,汾阳王无奈的摇摇头,却也并没说什么。
反正只要她能够想得开就罢了。
另一头的庞家却忙的不可开交,先是腾出客房来,再是拿了名帖去请太医,若不是因为国公府人手充足脸面广,今天怎么也没那么容易能平息争端。
庞夫人坐在苏邀床边上,等到丫头仆妇都退下去了,才面色复杂的看着苏邀,轻声道:“苏姑娘,眼下只有我一个人在了。”
她话音才落,苏邀便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坐了起来。
看着神清气爽,眼神清澈,哪里像是晕过去了的模样?
庞夫人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隔了片刻才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苏姑娘真是......随机应变,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苏邀也懒得跟人打马虎眼,真正的聪明就是不在聪明人面前说假话。
她从容的整理了自己散乱的头发,坦诚的道:“是有些对不住夫人,可我以为,夫人既然是请了我来当客人,自然是会尽到主人该尽的责任的。我不是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让人打的性格,所以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夫人多多担待?”
眼前的女孩子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像大多的女孩子更像是温室里的娇花,她着实是像极了一株在野外受尽了风吹雨打却始终屹立不倒的野玫瑰。
是能护得住自己的那种人。
庞夫人定定的盯着她看了一瞬,又笑起来:“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站在你这边,替你把事情闹大,给你请太医?若是我为了淳安郡主息事宁人呢?”
“您不会的。”苏邀已经将头发整理好了,把簪子簪上固定了发髻,坦诚的看着庞夫人:“先不说邵文勋的事,我以为,既然把我请来,那庞家就该是对我和苏家怀着善意的,既然如此,夫人应当不会作壁上观。当然,若是会,那也没什么,因为我已经晕了。”
庞家不请大夫,总得把她送回去。
那为什么才开宴不久就把客人弄晕了送回家呢?
总要给个说法和原因吧?一打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庞家想帮忙遮掩,其实也遮掩不住什么的。
真是过分聪明的女孩子,心机十分深沉,庞夫人郑重其事的在心里下了结论。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五·发酵
这个女孩子可真是又有心机又有魄力,不破不立,淳安郡主虽然孤傲,但是今天那些贵女的态度也可见一斑,她们对于苏邀的态度是毋庸置疑的排斥和冷淡。
苏邀回击的是淳安郡主,也是借着这一次她的表现告诉所有人,她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也没有忍气吞声的打算。
以后谁再要拿她的身世或是她被商人养大的事情出来说事,先要思量思量分量是不是比淳安郡主还要重。
庞夫人是真的有些喜欢苏邀了。
作为国公夫人,庞夫人向来喜欢的都是聪明人。
她自己也同样是,别的女人遇上妾侍庶子女,基本上都是争宠,明里暗里的打压妾侍和庶出的子女。
但是她从来不。
她一早就明白问题最根本是出在哪里。
所以平国公庞清平有喜欢的妾室,她也不吵不闹,好好的替他打理后宅,养育子女。
别人是生怕庶出的子女太优秀,可她对庶子女的教育培养也一样下本钱,所以她底下的庶子人人都有出息,再不济也是能够进军营吃苦奔前程的,庶女也都嫁了好人家。
她早不对庞清平抱幻想,她也想的十分清楚,她打理好庞家的内宅,不是为了庞清平,是为了她自己的子女后代。
她把庞家经营的越好,孩子们就会越好,庶子女们各自都有了好前程,也不会盯着家产乌眼鸡一样的不放。
她拎得清,所以格外喜欢拎得清的人。
因此她也乐意跟苏邀这样明白又聪明的人交好,笑了笑,她道:“我让人送你回去吧,你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苏邀对上她的眼睛,立即便笑了起来,轻快的答应了一声。
永定伯府的车架紧随汾阳王府的车架从平国公府驶出。
当天一切如常,回了家的女孩子们纷纷把这件事当成是趣事一般告诉了家里的长辈。
即便如此,也并没有人太当回事,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口角,何况一方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受了些委屈又怎么了?
