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义仓也就是民众自己的储备粮食,每年秋收后会缴纳一部分粮食另外存储,待灾荒时拿出来赈灾,一般由地方官府掌管。
开义仓赈济灾民,并不是说拿洛阳的义仓来赈济许昌的灾民,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各地开自己的义仓,也即是流民们必须返乡才能享受到自己以前年份缴纳的储备粮。
这是一个安稳灾民的杀手锏,谁也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储存在义仓的粮食被别人吃掉,第二天一早,当官府在流民中正式宣布朝廷决定开义仓赈济灾民的消息后,尽管很多人依然持怀疑态度,但还是有不少人开始收拾东西返乡了。
一家带动百家,百家带动千家,慢慢形成了一股返乡的潮流,尤其在北市抢到米的流民更是担心官府清算,命他们退回粮食,这一部分人回乡的态度更加坚定。
到中午时,浩浩荡荡的返乡大潮出现在官道上,正俨如他们逃难而来,现在是要回乡享受自己的储备粮。
返乡潮出现令崔伯肃和王顺芝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但这只是一个严峻问题开始解决,还有另一个严峻问题有待解决,那就是常平仓被抢,怎么向圣上交代?
……
丰都市大门前的百宝酒肆,这是京城最大的一座酒肆,占地五亩,由三座四层的酒楼组成,可容纳上千人同时就餐,这座酒肆的后台也是独孤家族。
不过一座小小的酒楼,在独孤家族眼中,实在是九牛一毛,只是为了给独孤家妆点一下门面。
上午,在百宝酒肆宽大的广齤场上,东宫左右卫侍率将军杨元庆摆下了上百桌酒宴,宴请京城一千余家具有代表性的富户。
杨元庆的一千二百份请柬,在前天和昨天由军队挨家挨户送到大户们手中,‘特备薄酒一杯,邀君共商义举云云’,说得很客气,话语也很委婉,甚至还加了一句,‘府中有事,可事先告之,小将亲自登门拜访’,落款是‘杨元庆’三个字,没有职务,也没有头衔。
印刷也很简单,没有修饰,就是一张小小的纸片,用雕版印刷了几句谦虚的话语。
可就是这么一封印刷简单且语气恭敬的请柬,所有接到它的人家,没有人敢请假说不来,老子病倒了,儿子也得来,谁都清楚,若真敢拒绝不来,那杨元庆就会单独登门拜访,那时要掏出来的钱粮恐怕会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
杨元庆的威名传遍天下,只是这种威名中带着一丝杀戮和血腥的味道,他的名字签在最后,龙飞凤舞中总带着那么一点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上午,络绎不绝的客人执请柬向百宝酒肆走来,每个人表情严肃,也没有刻意换上庄重的衣服,而是揣着一颗忐忑的心,默默计算着自己可能会出的钱粮。
在酒肆四周布满了数千军队,全身盔甲,武器铮亮,目光冷肃,在这些军队前面,今天酒席的东道主杨元庆已经换了一身文官的袍服,带着十几名同样穿着文官袍服的鹰扬郎将,站在酒肆前欢迎到场的客人。
“欢迎各位捧场!杨元庆不胜荣幸!”
“请!请按名字坐。”
“时间仓促,招待不周,请大家见谅!”
这确实是一场招待不周的酒宴,不是传统的分席,而变成了人们并不习惯且反感的合席,也就是十几个人围坐在大方桌前,每个人面前一只小盘,一双筷子,桌上就只有五六盘冷菜,连酒也没有。
但名字却一丝不苟,这是为募捐便利,每个客人有自己固定的位子,每个人的座位前贴着他的名字,按所住的坊来分区,还是比较容易寻找。
酒宴尚未开始,千余名客人已经陆续到场,一片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着,他们更关注自己需要出的钱粮,而不是酒桌上的食物,都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消息,但遗憾的是,从五石到五百石,各种说法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准确权威的数字,就和桌上仅有的几盘冷菜一样,令人失望。
“当!”一声清脆的钟响,酒宴准时开始了,酒宴上渐渐安静下来,偶然有几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富商伸箸去夹菜,却被同桌人严厉的目光惊吓,慌忙放下筷子,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就仿佛菜里放有沾唇即死的剧毒。
酒肆的掌柜姓张,昨天杨元庆派人来和他商量酒席时,他一口答应,心中欢喜无限,请一千多名巨商富户来他酒肆吃饭,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宣传,他信心满怀安排着丰盛的酒宴,鹿唇、白鳝、鲈鱼,上好的大利蒲桃酒,各种上好的佳肴都在他的菜单中。
可下午开始商量具体细节时,张大掌柜的心瞬间被冻成了冰坨,对方只肯付一百吊钱的酒菜钱,平均一桌只有一吊钱,别说酒,连肉菜都上不起,这么寒酸的请客,要么就丢掉面子,要么就是他张大掌柜自己掏腰包充门面。
在面子和腰包之间,张大掌柜最终选择了后者,一吊钱,连米饭都准备不起,只有五盘冷菜,都是清新爽口的山野小菜。
此时,张大掌柜正在房间默默流泪收拾自己的铺盖卷,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一场鸿门宴,恐怕至此以后,长安的大户商贾,没人再愿意来他的酒肆吃饭。
宴会场上,杨元庆走上前台,他要开始发言了,这才是今天的主菜,每个人的耳朵竖起,憋着呼吸,一名肥胖的富商紧张得连声咳嗽,惹得全场人对他怒目而视,他更加害怕紧张,憋红了脸,竟一下子晕倒过去,引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几名士兵连忙上前,将他抬了下去。
杨元庆笑了笑,尽量用一种全场都能听到的高声说:“先向各位说一声抱歉,只是因为时间太仓促,酒肆方面来不及准备,所以有点怠慢大家了,我的手下正和酒肆方面严正交涉。”
房间里,张大掌柜忍不住要嚎啕大哭。
杨元庆继续在给众人阐述家国天下的道理,力图让大家觉得,这是一种光荣,是为朝廷和大隋分忧,和圣上同甘共苦。
“三十余万难民涌入京城,都是大隋子民,都是兄弟姊妹,一方有难,当八方相助,朝廷已经下令开启义仓赈灾,但粮食还是不够,这就需要在座诸位慷慨相助,为朝廷分忧,让三十万灾民感觉到京城士绅们的善意,包括军队,我们也在尽全力…….”
杨元庆的话题又转到了军队上,他要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是军队在保护他们,他得到了恩惠,现在是他们报恩的时候。
“我们数万兄弟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保护京城的安全,保护在座诸位的财产安全,到目前为止,在座诸位没有一家被流民冲击,是我们在尽全力保护大家,也请大家配合官府和军队赈灾。”
杨元庆提高了声音,“我们也不愿意大家的府邸被流民冲击,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但不能保证,如果粮食不足,我们就会控制不住饥民闹事,很可能各位中就会有人家被饥民们破门而入,这种情形是我们不愿看见,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我杨元庆就准备向圣上请罪了,各位,京城安全,人人有责,大家和我一起承担起这个责任吧!”
开场白说完,杨元庆的发言进入了正题,“我们计算过,按每个灾民一石粮食计算,一共需要三十万石,而京城一共有六千大户需要为朝廷分忧,也就是说平均每户五十石粮食,如果粮食不够就按常平仓价格折现钱,我们可以去别处购粮。”
杨元庆说完,酒席上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大作,常平仓粮价是斗米四百钱,一石米就是四千钱,四十吊钱,五十石就是二千吊钱,每家每户至少要出二千吊钱,而市价斗米两百钱,只需一千吊钱,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抢劫。
“各位请安静!请安静!”
宴会上又渐渐安静下来,杨元庆笑道:“我知道大家很奇怪,为什么不用市价来折算,因为我要圣上交代,而圣上所用的就是常平仓的官价,圣上不知道市价,也不会考虑市价,主要是现在常平仓无米,价格依然维持在斗米四百文,所以我奉劝大家尽量捐粮食,若实在是家中粮食不够,可以去市场上买。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圣上还有几天就会返京,如果谁愿为圣上分忧,捐五百石以上粮食,我会把他的名字呈给圣上,请圣上特别嘉奖。”
一群士兵拿着认捐簿走进了客人中,请他们签名认捐,一名商人叹息一声,对众人低声道:“这个没办法,不捐估计走不了,而且说不定士兵会装扮成流民冲击府第,大家为自己的妻女想想,认命吧!”
他提笔写下捐粮五十石,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摁下手印,起身对众人拱手道:“兄弟回家准备粮食,先走一步!”