直到有个小御史上书弹劾汾阳王教女不善,淳安郡主飞扬跋扈羞辱功臣之家的女眷,这件事才激起了一点儿水花。
可照样没太多人当回事。
连庞贵妃在元丰帝到自己宫中用膳的时候,都只是轻描淡写的道:“淳安的脾气向来暴躁些,她最近又心气不顺,苏邀虽然委屈了些,但是也没法子。”
她垂下眼睛又道:“不过到底是没在家中好好被教养,太经不住事了,竟然被气的晕倒......”
元丰帝面色淡淡,看了庞贵妃一眼,转头去了太后宫里。
田太后原本正在看着尚衣局的宫女分线,见元丰帝来了,笑着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听见元丰帝说:“有件事要劳烦母后。”
许久没见元丰帝如此神情了,田太后不禁肃了脸色,颔首道:“皇帝这是有什么事儿?”
元丰帝目光一动,太后宫中的女官宫娥们全都退了个干净,他就沉声道:“苏家之事,朕甚对不住明远。”
他可从来不在自己跟前提起前朝之事的,田太后心中打鼓,面上含着恰到好处的沉思:“皇帝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过去许久了......”
元丰帝不答,反而道:“若不是因为朕轻信于人,明远不至身死,永定伯府更不至于遭人奚落贬低。淳安平时瞧着是个好的,可关键时刻却着实刻薄倨傲,毫无胸襟,劳烦母后下旨,申饬一番。”
田太后怔住。
宫里中宫虚悬,所以内外命妇的封诰和赏赐都是由她这个太后来走场面,下懿旨。
可这么久了,除了因为本身丈夫犯事被牵连或是自己十恶不赦的,她基本没听元丰帝要她专门申饬谁。
淳安成了独一份。
她有些迟疑,元丰帝却已经起身了。
殿中沉寂片刻,看着门外洒进来的光,田太后忽而有些怔忡,对着进来的心腹金尚宫道:“哀家真是有些拿不准了......”
拿不准什么,却又没再说下去。
从荷花宴回来一连好几天,淳安郡主都在房中闭门不出,汾阳王最近也是不出门的,邵文勋的事儿虽然明面上已经了结了,但是他总得做出个反省自己没约束好女婿的样子来。
因此最近他一直都呆在家里,那天淳安郡主甩脸子回来,他倒也觉得奇怪,问了一次跟着去的管家,管家只说是跟苏家的姑娘起了些争执。
他也没放在心里。
本来么,淳安的脾气就不怎么好,遇上这么大的委屈,要发泄发泄也正常的。
只要不闹的太过分,苏家只能忍了这口气,不服也得憋着。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竟然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等到张清风上门的时候,外头已经人人都知道淳安郡主为了邵文勋的事不满把苏家姑娘当众逼晕了的事了。
汾阳王正在端详一个精美的雕刻,这是他工部的朋友送来的,说是匠作监新来的一个工匠所做,用一个巨大的木头一层又一层的刷了桐油,雕成了一个圆盘,里头有弯曲的管道做成了河流,有山有树有水,一座小桥底下的水清澈见底,能看见里头的小石子和小鱼,看着就如同是一个活脱脱的村落,技艺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他颇为有些爱不释手,拿了玉签子去引逗一尾白色鲤鱼,听见说是把苏邀给逼得晕过去了,才有些诧异的擦了擦手抬起头来,表情逐渐变得有些认真起来:“怎么回事?”