陆陆续续有客人认捐完走了,捐款开始不久,在会场的东北角便陆续聚集一群人,约八九十人左右。
这些大户是陇右乡党,他们昨天开会协商了一天,终于决定集体抵制这次募捐,众人都汇聚在他们临时首领姜忪周围,姜忪给他们信誓旦旦保证过,独孤家已经承诺,支持他们抵制募捐。
这时,宴会上很多客人都注意到了这群陇右乡党,渐渐安静下来,连杨元庆也注意到了。
众人商议几句,姜忪霍然起身,指着杨元庆厉声质问:“请问杨将军,你口口声声说灾民如何艰苦,每人需要一石粮食,所以要三十万石,可据我得到消息,从今天上午开始,灾民已经大量返乡,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粮食,你却只字不提,你当我们是好愚弄吗?”
中年男子的厉声喝问使宴会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就像一株拔地而起的大树,使无数肉疼钱粮的大户们找到了一个依靠。
杨元庆看了他一眼,低声问旁的县丞,“此人是谁?”
县丞连忙道:“此人叫姜忪,陇右人,家资巨富,是宇文大将军的假子,他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独孤家,一直就颇为强势。”
杨元庆笑了笑,“原来是姜大户,失敬了,那你说需要多少粮食?”
姜忪重重哼一声,“我们不知需要多少粮食,但你的算法有问题,肯定不需要三十万石,我们就不知道多出的粮食会到哪里去?”
杨元庆的目光变得冷厉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多出的粮食被我杨元庆贪污掉,是这个意思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姜忪回头大喊:“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他周围乡党一起回应,却没有胆气,声音不大。
“好吧!我就先给你一个说法。”
杨元庆回头给士兵使了个眼色,又笑道:“那就请姜大户去房间里谈。”
姜忪向后退了一步,他绝不能进房间,就在这时,突然从他身后冲出来七八名士兵,用刀柄一下子将他砸翻在地,凶神恶煞地拖着他便走,而他旁边的八九十名乡党忽然鸦雀无声,纷纷后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救他,在关键时刻,商人们的算计、胆小和自私开始体现出来,为了五十石米和军队对抗,太不值!
姜忪被倒拖进屋,他拼命挣扎,“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他又回头对其他乡党大喊:“你们都说话呀!快来帮帮我,昨天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
可是除了同情他的目光,却没有人敢动,张县丞也有点不忍,毕竟是独孤家的亲戚,他连忙小声对杨元庆道:“杨将军,这样可能不太妥……”
他话没有说完,杨元庆目光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再求情。
姜忪被拖进了房间,很快便没有了声音,杨元庆冷冷道:“继续吧!”
他又一指陇右乡党,“这群人都是大户,捐一百石!”
八九十惊得面面相觑,开始互相埋怨起来,片刻,一名士兵拿一张认捐书交给给杨元庆,杨元庆看了看,便起身对众人笑道:“出人意料啊!姜大户很体谅圣上难处,竟然愿意捐粮五千石,望大家以他为榜样,大家踊跃捐粮,为朝廷解忧!”
这个结果令所有人心惊胆颤,不敢再反抗,纷纷认捐,也有巨富愿意主动捐千石粮食,在杨元庆那里登记了名字,他们心里清楚,他的收获将和姜大户完全不同。
一场千余人参加的鸿门酒宴仅仅一个时辰便结束了,与此同时,数千士兵在其他没有参加宴会的大户人家募捐钱粮,到了晚上,常平仓便已运进了十万石粮食,完全弥补了常平仓被抢走的粮食。
此时,杨广的圣驾已经抵达河内,准备渡黄河返京,这天傍晚,云定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朝官帐篷营,他找到了裴矩的帐篷。
……
(未完待续)
天下枭雄 第五十一章 致命一击
裴矩看了杨元庆给他的信,又冷视了云定兴半晌,他没想到杨元庆居然和云定兴搭上瓜葛,他对云定兴没有什么好感,可以说前太子杨勇被废,就和此人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杨元庆的想法很正确,他只能做,不能说,齐王的问题,还是由皇族内部自己解决。
“你跟我来吧!”
裴矩起身向御营方向走去,云定兴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在裴矩身后,他心中很紧张,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命运就将在今晚决定。
由于进入了中原,六合城也失去了用武之地,杨广改成坐龙辇,各个皇室成员也分乘马车,晚上住宿则建立皇室御营区,由大大小小数百顶营帐组成,四周有数万侍卫护驾。
有裴矩带路,虽然皇室御营区四周戒备森严,但侍卫们没有为难他们,他们一直来到营区外围,裴矩取出杨元庆的玉和信递给一名侍卫,又嘱咐几句,侍卫转身进去了,过了片刻,一名宦官出来道:“哪位是云先生,公主殿下召见!”
云定兴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看了一眼裴矩,裴矩笑了笑道:“我就不去了,你也算是皇亲,该怎么说,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数,我就不多说了。”
“卑职知道,多谢裴使君!”
裴矩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宦官对云定兴道:“云先生请跟我来吧!”
云定兴稳了稳心神,跟着宦官走进了营区,他们来到一顶镶有金边的巨大帐篷前,这里便是乐平公主杨丽华的营帐,门外站有数百侍卫,几十名宫女分列两边。
等片刻,宦官出来道:“云先生,公主殿下请你进去!”
云定兴整理一下衣冠,走进了大帐。
营帐内·杨丽华正背着手站在一幅画前默默无语,她心中也充满了震惊,杨元庆给她的信中说,齐王竟然养了五千私军·这是要干什么,难道齐王想谋逆造反吗?
杨丽华很清楚圣上知道这件事的后果,终身软禁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尽管杨是她侄儿,但她并不喜欢这个侄儿,甚至非常厌恶他,两年前的中元节·杨恶意毁掉了她的盂兰宝盆和珊瑚树,令她至今耿耿于怀。
杨丽华也是一个恩怨极为分明的人,如果她喜欢一个人,她会用真心去待他,比如杨元庆,她一直对他恩宠有加,可如果她恨一个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比如她父亲杨坚,篡了北周的江山,她至今都没有原谅父亲。
对齐王杨·她谈不上恨,只能说是厌恶,强占民女,为非作恶,连自己亲兄都想害死之人,她对他厌恶到了极点,如果他又做了什么有失体统之事,她会毫不犹豫站出来指责他,只是这一次后果太严重,杨丽华也有点慎重起来·她需要要考虑清楚。
杨元庆在信中说他支持皇长孙,这一点杨丽华也赞同,她也很喜欢杨昭留下的三个儿子,不过这样是以杨的终身监禁为代价,使杨丽华觉得事态有点严重。
“公主殿下,他来了!”
杨丽华点点头·坐了下来,她和外帐隔了一层薄薄的帘子,只见宦官领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跪了下来,“云定兴参加公主殿下,祝殿下千岁千千岁!”
杨丽华也见过云定兴几次,她和云定兴的女儿太子偏妃云昭训关系很不错,那是一个温柔美貌的女子,她很喜欢,可惜太子被废·她也自尽了。
“云先生,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吧!”杨丽华微微笑道。
“回禀公主殿下,快十年了。
杨丽华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便直接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杨元庆的信我看了,他信中说齐王养有五千私军,还说你这里有证据,我想知道证据在哪里?”
“是一本蓝色外皮的册子,刚才侍卫搜身时拿走!”
这时一名宦官将盛有云定兴私人物品的盘子呈上,杨丽华从盘中拾起蓝皮册子,打开看了看,她心中暗惊,记录得这么详细。
“云先生,似乎杨元庆和齐王在京城斗得很厉害,是这样吗?”
云定兴叹了口气道:“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就在卑职去见杨将军的时候,竟然有刺客刺杀杨将军,用见血封喉的毒箭,稍微大意一点就完了。”
杨丽华眼中闪烁着怒火,“有这么严重吗?”
“确实是这样,卑职不敢说谎。”
这一刻杨丽华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不把齐王扳倒,杨元庆必死无疑,齐王招募私军,也是他罪有应得。
“好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圣上,呆会儿圣上问你怎么会到我这里,你就说是杨元庆引荐。”
云定兴呆了一下,“可是杨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提到他,此事和他无关。”
杨丽华笑了起来,“他的心情我理解,但圣上心里明白,除了他,没人能说动我,一味否认反而不好,你就说这是你发现了秘密,去找杨将军汇报,杨将军觉得事态严重,就命你连夜动身来找我,这样就没问题了。”
云定兴想了想,确实也对,公主的建议是最合情合理。
“跟我来吧!”