闭门思过就要有个闭门思过的样子,加上他还在酝酿着一个大计划,底下的人大约也是因为事情牵扯到淳安郡主,竟然没人把事情告诉他。
张清风却没那么多顾忌,他想来是无所畏惧的,挑挑眉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汾阳王皱起眉头。
他知道淳安郡主对于邵文勋的死还是耿耿于怀,而且十分的憎恨苏家,可也没想到她会在庞家的荷花宴上公然发怒还把事情给闹成这样。
怪不得她那么快就回来了。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六·懿旨
雕刻里的一尾小鱼咚的一声从水里跳起来又落回水中,冒出一串的水泡后才沉寂下去,飘荡在水中的铜钱大小的荷叶轻轻拂动。
汾阳王的目光落在那雕刻上头,心情却不同了,过了片刻,才道:“这个丫头,自来就被我给惯坏了。”
张清风仙气飘飘的凑过来,手指一点,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水里的那些小鱼竟然争先恐后的从水里冒出来,一时似乎排着队来点他的手指。
玩了小片刻,他才又道:“有御史弹劾您教女不善,治家不严,郡主蛮横霸道呢。”
汾阳王没太当回事,一年到头不被御史弹劾几次都说明你这人官当的还不够大。
他不再谈这件事,只是问张清风:“事情准备好了没有?”
张清风甩甩手里的拂尘,完全是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啧,王爷看在下是那种不干正事儿的人吗?要紧的是王爷您这边准备的怎么样,我那边随时都做好了准备的。”
汾阳王取了鱼食来洒了一点在水面上,淡淡道:“那就等着吧,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张清风陪着他观赏了一会儿这雕刻,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了,便想着告辞,汾阳王摆摆手,头也没回示意他可以走了。
只是才出了侧门拐到了汾阳王府的正门,迎面就见了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他是天师府的人,也跟这种人打过交道,只看一眼,就知道带头的是宫里的内侍。
而原本正要去找淳安郡主的汾阳王也听见说家里来了内侍,顿时有些诧异,随即便心里咯噔了一声,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个时候.....
按捺住心里的不安,他一面吩咐人出去迎,一面自己也急忙换了衣裳出去。
来的是太后宫里的伍公公,见了他来,汾阳王心中有些犯嘀咕,却还是笑意盈盈的打了招呼。
伍公公对汾阳王也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只是却婉拒了底下人塞过去的荷包,摆了摆手就笑:“王爷,咱家有公务在身,还劳烦您请郡主出来,咱家还等着回去交差呢。”
不收银子.....
汾阳王心里更加没底,可是看伍公公这个架势,也知道定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也就只好按捺住心里的疑虑,笑着让人去请了淳安郡主出来。
淳安郡主心中不痛快。
她那天虽然把苏邀逼得晕过去了,可她心里不但没有痛快,反而更加的烦躁恼怒,心里的那团火越来越旺。
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苏邀不跪地求饶痛哭流涕?为什么苏邀不丑态毕露尴尬难堪?
她想看到的不是她轻飘飘的晕过去,站在制高点上指责自己咄咄逼人。
都错了!
深吸了一口气,听见说是宫里来人了,淳安郡主懒懒的抬了抬眉,缓缓闭上眼睛,过了好半响,才站了起来让人服侍着换了衣裳。
伍公公等了许久了,不过想一想手里揣着的东西,他倒是没什么不耐烦的,等到见了淳安郡主出来,他急忙站了起来,也不去看汾阳王了,客套的对淳安郡主道:“既然郡主已经到了,那咱家这就宣旨了,请郡主接旨吧。”
淳安郡主有些发怔,没有想到宫中竟然会有旨意下来,伍公公是太后跟前的心腹,这她是知道的,一时还以为是元丰帝觉得她没了郡马来给她赏赐的,牵了牵嘴角跪在地上。
伍公公清了清嗓子,一路平铺直叙的颁了太后懿旨。
到底懿旨里其他的那些诸如嚣张跋扈、失德之类的形容词淳安郡主已经听不见了,她满脑子都是最后那句‘褫夺郡主封号,着在家自省’的论断。
褫夺郡主封号?!
她睁大了眼睛,心里的那团火终于一瞬间爆了开来,将她整个人都点燃了。
淳安这个封号是她与生俱来的,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郡主,高出这天下万千女子,她荣耀了半辈子,盛京城中除了那些超品诰命和王妃公主,就属她最尊贵。
但是如今,只不过是因为她骂了苏邀几句,元丰帝就收回了她的郡主之位?!
淳安郡主紧紧攥住拳头,面色一时扭曲,伍公公看的心里打突,勉强冲着汾阳王拱了拱手就溜之大吉了。
这差事不好做,他哪里还敢收人家的赏钱?
汾阳王也觉得出乎意料,没想到元丰帝竟然会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他还以为,最多也就是换来一顿申饬罢了。
可现在.....
苏家果然在元丰帝的心里地位不一般。
那么同理可证,苏家贺家支持的先太子在他心里如今是何地位了。
如果元丰帝知道了宋恒的存在.....
他闭了闭眼睛,心里也怒气翻涌。
偏偏这时候,淳安郡主忽然暴起,猛地将香案给推翻了,歇斯底里的尖叫着要去找元丰帝和太后要个公道。
公道?
汾阳王反应过来,看着女儿暴跳如雷,心里忽然有些疲倦。
原本想着女儿就是要娇惯的,不管她怎么折腾,他这个父亲护着她的能耐总还是有。
可是现在看来,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能阻止女儿的愚蠢。
淳安郡主怒气冲冲的要人去备车递牌子,全然不顾懿旨里有让她自省的吩咐。
从小就是这样的,她不是没闯过祸,可最后太后娘娘跟圣上都只是一笑置之,从来不会跟她计较。
可如今,就为了那个贱人!
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要说她之前失去邵文勋是暴躁恼怒,那么现在就完全是出离的愤怒了。
汾阳王冷冷咳嗽了一声,见女儿闹的实在不像话,就沉声呵斥:“你这像是什么样子!?若不是你轻重不分,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现在太后已经下懿旨申饬你夺了你的郡主之位,你还不思反省,你还想闹到什么地步?!”
淳安郡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听见汾阳王竟然还说风凉话,当即就气的朝着掉在地上的那些东西狂踩。
汾阳王忽而扬手攥住她恼怒的往地上一掼。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七·失意
汾阳王保养得宜,对自己要求甚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松懈过那些马上功夫,家里的演武场他是每天雷打不动的要去跑动一圈的,自来就比寻常人要强健的多,他这么一用力,娇生惯养的淳安郡主哪里能抵抗的住,顿时被摔在了地上。
人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总是要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淳安郡主也不例外,她倒下的时候,右手手掌下意识撑在了地上,只觉得手腕处发出了一声脆响,随即手上就传来了针扎一般尖锐的疼痛。
她顿时大叫了一声,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周边竟然没有人能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清欢急忙就先跪了下去。
紧跟着周边伺候的人齐刷刷的也都跟着跪了一大堆。
汾阳王却不为所动,他站在原地俯视着自己的女儿,脸上满是失望和阴霾:“淳安,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当你父王是什么!?是平素大家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就真的无法无天了,你是不是忘了,你父王头上还有天子,还有太后?!”
淳安郡主脸色煞白,她疼的脑子都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整个人又可怜又狼狈,看着面前的父亲,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就因为为难一个苏邀,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长到这么大,从未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汾阳王见她痛的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心里虽然愤怒,到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郁闷的呼出了一口气,让人去请大夫来。
好在大夫来看过,说是并没什么大事,只是手腕扭了,里头骨头没有什么损伤,养一阵儿就好了。
可就算是这一阵也够人受的,淳安郡主的手痛的抬不起来,连想要拿汤匙都做不到,心里的火气就更加的旺盛,连番打击之下,竟然病倒了。
汾阳王一面让人照顾她,又要安抚外孙,一面还不得不进宫去请罪。
元丰帝一开始并未见他,等到处置完了正事,才宣了他觐见。
是在太极殿的东配殿见的他,从前汾阳王来这里是分外的闲适和自在的,可是这一次却无端觉得惊心,一进门先跪在了地上请罪。
元丰帝换了常服从屏风后头出来,头也不抬的坐在了炕上,随手拿起了炕桌上的一本奏章看了起来,过了会儿才道:“你这是干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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