杨丽华起身向帐外走去,杨丽华修长的身材,高贵的气质,从云定兴身边走过,云定兴跪在地上吓得一动不敢动,只等一名宦官提醒他,他才慢慢起身,远远跟着。
杨果真是祸不单行,就在杨丽华决定替杨元庆弹劾齐王时,另外一份弹劾齐王杨的奏折也同时到了皇帝杨广的御案前,这是京兆少尹崔伯肃的奏折。
崔伯肃弹劾齐王宠养妖道,妖道善长旁门道术,私作厌胜,淫人妻女,同时,崔伯肃在奏折中还隐隐提到齐王和妃姐私通,生下一女,妃姐便是元寿的儿媳。
崔伯肃的奏折令杨广勃然大怒·他厉声令道:“宇文成都何在?”
宇文成都一直是杨广的心腹侍卫长,任左卫将军,他立刻从帐外走进,单膝跪下·“臣在!”
杨广扔给他一面金牌,“你速带三千虎贲卫,连夜赶赴京城,彻底搜查齐王府,抓捕妖道,并搜查妃姐其人。”
“微臣遵旨!”
宇文成都收起金牌转身而去,这时·一名宦官走进来,“陛下,乐平公主来了,说有紧急大齤事求见陛下!”
杨广一怔,皇姊从来都不需禀报,今天怎么要禀报了,他立刻道:“请公主进来!”
片刻,杨丽华走了进来·微微一叹道:“圣上,我可能给你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杨广刚刚露出一丝笑容,可看见皇姊表情严肃·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已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大齤事,杨广慢慢坐下,平静道:“皇姊请说,发生了什么事?”
杨丽华将那本册子递给了杨广,杨广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圣上看看就知道了?和齐王有关。”
杨广疑惑地翻开册子,只看了两页,他便看不下去了·他浑身发抖,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竟然养了五千披甲士,难道。。。。。难道他是想弑父篡位吗?
杨广只觉眼前一阵发晕,身子晃了一下,连忙扶住御案·稳住了身体,只觉心痛如刀绞,那种被儿子背叛的痛苦,在不经心间突袭而至,使他几乎要崩溃了。
过了良久,杨广终于平静了一点,他深深吸一口气问道:“皇姊,这是从哪里得到?”
“圣上还记得云定兴吗?云昭训的父亲,他在齐王府为奴,因善做奇物,颇得齐王宠信,这便是他在齐王书房无意看到,他感觉事关重大,便赶来向圣上禀报。”
“他人在哪里?”
“现就在帐外!”
杨广立刻命左右宦官,“带此人进来见朕!”
很快,云定兴被宦官领了进来,云定兴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云定兴。。。。。参见陛下!”
杨广盯了他半晌,缓缓道:“云定兴,这份册子是怎么回事?”
云定兴战战兢兢道:“回禀陛下,其实册子里的内容,齐王府很多人都知道,小人是在今年春天听说此事,本来不信,但几天前小人在齐王书房里发现这本册子,便偷偷抄录了副本,小人心中害怕,便向杨将军禀报了此事,杨将军也觉得事关重大,让小人连夜出发,来找乐平公主禀报此事,小人不敢有半点隐瞒。”
“齐王对你不薄,你为何背叛他?”杨广紧紧盯着他问道。
云定兴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此一举,他低声道:“小人已经做错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了。”
杨广点了点头,目光凌厉地盯着云定兴,“你能向朕禀报这件大齤事,足见你是彻底悔改了,朕从不亏待对朕忠诚之人,哪怕曾经是朕的敌人,若此事是真,朕会重新封你为官,可若你是诬告,朕也会灭你满门,退下吧!”
云定兴不知该大笑还是该大哭,他浑身瘫软,几乎是爬出圣帐,杨广长长叹口气,对杨丽华道:“多谢皇姊的消息,朕很累,让朕休息一下。”
杨丽华点点头,转身走了,杨广浑身无力地靠在软榻上,呆呆地望着帐顶,他回忆爱子的孩童时代,那么可爱的儿子,现在居然为了皇位私养甲士,想弑父篡位,在他心中,哪里还有一点父子之情。
杨广眼中射出了杀机,他低声令道:“传卫文升来见朕!”
卫文升是右御卫虎贲郎将,也是杨广极为信任之人,片刻·浑身盔甲,身材魁梧的卫文升走进大帐,单膝跪下道:“微臣卫文升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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